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上善若水

墨珺話音一落，全場都呆了。幾位長老瞪大了眼睛直直看著舒輕淺。

舒輕淺原本一直安靜地聽著墨珺同幾人說話，此時聽到這句話再也無法淡定，急聲道：「怎麼會？明明你之前可以動用它們啊，怎麼會認我為主了？它們不是墨家祖宗留下來的么，再加上有琅琊，它們怎麼會不認你！」

墨珺見她急了，溫聲輕語：「嗯，我也不曉得，大概輕淺比我招它們喜歡。」

墨鏡賢幾人無奈，都這時候了，少主你就不能收斂點，好好說明白了么？

舒輕淺橫了她一眼，不著痕迹地掐了她一把，傳聲道：「你個壞東西，你正經些，這到底為什麼？」

墨珺斂眉，復又開口：「具體原因我也無法理解，就我猜測，玲瓏塔原本就在舒家待了許久，既然能被舒家使用，對於輕淺合該有一種親近感。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能驅動這四件聖器的，除了墨天老祖宗，還有一個人。」

墨鏡涼略微沉吟一番，「少主說的是老祖宗的夫人，顧惜璇？」

「不錯，大概玲瓏和煙月被虛靈根血脈吸引也未可知，而且當初解開煙月神鏡的封印，也是因為輕淺的血。」

幾人聽了，仔細思索都覺得大概這就是原因了。墨鏡賢心思縝密，想到那日舒輕淺的傷勢，不由問道：「那少夫人那日的傷勢。可是因為聖器認主失了分寸？」

墨珺點了點頭臉上表情頓時又冷凝下來。舒輕淺在一旁自然察覺到了，卻又不敢當眾安撫她，心裡又因為自己成了墨珺那兩件聖器的主人而煩躁，臉色也有些悶悶的。

墨鏡賢幾人原本準備退下，忽然想起一件十，連忙再次開口。「少主，原本您百歲之時就該舉行加冕之禮成為域主，既然少主安然歸來，加封大典不知何時舉行？」

墨珺聽完之後有些沉默，半晌才低聲道：「先不急，事情還未完結，我還不能當這個域主，而且近幾日我需陪著輕淺去舒家，這事日後再說吧。」

幾人遲疑了片刻，卻見墨珺臉色寡淡，眸中也是清冷一片，心知她不會改變決定，這才點了點頭。

墨珺和舒輕淺兩人靜靜地離開長老閣，一直沉悶地回到了墨珺的殿落。

舒輕淺看著墨珺，蹙眉道：「墨珺，這個玲瓏塔和煙月神鏡可以重新認主么？」

墨珺挑了挑眉，「為何這麼問？」

「玲瓏塔和煙月神鏡本是你的，如何能認我為主，而且萬一遇到墨淵，少了那兩件聖器，你怎麼辦？」

眼見舒輕淺眼裡都是焦急，墨珺眯了眯眼，「傻姑娘，你急什麼？它倆認你為主與認我有什麼區別？連它們的主人都是我的了，它倆還能跑掉不成，還是說輕淺你要帶著它倆回舒家，把我扔了？」說到最後竟是有些委屈地意味。

舒輕淺怕她真亂想，也顧不得害羞，急道：「胡說什麼？我怎麼捨得扔了你？我是……我是怕你以後不能再如此順當的用它們！」

墨珺拉著她的手，輕聲道：「不會的，它們雖然認了你，可對我，它們有著骨子裡的認同。況且，它們的主子可是一門心思向著我，它們哪敢不聽我的話？」

舒輕淺被她一番話說的面紅耳赤，「誰一門心思向著你，皮厚得緊！」

「嗯，是我一門心思向著你，那也差不離」

墨珺面色柔和，眉眼間蘊著笑意，看得舒輕淺心臟都有些抖，忍不住捂住她的眼睛，「你不要這樣突然沖我笑，我……」我受不住啊！

被舒輕淺遮住雙眼的墨珺笑得越發愉悅，嘴裡卻很是淡然，「既然輕淺喜歡我冷著臉對你，那我定當滿足你。」伸手拉開她白皙漂亮的手，果然已是一副面癱模樣。

舒輕淺：「……」這人好生沒趣，這會兒怎麼一點情趣都沒有。

墨珺聲音還是沒有起伏，「今日想來沒什麼大事，我們去尋一下心妍她們，我帶你們一同去看看無盡海域吧。」

「嗯，好」舒輕淺見她果真冷冷清清的，心裡糾結萬分，卻還是乖乖地同她一起去找夏心妍幾人。

一路上有了族人指路，墨珺和舒輕淺很快就找到了夏心妍幾人所在。

此時幾人正站在斷崖邊的一塊巨石上。這裡地勢很高，恰好是無盡海域東邊的一處邊緣地帶，那塊巨石三分之一朝外延伸，懸空在水面上。此處長年有一股風，而且風勢十分奇怪，自西向東，只存在與四米多寬的水面，彷彿有一條無形的通道。以至於這處水域中間形成了一條約四米寬清晰路徑，其他地方都是煙波籠罩，影影綽綽看不真切。顯得分外奇特。

夏心妍幾人都圍在那裡嘖嘖稱奇，看到舒輕淺和墨珺來了，很是歡快地招呼兩人過來。「淺淺，你快過來，這地方可漂亮了，而且有趣的緊。」

舒輕淺慢悠悠走過去，心道，大小姐都快成土包子了。

不過站在巨石上俯瞰十幾丈距離下的水域，？當真是心曠神怡，有了那一次處清晰明朗的水道，依稀能看到水域盡頭那朦朧的山脈。目之所及的水域，大片霧靄沉沉之中獨得這一方清明，讓人印象深刻。

夏心妍興緻勃勃地將手中的石塊用靈力彈射出去，帶起一路漂亮的水波。「妖孽，你這地方實在是妙極了，嘖嘖，如今才真正體會到兩界的差別啊。」

「眼前之物雖美，卻不過是表像，再怎麼富裕的世界都經不住人的爭奪。這外在的裝飾下面又掩藏著多少血腥和醜惡，如此一來也無甚好壞之分了。」

見墨珺神色很奇怪，夏心妍有些愣神，「妖孽，你有些不對勁。」

舒輕淺幾人原本隨意的聽著兩人對話，想著她兩人待會又要爭論一番，卻不料墨珺突然說出這樣一番話。

看著她們幾人的表情，墨珺有些自嘲的搖了搖頭，都已經過去了這麼久，怎麼今天突然感慨起來了。看著幾人似乎被自己掃了興緻，墨珺緩步走到巨石上，掃了幾人一眼，「既然來到了這，合該好好玩玩，你們想不想試試。」說完，她一腳踏出，直直落了下去。

舒輕淺急忙探頭，卻見墨珺也沒打算御劍，卻是在急速下落之後，旋了下身子，然後穩穩站在水面上。腳下如履平地，高處落下竟然不起一絲漣漪。

夏心妍看得驚奇，雖然修真之人到了元嬰之後就能凌空虛度，但是時間有限制，所以通常須藉助飛劍。凌波渡江不在話下，可是要想如墨珺一般靜立水面，完全放棄自身靈力的使用，不顯絲毫波動，卻又不離水面，那對於自身的控制已然是達到了一個十分精準的地步。因為水太過柔和，太過包容，一切觸及其中的，它永遠會給你一個最真實的反應。

墨珺抬頭看著舒輕淺，慢慢後退著，腳下四平八穩，仍是未起漣漪。

舒輕淺獃獃看著她，此時一身白衣的墨珺靜立水面，身旁朦朧，身下透徹，微微揚起頭在水光的映射下，仙姿綽約，孤寂而出世。她遠遠看著她，她嘴唇微動，無聲吐出兩個字。

舒輕淺看的分明，是「下來」。她原本被墨珺方才的表情擾的心裡難安，到這之後，墨珺身上的氣息明顯沉鬱了些，此時看她一臉恬然，朝她開口，她立刻跟著下去了。

原本本能之中一時踩空，體內靈力就開始流轉，舒輕淺看著急速靠近的墨珺，不知怎麼想的，強行壓抑了這一本能，她想著墨珺應該能接住她，再不行最多掉水裡。

墨珺自然看出來她收了靈力，連忙朝前幾步，騰空而起，這一下單純是手腳功夫，也未動用靈力，可是讓人難以置信地是，兩人沒有落下水，依舊站在水面上，只是墨珺腳下水面微陷了一下，隨即恢復平靜。

夏心妍幾人看得清楚，夏心妍驚嘆一聲：「見鬼了！」

這種場景紫靈活了千年，印象中見過一次。那位修士對於水的掌控異常了得，曾言他一日遭受巨大變故，將自己沉入水中，冥思枯睡，思及一生過往，輾轉煎熬，最後在水中大徹大悟，自行浮出水面，心境大開，即使失了靈力仍舊可以在水中任意來去。那墨珺又如何做到如此地步？

最後夏心妍和文蘊兒見她兩悠悠然然漫步水面，也玩心大起，躍了下去，不過她們可不敢撤了靈力。兩人拉著手在這浩廣無邊的水域內恣意遊走，身處這煙波浩渺的水面之上，卻是別有一番滋味，只覺心境頓開，暢懷瀟洒。

墨珺攬著舒輕淺，看著夏心妍和文蘊兒，兩人一紅一黃兩道身影在霧靄中穿行，忍不住也揚起笑了笑意。「輕淺，閉上眼睛。」

舒輕淺雖奇怪，仍舊乖乖合上雙眼，墨珺地柔的嗓音在耳邊緩緩響起，「凝神靜氣，將所有的心思用來去感受你腳下，感受身邊的水汽，當你放鬆之時水會有一股波動，時上時下，隨波起伏。用心去體會水溫潤中的堅韌，隨性中的張揚。」

舒輕淺感覺墨珺的聲音有一種魔力，在她柔和的碰心中，她很快就沉入一片寧靜之中，隨之即使不用神識，她都能感覺到周圍水域的動向，流風吹過帶起的濕氣，腳下水面隱隱的張力，水波晃蕩間，每一滴水凝聚在一起，又相互推搡的感覺。就連微不可查的水流流動的感覺都十分清晰。如此她閉眼良久后，驚喜地張開了眼，卻發現墨珺已經鬆開她了！心裡一驚，身子陡然下沉，幸虧墨珺一直注意著，及時抱住了她，因此只是鞋子沾濕了一些。

舒輕淺抱著墨珺的肩膀，有些驚嚇又有些欣喜，「墨珺我方才可是自己浮起來了。」

墨珺眉眼帶笑，「嗯，不過膽子忒小，睜眼就嚇沉了。」

舒輕淺有些不好意思，「才不是，我只是有些驚到了。」

「嗯，不過輕淺好生聰慧，第一次嘗試就有如此效果。」

舒輕淺被她誇得開心，忍不住問道：「你第一次呢？是不是比我厲害多了？」

聽到舒輕淺的問題，墨珺眼中閃過一絲黯然，卻很快隱匿，她搖了搖頭，「第一次在水裡泡了許久。」

舒輕淺恍然間又感覺到她表情中微有苦意，心裡一澀，正想再問，夏心妍卻插了過來，「妖孽，你怎麼做到的，可否教教我們。」

墨珺瞥了她一眼，淡然道：「心思不沉，資質駑鈍，你確定要學？」

夏心妍這下不幹了，「哼，我資質駑鈍？雖然是有一點點比不上你和輕淺，本大小姐也算天賦異稟，什麼時候成了資質駑鈍了？你別瞧不起人，我就不信了，我學不會！」

墨珺也只是嘴裡損她幾句，倒是很認真的教她們去體驗領悟，可是正如墨珺所言，夏心妍心思並不沉穩，幾次險些直接沉入水中，幸好文蘊兒早有防備，一直在旁守著，除了淹濕了衣裙下擺，但也沒成落湯雞。

舒輕淺在一旁動用靈力靜靜懸浮水面，看著墨珺在那提點夏心妍，雖說她臉上沉靜無波，可她卻總發現她眼裡抑鬱沉沉，時不時看著水面兀自發獃。她依稀感覺這個地方對墨珺而言，似乎有一段並你不愉快的過往，不然怎會到了這裡以後就時不時不對勁。能讓她不自覺流露出這種情緒的事，絕非小事，那又會是什麼？她恍然發現自己對墨珺的過往，了解的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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