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楊記川陳兵雙陽鎮,盧彥就算是有美嬌娘在懷,也是終日惴惴難安。後來索性破罐子破摔,更加**無度起來。也不知是不是覺得享受的日子隨時會結束,還不如趁機把該享的福都享了。

盧彥的花天酒地,醉心情事和玄甲軍的嚴陣以待形成太過鮮明的對比。漸漸的,便有不如讓玄蒼將軍來當這個寨主的傳言散播而出。

盧彥大怒,便時常找鄔琅的茬,還要削減玄甲軍的軍用開支,雙方鬧得十分不愉快。玄甲軍軍士聽聞要被削軍餉,個個義憤填膺。山寨有難時,是誰站出來用血肉身軀擋敵的,是誰捨生忘死,拋頭顱灑熱血的。打仗時,玄蒼將軍身先士卒拼殺在最前方,那寨主你呢,你還烏龜一樣縮在山寨里腿軟呢!現在覺得我們功高蓋主了?就要打壓我們了?我們不服,我們效忠的首領可是玄蒼將軍!

差點發生暴亂的玄甲軍讓盧彥立馬停止削減軍餉的計劃,他沒有料到鄔琅真的會放任士兵們的暴動,毫制止,甚至在暗地裡扇風鼓動。

經此一役后,作為護山大軍的玄甲軍隱隱有種要脫離東昌山**成軍的跡象,然而鄔琅卻又毫無表示,且依然正常地待在東昌寨內,就算盧彥百般刁難也沒有說過要離開得話。

玄甲軍諸位將士自然對自家統領在盧彥那受到的待遇忿忿不平,對於盧彥便是更加看不順眼,更有甚者欲除之而後快。整個東昌寨氣氛都相當微妙。

如此內憂外患之下,走過深秋,進入初冬,作為東昌寨的第一智囊,沈蓬生卻又病倒了。

原本在夏天調理好的身子因為一次激烈的爭吵,外加偶感的風寒,又徹底回到原點,甚至更為糟糕,病重時根本起不了床。

為了不讓備受愛戴的軍師大人再傷神,大家行為上都有點收斂。

東昌山下今年的第一場雪時,鄔琅拎了幾袋好茶去看望沈蓬生。進了院子,看到屋外生著一盆爐火,爐火旁立著一把小椅子,卻沒人在,椅子上只靜靜地躺著一本書。鄔琅走過去,拾起書,看了眼封皮。

《天涯行》

鄔琅一怔,一瞬間,彷彿時間倒流回許久前的臨淄王府,大雪滿屋檐,他縮在房間里看這本,然後卻因為種種原因一直沒看到結局。或許是冥冥中註定一般,他在臨淄王府經歷的一切都有始無終,未看完的書本,未看透徹的臨淄王本人,未吃完的水晶肘子,還有未完成的婚禮。後來,他本有時間繼續看下去,卻因為一撥又一撥事件發生,讓他忘了這本。現在驀然重逢,真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鄔琅旋即搖了搖頭,拿著書,敲門進屋。

沈蓬生起色較之前幾天要好很多,只是唇色依舊慘白。半倚在床頭,沒有紮起的頭髮安靜地披散在腦後,看起來更是柔弱不堪。鄔琅心想,他一隻手都能捏死沈蓬生吧。

「先生,伺候的人呢,怎麼就見你一人在此,要是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好。」鄔琅將茶包放在桌上,有些不滿地說。

沈蓬生笑了笑,剛想說話便劇烈地咳嗽起來。鄔琅走過去坐在床邊輕拍他後背。沈蓬生緩了口氣,說道:「是我叫小童取些東西過來的,將軍莫要怪罪他。」

鄔琅說:「先生身子這般差,該多安排幾個人伺候著的。」

沈蓬生搖頭:「都習慣了,要那麼多人照顧我這個病秧子怎麼使得,人力都該用在該用的地方才是。」

鄔琅笑了笑:「先生不愧是軍師,真是為東昌寨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了。這人,你有資格用。明日我調幾個勤務兵過來,省得空蕩蕩,看著都不熱鬧不是。」

「這怎麼使得,萬萬不可,將軍。」

「這有什麼,還是說先生不想聽我的話了?」

「這……好吧。」沈蓬生有些無奈,忽然看到鄔琅手中握住的書籍,便問:「這是?」

「哦,你說這個啊。」鄔琅揚了揚手上的書,說:「在門口的椅子上發現,可是先生的?」

沈蓬生瞧了眼那書名,搖頭,「想來是小童的書,待在屋外烤火寂寞,就看些書打發時間。」

「那可巧了,我也喜歡這書,只是一直沒看到結局,不若我借先生一把椅子,看上一會兒。」

「將軍請自便。」

鄔琅還真就挑了把舒服的椅子撩衫坐下看起書來,這廂還沒看多久,鄔琅突然猛地抬頭看了沈蓬生一眼。沈蓬生被他眼神中銳利的目光所刺,嚇了一跳,輕聲喊道:「將軍,怎麼了?」

鄔琅抿唇一笑:「我突然想起來軍中還有些事務要處理,先生小童願割愛的話,就讓我帶回去看吧,過後定會歸還。」

沈蓬生略微不解,不知鄔琅怎麼又突然改變了注意要回去,但他也只是說:「將軍說笑,不過一本書而已,我替我那小童做主,此書便贈予將軍了。」

「那感情好,來日請先生喝茶啊,先告辭了,先生不用送,歇著便可。」

鄔琅將那本《天涯行》收入懷中,疾步往外走,彷彿真有急事等著他回去處理一般。

他走出沈蓬生的小院后甚至不願再步行浪費時間,直接輕功甩起,飛躍山頭落在玄甲軍大營內。

他隨意喊住一個路過的士兵:「去,叫常山來見我,不管他現在在做什麼,叫他立刻過來。」

「是,將軍。」

鄔琅快步走回大營內自己的房間,從懷中取出書,坐在椅上有些出神地隨意翻動書頁。沒過多久,便聽到外頭有人敲門。常山淡淡的聲音響起:「少爺,您找我?」

「進來。」

鄔琅將書甩在桌上,常山看了眼,視線重新回到鄔琅臉上。鄔琅伸手扶額,醞釀半晌,終於問道:「常山還記得衡蓮君長什麼樣嗎?」

常山點頭:「屬下可以過目不忘。」

鄔琅旋即說道:「那你有沒有覺得沈蓬生和衡蓮君長得很像?」

常山臉上罕見地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少爺現在才發現嗎,我以為您早就……」

「什麼!你什麼意思!也就是說你早就知道了?」

常山低頭不語,鄔琅坐下又站起,走兩步后又坐下,想說什麼不知道說什麼好,伸手指了常山半天,愣是沒蹦出一個字來。現場氣氛結結實實讓他回想起給常山講笑話這傢伙直接來一句聽不懂的憤怒和無奈。

「你什麼時候……算了,重點在於你發現了這麼大的疑點居然不跟我說!」

「我以為少爺您心裡清楚的……只是不想打草驚蛇,所以才不動聲色。」

「少爺我在你心裡原來是這麼牛氣衝天的嗎!」想起自己這兩年因為沈蓬生給他的熟悉感,卻知而不得的抓狂,鄔琅就想抓起盾對著常山那張面癱臉盾上幾下。

「是,少爺在屬下心裡比任何人都要強。」

「說這種表白的話,臉上難道不應該有相對應的表情嗎,常山,我覺得你真是毫無誠意。」

「少爺明鑒。」

「行了,我記得衡蓮君叫沈衡。沈蓬生、沈衡,我不認為這只是一個巧合。」

「少爺,不知您是否知道,沈衡乃是河陽李家遺孤。」

「嗯?」

「當初李家得勢時,七皇子,也就是現在臨淄王是帝位最大的候選人。臨淄王的外公和舅舅暗地裡分門別類地為臨淄王培養了不少幫他做事的人,其中既有暗殺部隊,也有朝廷官員,孰料李家迎來大清洗,被滅得乾淨,這些人中的一大部分也跟著消失了蹤影。沈衡便是其中之一。」

「等等,等等,讓我理一下。我們假設沈蓬生和沈衡有關係,或者說,很大可能就是李家的那些人其中之一。那麼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他有什麼目的,能得到什麼好處……」

邕州,臨淄王,東昌寨,漁陽鎮,楊記川,武器……

鄔琅忽然猛地睜大眼睛。

不對,順序錯了!應該是楊記川-邕州-臨淄王-武器-漁陽鎮-東昌寨!

楊記川在邕州抵禦北戎,有人想要他陷在邕州回不了永寧,所以勾結朝廷官員出賣漁陽鎮建立了東昌寨這個資源雄厚,能把州軍打退數次的土匪窩。楊記川因為漁陽鎮被東昌寨捏住,果真陷入苦戰,一直在廣澤和北戎展開拉鋸戰,一打就打了五年。

為什麼要牽制楊記川,因為他父親是天策府總教頭,是整個大商除了亡故的征夷大將軍外威望最高的武將。牽制楊記川,也就是牽制了楊釗。

誰要對付楊釗,皇帝?皇帝雖重文輕武,但還沒必如此苦心經營這麼多年。以他皇帝的地位,想要抓楊釗的辮子,只在朝堂便有充足的機會。不是皇帝,那麼就是楊釗的死對頭?那些高官們不乏有身價千萬的,可這點錢對於東昌寨來說也不過如此。不是對頭,那是誰?

誰不能在永寧光明正大的對付楊釗,只能偷偷摸摸暗度陳倉轉移到楊記川身上來。

若是先前,鄔琅是不會花時間思考這種想不出來頭緒的事情的。但是現在,他的範圍幾乎已經縮小到了某一個人身上。

臨淄王,真是再符合不過的金主人選。

臨淄王在同川開採了一個巨大的礦山,獲得兵器無數。

臨淄王有錢弄開採小分隊,說不定是拿到李家藏起來的遺產。

最重要的是,臨淄王有造反的心。他要推翻現仍皇帝,對於一些忠臣而言就是大逆不道。好巧不巧,楊釗作為德高望重的天策府總教頭,不僅桃李滿天下,還是個赫赫有名的大忠臣。

可臨淄王人在南林,手再長,也沒無線手機讓他決勝千里之外,運籌帷幄之中。

難怪盧彥這種草包也能建立起東昌寨,難怪東昌寨輕而易舉就拿下漁陽鎮,難怪有沈蓬生這種堪比荀彧的政務高手維穩。難怪有金木水火土五營。

臨淄王……司徒靖……

鄔琅深深閉上雙目,再睜開時,眼中有湛涼的冷光。他穩下心神朝常山吩咐道:「查,徹底查沈蓬生平日里和什麼人接觸。」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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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雲[劍網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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