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雙龍戲珠（三）

手心裏凝聚出一團無形的火焰，沒有溫度，卻可以將一切堅硬之物化為飛灰。

有炎炙看着在手下慢慢溶化的金屬機甲，他意念一動，操縱能量從機甲上收回，收放自如。最近一段時期，他對自己這個能力的使用是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啪啪啪啪。」

有人拍着手，從門口走進來。

西里硫斯看着他，感慨道：「才過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你就將異能運用得如此嫻熟，不愧是天才。」

有炎炙看着還在指尖跳躍的火焰，皺眉。

「你說這是異能？」

他見過各種高手施展的異能，有的可以憑空取物，有的可以控制重力，也有人可以操縱風火，但那隻不過是對元素的應用，而對於自己手裏的這團近乎透明的火焰，有炎炙卻覺得，它根本不屬於任何一種元素，而更像是一種單純的能量。它可以輕易地溶解任何物質，分解它們，也可以重組。只要他想，甚至可以整個要塞都用火焰分解，當然，現在有炎炙的能力，還不足以辦到這點。

這種新的能力，是他在接受西里硫斯的實驗后才出現的，雖然威力強大，卻讓有炎炙內心有些不安。這種力量已經超脫人類的範疇了，讓他覺得自己像是個怪物一般。

「能進化到坤階的高手，哪一個不是怪物？」西里硫斯安慰他道，「你別多想了，力量積累到一定程度就會蛻變。你只是剛剛走上這條路而已。」

「是嗎？」有炎炙不置可否，盯着手中的火焰，突然又想到那日，慕梵帶走有奕巳時的詭異場景。凌空行走，製造黑洞，哪一個不是超脫了人類的想像。這麼看來，他現在的這份力量，倒是和亞特蘭蒂斯人的能力有幾分相似。

「好，今天的訓練也已經告一段落。你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西里硫斯破天荒地，沒有催促有炎炙繼續訓練，「過幾天你就要換防到前線去，這幾日就不要太着急訓練。好好休息。」

有炎炙疑惑地看着他，「你確定？」

這個實驗狂人，哪一次不是不把他操練到脫力就絕不罷休，這回肯這麼好心？

西里硫斯拍着他的肩膀，把他往外推。

「對對，我就是這麼好心，難得給你放個假!」他將人拉出訓練室，塞到有炎炙自己的房間，「難道放你休息，這幾天你就在屋裏獃著，沒事別出來了，也別亂上什麼星網浪費精力！」

在有炎炙狐疑的視線中，西里硫斯微笑地擺擺手，替他關上房門。門合攏后，他臉上的表情再也支撐不住，偷偷鬆了口氣。

「哎，西里硫斯，你在這啊!」

蒙菲爾德大步走過來，「有炎炙在房間不，我正想問他一件事呢！你看新聞了沒，真是嚇一跳啊，你說，是不是在北辰的時候，慕梵那傢伙就看上我們有奕巳了啊！」

西里硫斯想阻止他已經來不及，正要把人拽走，門啪的一聲打開。

「你剛才說什麼？」有炎炙黑著臉，「我沒有聽清，麻煩您再說一遍。」

西里硫斯見狀，長嘆一聲，拍著腦門，恨鐵不成鋼地看着要塞副指揮官。

「你沒事說這些幹什麼！」

蒙菲爾德一臉迷惘：「啊，什麼，他還不知道啊？我以為這事都傳遍了呢。」

「我現在知道也不遲。」有炎炙穿起外套，「請給我一點時間，我想要詳細問一問您剛才說的事。」

看着兩人就要走遠，西里硫斯忍不住出聲：「有炎炙，別忘記你現在的任務!不能因為其他事情動搖了心志！」

有炎炙腳步頓了一下，回頭看向他。

「我知道。」他眼神無比堅毅，就像是隨時準備以身殉道的死士。

「但是我的職責，不僅僅是守護北辰。」

他丟下這句話，就轉身離開。

榮譽，責任，使命，以及親人的託付。這個還不滿二十歲的年輕人，身上背負的東西實在是太多。然而，他卻沒不打算卸下其中任何一個，而是背着這沉重的負擔，一步一步地，向前進。

西里硫斯望着那個男人的背影，不禁想，如果他有一天發現自己一直背負的不過是一場幻影，會不會崩潰呢？

他難得地憐憫起一個人，不過轉瞬間就拋之腦後，回到自己的實驗室去了。

而另一邊，完全不知道自己和慕梵的八卦已經傳到了雷文要塞。有奕巳一行人，剛剛踏足羅曼人的駐地。

他腳踏在這顆綠色的原始星球上，竟有一瞬間，以為自己回到了地球上的原始森林。這裏漫野綠意，遠處可見高山流水，飛鳥走獸肆意穿梭於林間，偶爾見到人群會匆忙地避開。

與開發過度的共和國星球，以及帝國的星球不一樣，這顆星球還保留着完好的生態系統。而生活在此地的羅曼人，則是與這裏的大自然無比和諧地共處著。

有奕巳他們剛剛離開降落的基地，大概是這顆星球上唯一的一處大型人造設施。一行人剛踏出門口，就看見了來迎接他們的羅曼人。這些羅曼人身穿獸皮製成的衣服，脖子上掛着獸牙骨鏈，再配上他們本身就與眾不同的外貌，看起來倒像是半獸人一般。

楊卓見到其中一人，臉上露出喜悅。

「阿姆！」

一個中年女性羅曼人向他看過來，淡淡地點了點頭。她缺了一隻胳膊，換成了機械臂，而有奕巳發現，聚集在這裏的羅曼人似乎就以這個女性為首。

慕梵的舉動，證實了他的猜想。鯨鯊王子上前一步，對女性羅曼人點頭示意。

「好久不見，楊狸女士。」

女性羅曼人回：「你不僅比預計來得晚了，還帶來了意料之外的人。王子殿下。」她說話直白，交談間目光已經在有奕巳等人身上掃過，「而你帶來的還是北辰人。你不怕我們羅曼人因此發怒，而將你們趕出去嗎？」

有奕巳覺得後背一涼，隱隱感覺到寒意。

慕梵微笑：「如果是這樣的話，你現在就不會站在這裏與我說話。」

楊狸哼了一聲：「你應該慶幸你的運氣，年輕人。跟我來吧。」

她轉身，隨行的羅曼人也為他們讓開一條路，慕梵和有奕巳從中間走過，而韓清和其他護衛想要跟上來的時候，卻被擋住了。

「你們什麼意思！」韓清問。

「抱歉，只有我們長老允許的人，才能進入森林。請幾位在外等候。」羅曼人冷冷道。

韓清怎麼會放心有奕巳孤身前往，他正要反駁，前方的有奕巳回過頭來。

「在這裏等著吧，我不會有事的。」他說，「再說，有這個傢伙在，誰能動的了我們？」

這個傢伙——慕梵聞言，勾起唇角。有奕巳的話，顯然取悅了他。

韓清更加惱怒了，惱自己的無能，怒慕梵的恬不知恥。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有奕巳和慕梵，跟在他們身後離開。他低下頭，狠狠地踢了一腳地上的石子。

「韓清哥哥。」一雙小手握上他的胳膊，「我也不能進去，我在這裏陪着你好嗎？」

韓清低頭，對上小麥怯生生地眼睛，不由心軟。

「為什麼連你都不能進去？」

小麥說：「楊卓哥哥說，我是外面進來的羅曼人，要先驗證了身份，才能允許進入部落。我要等一會。」

「這幫傢伙，就知道賣關子。」

韓清看着森林，此時，已經見不到前面的人影了。

「請注意腳下。」

在前面帶路的羅曼人提醒道：「我們需要穿過瀑布，地面有些濕滑，當心。」

話還沒說完，有奕巳就一個趔趄，差點摔到瀑布下面的河水中，幸好慕梵即使扶住了他。

「小心一點。」

說話的聲音近在咫尺，呼出的熱氣野噴薄在耳後，有奕巳顫了顫，連忙甩開慕梵。

吃了豆腐的王子殿下心滿意足，低低笑了聲，也沒有勉強他。等兩人穿過一個又一個曲折的小徑，翻閱過數座大山時，才終於抵達了羅曼人的駐地。

比起駐地，這裏更像是一個原始部落。有奕巳甚至驚訝地看到，有背負雙翼的人從他們頭頂飛過。

「那是與外星系兩翼人的混血。」慕梵為他解釋，「不過，能保留飛翔能力的混血，也是很少見的。」

有奕巳觀察著整個村莊，發現大多是青少年與老弱婦孺，壯年人很少見。他還沒有去猜想這裏面的緣由，領路人已經把他們帶到最大的一間木屋前。羅曼人低了低頭，離開。

「走吧。」慕梵抓起有奕巳的手，推開門簾。

而在裏面等候他們的，則是一個鬚髮皆白的老人。他閉着眼睛，看不見瞳孔的顏色，臉上有着銀白色的斑紋，像是與生俱來的胎記。而最詭異的是，他竟然有一雙和慕梵一模一樣的尖耳！

有奕巳忍不住睜大眼睛去看，這位像石雕一樣坐着的老人，突然發出呵呵的笑聲。

「等你們好久了。慕梵殿下，以及北辰之星。」

老人一口道出了兩人的身份，有奕巳並不感到驚訝，然而對方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猝然一驚。

「二位來這裏的目的，我大概也有所了解。」老人說，「但是也許你們想要的東西，並不在我這裏。」

慕梵輕笑：「你這是在推脫？」

他的語氣里，帶着隱隱的威脅。

「不。」老人睜開眼，「我的意思是，那個秘密已經握在你們手中。」

他說：「新人類聯盟拉攏兩國高層合作的籌碼，以及他們針對北辰的理由，都在這裏。」他舉起乾枯的手指，指向前方。

有奕巳順着他所指的方向低頭，看到的是——慕梵緊握住自己的手。

那一瞬間，他腦中想到的不是所謂的秘密究竟是什麼，而是，慕梵這傢伙究竟是什麼時候握住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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