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求嗣

第9章 求嗣

?程有是個十分遵醫囑的人,太醫說三到五日一次房事,他不知究竟是該三日還是五日,便折中為四日。事前翻翻書本,事中小心翼翼,事後噓寒問暖。過得三四回,自覺有了不少心得,譬如租回來的那種水準的書,他自己就可編一本。

於是沒到一月便把書還了回去,老闆問他,他說挺好。老闆又推薦起其他,說之前是入門,現在該學些更厲害的。程有謝過老闆,又頗憨厚地擺手推辭。上回是情非得已,男子漢大丈夫,怎能以看春宮為樂?

程有近來心情不錯,景瀾卻相反。兩人行房后又過了二十日,助孕的葯也喝著,可腹中還是沒動靜,他心中抓撓得厲害。一邊又不斷告誡自己耐心,這種事越著急越求不得。

這日回府,聽管家說薛沐風似乎心情不妥,已在聽香小園中耍劍耍了一個時辰,害得下人們都要繞道。景瀾前去一看,果不其然,那肅殺的劍氣,真比前兩日的倒春寒還厲害。

可有一個人沒繞道,就站在一旁,眼睛瞪著嘴張著,時而出聲喝彩。

「你喜歡?」

不怪景瀾突然出現,而是程有太入迷了,這一聲將他嚇了一跳。

「啊?哦。你回來了。嘿嘿,」程有撓撓頭,「薛兄弟真厲害。」

那讚歎的神色充滿了嚮往,景瀾自是知道他的心思,「你也想學武?」

程有立刻點頭,繼而有些失望,「可武藝需自小磨練,我都快三十了。」

「不試試怎麼知道。」景瀾笑眼一彎,「你在府中不是總覺得無所事事嗎?」

程有臉色微紅,「我……上次你讓我管事,我已經開始跟管家和賬房學了。」

「你只從大處著手,小處還需底下的人負責,你定期查看,叫他們來問話便可。其餘時間,」景瀾皺眉想了想,「跟著沐風練武吧。」

薛沐風聽到與自己有關的,終於停止舞劍,有些疑惑地看著景瀾。

「沐風,你可願教阿有練武?」

薛沐風愣了一下,「主人吩咐,自當遵從。」

「那好。」景瀾一臉認真,「學武之時,你為師,他為徒,你當嚴格教導。」

「是。」

景瀾扭頭看向程有,「阿有覺得如何?」

程有喜出望外,「好!只要、只要薛兄弟,不,薛師父不嫌我愚笨,我一定好好學!」

薛沐風蹙眉,「如今才開始練武,恐怕會辛苦些,難些。」

「我不怕!」程有立刻表明心志,「我會盡最大的努力!」

薛沐風點頭,「明日四更我在此等候。」

景瀾點頭,等薛沐風走了才說:「給他找點事做,就不會胡思亂想了,你也能學武,一舉兩得。」

程有疑道:「胡思亂想?」

「嗯。他有心事,又是這樣的性格,得慢慢調解。」扭頭看向程有,「明日需比師父早到才好。」

程有信服地點頭,忽然想起了什麼,著急地拉著景瀾到園中石桌邊。景瀾眼前一亮,桌上擺滿了茅草編成的小動物,兔子、小狗、小雞、螳螂、水蛇、蜻蜓……個個栩栩如生,姿態可愛。

程有不好意思地說:「我編的,你喜歡嗎?」

「給我的?」景瀾一驚。

程有點點頭,「給你,也給孩子。小孩子都喜歡這個。」

「可是孩子還……」

「不礙事,小孩子的玩物可多了,從現在開始準備尚且來不及呢。」程有老實地說,「我想,等孩子出世,你會教他讀書,教他道理,我什麼都不懂,就陪著他玩。我小時候,有陣子鄰居家就是賣這個的,一文錢倆,我十分喜歡,但家裡窮,不能買。鄰家的小孩故意拿著這些在我面前炫耀,氣我,但我不生氣,上山找草自己編,編了一夜就會了。我也拿去賣,比他們賣得好,嘿嘿。」

程有講起童年的經歷,非常驕傲,景瀾卻聽得心酸。

尤其他對孩子的付出,讓他震動。

可那明明是個根本不存在的孩子。

是自己在作孽。

「你怎麼了?」程有見景瀾不說話,以為他又難受了。

「我……」景瀾心中起伏不定,他不能欺騙這個人了,「阿有,其實我……」

「主人。」

真相脫口而出的瞬間,薛沐風突然出現,景瀾一怔,後背出了一層薄汗。

「主人,有事。」

簡略的措辭,沉穩的語氣,薛沐風的有事就是有要事。

程有道:「行波,你還好吧?」

景瀾點點頭。

「那你去忙,我再編一會兒,然後去管家那問問本月的支出。」

「好。」景瀾恢復鎮定,幸得方才懸崖勒馬,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至少,要再等一個月。若一個月後還是如此,便是老天都不肯原諒他了。

回到書房,一看書案上兩個信封的樣式,景瀾心中一提,立刻拆開。

第一封,乃子褚真人對建平帝求嗣之事的答覆:夏王孫,由己出。立西南,無所往。日中升,嗣方成。景瀾微一思索這十二個字便明白了,接著,更大的震驚與為難將他席捲。

而他的為難,很快在第二封信中找到了答案。

那是給他的私信,寫道:為師但順天命,朝中際會,全賴吾徒。

景瀾內心瞬間清明,坦蕩直言也好,工於心計也罷,他唯一要遵從的,便是天命。

「備轎,本相即刻入宮面聖。」

建平帝夏期看著御案上先師的親筆書信,龍顏十分暗淡。那十二個字他也懂了。

深深地吸了口氣,「愛卿有何見解?」

所有宮人都被屏退,唯有景瀾一人,一身絳紅官服立於案下。

景瀾面色淡然,「回稟皇上,臣師之論斷,從未有錯。」

建平帝眉頭猛地蹙起,「大膽!照你所說,難道要朕……」

景瀾曲膝下跪,依然鎮定自若,「皇上息怒!微臣不敢隱瞞皇上,師父此次告誡微臣,當思慮周全,謹言慎行,以免觸怒天威,然……」

建平帝虎眸中露出寒光,「如何?」

「臣一心為大齊天下考慮,皇上乃天命所歸,也自當順應天命,承天地恩旨。天道修劫,人道亦是如此。」景瀾抬起身,一雙眼認真地看向建平帝,「如何行止,臣聽憑皇上旨意。」

建平帝虎眸眯起,渾身的威嚴與煞氣籠罩著景瀾。

接著那煞氣漸漸淡了,景瀾安下心來,只聽建平帝道:「依愛卿之見,該如何行事?」

景瀾思忖道:「不如,由微臣去做說客……」

「太過麻煩。」建平帝斬釘截鐵道,「既是天意,下道聖旨便可。」

「可是……」

「既是天意,他怎可不遵?」似是不願多說,建平帝起身往後殿走,「此事切莫讓旁人知曉。」

「微臣遵旨。」景瀾伏首。

有驚無險,景瀾鬆了口氣。走出上書房,新武狀元趙晟被封禁軍欽衛副統領,正向這邊走來。見禮后,景瀾回頭望著那挺拔的背影,心中不安。

夏王孫,由己出。立西南,無所往。日中升,嗣方成。

無論多少君秀都生不出的夏氏皇嗣,依天命,竟當由開國帝王夏期親自孕育。金鑾殿上,皇位西南,一眼便能看到的人,姓趙名晟。兩相結合,夏氏始興。

三日後,景瀾手捧密旨,夜傳趙晟。

「禁軍欽衛副統領趙晟頗得朕心,即日起加封興安殿內侍,欽此。」

跪下聽旨的趙晟傻了,內侍不同於後宮中有位份名號的君秀,也不同於宮人侍婢各司其職,內侍侍寢隨皇上高興,想起了隨叫隨到,想不起便回歸本職。內侍只供皇上取樂,禁止生養。內侍乃前朝舊制,被本朝聖上所鄙夷,但是……

「右相大人,下官做錯何事,為何要……」

景瀾面沉如水,「皇上還有口諭:『朕許趙晟自願,若然抗旨,當革職,逐出京城,不得歸還。趙統領,請問你是接旨,還是抗旨?』」

趙晟垂下頭,不知在想些什麼,半晌后他俯下身,沉聲道:「臣領旨謝恩。」

「如此,再聽聖上口諭。」

趙晟一愣,抬頭。

景瀾道:「第一,興安殿內侍一職乃朕密封,勿向他人提起。第二……」景瀾一頓,低頭附在趙晟耳邊。寥寥數語,趙晟大驚。

「這,右相大人……」實在不知建平帝用意何在,趙晟下意識向景瀾求救。

景瀾道:「本相只是傳旨,趙統領既然遵旨,就按旨意行事,其餘無需多問。」

趙晟呆若木雞跪在原地,等景瀾走後,他細細思量景瀾最後的話,那似乎是在告訴他,奉旨行事,並無危險?

禁軍欽衛百人,設統領一人,副統領四人,直接負責皇帝安全,只聽皇帝調遣。每日三班,每班二十人,當班統領緊隨皇帝左右,其餘守殿閣要害處。

接旨的第二天,趙晟當值晚班。

建平帝於上書房議事至深夜,又批摺子將近三更,公公劉喜恭請聖上休息,建平帝按了按發痛的眉角,叫劉喜準備浴池。劉喜領命下去,建平帝一瞥御案邊腰背直挺,存在感卻極低的人,道:「趙晟,你隨侍御華湯。」

趙晟的手不自然地緊了緊,「微臣遵旨。」

御華湯在建平帝寢宮興安殿後院,乃御用浴池。建平帝命所有宮人退出,只許趙晟一人隨行。

身為九五之尊卻居於臣子身下,夏期反覆勸說自己以大局為重,才勉強甘心。然而身為神龍一族,不適合承受,更從未承受過的身體準備十分不足,聽聞水中能緩解疼痛,他這才前來。

御華湯不大卻雅緻,圓形湯池正汩汩冒著放入強身健體藥物的熱水,水中與空氣中瀰漫著安神草藥的香氣。建平帝踱至湯池邊,抬起雙手,趙晟會意,上前給他寬衣。

帝王顯露矯健的軀體,趙晟不敢多看,便垂下頭,靜靜立在一旁。

建平帝獨自下水,靠在池邊,熱水滲入毛孔,難得的放送與舒服。然而在趙晟看不見的地方,建平帝有力的手指摸至身後,雙膝微彎,順著熱水的力量擴張起來。

「趙晟,下來服侍朕。」

趙晟一凜,領命下水。卻仍不敢與天子對視,不敢觸碰尊貴的龍體,更不敢借龍體點火。

建平帝見其木訥,半天沒有動作,動怒道:「愣著做什麼,快些。」

趙晟猛然想起景瀾的暗示,心一橫,沉聲道:「臣冒犯。」抬起右手,建平帝這才發現他手中握了條黑色布帶。趙晟用黑布蒙住雙眼,透過明亮的宮燈,隱約能看到面前人的輪廓。

事後,趙晟擔心天子初次承受身體虛弱,本欲抱天子出水,卻又被喝退。只見天子閉上雙眼,毫無表情道:「收拾好自己,殿外等候。」

趙晟只得遵命,匆匆擦了擦身便穿衣出殿。不多時,建平帝也穿戴整齊,走出御華湯。

二人一前一後往興安殿走去,建平帝就寢,趙晟立於殿外執勤,就如往常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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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國右相是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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