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魔女伏誅

傅鈞並沒有反對的意見——前世曾經對燕雪的戀慕之情，早已隨著兩世為人一事而煙消雲散，而如今他與衛妍之間，也只剩下了無法釋懷的殺師之仇。

想到前世陸淮風的死因背後主謀其實也是衛妍，因為燕飛完全是受到衛妍指使的一枚棋子，而他重生之初便在心中暗暗立誓務必要在今世挽救師父的性命，傅鈞便覺得十分愧疚痛悔，深恨自己終究無法遵守承諾，如今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剷除殺害師父的真正禍首、以便師父九泉之下能夠瞑目一事了。

如此種種念頭，在腦中悉數閃過也只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傅鈞立時便回過神來，點頭道：「好。衛妍此時身在何處？」

秦湛面對傅鈞的問詢，立刻便收起眼中懾人的殺氣，沖著他微微笑道：「隨我來吧。」說著，伸出左手五指，指尖頓然閃現出一點淡淡金光，在這漆黑的夜色之中卻猶如一盞指引道路的明燈。

秦湛隨即便領先邁步前行，傅鈞見狀也當即跟上。走出丹霄派山門后，沒了禁行之陣的限制，便可以隨意使出飛行術或縮地術，節省前往目的之地的不少時間。

約莫一刻工夫過後，傅鈞與秦湛雙雙從雲間降落在一處荒野之上。遍地皆是枯萎而凌亂的雜草，泥土似乎久久未得到雨水的滋潤，已經乾裂得如同蛛網密布一般，四周荒無人煙，在這深夜之中不由便顯露出幾分陰森之氣。

傅鈞計算了一下方位，大致明白了此地其實距離南疆荒漠已經十分近了，而衛妍與薛燼離開丹霄派后，目標必然是南疆荒漠之中萬魔之林，因為只有在萬魔之林內部最深處才有前往魔域的傳送之陣。

只可惜到了此地，一刻時間已過，秦湛布下的煉獄業火陣便已啟動了，而秦湛只怕更是早早算計好了，故意選擇在此地讓陣法發作——眼看生路已經近在咫尺，卻偏偏又是遙不可及，讓人心中更生絕望之念。

傅鈞舉目眺望，雖然身在黑夜之中，但以他與秦湛眼下的修為來說，也與白晝無甚分別，四周情景清晰可辨——只見前方不遠之處，有一道人影撲倒在地上，觀其身姿纖細裊娜，應當便是衛妍。

傅鈞與秦湛走上前去。

那身影果然正是衛妍，此時衛妍長發凌亂散落，形容狼狽不堪，一襲白色衣裙早已破碎得不成形，勉強掛在身上，遮掩住胸部與雙腿，那零碎的殘布上面儘是濃重的血污，幾乎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潔白顏色了，一張本來如花似玉的容顏更是彷彿被烈火狠狠灼燒過一般，臉上儘是凹凸不平的燒傷，面貌變得十分可怖，猶如厲鬼凶煞一般。

不但臉上燒傷嚴重，此刻衛妍全身上下似乎也已看不到一處完好的皮膚了，沒有衣裙遮掩的肌膚徹底曝露在空氣中，卻俱都是顏色焦黑如碳，其中血肉模糊。

而在衛妍身底下，以她為中心的方圓一丈之地俱已化為一片熊熊烈火，將她整個人緊緊困在其中，掙脫不得，只能不斷承受著烈火肆意而又無情的舔舐，濃郁的血腥之氣撲鼻而來，同時間雜著血肉被烤焦的氣味。

這片光艷通明的烈火，不啻便是「煉獄業火陣」運轉后的效果了。

只是眼前除了衛妍之外，四周卻不見薛燼的蹤影。

傅鈞心中頗覺訝然，然而他身側的秦湛卻似乎並不意外見到眼前的情形，面上神情似笑非笑、口中語氣似嘆非嘆道：「果然區區一個煉獄業火陣，還是困不住薛燼的行蹤，想必他此刻已經回到魔域去了。也罷，畢竟是昔日滅天教的炎陽尊者，留在最後對付也不遲。」

秦湛稍稍一頓，又微微垂下目光，居高臨下地對著衛妍道：「只可惜你千辛萬苦救得他一命，他卻仍然視你為棄子，不肯浪費精力救你，讓你也逃脫生天。」

衛妍似乎已經自知死期將至，倒是並不肯露出半點乞憐求饒的姿態，只是嘶聲叫道：「你們休想再得意多久，陽尊大人一定會在不久後為我報仇！」

「報仇？」秦湛輕笑一聲，笑容卻隱隱有一絲譏嘲之意，「我正等著他呢。若他肯自投羅網，倒是讓我省卻不少功夫。」

衛妍暫時不作聲了，卻似乎是因為呼吸困難之故，而不是因為懼怕了秦湛的言語。只見她艱難地喘了幾口氣，又極不甘心地道：「你……究竟為什麼會對我如此了解……又對我有如此深的殺念……即便算上慶凌山的那一面，你我今夜也不過是第二次見面……」

「你很想知道？」秦湛注視著衛妍的眼神無比冰冷，猶似霜鍔水凝，彷彿能將對方的渾身血液給凍結了似的，聲調卻似慢悠悠地道，「可惜我若不說，你便永遠猜測不到，你我之間究竟有何等的深仇大恨。」

衛妍面上露出驚愕恍惚之色：「……什麼……」想來她是怎麼也想不明白秦湛跟她之間會有什麼仇恨。

傅鈞此時禁不住心念一動，隱隱猜到了為何秦湛會對衛妍說出「深仇大恨」這四個字——因為他陡然想起，秦湛說過前世對他施下魔種的人並非滅天教破軍星使項晟，至於究竟是誰，秦湛只說心中有些猜測，但未經證實，不想冤枉了好人，便始終不曾吐露出懷疑的人選。

但如今看來……前世的秦湛是在二十二歲那年的冬天意識到身上有些不對勁，而前世衛妍以燕雪的身份拜入丹霄派門下，也是在秦湛二十二歲那年的秋季。

……前世那個在暗中對秦湛施下魔種的罪魁禍首，莫非其實是衛妍？

秦湛卻不肯再與衛妍多費唇舌，只轉頭對傅鈞含笑道：「交給你處置吧。」

話聲剛落，秦湛身形一動，卻是往後退出幾步，同時一個揚手，衛妍身底下的那片烈火頓時在剎那之間消失得無蹤無影，不留一點存在過的痕迹。

而衛妍立時便反應過來，一躍而起，撲向位置距離她最近的傅鈞，十指尖銳如野獸利爪，一隻手抓向傅鈞的咽喉，另一隻手卻直取傅鈞的心口！

只是衛妍畢竟已是身受重傷之人，她動作雖已不算慢了，但在傅鈞眼裡，卻仍是不夠快，只見瞬間傅鈞輕輕巧巧地閃身避開衛妍的攻擊，與此同時，右手一抬，掌心中倏然幻化出一柄光華明澈冷冽的淡青色長劍，刷然一下便正正刺入衛妍的丹田！

霎時只聽「撲通」一聲脆響，卻是衛妍重重跌在地上，再也無力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