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子不教父之過
酒店的西餐廳要比外面的安保做得好一些。
白懷瑾坐在臨窗的位置上，漫無目的地看著窗外的海景。身邊坐著霍璋，低頭喝著咖啡，沒有說話。
包廂門被人從外頭打開。白懷瑾側頭，便看到一個戴著黑框墨鏡的中年男子從門外走了進來。
對方穿著一身黑色的風衣，戴著一條圍巾，因為墨鏡和圍巾的關係，遮住了大半張臉。直到摘下來的時候，才露出了臉上歲月留下的痕迹。
白懷瑾跟著霍璋站起來：「高老師。」
對方走近了，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看起來卻有點苦澀。
白懷瑾愣了愣，但也只是一瞬。他很快回過神來，明白為什麼高聞天的笑容會看起來這麼……無奈。
自己的女兒鬧出了這麼大的幺蛾子，讓在圈子裡一向口碑很好，喜歡提拔後輩，積累了不少名望的高老師一定很不好意思。在圈內人眼裡，高聞天是位嚴肅但是很好相處的前輩，做事很少會徇私情，第一次徇私就是為了女兒的劇本，結果自己女兒竟然還……
白懷瑾在心裡撇撇嘴，面上卻微笑著道：「高老師，請坐。」
能沉得住氣的人總是會讓人高看一眼。
高聞天看著站在霍璋身邊的青年，目光中忍不住帶上了探究。
倩倩昨晚鬧到凌晨兩點多才回家，所以錯過了白懷瑾。他還記得當時接到趙高電話的時候，自己正準備給倩倩打電話。聽到趙高婉轉的說白懷瑾錄到了一些不太好的內容時，他還沒反應過來。直到青年拿著錄音親自上門，他才知道自己的女兒究竟鬧出了什麼事。
在身邊人的話語里，霍璋是個性格有些刻板的後輩。做事永遠一板一眼的，不會去走什麼捷徑，也不會像那些急功近利的年輕演員那樣，不擇手段的去讓人關注自己的各種新聞。所以，高聞天其實很喜歡這個後輩，愛屋及烏的關注起這個後輩身邊的朋友。
和霍璋簡直是完全兩種類型的青年，有著開朗外向的性格，不矯揉造作，不扭扭捏捏，做事爽快，輕易不會拒絕別人拜託的事情。在和青年拍攝對手戲的那幾天，他總是會看到青年坐在角落看劇本，或者站在趙高的身後，盯著監視器跟著一起反覆看之前拍攝的場景。有時候還會在片場，看到他微笑著應對那些堵在路上的粉絲，幾乎來者不拒，誰都能和他合影留念。
這樣一個看起來溫和好說話的青年，就在昨晚親自打破了自己對他的所有印象。
綳著臉，沒有笑容，語調低沉，但是謹慎守禮，卻每一句話都說在重點上……和平時可以看到的模樣，完全不同。
也難怪會和霍璋成為朋友。
兩個看起來截然不同的人，實際上骨子裡是那麼的相似，所以才會走到一起。
「高老師要吃些什麼？」
落座后，白懷瑾遞上了菜單。
高聞天接過菜單，點了幾道菜，放下的時候抬頭看著霍璋，見對方除了一開始打了聲招呼，之後再沒說過話，不得已自己先開了口。
「倩倩很小的時候就出國了，所以性格上比較張揚，她現在也認識到自己的錯了，本來想請你吃個飯，但是被拒絕了。」
高聞天嘆了一聲。
「古人有句話，叫子不教父之過。倩倩犯了錯，我也有責任。」
大腿被人捏了一把，一直垂著眼喝咖啡的霍璋不得已抬起視線望向高聞天：「高老師，我已經接受高小姐的道歉了。」
高聞天一聽對方這話，就知道霍璋心裡頭對這事的態度其實和從前聽說的那幾次炒作是不同的。他也沒再繼續，擔心越說越惹人不快，只在心底嘆了口氣，覺得女兒這一回是踢到鐵板了。
不過好在有人出面壓下了這事。
這一頓飯，吃得各有心事。白懷瑾憋了一肚子的話，但見著霍璋那一本正經吃飯，吃不言寢不語的表情，他也只好把話都壓著，實在憋不住了這才借口上洗手間從包廂里逃出去放鬆放鬆。
人一走，霍璋擱下了手裡的刀叉：「高老師，我聽說，昨天懷瑾他半夜去拜訪您了。」
高聞天想了想，道：「是啊，大晚上的找了趙高問明白地址，就親自把錄音送上門了。要不是他手裡的錄音，我還不知道倩倩這孩子才回國就動了這麼多心思。要是倩倩結交的朋友，都能跟小白這樣，也不至於闖出這禍來。」
聽高聞天在誇白懷瑾，霍璋點了點頭，似乎有些感同身受。
知道霍璋願意聽這些，高聞天繼續道：「我本來都準備要睡下了，小白忽然來了。趙高在電話里神神秘秘的也沒仔細說什麼，應該是怕被身邊人聽到，所以我也一知半解的。等到小白拿著東西過來，我有些發懵。跟小白合作，他在片場的人緣最好，和誰說話都笑眯眯的，好像沒什麼脾氣。結果看到他在家門口站著的時候，臉上是沒有表情的，看起來就像是少年葉慎之站在我面前那樣，給我放了一段錄音。」
霍璋和白懷瑾認識這麼久以來，還沒怎麼看到過他生氣的樣子。記憶中最深刻的一次，是在法國那回，他輕輕鬆鬆一個人干倒威廉，綳著臉，好像下一刻就能火山爆發。
「他有說什麼？」
「他說，沒有哪個媒體願意放過這樣的機會，就算緋聞的另一半在意料之中的不會進行任何回應，對炒作的那個人來說，只要帶上一點關係，虛虛實實，真真假假，都能讓自己嘗到成功的果實。這樣的事，一回生二回熟，第三回就不知道會用怎樣的手段了。」
霍璋聽得入神，半晌微微垂下眼帘。
「他把錄音遞給我，說不會拿著這東西去找媒體，然後公開威脅什麼。只是希望我能從父親的角度，告訴倩倩，有的事踏錯一步，以後就會步步錯，再沒有回頭的機會。你可以不去理睬任何炒作，但是你一定會讓炒作的人付出相應的代價。」
高聞天說著，突然笑起來：「小白說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做飯的廚子從來不會去喜歡吃霸王餐的人。他當時說那些話的時候，就好像一隻護犢子的母雞，明明看起來挺小一隻，氣勢倒是不小。你們的關係，看樣子真的很好。」
霍璋抬眼，對上高聞天的眼睛，難得彎了彎唇角：「是很好，因為我喜歡吃飯付錢的人。」
高聞天愣了愣，隨即爽朗地大笑起來。
白懷瑾放風回來，剛推開門，聽到笑聲還愣了愣，直到看到霍璋的嘴角也掛著笑，這才關上門重新回到位置上坐好。
「小白。」看著重新坐回位置上的青年，高聞天笑了笑，「《迷路》拍完之後，如果沒有別的安排，要不要考慮再和我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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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真愛」的爆料微博很快就沉寂了下去，就連高倩倩的那條聲明也沒過幾天功夫，被網友們拋在了腦後。
娛樂圈本來就是新老八卦層出不窮的地方。更何況，霍天王的八卦也沒幾家媒體願意不打招呼直接刊登出來，是以當聽到有其他什麼風吹草動的時候，媒體方面很快就轉方向撲了過去，連觀望的動作都沒有。
自從換了經紀人後，梅雪已經有段時間沒和白懷瑾有過聯繫。
九皋把她手底下的藝人全都分給了別的經紀人，只留了程既明一個給她帶，就是想看她拿著那些資源，能帶出什麼花樣來。
但是顯然，程既明是塊好料子，也的確能闖出市場，可有的時候料子好沒用，還得沒有旁邊的阻礙。
《青天案》結束之後，程既明陸陸續續拍過幾支廣告，也接拍了電視劇，上過t台客串走秀。按理說，賺到的錢應該不少，但是事實上，他卻開始被債主找上門，逼得住了好久的酒店。
梅雪現在和程既明是綁在一起的，他日子不好過，梅雪的日子就跟著不好過。再加上倆人私下還是情侶關係，更是比別人多了一份親密。
眼見著自己的戀人被債主逼得灰頭土臉，梅雪不是沒動過自己的關係，但在娛樂圈，賭和毒是最沾不得的東西，一聽說梅雪是來借錢還債的，很多人都選擇了避開。
更別說，梅雪要借的數目並不低。
認識的朋友，從前帶過的藝人等等關係問了一圈都沒借到錢，梅雪沒來由地就想到了白懷瑾。
她猶豫了很久，還是背著程既明，給白懷瑾打了一通電話。
白懷瑾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好坐在機場的候機廳里，聽完借錢的事，只在電話里問了一句話：「這錢不是程哥遷的吧？」
電話那頭，梅雪明顯頓了頓，在斟酌最合適的語言。半晌，他才聽到了對方的回復。
「程既明他家裡人被人哄著去了海上賭場，一天之內欠了八千多萬的債。那邊把人押著，還一筆放一個人……他本來也不知道這事，債主找上門才知道自己家裡人幹了這些事情。」梅雪有些說不出口，可是考慮到借錢的可能性，咬咬牙，找了個沒人的地方，遮著嘴對著白懷瑾繼續解釋，「他把自己名下的幾處房產都賣了，最近賺的片酬也都抵了進去，但是還是不夠。現在他身上除了信用卡，已經沒別的錢了，這幾天都住在我那裡。但是債主催得厲害，所以……」
她話說到這裡，還想繼續的時候，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好像有人在跟白懷瑾說著什麼。過了一會兒，才聽到白懷瑾的聲音在回應：「梅姐，我才出道，到現在正正經經拍過的片子也不多……」
聽到這樣的回答，梅雪的心沉了下來。
她雖然之前沒怎麼認真帶過這個藝人，可也從別人的口中知道白懷瑾的好脾氣。但是現在，她有些後悔，要是之前好好帶他，說不定出了事情的時候，他也能出手幫自己的忙。
就在梅雪覺得沒有希望的時候，白懷瑾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
「梅姐，我賺得不多，所以也沒辦法借你們多少。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希望能寫一份借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