第4章 [04]傷到極致

[04]

兩人吃完東西，看着桌上只剩下湯漬的碗筷，雖然都不是自己做的，不過她們兩人也都覺得挺有成就感的。

吃完東西就犯懶，顧喬白讓唐汀將東西放進洗碗池就好，打算等第二天保姆來了再清洗。唐汀不同意，自己找出圍裙和手套就動手沖洗起來。

「你放那兒過夜是打算讓蟑螂在你家安家嗎？」

「我這不是犯懶，又不願你累著了嘛！」顧喬白說着，將手上削好皮的蘋果喂到唐汀的嘴邊。

看了一眼被削掉小半果肉的蘋果，唐汀有些無語。「有你這樣削皮的嗎？能吃的果肉都快給你削沒了。」她是知道顧喬白對於家務這一塊兒不怎麼擅長，但是好歹削水果這個技能也練習了那麼久了，就不能有點長進嗎？

「那也沒辦法，我就這技術，練是練不好了。」顧喬白說這話的時候一副「我就這樣」的賴皮模樣，讓唐汀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見唐汀一直沒有動口咬蘋果，顧喬白撒嬌似的催促道：「來咬一口嘛。」

被撒嬌攻擊，失血500點，唐汀只有湊過去，在蘋果上小小的咬了一口，就怕又一不小心用力了，咬到蘋果核。

洗完碗，唐汀擦乾淨手上的水，拖着顧喬白在沙發上坐下。

「來，我們說說你的事情吧。」

顧喬白知道唐汀過來的目的是什麼，不過一直都在自我遺忘和欺騙。眼見着唐汀要正式的和她談一談了，當即就僵硬了身體，乾笑着試圖顧左右而言他。「我的事？什麼事情？你不是已經解決好了嗎？」

不過唐汀向來是不會輕易受到影響的人：「你說你喜歡女人要出櫃的事情。」這句話，直接讓顧喬白裝傻裝不下去。

「我們從18歲認識，到現在28歲，這十年的時間讓我們從朋友成為了工作搭檔，又從搭檔成為了知心的親人。你口口聲聲的說你對我沒有任何保留和隱瞞，我也一直都這樣相信着。可是就在你說出這話的那一刻，我才忽然發現，我對你其實也並不是那麼的了解深刻。」

唐汀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是輕柔，帶着些許的懷念。

對於兩人一直延續到今日的友情，唐汀是十分看重的。遙想當初，兩人在學校裏面一起學習一起成長，吃着都喜歡的零食，穿着相似的閨蜜裝，就連男生也都一起欣賞一起批評。顧喬白對她好她對顧喬白也是同樣的好，即使是後來實習兩人的待遇不一樣，也都從來沒有生出過不滿和嫉妒的念頭來。

更何況，唐汀對於顧喬白，也是同樣的沒有絲毫保留。

她以為兩人都是一樣對對方完全的坦白，這樣的坦白連情侶之間都難以達到，也正代表了她們之間的密不可分。可是就是在這樣的完全的信任下，顧喬白卻忽然之間告訴她——我喜歡女人。

這種感覺，就像是當你毫無保留的將背後面對時，卻被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狠狠的捅了一刀，不但如此還用力的轉了轉，其中的攻擊力巨大，還附加「撕裂的」debuff。

疼到了唐汀的骨子裏。

「究竟是我自以為的表錯了情，還是我們之間並不是我想像中的那樣？」

「阿汀，你別這樣想，我沒有告訴你是我不對……」

看到唐汀那樣的失落和難過，顧喬白的心中也是十分的不好受。

她不由得急切的靠了過去，緊緊地握住了她的雙手。

「那麼，你可以告訴我實話嗎？」唐汀望着顧喬白的雙眼問到。

顧喬白的臉上露出了猶豫的神色。

清楚的看到了她臉上的變化，唐汀覺得很失望，也有一絲絲的憤怒。

「原來，我們……」

顧喬白捂住了唐汀的嘴。

她能猜到唐汀想要說什麼，只是她不願意從她的口中說出來。

「阿汀，不是我不想告訴你，只是我……」顧喬白頓了頓，很是掙扎。「我不知道說出來之後，我們是否還能像以前那樣親密。畢竟、畢竟……」

「你不說出來，又怎麼知道我不能接受呢？」唐汀慘然一笑，那模樣讓顧喬白更加難過。

顧喬白不是沒有想過要告訴唐汀，但是每次到要說出口的時候，都會因為各種原因放下來。

或者是突然來了通告，或者是有人打岔，又或者是她不夠自信說不出口。不管怎麼樣，她都沒有找到那個合適的機會。

又或者說，她根本沒有那個勇氣。

唐汀雖然沒有明確說出來過她對同性戀的看法，但是就社會層面上的普羅大眾來說，對此都還是帶着有色眼鏡去看的。更何況她還是個明星，她喜歡的人是唐汀本人，顧喬白根本不敢去揣測在她說出來之後唐汀會有怎樣的反應。

而那句話，也都是在她腦子一熱的情況下突然說出來的。

實際上，她也根本沒有做好在唐汀面前出櫃的準備。

只是現在，如果她再不說的話，可能她和唐汀之間的關係，也就會如同破碎掉的鏡子那般，看起來再怎樣的圓滿，也都會留下一道裂痕吧？

猶豫了很久，顧喬白才十分認真的對唐汀說到：「阿汀，我問你幾個問題，你一定要老老實實的告訴我真正的想法。」

唐汀也跟着嚴肅了起來：「你問吧，我保證出自真心。」

顧喬白拉着唐汀的雙手，掙扎著、猶豫着，連兩人相握的手也不由自主的加大了力量。

「阿汀，你覺得我噁心嗎？」

唐汀搖頭。

「阿汀，你還會像以前那樣陪着我嗎？」

唐汀點頭。

「可是我喜歡的人是女人。」

唐汀大笑：「你喜歡女人又不代表對我有興趣。」

顧喬白默默的看了她一眼。在唐汀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湊過身去，在她的唇上落下輕輕一吻。

唐汀當即愣在了原地。

「現在這樣的話，你還會給我剛才同樣的回答嗎？」

***

唐汀覺得，自己不但身負重傷，有持續撕裂的debuff在身上，還附帶有定身、眩暈等效果。而且這些效果還不是輕易能夠解除得掉的。

顧喬白的消息太過震撼，讓她的思緒有些轉不過來。

顧喬白說她喜歡女人。

ok，這個並不存在什麼。唐汀介意的只是顧喬白對她的隱瞞，而不是這個事情本身。對於她來說，顧喬白要喜歡男人還是喜歡女人，這個都是她自己的個人問題。她能夠做的就是在發生這個事情的時候，從私人方面無條件的接受和支持，工作方面考慮將其完美的隱瞞起來，才是她身為好朋友和工作搭檔應有的正確反應。

可是唐汀從來沒想過，顧喬白喜歡的人會是自己。

這就像是自己暗戀了許多年的男神告訴自己是個gay一樣的讓她難以接受！

唐汀不明白為什麼顧喬白會喜歡自己。畢竟兩個人認識這麼久了，之前也從來沒有發現過顧喬白有這樣的傾向，那個對象還是自己！

所以在顧喬白吻上自己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是懵的。

而她的那個問題，也讓唐汀無從回答。

她介意嗎？

她不介意。

她覺得噁心嗎？

她不覺得有什麼噁心的。

可是她喜歡顧喬白嗎？

她是喜歡顧喬白的，可那只是朋友之間的喜歡，並不涉及情愛。

那她面對顧喬白的時候，覺得尷尬嗎？

簡直就是難以面對好嗎！！！

她能接受顧喬白喜歡女人，不代表她能接受顧喬白喜歡自己！這完全是兩種不一樣的事情，根本就無法放在一起比較。

更何況，她對顧喬白從來都沒有過任何相關的幻想！

這種感覺讓唐汀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沒有相關的經驗，也不知道怎樣處理，讓唐汀滿腦子漿糊，一向自詡精明的大腦徹底罷工。

看着唐汀臉上的表情不斷變幻，一直沉默著沒有回答，顧喬白一直抱着的些許希望也都變成了奢望，並且在逐漸的失望着。

顧喬白知道，她的感情只能隱藏起來才不會受到傷害。就算唐汀永遠都不知道，永遠都無法回應她的感情哪又如何？至少她們還能毫無芥蒂的見面打招呼，當最好的最親密的朋友。

可是這一切都被她搞砸了。

可能在這之後，唐汀連和她見面都覺得彆扭尷尬吧。

如此想到，顧喬白就覺得自己特別的悲催。

該，嘴賤了吧！

見唐汀一直沒有說話，顧喬白也就漸漸的收起了自己心中的期待。

放開一直握著的唐汀的手，她慢慢的站了起來。

被她的動作驚擾，唐汀終於從自己的世界中回神。抬起頭，看見的就是顧喬白已經收拾好平淡無波的模樣。

唐汀沒有叫住顧喬白。

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叫住顧喬白后可以對她說些什麼。

而顧喬白則是在唐汀的注視下走到了陽台。

陽台上種滿了花草，不過這些都不讓她操半點心，基本上都是由保姆或者助理來負責養活的。她只要每天在鍛煉的時候來看看它們就好。

只不過今天的她卻意外的拿起了洒水壺，小心翼翼的澆灌著花朵。

此時並不是花開的季節，只能看見綠色的葉子。顧喬白滿腦子只想着接下來的日子該怎樣面對唐汀，只想着兩人之間的友誼是否還能繼續，根本就沒有看被澆的花是否已經足夠，會不會澆水太多有被淹死的問題。

然後溢出來的水就順着花盆往地面上流去。

在顧喬白茫然的移動中，踩在水上的腳一滑，伴隨着她「啊」的一聲尖叫噗嗤一下摔在了地板上，手中的洒水壺也在她倒下的同時被拋了出去。

摔了一跤的顧喬白終於回神，感受着疼痛不已的臀部和背部，她委屈得只想哭。

而她也真的就伴隨着傷心雙手抱着膝蓋哭了起來。

她真的太衰了。

被人誤會同性接吻，自己腦子一熱在唐汀面前出櫃，還吻了人家。感情得不到回應也就算了，就連澆個花都會摔倒，究竟還有誰比她更慘啊？！

越想越悲傷，顧喬白越悲傷就越想哭。眼淚一顆顆的從臉上落下，顧喬白明明傷心到了極致，卻哭得無聲無息。

然後，她感覺到了背上貼上了一個溫暖的物體。

「傻瓜，別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