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第135章

太后一走,傅老太君就冷著臉命人傳來了庄河。

庄河一進堂屋的大門,就見傅老太君臉色沉凝,頗為沉重,聯想到之前太後走時的那張臉都是僵硬的,庄河心頭一緊,莫非有什麼重要事?

「給老祖宗請安。」庄河恭敬做禮,跪下。

「庄先生請起。」傅老太君抬手示意庄河起身,讓庄河坐下,才緩緩開口,「中宮近日或許會有些異動,勞煩庄先生多多留意。」

庄河抬眼看向傅老太君,「老祖宗,可否告知,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傅家老太君長嘆一聲,「子晦如今取得這樣的功勛,中宮肯定想要遏制,太后今日到來,就是為了子晦的婚事而來。」

庄河臉色一變,「他們想賜婚?」

傅老太君揉揉額頭,「此事也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畢竟有當初子晦向君皇求取的旨意,婚事誰也不能直接干涉。但,太后此人,我甚為了解,她為了能夠達到目的,什麼手段都可以使,而且防不勝防,你尚需小心留意才是。」

庄河點頭應下,如果中宮真的想要插手大人的婚事,那可就麻煩了,以大人的脾氣,他豈會輕易妥協?再者,大人對初管事那般在意重視,怎麼可能會棄了初管事另娶他人?

麻煩了,此事一旦處理不好,那就容易變成中宮和手掌實權的大將軍之間的矛盾,大人脾氣可不好,他是最不願妥協也不會妥協的人!

庄河冷汗直冒,傅家老太君見庄河臉色變得那麼凝重,她就安撫的開口,「放心,沒有那麼嚴重,子晦的脾氣雖然不好,但有景初在,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再說,若是太後知道子晦要娶的是景初的話,說不定她還會促成此事。」

庄河先是一愣,隨即想想,就恍然了,大人軍功太高,北境這一仗打的太漂亮了,隱隱有功高震主之嫌,但若是大人娶了初管事,堂堂星殿將軍竟然迎娶一個奴籍為正妻,還是一個男人,想來中宮那邊就會放心了。

不過,這樣一來……

「哎,只是,這樣一來,委屈了景初了。」傅家老太君嘆息道。

到那個時候,只怕景初會成為眾矢之的。

「大人不會讓初管事受委屈的。」庄河低聲開口,小心翼翼的說着。

傅老太君哼了哼,沒再言語。

若是子晦連護著景初的丁點本事也沒有,那他也別想着和景初白頭到老了。

******

庄河從明軒堂離開后,就立即去了前院書房,將太后一事連着老太君的意思奏報給了傅承曦,命諜報人員務必快馬加鞭越快送達為好。

見諜報人離開了,庄河正欲翻開今日的邸報,就聽門口傳來他老爹的聲音——

「長河。」庄雲抬腳走了進來。

庄河有些意外,「爹?」他老爹不是回族地了嗎?怎麼又來了?

「景初管事不在?」庄雲神色有些凝重的問道。

庄河放下手裏的邸報,看向庄雲,「爹,可是族裏有什麼事?景初管事去了北境。現在不在王城。」

庄雲皺起眉頭,「北境?我聽聞傅承曦將軍打了勝戰?」

「之前因着有越族姦細的關係,大人失蹤了,景初管事非常擔心,就去了北境,爹你放心,景初管事在大人那裏肯定沒事。」庄河安慰道。

庄雲微微點頭,又凝眉追問著,「可知道景初管事何時回來?」

「北境捷報已經送達朝廷了,算算時間,應該還有半個多月時間就能回到王城了。」庄河回答著,看着庄雲,猶疑問道,「爹,可是發生什麼事了?和景初管事有關?」

庄雲看着庄河半晌,慢慢的長嘆了一口氣,神色間露出了疲憊和苦澀,「罷了,跟你說說也無妨,早晚有一天你也是必須知道的事情。」

庄河坐直身軀,看着庄雲,「爹請說。」

頓了頓,庄雲才開口聲音低啞帶着幾分沉重,「長河啊,你應該知道,我們雲族一直都有關於嫡系花娃子的說法。還有……羽族的說法,是吧?」

庄河點頭,他自然知道,從小就在族裏長老的教導下,他就知道,雲族不過是族裏的化名之一,他們一族真正的名字,是羽族。但不知為何,他們從來都不用羽族之名。還有嫡系花娃子,族裏的花娃子極少,本來就已經是十分珍貴了,可這些花娃子還都不是嫡系的,真正的嫡系花娃子是不一樣的,至於怎麼個不一樣法,他不知道。長老從來都極少提及這些,年少時,他曾經好奇追問過,後來,長老和爹都說,這些東西都必須等他繼承了族長之位才能知道。現在,他遊歷在外,閱歷增多,經驗增多,對這些事情的好奇也沒有那麼大了,當然,他心裏是自然更加好奇。

花娃子除了身體比正常人弱些,能夠生養孩子,動物們比較親近他們外,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吧。

他也曾經觀察過景初管事,可在他看來,景初管事和族裏的花娃子最多的區別就是,景初管事性格要堅毅,更加聰慧。且,從外貌來說,景初管事的相貌可沒有族裏的那些花娃子好看。

「我和族裏的長老都懷疑,景初……就是嫡系花娃子。」

庄河一愣,隨即笑道,「爹,如果是如此的話,那也沒有什麼吧。」嫡系花娃子和普通花娃子沒啥區別嘛。

「不,你不懂。我們這一族,真正的傳承是羽族,真正的核心是先祖林家一脈的嫡系花娃子。」庄雲說着,神色艱澀,「我們雲族不過是受命於保護羽族的護衛。可在幾十年前,我們雲族的先祖背叛了羽族,羽族林家一脈盡遭屠殺,當時林家人里逃走的也只有一兩個,後來便徹底的消失了蹤影。而之後,我們雲族也遭到了報應,當時背叛林家的先祖瘋了,雲族也遭受了西南遺族的追殺,後來……雲族出生的孩子越來越少,夭折的越來越多,不管用盡什麼方法,最可怕的是,雲族被動物們所厭棄,不管出現在那裏,若是山林,就會被猛獸毒蛇所追趕,若是鄉村,貓貓狗狗都會攻擊你,更別提代表福壽的福氣鼠了……走投無路的時候,第十八代國師帶着弟子抱着三個花娃子出現在我們雲族的祖先面前,告訴我們祖先,雲族若想擺脫滅族的厄運,只有誠心懺悔,將花娃子撫養長大,並好好保護他們,若將來不願撫養照顧花娃子,那就告訴他們,解除當年羽族和雲族的定下的守護之約。」

說到這裏,庄雲閉了閉眼睛,先祖當年的背棄就是雲族的污點,不只是他,連族裏的長老都不願多提及,那簡直就是恥辱啊。如今將先祖的這些污點告知了兒子庄河,庄雲也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自家兒子才好。

庄河乍一聽,的確難以置信,竟然是這樣!雲族的先祖竟然做了那樣的事情!背主也就罷了,還將林家一脈差點屠殺殆盡!先祖做了這樣的事情,庄河此刻只覺得臉火辣辣的,這還讓他怎麼面對景初管事?等等,爹是憑什麼確定景初管事就是林家子孫,嫡系的花娃子?

「……爹,那現在,你們怎麼確定景初就是嫡系花娃子?」

庄雲輕嘆一聲,搖搖頭說道,「也不是十分確定。但景初管事能夠聽懂獸語,還擁有那樣乾淨的氣息……如果他還能擁有傳承歷史的話,那他……就應該是了。」

「傳承歷史?」庄河不解了,這是什麼意思?

「傳說林家嫡系一脈都繼承了先祖的記憶。」

庄河:「……」這是啥意思?

「我也不是很清楚。」庄雲搖頭說着,語氣凝重起來,「但景初管事的確非常有可能是我們雲族尋找了多年的嫡系花娃子。」

庄河揉了揉額頭,「爹,您把話說清楚點,要是景初管事真的是嫡系花娃子,然後呢?我們要做什麼?」

庄雲神色肅然了起來,斬釘截鐵,「保護他!」

庄河:「……」大人早就在景初管事身邊派了十幾個暗衛了,整個諜報都是景初管事的!身手好暗殺保護無所不能的千影都是聽命於景初管事的!還需要他保護?

「另外,要想辦法迎接景初管事返回雲族的族地,接受我們的朝拜和守護,重新締結羽族和雲族的守護盟約。」庄雲一臉肅然的說着。

庄河:「……」

*****

中宮之中,慈和宮。

面容威嚴的老婦人神色僵硬的走進了大殿。

身後伺候的侍女侍從都紛紛低頭恭敬的弓腰,小心翼翼的,大氣不敢出,恨不得把自己藏起來,要知道,這會兒的中宮裏最尊貴的老太太心情可是極不好。

「出去!」老婦人轉入大殿後堂,臉色陰沉的開口說道。

侍女侍從,包括幾個老嬤嬤都恭恭敬敬的悄無聲息的做禮,然後就齊刷刷的退了出去,走在最慢的那位老嬤嬤抬眼看了眼背脊挺得直直的太后,心頭嘆了一聲,慢慢的掩住了房門。

老婦人在所有人都走後,才慢慢的走向這後堂里懸掛的山水畫,抬手輕輕的撫了撫山水畫,轉了轉,就聽輕輕的吱呀一聲,山水畫緩緩的朝旁邊移開,一個小門出現在老婦人——太後跟前。

太后慢慢的走入了小門,沿着隧道轉了好幾個彎,出現在太後跟前的便是她已經好久好久都沒有來過的一個小小的密室。密室里除了地上一個蒲團,一個香案,還有那一副畫。

畫里,是一個盤腿而坐的閉着眼睛的俊美絕倫的男子,男子的額頭中間有一個小小的花瓣標誌。

太后定定的看着這畫里的男子,許久許久,才啞聲開口,「這麼多年了,想不到小妹還記得你,不過,本來她便是天真之人,記得你,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我想,也許不只是她,還有很多人,竇家的,盧家的……當初你來到王城,你所交好的人,可不只是我家那個愚蠢的小妹……呵呵……可是就算記得你又怎麼樣呢。你死了,你的女兒被我弄出一個奴籍,她生的孩子也是奴籍,將來,生生世世,你的子孫都是奴籍!天生的賤奴!」說到最後,太后的語氣氣促也狠戾起來,「只要龍唐一日在,你就變不了你的命運!說什麼,你的後世子孫絕不會是蕭家女人所生!既然如此,我就讓你的子子孫孫都成為最低賤的!」

「林南月,我要讓你死也不得安寧!」

******

傅景初猛地睜開眼睛,冷汗連連!

「阿初!」一旁的傅承曦忙彎腰摟住傅景初,壓低聲音,放緩聲音,「阿初……不怕,不怕……」邊說邊慢慢的拍著傅景初的背脊。

傅景初眼睛呆愣愣的,傅承曦在一旁看得簡直心頭膽顫了起來,他從未看過景初這般模樣,若不是知道,他們此時正在前往王城的官道上,景初現在躺着的是和他的馬車,若不是他親眼看着景初睡着,沉沉的睡着,若不是他看着景初做着噩夢驚叫醒來……他真的會懷疑,是不是有人對着景初下了毒手!

「阿初?」傅承曦放柔了聲音,輕輕的喚著,一邊將傅景初摟的更緊。

「大人?」過了好一會兒,傅景初才恍惚的回過神,茫然的看向傅承曦。

傅承曦見傅景初的眼神沒有那麼呆愣了,才鬆了一口氣,一邊擦拭著傅景初的額頭上的冷汗,一邊柔聲低問著,「阿初?可是做了什麼噩夢?說來聽聽。」

噩夢?傅景初茫然的眨了眼睛,眼前又倏忽的閃過幾個畫面,是啊,他做了噩夢……夢見,林家,青田鎮,變成火海……林家的後代子孫……被雲族,啊,是了,雲族!

傅景初猛然坐起,可卻差點跌倒,傅承曦忙伸手攙扶住。

「阿初?」

傅景初只覺得身體虛軟得厲害,靠着傅承曦的胸膛,有些無力。

傅承曦皺起眉頭,「阿初,我喚老醫師過來看來。」

傅景初一聽,忙抬手止住,抬頭看着傅承曦,露出軟軟的笑容,「不用的,大人,我只是做了夢。」

「阿初!」傅承曦語氣稍稍嚴厲起來,「哪有做夢做成這樣的?」臉色蒼白的簡直不像話!

傅景初只是堅定的搖頭,他沒有生病,他……只是在夢境裏繼承了先祖的記憶而已。

是的,記憶,想到那個叫林福寧的先祖笑眯眯的對着一堵牆講話的情景,他就額頭忍不住黑線直冒。

——「……吶,我的後代子孫,我叫林福寧哦。我是你們的祖先,也是大和尚的繼承人,嗯,所以呢,我就有些不一樣的本事啦。不過,有些本事也不知道你們能不能繼承……比如說聽獸語,看天氣變化,預知,啊,對了對了,還有就是傳承……大和尚的繼承之一,就是要將傳承的記憶給後代子孫。另外,還有就是,引導天地正氣……這個很難……如果,我的子孫們,你們中有人繼承了的話,那你就是下一位大和尚了……」

想到這裏,傅景初揉了揉額頭,他所繼承的先祖的本事,就單單聽獸語一樣,就已經屬於逆天了,難怪後來林家一族幾乎遭到全滅。

不過,先祖也提到了這點。

先祖林福寧對着虛空一本正經又嚴肅的說着,「當時,天地之間,中庸才是王道,平衡才是正理。大和尚的傳承自然也是要付出一定的代價,子孫們不管你們繼承了什麼樣的本事,總是要付出代價。而我林家一脈,將來也要接受逆天的代價,但我林家匡扶正義,順天而行,行仁善之舉,即便有重重災劫,也能安然度過,只是,後代子孫且記得要低調做事。不管身處何種逆境,都要存好心,做好事。」頓了頓,似乎很難開口,又忍受着痛苦一樣的開口繼續說着,「……這世間萬事萬物都在變幻之中,人心善變,本來就難以揣度,若是有朝一日,雲族背叛了我們,也是情理之中,生生世世的守護盟約本來就對雲族不公,將來……將來……若是雲族做了什麼讓人難以接受的事……也不要去怨恨他們,怨恨是傷人傷己的蠢事……我已經定下了約定,若是雲族背叛了羽族,那雲族和羽族的盟約之約自當取消,橋歸橋,路歸路,從此,世間再也沒有了羽族,羽族,也只在我們林家嫡系子孫的傳承之中……」

回想到這裏,傅景初又輕嘆一口氣,所以,林家幾欲被滅族,存活下來的那兩個孩子,他的祖父和祖伯伯都沒有報仇的舉動,祖父在長大后,去了王城,做了一個瀟灑的賣酒郎,卻結交了王城的權貴,捲入奪嫡之中,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祖父繼承了聽獸語還有預知的能力,似乎知道自己的未來結局並不好,便將該交代的都交代給了老太君……還給了自己的名字……留在了傳承之中。

只是,和祖父生下自己娘親的另一個男人卻沒想到是西南遺族的……

「阿初?」傅承曦困惑的看着傅景初,不明白,懷裏的阿初到底是做了什麼夢,被嚇醒也就算了,醒來后躺在自己的懷裏,長吁短嘆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大人……」傅景初抬眼看着傅承曦,再次露出軟和的笑容,「我想跟你說一些事。」

傅承曦拉過被子給傅景初仔細的蓋上,一邊低聲說着,「你說,我聽着。」

大人的聲音醇厚沙啞,真好聽,傅景初靠着傅承曦的胸膛,笑了笑,如同夢境裏的老祖宗林福寧說的,那可真真的性、感。

啊,對了,老祖宗林福寧動不動就冒出來的那些個話語,嗯,什麼呆萌啊,什麼逗比啊……那看來又是自己的另一個老鄉了。

「大人……我應該姓林。我的名字,是林景初。」

「嗯。」

「大人,我的先祖叫林福寧,因為我繼承了他的本事,所以,我應該姓林。只有繼承了先祖本事的,才能賦予林這個姓氏。」

「嗯。」

「大人……繼承了先祖本事的,只有嫁人的份,沒有娶親的命。不過,我那先祖林福寧卻是嫁了,又娶了。他嫁給了齊明遠,又娶了齊明遠。如果將來我們成婚,我們也這樣做好不好?」

「好。」

「可惜我那林家一族,最後卻是被守護的一族背叛了,一族整整三十六人,只有兩個孩子逃了出來,其中一個孩子……就是我的祖父林南月。」

「嗯,我給你報仇。」

「……不用了,先祖林福寧說得好,怨恨和報仇都是很愚蠢的事情,背叛了我們羽族的,怎麼可能得了好?雲族的日子應該很苦。」

「那是罪有應得。」

「大人……我的祖父林南月留給我的傳承記憶並不完整,他也許還活着,也許……」

「我幫你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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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管事升職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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