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王府紅人,前·臨淄王行政總監——靈瓏,跳槽到清湯寡水的環疏院當人力資源管理的消息就像是這十二月的雪花,一夜之間飄滿臨淄王府。

內府上下看似平靜,背地裡實則暗潮洶湧。

如果說衡蓮君當初送給鄔琅的四個侍童只是幾株嫩草,那麼靈瓏就是妥妥的霸王花,地位超然得很。

靈瓏各種意義上都不止是一個侍從而已,在他還沒有跳槽之前,就是臨淄王身邊得寵之人,一句話抵得上別人十句話。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會簡簡單單送出去。

現在靈瓏被臨淄王潛去環疏院,可是別人怎麼羨慕嫉妒恨都得不來的賞賜,就連衡蓮君都有點始料未及。

鄔琅這邊卻是要頭大了。

環疏院現下就像一灘寧靜的湖水,最頂頭的鄔琅無意惹是生非,手下的大總管明月雖然看起來野心勃勃但行為舉止並不出格,再底下的四個低級侍從,那就更是懼於鄔琅威壓,安分做事。

靈瓏便像是打破平衡的那顆石子,被扔進這湖水中,蕩漾起一圈圈漣漪。

作為臨淄王曾經的寵侍,靈瓏方方面面都像鄔琅展示了叫做一個心臟七顆窟窿眼。就連川貝他們也被收拾得俯首帖耳,唯命是從。

橫向比較明月,真是相形見絀。明月胸無城府,又心直口快,怎麼可能是靈瓏的對手。就連鄔琅自己也不敢說捏得住這小子。他看著可愛聽話,討喜又乖巧,那眼珠子一骨碌,心裡想的主意誰猜得到?

只是鄔琅也不想環疏院自家起火,私下早已叮囑過明月,避著那靈瓏走,凡事不要硬杠。他知道明月是聽進去了,明月雖然性子直,嘴巴也不太好,但心還是向著他的。知道靈瓏不好惹。

就算這樣,也常常鬧得不可開交。拉拉扯扯到他面前求個公道。

靈瓏那張嘴,就算一百個明月也說不過。怎麼戰?

鄔琅頭疼到不行,幫理還是幫親?

幫理,便要寒明月的心了,畢竟是一直伺候著的貼身侍從,唯一的心腹。

幫親,靈瓏背後站著的可是王府大哥大,就算成了環疏院的人,也輕易打不得罰不得。

想必靈瓏也是料定了他不敢拿他怎麼樣,所以也有恃無恐,在院內行事也越發乖張,偏偏又讓人挑不出錯來。真是憋屈。是以,讓鄔琅對於送了他這麼個大禮的臨淄王更加沒有好感。

最後,鄔琅實在煩不勝煩,叫了兩人過來。

靈瓏聰穎靈巧便主外,主持各種環疏院的面子工作,以及對外外交事項。

明月耿直強壯便主內,負責環疏院的後勤工作,以及鄔琅的日常飲食起居。

兩人領了各自的差事,分得開開的,少有碰面,終於是不像以前那樣三天兩頭便吵上半天。

下人們不再老往他這求「主持公正」,他自然也閑下了時間看小說。《天涯行》本就只剩下最後幾十頁便能看到結局,偏生因之前的戲錯過時間。回去后,又因著靈瓏的到來,一時間也忘記了小說這事兒。等想起來時,那本書居然不知被放在了哪,找也找不見了。讓侍從出府尋了一圈,只道錯過販售,書已銷售告罄。又等了六七日,終於才拿到新出版的《天涯行》,過程不可謂不曲折。

這日,鄔琅準備一口氣把這本書看完,便吩咐下去,一個時辰內,不管有何事都不要來打擾他。

靈瓏應后,悄然下去。

鄔琅在椅子上挑了個舒服的坐姿坐下,取了一旁的書本,翻到先前所看到的劇情處,想著許久未看,又往回翻了幾頁,打算回顧一下先頭劇情。

折騰多日終於可以安安心心看到結局,鄔琅自然是高興的,連帶著看起以往看過的段落也興緻高漲。

這廂書里寫到,魔教教主路頌離聽聞自未婚妻慘死後便一直閉關不出苦練絕學的武林盟少盟主烈南河神功大成,破關而出,便起了要和其比試比試的心思。烈南河雖說只是武林盟少盟主,然而其父烈凌早已隱居道家,不問世事多年,雖有盟主之名,各方事宜卻都是烈南河在做。烈南河只待一個適當的契機接管盟位,便是名副其實的武林盟盟主。而路頌離雖為魔教教主,上任也不過三年,年齡和烈南河相當。是以,路頌離向烈南河下戰書,也並不算欺負後輩。更何況,路頌離武痴之名聞名天下,行事作風囂張任性,又豈會理會這正道偽君子們所立下的規矩。

路頌離親至武林盟總壇下戰書,所到之處,眾人如臨大敵,皆兩股戰戰,不敢上前。烈南河聞客來至,起身相迎,兩人相距四十五尺,浩瀚內力已然先行撞擊在了一起。方圓十幾米內,無人能安然站立。

路頌離粲然一笑,右手摸入懷中,所有意識尚存的人皆死死盯住他的右手,想著這魔頭會使出什麼陰損招數來對付盟主。豈料,路頌離右手緩緩伸出,食指中指間夾一片楓紅六棱樹葉,也不見他使勁,那片樹葉便如離弦之箭般脫手而出射向烈南河面門。臨到眼前,烈南河伸手一夾,樹葉落於指間。

「南河,十日後,華山之巔。」路頌離唇齒開合,話音似近又忽遠,若巧笑也冷漠「若你子時未到,我便屠你滿門。」

路頌離臉上帶笑,語畢,袍袖一揮,衣擺一轉,又施施然轉身離開。徒留眾人目瞪口呆,半晌無法回神。

魔教教主獨自前來武林盟,進出卻如入無人之境,實乃武林盟之恥!

武林盟上下無不憤慨,誓要殺上魔教一雪前恥。待到怒氣撒完,有人才道:「少盟主,何故那魔頭與您稱呼如此親密。」

「少盟主,那魔頭約您華山之巔,定是早有圖謀,不可不防啊!」

「少盟主,此事有詐,這約你千萬不能赴!」

「沒錯,少盟主,我就不信,這魔教當真敢屠我武林盟上下!」

「少盟主三思!」

「少盟主三思!」

「少盟主三思!」

勸誡聲此起彼伏如浪潮,烈南河低頭看一眼手中楓紅葉,唇角似笑又強自隱下。他咳嗽一聲,正要說話,忽然一陣妖風襲來,可不是那已然離開的魔教教主路頌離又掉頭回來。

「路頌離,你又回來幹嘛,真當我武林盟無人嗎!」

路頌離飄落一個眼神在那粗狂漢子身上,道:「看在南河面上,今日,我不殺人。」

話音落下,便引眾怒,武林盟眾人皆欲群起而攻之。烈南河撫掌示意,滅了這群雄怒火。

烈南河挑了眉,問:「你怎又回來了。」

路頌離指抵眉間,蹙眉思量一陣才拍手恍然大悟道:「哦,記起來了。方才我忘記囑咐你,來時,只可你一人,若有外人,我便叫他有來無回。」

烈南河說:「我明了,你還有何話,一併說了,免得半路又要折回。」

路頌離想了想,說:「應該、大概……無甚話了。」

烈南河笑:「那,恕在下不遠送了。」

路頌離擺擺手,袍袖一扇,瞬間消失在原地。

列南河見路頌離離開,面對火冒三丈的武林盟下屬,肅然道:「諸位,雖你我皆知魔教詭計多端,手段狠辣,不按常理出牌。但是此番這路頌離親自前來我武林盟下戰書,我烈南河豈有不接之理。若因畏懼這挑戰乃是陷阱而閉門不出,豈不是讓天下人知道,我武林盟怕了魔教嗎。路頌離自詡武功天下第一,欺我正道無人。十日後,華山之巔,我便要讓他好好瞧瞧,我武林盟的裂天神功!」

「少盟主威武!」

「少盟主必勝!」

「我等祝少盟主旗開得勝,力壓魔頭!」

…………

烈南河暗自將那片楓紅葉揣進胸口,在一片高昂的吶喊中,遙望天邊一抹燦然霞光。

鄔琅看得津津有味,暗道,這烈南河還真是影帝。路頌離倒是表裡如一的人,憎惡分明。許是魔教教育使然,做慣了惡人,也就不需要善良的麵皮了。

一路往下看,終於看到烈南河和路頌離華山之巔大戰三天三夜那裡。鄔琅迅速翻頁過去,只見書里寫道。

兩人纏鬥已有三日,烈南河與路頌離具是精疲力竭。華山崖下新陽初生,烈南河忽拋出一壺酒,席地而坐,喊道,「不打了,不打了。」

路頌離皺眉不悅:「你怎滴又這般死樣子,打著打著便要歇息。」

烈南河自飲一杯,長嘆一口氣:「非也,人非鋼鐵,孰能日夜不眠不休?你我酣斗三日,還不夠?來,阿離,這可是陳年貢鳶酒!」

「哼,高下尚未分,自然是不夠的。」

路頌離冷哼,卻是走近烈南河,盤腿坐下,伸手問烈南河討要酒杯。

「壞哉,來時只顧攜杯一隻。」

「烈南河!!」

「哈哈哈,阿離莫氣莫氣,你若來搶,不就能喝了。」

「這法子倒合我心意,你給我的不如我自己搶的。」

…………

鄔琅咋舌,「這兩個死基佬還真會玩兒。」

兩頁紙都在描寫路頌離和烈南河在這方寸空間爭奪酒杯。然而,比起方才讓天地也無光的神功比拼。這種不起眼的過招卻更能體現出兩人功力的高深。

一隻瑩玉小盞盛滿酒在兩人空中飛來飛去,最後落於一人手掌心時,居然完好無損,酒也未灑出一滴,武功高強可見一斑。

也不知烈南河這傢伙是不是有個乾坤袋,一壺酒喝完又是一壺。兩個好酒的酒鬼不多時就已經喝得酩酊大醉。

路頌離喝完說胡話,若是他贏了,便要去武林盟嘗嘗少盟主位置的滋味兒。若是他輸了,這魔教教主之位也能捨得。

烈南河笑他腦袋已被酒水泡糊,路頌離卻一氣之下和烈南河定了心誓。

心誓契約擁有莫名而強大的約束能力,一旦立下誓言,便不能反悔。是以,少有人願意立下心誓。

心誓結契,過程繁瑣,須兩人自願,同時割掌,雙掌傷口相對,凝血於碗,一人念誓,另一人隨誓。

路頌離與烈南河前後念完誓詞,卻聽烈南河獰笑一聲。

「路教主,想不到你與我兒當真情深意重至此。」

「南……你不是南河!」

路頌離大驚,想要起身,卻發現身體僵硬如石,動彈不得。而和面前這假烈南河緊貼的雙掌間,一股龐大的吸力正源源不斷地吸取他體內內力。

一滴冷汗自路頌離額上滴落,思及假烈南河言辭,大驚失色:「是你!烈凌老兒!」

「哈哈哈哈哈,路頌離,你的功力我收下了!」

「烈凌老兒,我與你之仇不共戴天!」

「呵呵,這話,你到黃泉路上說吧。」

遠處忽然傳來一道怒吼:「父親,住手!」

…………

我擦,神轉折。鄔琅閱至此,被這突然反轉的劇情驚了一下。正欲翻頁,忽的「砰」一聲,房門被撞開。靈瓏神色匆忙地闖進來。

「主子……」

鄔琅咬牙,極力控制住要將手中書本扔靈瓏臉上的衝動,惱火地說道:「不是吩咐過,不準打攪嗎。」

靈瓏也不覺得的自己做錯了什麼,微不可見地一撇嘴,看鄔琅一眼,說:「主子,王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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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雲[劍網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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