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蘇澹是被冷醒的。

自從築基之後,蘇澹還是第一次感覺到冷,而且這股冷意已然讓他自身警覺,似乎再不醒過來,便會被活活凍死。

蘇澹大約猜到是因為什麼,果不其然,不待他睜開眼睛,慢慢回復的知覺便覺察出冷意來自於自己懷中……的閬淵。

身上非但重傷未愈,還透支了靈力,便連稍一動彈都會牽動經脈疼痛,神識亦是使用過度,想來短時間內是無法如何使用了,蘇澹現下便是連一個未踏入修真界的凡人都不如。

雖說如此,蘇澹還是撐著將懷中的依舊昏迷的閬淵平放在地上,隨即又給他餵了幾顆療傷丹藥,這才走到遠處慢慢盤膝坐下。

神識只能調動一絲,連內視都辦不到,蘇澹也只能靠最簡單的方法直接調動天地間的靈氣檢查傷勢,這一看,蘇澹才發現自己的傷比想象的還重,若非方才調動了一絲天地靈氣,恐怕現在體內一絲靈力也無。饒是如此,蘇澹現在也不敢恢復靈力,他體內靈力屬陰,經脈被靈力淬鍊自然也更為適應陰性靈力,然而陽焱丹的炎陽之力侵入經脈,此時只能先將經脈緩慢調養,再談恢復修為。

體內靈力全無,蘇澹自然發現自己身上的幻術早已失效,只是此時他也別無他法,只能盼望閬淵醒得晚些。

這裡到底是一處秘境,雖說防護陣法已然開啟,但蘇澹既已醒來,自己又是這一副虛弱狀態,自然還要再多做些防範。

蘇澹勉強調起僅能使用的一絲神識將數個傀儡取出,這些傀儡多是蜂、蛾之態,蜂尾有尖銳蜂針,針尖漆黑,顯是帶著劇毒,蛾翼上則是有瑩光閃爍,顯得迷幻無比。

同時又取出數塊下品靈石,將之鑲在傀儡之上,然後蘇澹口中命令道:「方圓二十里,凡是有生靈,皆用幻術迷走,若是一意前來,盡數殺滅!」

……

蘇澹一手撐著樹榦,一手將唇間鮮血抹去,沒有了之前用來掩飾的溫和笑意,此時蘇澹的神色顯得格外冷厲。

那金丹修士倒是好手段,猜出他們必然逃到了夜回秘境,竟然雇傭了這麼多兩兩同族之人前來殺他們!

這不過一年時間,前前後後到秘境中特意尋找他和閬淵的修士恐怕已不下百數。縱使現今他放出巡查的傀儡已經多了一倍,範圍也擴大到了方圓三十里,也還是免不了有幾個隱藏手段特殊的修士找到了他們的藏身之地。好在他一直使用煉成的傀儡禦敵,靈力供應也全用靈石替代,將這些修士盡數滅除之際,自己也未受到太重的傷,否則別說一年,他的傷恐怕是永遠也養不好了。

不過現在,他經脈已然恢復了大半,再修養一些時日,便能夠恢復靈力了。

這麼想著,蘇澹又是幾聲掩不住的咳嗽,將在方才一戰中損壞不少的傀儡召至身旁,手中將一塊中品靈石捏碎,憑著這陣濃郁的靈氣在虛空中凝成一把極為虛幻的靈力小刀,刀尖泛起淺淡靈光,隨後蘇澹手腕微動在毀壞的傀儡上重新雕刻起來。

半個時辰后,蘇澹面色淡然地已然縮水不少卻又重新靈光湛然的傀儡放至一旁,略微喘了口氣,又拿起了下一個傀儡繼續修復。

說是修復,其實卻幾乎相當於重新雕刻,蘇澹儲物靈器用以雕刻傀儡的靈材雖然不少,但也絕算不上多。畢竟他戰鬥之時主要還是使用靈傀,加之他攜帶的煉製成功的傀儡也不算少,所以那些靈材不過是用以以防萬一,其中還有一塊紫火狂犀的獸皮,原是他準備用來煉製本命靈傀的。如今都在之前那半年的戰鬥之中被盡數消耗了。

蘇澹此時仍舊極為虛弱,因而修復傀儡便已耗費了他全部心神,自然也沒有發現,一直被他放在陣法中另一邊,只隔些時日為他服下療傷靈丹的閬淵終於眼珠微動。

閬淵意識終於漸漸恢復,想到昏迷之前的場景,他雙眼猛地睜開,四周掃視了一番才發現自己所處的環境已與之前截然不同。

岳水山是一片鬱鬱蔥蔥,而現在閬淵卻躺在一汪幽碧湖水旁邊,因為他寒氣影響,湖面有些結冰,但也足以說明他們兩已然逃出金丹修士追殺。

閬淵這番動作下來,蘇澹才猛然回身,看見那一雙淺淡眸子也同一時間看向自己,終於挑起了一抹笑,「小傢伙,你終於醒了,現在可輪到你保護我了。」

閬淵有些定定地看著他。

蘇澹此時正靠坐在樹旁,右手還拿著一把精巧小刀,身後是重重疊疊的屍體,有的已經只余露出白骨,有的卻還滲著鮮血,夜回秘境中的天空始終是一片昏暗,因為幻術失效,蘇澹也懶得偽裝自己的聲音。在那樣猶如煉獄般的背景之前,蘇澹此時的笑容,配上他略顯低沉繾綣的話語,顯出無比的鬼魅與……妖異。

良久,閬淵終於開口了,「你怎麼不穿女裝了?」

蘇澹:「……」蘇澹只覺得自己一腔話都哽在了喉嚨里,隨即他突然想起閬淵與施顏打鬥時也不受她的幻術影響,當時他無暇細想,只覺得可能是施顏幻術修為不足,現在看來……「所有幻術都對你沒用?」

「不是」,閬淵認真地回答,「你還沒結丹。」

蘇澹眉頭一皺,片刻后終於緩緩鬆開,笑道:「小傢伙,你傷可好了?這秘境中也還有麻煩。」

聽到此話,閬淵也不在關注之前的問題,雙眸微闔,片刻后睜開眼,「好了,但還要突破。」

蘇澹眸光一閃,「無妨,我剛剛才殺了找來的四個人。倒還能緩幾天。」

閬淵點點頭,也不廢話,立即盤膝準備突破。

二十天後。

秘境暗沉的天空下,兩道人影正飛速前行。

憑金丹後期修士的實力和財力,想要讓金丹以下的修士為他賣命實在是再簡單不過了,這般源源不斷地圍攻,饒是因為秘境限制,這些修士都算不上修為格外高深,但也免不了其中有藏龍卧虎之輩。蘇澹與閬淵也不可能就一直龜縮在秘境之中的一個角落,想要真正解決這些人,甚至是離開秘境,最重要的還是提升修為。

而現下這秘境又正好是傳承秘境,雖說這秘境出世以來,還未有修士得到傳承,蘇澹並非自大之人,自然不會覺得他們兩就必定能得到傳承,但既到寶地,又哪能不前去一試?

於夜回秘境中留下傳承的乃是一位號稱夜回尊者的出竅修士。

這秘境在岳水山附近出現已有不少年月,只要符合秘境要求,修士們可以隨時進入秘境,因而除了那份無人得到的傳承,關於這秘境中的一切,都已算不上什麼隱秘。

傳聞,夜回尊者原本是飛邈小世界的一個頂尖宗門元化門的內門弟子,與他一同在內門修行的還有他的胞姐。在一次外出遊歷之時,他胞姐意外獲得一株金丹期的千年靈草,原本這事只有夜回尊者、其胞姐以及胞姐道侶得知。夜回尊者之胞姐對他疼愛無比,因而要將那一株靈草全數給她的胞弟服下。誰知胞姐那位道侶表面贊成,心中卻對夜回尊者嫉恨無比,竟然將他們擁有千年靈草之事透露出去,使得夜回尊者與他胞姐被數位金丹修士追殺。兩人那時都方才結丹,如何能夠逃脫?無奈之下,那女修竟自爆神魂,將追殺修士盡數重傷,才讓胞弟逃出生天。

夜回尊者之後痛定思痛,潛心修行,在元嬰大成之後將仇人盡數斬殺,隨後消失無蹤,直至數百年後,已為出竅修士的夜回尊者顯身,留下這個傳承秘境,終於再次消失。

據說夜回尊者善於御使靈蟲,鬥法之時,往往放出漫天恍如黑霧的靈蟲,幾乎昏天蔽日,故而才被人稱為夜回。

這夜回秘境也是始終昏暗無比,不過這昏暗倒並非全是靈蟲,而是無數靈蟲吐出或是屍體中放出的毒氣混雜,才在這空中形成了如瘴氣一般的東西。

夜回秘境的傳承之地早已為人所知,蘇澹與閬淵二人一路目不斜視,不過大半天便從藏身之地到達了這秘境中心。

秘境之中原本也是有著無數靈物,夜回尊者並不算憤世嫉俗之人,來到秘境的修士縱使不得傳承,也絕不會空手而歸,不過現在這些靈物早已被收刮一空,便是還有一些極為隱蔽的遺漏,蘇澹二人現在自然是沒這心思搜尋。

所謂的傳承之地乃是一座漆黑高塔,這高塔共有三十七層,每層都有一個蟲室,其中飼養的正是當年夜回尊者最為得意的三十七中靈蟲。凡是前來接受傳承的修士都必須先一路挑戰通過這三十七層蟲塔,至於之後的事,那邊無人知曉了。

蘇澹微眯起眼看了眼高聳的黑塔,伸手將還在仰首塔頂看的閬淵拉住,兩人一起邁進了塔內。

彷彿通過了一層薄膜,周圍景色驀然變成空茫,一道清冷卻略顯呆板的嗓音響起,「此塔本為本尊靈器,如今留於此地以作傳承。之後我會送二位小友前往不同空間,空間之內靈蟲修為各與小友修為相當,隨後逐層提升。兩位小友若於一個時辰之內通過此塔,便可得我傳承。」

——這可比蘇澹想象中簡單不少,按理說絕不該至今無人得到傳承……

下一刻,這道聲音立刻回答了蘇澹的疑惑,「只是本尊靈蟲全已聚靈,想來能通過此塔試煉的兩位小友也已然築基,本尊也不願做了惡人,因而留下的乃是一套合擊之術。此術最需兩人默契,因而稍後試煉之時,還希望兩位小友通過每層時間不得相差超過一息。」

蘇澹:「……」

閬淵:「……」

這已經不是默契的問題了,所謂的一息乃是指一個呼吸的時間,這是兩人互相看著打都不一定能辦到的。

這便蘇澹二人如何想法,現在這道殘念自然是無從只曉的,但是夜回尊者顯然猜到了來人的反應,接下來的語調中隱隱帶著幸災樂禍之感,「兩位小友歇息片刻,分別從這兩處進入,便可開始試煉。」言罷,一片虛空之中突兀出現兩個半人大的光團,這道聲音也全然消失。

蘇澹思索片刻,突然挑起一抹笑,「小傢伙,前十層每層用時十息,隨後十層二十息,再次三十息,最後七層四十息。不能分毫有差,可能做到?」

閬淵仍是一如之前地點頭,不過語氣中隱約也帶上了些許興奮,「好。」

這個限制原本的目的或許真是為了考驗試煉修士的默契,通關時間不能相差超過一息,需得雙方都對對方實力全然了解,不能有絲毫隱瞞,否則便絕不可能做到。

蘇澹兩人自然做不到這點,不說蘇澹還有許多隱藏手段,便是閬淵也有許多神秘之處,便連他自己也不能知曉。但蘇澹自信自己此時修為遠超同階修士,也相信閬淵亦是如此,因而他兩無需現在編隊對方實力有多深的了解,只需約定時間,兩人同時闖關,必能同時破關!

方一踏入那道白光之中,面前景象開始猛然扭曲碎裂,不過片刻,蘇澹便發覺自身已到達一處空曠之地。周圍一丈之外是一層全然透明的薄膜,薄膜之外有數個冰冷卻明亮的光團,光團之上趴著密密麻麻的蛾狀靈蟲。蘇澹認出那是金紋蛾,因蛾翅上帶有金色細鱗得名,有劇毒。

蘇澹方落地約莫一息,那片薄膜便露出一個一個缺口,隨即上百隻煅體期的金紋蛾便似乎聽到什麼指令一般朝著蘇澹飛了過來。

蘇澹眉梢一揚,雙手施訣,便有同樣密密麻麻地一群鳥形靈傀朝著金紋蛾飛去,一個一口便將無數金紋蛾啄死,然後便見泛著金光的金紋蛾屍體紛紛揚揚地從空中落下。

片刻之後,漫天的金紋蛾便只餘一只,蘇澹用靈力將之輕柔包裹,心中默默計算時間,十息方到,蘇澹心念一動,被裹在靈力之中的金紋蛾便霎時沒了生息。

與此同時,蘇澹被送至了下一層中。

第二層仍是相似場景,只是光團變作了水團,一息之後,同樣是數百隻蜮蟲出現,蘇澹依舊極快將其餘斬除,只餘下一隻以等待約定之時。

三層、四層……一直到了第三十五層。

蘇澹數道靈光同時打出,將數只重傷在地卻仍舊揮舞著骨刃螳螂滅殺,微微喘了一口氣,又迎上了飛快撲殺上來的六眼沙蛛。

不同於先前數層靈蟲的修為都較蘇澹更低一級,只是憑繁多的數目增添阻礙,到了最後六層,靈蟲無一不是氣勢強大的煉骨期,同時數量還有增無減,便連蘇澹也不能輕鬆取勝,加之戰鬥之時還要細心計算時間,不能稍有偏差,著實頗為耗費心神。

然而到了這最後一層,蘇澹才心中真正一沉,這一層只有兩隻六眼沙蛛。然而這兩隻六眼沙蛛一大一小,一雌一雄,正是一對伴侶,都是煉骨巔峰的修為,周身靈光吞吐不定,顯然只差半分便能雙雙突破。

而這兩隻六眼沙蛛行動之間極有默契,顯然相加之力絕不只是翻倍而已。

蘇澹並不擔心自己能否將之殺死,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必須要將之在四十息后的那一刻殺死!

兩隻六眼沙蛛顯然已經靈智頗高,雖是被命令前來打鬥,卻並不像之前的靈蟲那般直衝而上,反而一隻沿著靈罩薄膜邊緣緩緩爬動,另一隻才略帶試探地射出一道蛛絲!

蘇澹操縱著靈傀將這都蛛絲斬斷,雙手又一施訣,數條手指粗細的小蛇便朝這一雙六眼沙蛛襲去,極為靈活的纏繞在那十六條蛛腿之上!

那六眼沙蛛行動受限,發出一聲尖銳嘶鳴,與此同時背上形如人眼的花紋泛出詭譎光芒,蘇澹神識一震,立刻恢復過來,但這那雄蛛趁著這個時候立刻相助雌蛛,使得雌蛛霎時便掙脫了束縛。蘇澹又是一施法決,靈蛇立刻不依不饒的往雌蛛身上纏去。六眼沙蛛以雌性為尊,這一雙靈蛛之中亦是雌蛛毒性更為強烈。因而這雌蛛被纏住之際,蘇澹立刻數道法術襲向雄蛛,一舉將之滅殺!

還有十息時間,蘇澹手上動作加快,纏在雌蛛身上的靈傀紛紛炸裂,然而那雌蛛雖受了傷,卻並不嚴重,反而將本性中的凶性激發,不再如之前一般躲躲閃閃,而是直接噴出一大團漆黑蛛絲,蘇澹身上立即撐起一個護罩,身體連連退後,同時手上動作不停,又是數條靈蛇將之纏住。

並非沒有對付之法,而是此刻時間未到,卻不能用上雷霆手段將之直接轟滅!

八息轉瞬即過,蘇澹手中早已施展靈訣,此時一個動作,一頭靈狼疾奔而上,兩隻前爪正對上雌蛛背部,雙爪用力一劃,便見黑色液體四濺,雌蛛身上霎時被劃出數道血痕。雌蛛吃痛,揚起幾隻腳,口中叫聲愈發尖銳,幾乎讓人神盪魂搖。蘇澹不為所動,靈狼直擊雌蛛此時露出的一點腹部,霎時間,腥臭瀰漫,而蘇澹也同時身影消失。

雙腳重新落入實地,蘇澹這才發現自己又到了之前的空茫空間,閬淵與他同時出現,分毫不差,蘇澹與他對視一眼,見他一雙幾近透明的眸子此時愈發閃亮,不由露出一抹笑。

那道清冷聲音復又響起,「二位小友果然天賦卓絕,默契非常,既如此,本尊也算了卻一樁心事。這便是那合擊之法,其中還有操縱這一秘境的方法,你二人將之吸收之後,便可全然知曉。」

言罷,兩個光團猛地射入蘇澹二人體內,霎時間,一陣劇痛席捲而來,閬淵雙拳猛然收緊,蘇澹雖沒有什麼太大動作,卻也有些面色不好。

竟是靈力灌體!

靈力灌體是最簡單也是最粗暴的傳承方式,一般的傳承都不會有提升修為之效,但靈力灌體卻有。

而傳承之所以為眾人趨之若鶩,是因為其中包含的高階修士的功法感悟,能讓得到傳承之人修鍊之時更為順暢。而僅僅提升修為,對大多數修士來說,不但無益,反而害處極大,尤其是如蘇澹和閬淵兩人絕不可能擔心自己壽元到來之前不能突破,反而要經常抑制修為突破,以牢固根基。否則,根基不穩,自然也無緣大道。

只是此時這靈力已然進入兩人體內,蘇澹便是再不情願,也絕不可能將之排出,好在他已是心動期修士,之前與金丹修士一戰,蘇澹自覺大有收穫,只是始終無暇細細體悟。這次靈力灌體之後便在這秘境之中閉關一些時日,想是突破金丹也為可期。

這般想罷,蘇澹盤膝坐下,體內功法飛快運轉,並不如何吸收,只草草將靈力納入體內便作罷。不過一刻,蘇澹睜開眼,右手搭上閬淵手腕,手上靈光一閃,便欲要吸收閬淵所得光團之中的靈氣。

這也是他為何草草吸收之故,蘇澹雖是已至心動,不可能再輕易突破,閬淵卻並非如此。況且閬淵前些日子才突破至開光,再灌入這般多的靈力,他必然會根基不穩!

然而蘇澹剛一如此動作,卻見一道璀璨白光與一道溫和靑芒自閬淵身上亮起,威勢深重,竟直接將蘇澹的手彈至一邊。蘇澹看著這一場景雙眉微蹙,隨手揉了揉酸麻的手腕,又將神識想閬淵探去,又是被立即彈開!

蘇澹站起身來,細細查看,突然發現閬淵的氣勢也在隨之不斷攀升,一路漲到與蘇澹相仿,甚至隱隱有了結丹之兆,隨即又迅速滑落,變作他之前的修為。如此不斷反覆,一旦閬淵修為升高,他身上靑芒便迅速光芒大作,只將白光壓得黯淡,然而待到修為滑落至最低,靑芒漸漸勢微,白光更為絢麗,閬淵修為也隨之攀升。

這不是在突破修為,而像是在破除封印!

蘇澹立刻反應過來,隨即似乎想起了什麼,在不遠處重新坐下,腦海中開始消化之前得到的所為傳承。

那套合擊之術蘇澹草草掃了一眼便過,隨即他將重點放在了掌控秘境之中。這秘境原本便是一個破碎的小世界,只是被夜回尊者加以利用,加之這秘境有隻做傳承之用,故而他也並未對其如何改造,最主要的贈送與傳承者的寶物盡數都在蟲塔地下一層,唯有得到傳承的修士方能得知其開啟方式。

蘇澹雙手照著腦海中的記憶在空中慢慢劃出法決,同時口中也念出一段繁複咒語,只見周圍空間恍如鏡面一般破碎開來,兩人便瞬間出現在了一處洞府之中。

之所以說是洞府,又因為這顯然是一出精心雕琢過的修士住處。石桌石椅,玉白蒲團。這洞府應是密閉之地,不見天日,故而牆壁之上還鑲嵌了正散發淡淡銀光的月光石,平心靜氣,同時也將這洞府帶來些許光明。雖說修士能夠夜視,但常人顯然不會喜歡呆在暗無天日之地。

因為不能直接觸碰閬淵,蘇澹便遠遠催動靈力,將他帶到那蒲團上坐下,自己則在一旁的石床上閉目調息。

……

修真無歲月,轉眼便是十年。

閬淵依舊還未蘇醒,蘇澹已然為結丹做好了準備。來到這洞府之後,蘇澹自然四處搜索了一番,很快便在其中發現了一處秘庫,這秘庫中的寶物並算不上多,大多是適合元嬰修士的材料,但許是為夜回尊者飼養靈蟲,須得常常往一些妖獸聚集的奇詭之地的緣故,那洞府中卻有不少妖獸材料。蘇澹略微一算,自己要煉製本命靈傀的材料竟已能勉強湊齊。

這麼一想,蘇澹心中下了決斷,為一旁閬淵再度設下一一個防護法陣,並留下一道傳訊,蘇澹便直接邁步進入了一旁的密室之中。

結丹!

蘇澹雙眸微闔,回想起自己來到飛邈小世界之前嵐蘅師叔祖對他說的話,「沉穩有餘,意氣卻無」,當時蘇澹面上恭敬聆聽,心中卻有幾分不以為然。

自己自從來到這個世界所遇到的一件件事,無論是當初為了掩藏身份在蘊清門外殺死三個無辜孩子,還是後來與曲妙嵐合作間接害死的那一群散修,若非之前細心籌劃,若是就憑著一時意氣,恐怕不只是漏洞百出,還可能在當時一是猶豫心軟,給自己帶來滅頂之禍。

若非他來到這個世界遇到的第一個修士便是一個魔修,他應該也不會這般快地接受殺人。那三年之中,那紅衣女子哪次返回洞府,不是帶著一身的血氣,以及數個儲物袋?

只是直到與金丹修士一戰,蘇澹才恍然覺得自己走錯了路,最開始的謀劃出於無奈,那之後的修行又是為何唯唯諾諾?以他的天賦,就算不能拜師,難道當真不能在蘊清門一爭?元嬰以上修士不會輕易在宗門出現,修真之途中本就荊棘密布,若自己為了那極小的概率,便一味掩藏避讓,恐怕最後失的是自己的求道之心!

何為意氣?非是一時莽撞,而是心中一股銳意進取之氣,修真雖為順應大道,但亦要與天爭命!

這般想通之後,蘇澹只覺得自己丹田之中的靈力驀然跳躍起來,一陣清明湧上腦海,蘇澹心有所感,雙手一個掐訣,便有濃郁的天地靈氣化為漩渦一般直向蘇澹體內灌去。

與此同時,蘇澹經脈之中的靈力也迅速遊走,隨後在丹田之中盤桓不去,隨著靈氣不斷吸納,丹田之中的靈氣亦是越發粘稠。終於在一個瞬間,數道靈力被猛然壓縮成晶,其餘近乎沸騰的靈力似乎找到的宣洩之處,紛紛向那一點晶體涌去。隨即這些靈力被不斷擠壓化為液態,立刻附著在晶體之上,並漸漸凝固。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晶體終於慢長成了嬰兒拳頭大小,滴溜溜地懸浮在丹田的一片虛空之中。隨即蘇澹體內功法運轉軌跡猛地一變,丹田之中的其餘靈力迅速聚集,化作一朵極為虛幻的火焰,在那晶體之下靜靜灼燒。

隨著這火焰之力,無數渾濁之氣從晶體逸散出去,那青藍之色的晶體愈發透明,同時顏色緩緩轉變,在表面染出了一點淡金之色。

這已是到了最後一刻,蘇澹心中越發不敢懈怠,吸收天地靈氣之時也越發小心翼翼。

不知過了多少時日,那晶體越來越小,其上的金色也越來越亮,最後一個瞬間,那道透明火焰猛然將晶體盡數包裹。那晶體驟然縮小一倍,變作拇指大小,上面的金色一邊的耀目無比!隨後晶體一個下落,似乎落在什麼支撐之上,蘇澹只覺得一陣鐘磬之聲響起,神識、靈力都猛然一空,隨即那顆渾圓珠子金光大放!

金丹已成!

夜回秘境外,原本艷陽高照的天空之中,慢慢有濃厚雲霞形成,這雲霞呈青、藍兩色,瑰麗之極。與此同時,天地之間靈氣涌動,在空中形成種種異象,其中還有青鸞、玄蛇等異獸之狀。

幾個年輕男修正兩兩聚集,見到此景,紛紛大皺眉頭,其中一個略帶猶豫地小聲道:「祈師兄,你看那可是……結丹之兆?」

被稱為祈師兄的男子面容陰柔,此時眉尖顰蹙,自有一番惹人憐惜之姿,不過周圍的數位修士不是面帶諂媚,便是滿臉畏懼。方才說話那修士還是因為與這祈師兄拜在同一位元嬰修士門下,才膽子稍大。

那祈師兄聽到這話,瞥了自家師弟一眼,妖媚笑道:「你又不是那些小門小派的弟子,連結丹異象都沒見過么?」

問話修士自討了個沒趣,不由訕訕轉開眼去。他結丹異象自然是見過的,遠的不說,他剛入門時,便正遇到眼前這祈師兄結丹呢。但在場眾人卻大多未曾見過,他自己不過是個築基築基修士,不好出口,而他那師兄又不說話,便想要如此間接告訴眾人罷了。

這修士只是不敢說話,旁邊被嘲諷為小門小派的修士們卻心中一陣怒火,奈何修為遠遜於人,只能在心中暗暗咬牙。

祈弋看著周圍修士的神色,眼中閃過一絲冷笑,隨手指了一個修士道:「你,回去見謝師叔,告訴他,他要找的人正在結丹,估計要被秘境排斥出來了。」

未選中的修士偷偷呼出一口氣,眼中不約而同地露出劫後餘生之色,誰不知道謝真人喜怒無常,現在給他送這麼個消息,誰知道會是什麼後果呢。

而被選中的修士則是面色一苦,不過他也沒有說出什麼不情願的話,咬牙向祈弋行禮,「晚輩謹遵祈真人吩咐。」便放出靈器飛快離開。

那修士剛一離開,祈弋便道:「我們繼續。」

他那師弟一愣,「祈師兄,我們不等謝師叔?」

祈弋冷哼一聲,「他道侶自己不長眼睛,結了丹就以為天下無敵了,便四處興風作雨的,死了也是活該!現在他謝元池自己的爛攤子我可沒心思管!」

言罷,袖擺一拂,當先離開,那年輕修士叫了聲「師兄」連忙快步跟上。

餘下修士面面相覷,也不敢摻和進金丹修士的不和里,紛紛一言不發,只跟著師兄弟兩人埋頭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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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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