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幻靈誅殺大陣

第三章 幻靈誅殺大陣

相天琪沉默了,這一個多月來,他潛意識裏想要逃避這個現實,卻沒有想到自己終有一天還是不得不去面對、思考這個問題。

相夫人見自己的兒子不說話,輕悠悠地嘆了一口氣,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她這兒子什麼都好,就是栽在了楚雁那個女人身上。

沉浸在愛情中的男子,對很多事情未必看得比她這個旁觀者清楚,她自然知道楚雁對相天琪並非真心實意,真正的愛,絕對不是楚雁對相天琪那樣的。

午後的陽光分外明媚,如同一個個調皮的精靈,穿梭在茂密的墨畫林中。

那一片最是鬱鬱蔥蔥的墨畫林里,宮殿林立,充滿著古老的氣息。

聖顏殿中,靜靜躺在床榻上的女子面色紅潤,雙手交叉輕輕貼在自己的腹部,此時小指微微一動,緊接着那像是小扇子般的睫毛顫了顫,彷彿經歷了無數滄海桑田,終於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排珠簾,紫檀木雕成的珠子散發着淡到極致的幽香,屋內的陳設十分簡單,卻充滿著古樸的氣息。

權杖上的那一顆聖顏珠正散發着極其柔和的光芒,籠罩在鳳玖瀾的身上,儘管沉睡了很久,但是剛剛醒來的她絲毫沒有半點精神不濟,鳳玖瀾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好像有了些許變化,除了肚子變大了一點點外,功力似乎也增長了不少。

狹長的鳳眸一翹,目光掠過權杖旁的鳳首箜篌,指尖輕輕一撥,那一縷攜著內力的風催動琴弦,剎那間迸射出三道風刃,力道之強,生生破空而出,穿過門板,留下三個一模一樣的圓形小洞。

鳳玖瀾不由得感到一陣驚喜,正要起身,那一扇門便被人推開,徐徐走近的男子身上總是逸散出淡到極致的葯香之氣,見鳳玖瀾醒了,連忙三步當成兩步走,「瀾兒,你剛醒,不要到處亂動。」

「雲昭?」鳳玖瀾怔了怔,這聲音她怎麼可能忘得掉?只是他為什麼會在自己身邊,還有,這裏是哪裏?

一連串的問題在此刻接踵而至,讓她心中有些忐忑,宇文昭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床榻邊的凳子上,在鳳玖瀾的後背多放了兩個靠枕,緊接着扶住她的肩膀,讓她輕靠其後,將那羽被拉至她胸口處,動作溫和至極,卻絲毫沒有越禮。

「瀾兒,別緊張,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宇文昭手指輕輕搭上了她的脈搏,感覺到那比先前更加有力的脈搏,他心中的擔憂微微散去了些許。

鳳玖瀾搖了搖頭,現在的她絲毫沒有感到半點不適,自打碧雲島一別後,這是兩人的第一次見面,鳳玖瀾對這個曾經在她最艱難最無助的時候伸出援手的男子充滿了信任,「謝謝你,雲昭。」

宇文昭眸光頓時暗了下來,斂下眼瞼,不讓鳳玖瀾看到他眼中流露的異樣,「你我之間,何需一個『謝』字?」

鳳玖瀾低頭不語,只聽宇文昭輕聲嘆息,「想不到再次相見,你竟然又懷了他的骨肉……」

聽到宇文昭這麼說,鳳玖瀾的臉不爭氣地紅了,只因為宇文昭是大夫,一個醫術極為高明的大夫,只需要把脈一下便知道是怎麼回事,這個孩子是在他們訂婚的那個晚上有的……

「孩子他還好嗎?」

許久,鳳玖瀾才迎向宇文昭那極具穿透力的眸光,有些羞赧地問。

畢竟,她比誰都關心自己肚子裏孩子是否健康,宇文昭清淺一笑,「嗯,有玲瓏草根製成的香囊在,暫時無虞。」

這樣的答案和當初歐陽旭所說的幾乎沒有區別,鳳玖瀾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肚子,整個人都充滿著聖潔的光輝,她期待着這個孩子……

「對了,這裏是哪裏?」

過了很久,鳳玖瀾才想起這個很重要的問題,這裏斷然不可能是幻靈山,她在幻靈山待了好一段日子,那裏的氣候雖然寒冷,但卻是個極其適合修習武功的地方,和這裏給她的感覺截然不同。

「南風墨畫林。」宇文昭並不打算瞞着鳳玖瀾什麼,不管長孫璟將鳳玖瀾引至此處有何目的,自己自然是希望她好好的,一方面如今的幻靈山並不見得就是安全的,另一方面那琴音入幻的消息絕非空穴來風,無論如何,南風一行,她勢在必行。

鳳玖瀾只是略微有些驚訝,怪不得感覺到這裏的氣候比幻城溫暖許多呢!

猶記得在楚城城主府後山的禁地里看到的那幅畫,古畫上的女子和她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她的背影便是一片鬱鬱蔥蔥的墨畫林,弦音錚錚,彷彿要奪盡天地間所有的光彩。

「少夫人醒了?」桑竹不知何時已經端著一個水盆走了進來,見鳳玖瀾和宇文昭在聊天兒,心情似乎不錯,她彎腰將水盆放在支架上,笑盈盈道,「平王殿下想必還沒有用過午膳吧?在前廳墨玉已經準備好了,還請平王殿下移步。」

聽到桑竹這麼說,鳳玖瀾也覺得自己餓了,那麼多天都是吃營養湯熬過來的,儘管一直昏迷中的她體力也沒有什麼消耗,只是醒來時並不能跟昏迷時的狀態相提並論。

鳳玖瀾讓宇文昭先行離開,自己在桑竹的伺候下起身,這麼多天了,她終於可以舒展舒展筋骨了。

「桑竹,和我說說從我昏迷開始到現在發生了些什麼事。」

洗漱過後,鳳玖瀾坐在梳妝台前,看着桑竹給自己梳頭,問道。

桑竹點了點頭,事無巨細,悉數告知,鳳玖瀾時而眉頭皺起,時而輕聲嘆息,叫人猜不出她心裏在想些什麼。

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麼突然昏迷,只有她自己知曉其中緣由,昏迷前的那兩片龜殼……還有男子春風和煦的聲音……

昏迷后,似夢非夢之中,滄海桑田之後,她看見了很多東西,或許這個世界上的人不相信前世今生,但她攜著記憶重生不正是前世今生的最好例證嗎?

她記得前世的事情,記得自己在現代的一切,或許,她本該還記得更多的事情,但是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忘記了,然而在這段時間裏斷斷續續拼接成了回憶。

鳳玖瀾側首看了一眼那白玉權杖上的聖顏珠,唇角一勾,這東西,似乎是個好東西呢!

「桑竹,我的幻音魔琴在不在?」鳳玖瀾忽然一問,桑竹的手猛然一頓,歉意道,「離開幻靈山時走得急,忘記帶了。」

「哦。」鳳玖瀾輕輕一應,聽不出是滿意還是失望,只聽桑竹繼續道,「如若少夫人想用,可以讓雪松派人去取。」

「罷了。」鳳玖瀾並不強求,昏迷前她的催魂之術已經練到了第九層,離第十層大圓滿僅有一步之遙,再加上機緣巧合,偶遇幻音魔琴,這才使得她能夠在功力未達圓滿的時候施展出琴音入幻。

催魂之術,和這個時代的許多大無上功法一樣,共有十層,至於第十層之上是何境界,鮮有人知,因為幾乎沒有人能夠將一種功法修鍊到極致,突破第十層,因而第十層,也被稱為大圓滿境界。

如今的她,應該是已經突破了大圓滿,這樣一來,即使沒有幻音魔琴,她一樣能夠使出琴音入幻,只不過,想要困住的人越多、實力越強,自己耗費的精力也越多!

現在的她,可是懷着小寶寶,不會輕易動手,不管怎麼說,自己功力強一些,對保胎還是有些好處的,許久沒有見到歐陽旭,鳳玖瀾心裏想念極了,想到他必定是為了玲瓏草才暫時離開自己,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暗暗告訴自己,一定要好好保護這個孩子,她和旭哥哥愛情的結晶!

偏殿中米飯香氣飄散在空氣中,令人食指大動,鳳玖瀾身着一襲紫色長裙,越過門檻,向偏殿走去,只是看了一眼這墨畫林中的瓊欖樹,她眼睛驟然一亮,心道:果然另有玄機。

只不過,再妙不可言的玄機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也比不過填飽肚子重要。

毫無意外,長孫璟和宇文昭已經在偏廳恭候多時了,見鳳玖瀾提起裙擺,走了進來,兩人皆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長孫璟徐徐站起,對鳳玖瀾點了點頭,「瀾公主氣色看起來不錯。」

「多謝璟太子關心。」鳳玖瀾淺笑着說,此時的她端莊典雅,似乎已經褪去了和長孫璟初見時的那份隨性。

鳳玖瀾和長孫璟,說實話並不是很熟悉,不管談什麼也是點到為止,和跟宇文昭的關係沒法相提並論。

宇文昭時不時給鳳玖瀾布菜,而鳳玖瀾也欣然接受,沒有半點推拒之色,這倒是讓長孫璟覺得有些意外,他本來覺得鳳玖瀾應該只對歐陽旭一個人特別,如今看來,這位北霜的平王殿下也非等閑之輩。

一頓飯吃得很愉快,宇文昭對鳳玖瀾的身體十分上心,叮囑着她一些禁忌,鳳玖瀾聽得很仔細,她可沒有忘記,當初小玖玖之所以能平安來到這個世上全賴於這名男子的精心調理。

幻靈山上,當歐陽旭聽到鳳玖瀾已經醒來的消息時,嘴角邊抑制不住翹起一絲驚艷的弧度,他指尖輕觸書面,心道:南風上古神樂師么?看來還真有點兒道理呢!

歐陽旭允許自己在稍稍空閑的時候偷偷地想一下他的瀾瀾,過了一會兒,才繼續處理卷宗,當看到相城吞併楚城以及天璃鎮北大將軍請相夫人和相天琪吃飯的消息時,他琥珀色的眼睛裏光芒一閃,隨即把南瓜給叫了進來,「南瓜,吩咐下去,在天璃東城方圓千里收購玉秋草,十天之內,本少主要天璃所有藥鋪全無玉秋草。」

春天的腳步在不知不覺中漸漸走來,而幻靈山卻如同一位冰雪之姿的少女,依舊傲立於幻城大地上。

三月初三,本該是春風楊柳岸鶯啼,然而,幻靈山下上百宗門高手雲集,在西北方更是有天璃二十萬軍隊壓陣,這樣的景象在千百年來恐怕都不曾有過。

歐陽旭和南瓜立於中峰之上,俯視着幻靈山下芸芸眾生,歐陽旭瞧著幻靈山上盤旋的滾滾墨雲,神色淡然,似乎自己面對的只是一群烏合之眾似的。

在這個世界上,也只有他能夠在大軍兵臨城下時依舊面不改色,這份與生俱來的尊貴,足以征服所有人。

幻靈誅殺大陣各大方位均有高手坐鎮,乾位,天重摺扇輕搖,瞥了一眼那些自詡隱宗高手的人,冷笑道,「一群自以為是的廢物,還真看得起自己,許久不被教訓,還真以為這天啟大陸輪得到他們指手畫腳了?」

「如此輕易避過幻城守衛,逼近幻靈山,竟然也不想一下是不是主上放水,嘖嘖,果然是上不了枱面!」居於坎位的地焱面對這上百高手嚴陣以待的模樣,不由得嗤笑着搖頭。

坐鎮坤位的玄書眼觀八方,想到這天下宗門以鳳玖瀾會琴音入幻為借口,想要置之於死地,實則是想以此為導火線,尋找一個出兵幻城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就因為鳳玖瀾和那位上古神樂師有所關係,能出動那麼多宗門高手,這也太看得起她了。

千百年來,冰雪之城幻城一直屹立於仙雲大陸之北,天下人都認為幻城是這片大陸的極北之地,所有人想要往更北的地方探索都必須途經幻城,然而,幻城從未為這片大陸上的任何一個人打開方便之門,不論是隱宗高手還是皇族貴胄。

或許,仙雲各方勢力雲集,更深層的目的便在於此。

兩方勢力對壘中,氣氛肅殺凝重,然而在那層層包圍之後,一名墨衣男子立於樹冠之高而腳下翠葉不驚,攜美同行。

「少主,您看這情形……」美婢華服璀璨,風華氣度絲毫不遜色於五國的皇族公主。

男子手掌輕抬,阻止了她的話,「不必,幻靈山的誅殺大陣絕非浪得虛名,是即使達到大圓滿級別的高手也不能直面其鋒芒的險地。」

「再說了,本少主的小表弟又不是什麼老實巴交的人。」玉靈淵妖孽一笑,十分邪-惡地想,其實,他也想看看傳說中的幻靈誅殺大陣究竟有多厲害,可惜一直沒有機會,因為靈族的陣法一向十分霸道,只有靈族之人才能發動,其他人強行發動只會受到陣法的反噬。

就在這主僕二人交談正歡的時候,乾位的天璃軍隊忽然豎起長矛,領軍的小將一馬當先,「沖,給我破!」

刀劍相碰之聲交織在一起,奏起了破陣強音。

天重冷靜至極,即便是面對比己方多於十倍的人馬也沒有顯露畏懼之色,只是將手中那張紙扇輕輕插在腰間,沉着以對,「暗一,左五下三,暗二,弓步東行十二步,截盤龍木三寸之處,暗三,西取冰泉晶石之水,灌南岸彼岸花王之芯……」

不慌不忙,鎮定自若,對陣法的熟悉程度可見一斑。

遠方樹冠之上的玉靈淵,目力所及之處,可以看到茫茫幻靈山一隅,無數黑色的身影如同潮水般湧上山脈,勢如破竹,負責攻擊乾位以便撕開這幻靈誅殺大陣一角的天璃小將就是做夢也沒有想到居然會如此順利,於是信心大增,「弟兄們,沖啊,我們二十萬人,何懼區區幾百人?」

天璃士兵們的士氣受到了極大的鼓舞,彷彿擁有了無窮的力量般拾級而上,沿途不知踩壞了多少冰清玉潔的雪,多少珍稀花草在戰爭中零落成泥,然而,就在他們即將攀爬至幻靈山四分之一高度時,無意中抬眸望天,驟然發現那天際血雲翻滾,彷彿盡在一夕之間,無數人的鮮血倒灌在雲層中才形成這樣一番盛景似的,讓人忍不住心顫。

眾士兵手中的動作突然停頓了下來,有的人甚至開始慌張了起來,「這……這是怎麼回事?」

「快、快看——」

不知是誰的聲音響起,眾士兵的眼神從天上的血雲上移開,再看周圍,竟然開滿了血色的彼岸花,茫茫大地,怒放崢嶸。

漫天妖異的彤雲,與無盡花海中的血色交相輝映,此外,再無其他。

森涼的風無孔不入,輕輕吹起那彼岸花莖,除此之外,這方天地再無其他。

「怎麼會這樣?」天璃小將常年跟隨天璃那位鎮北大將軍鎮守天璃北部,何時有機會見到這樣的情景。

人對未知的事物總是習慣性地懷着天然的恐懼,此時難免瑟瑟發抖,可作為軍人的自尊心不允許他退卻,「別慌張,這都是障眼法!」

此時,天地間靜了,他略顯顫抖的話在空中不斷地迴響着,為這寂靜無聲的周圍更添幾分詭異。

「我天璃的好兒郎們,何懼區區幾朵妖花?」見士兵中的騷動漸漸平復,天璃小將心中的恐懼感頓時被驅散了不少。

「可是將軍,路沒有了。」幾人望着這仿若無邊無際的花海,不知為何,越看越覺得那花色紅得詭異,明明是那樣艷色無雙朝氣蓬勃,卻偏讓人覺得死氣沉沉。

「哼。」

一聲充滿不屑的冷哼響起,緊接着眾士兵便聽到己方將領發出命令,「既然沒有路,那我們就殺出一條血路來!」

「殺出一條血路!」

「殺出一條血路!」

……

無數吶喊的口號震天而起,天璃士兵手握長矛,在領軍人物的號召下開始了「辣手摧花」,長矛刺破花莖,花瓣凋零,私有無數鮮血汩汩流出,染紅戰甲,當真是「浴血奮戰」,只是,就在他們為自己的戰績感到自豪時,不知是誰突然尖叫了一聲。

這會兒,眾士兵才猛然發現,那被花汁沾染的皮膚竟然開始腐爛,並且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繼續向周圍腐蝕,更讓人覺得恐懼的是,他們對於這樣強烈的腐蝕竟然沒有任何疼痛之感。

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傷口越來越深,深可見骨,到了最後,活生生的一個人硬是被腐蝕成了一座沾滿鮮血的骨架。

自此,生命終結。

而那被天璃士兵砍掉的彼岸花,在所有血肉之軀盡數淪為花泥之後再次重生,那紅丹丹的艷麗花朵,在風中搖曳,更勝往昔,沒有硝煙、沒有兩軍對峙的慘烈廝殺。

這一場彼岸花之舞,血色妖嬈。

風過樹梢,驚起滿林飛鳥。

與乾位彼岸花之谷的漫天血色截然不同的是,坎位之境,艷陽高照,雜草叢生,與幻靈山那終年積雪深入人心的形象半點不符,枯黃遍地,滿山荒涼。

各大隱宗高手環視左右,額頭上汗珠不斷沁出,可是蒼穹之頂的那輪驕陽卻依舊如故,悶熱的環境很容易讓人感到煩躁,這時,有人狠狠地踢了荒山上的一塊石頭,「真是見鬼了,這什麼破地方!」

那石頭受力被震碎,足見此人內力之強。

「這幻靈山怎麼如此邪門兒?」另一人也跟着附和一聲,誠然,此地的情況徹底顛覆了他們先前對幻靈山的認知。

「不過是方圓數百里,怎麼就偏生讓人覺得沒有盡頭?」

……

議論聲此起彼伏,此行進攻幻靈山的真實目的,並非外界所傳言的那般,幻靈山在世人的眼中一直都是神聖不可侵犯的,是幻城的聖地,外人不得踏入半步,否則將受到幻城永無止境的追殺。

因此,幻靈山對仙雲大陸眾多隱宗而言是神秘的,傳說中典籍珍寶、珍奇花草無數,這樣的傳言讓很多家族都蠢蠢欲動,恨不得一掃而空,儘管知道這不太可能,但若能分到一杯羹那也是極好的。

於是乎有了今日的借題發揮般的攻山之舉。

就在眾人煩躁得無以復加的時候,由遠及近傳來「沙沙」之響,猶如樹葉摩擦發出的低語之聲。

「快聽,這是什麼聲音?」其中一人耳聰目明,最先察覺到這異樣的聲音。

聽到他的話,所有人都開始屏聲靜氣,靜靜聆聽,「好像還有一種很奇怪的聲音。」

「是啊,有些熟悉。」

「我怎麼覺得像是石頭移動之聲……」一名年紀稍小的年輕人喃喃自語,正是因為他無意中的這樣一句話驚醒了在場之人。

石頭移動之聲?眾人思考之際,只見前方地平線上的石人密密麻麻向他們湧來,那石頭無一不是千鈞巨石,隨便一腳踩下去便能叫人粉身碎骨的存在。

「我的媽呀,這是什麼東西?」一猴頭尖嘴的少爺見到這樣的場面,連脖子都縮了起來。

「別慌張,只是些死物罷了。」為首的那名中年男子顯然是見過世面的,臉上儘是剛毅之色,此時他握緊了手中的劍,身周泛起了天青色光暈,拔尖而起,凝功力於劍端,整個人飛身而起,如同流星般在空中劃過,劍光一閃,直逼一座移動的石人。

所有人都紛紛停下了腳步,關注著這關鍵的時刻,心中冉冉生起了一絲希望。

誰知那凌厲的劍光劃過石人,竟然只是在上邊留下了一道極其淺淡的痕迹,壓根兒連條縫都沒劃出。

這不得不讓眾人-大驚失色,如果說連琉璃鑄劍城的三長老都不能一劍劈開這石人,那麼他們又能有幾分勝算呢?

眼看着那石人越靠越近,終於有人近距離地觀察到了這石人的材質,頓時拍腿一喝,「這莫非是三千年前已然絕跡的烏鐵精礦?」

「什麼?烏鐵精礦?」稍微有點見識的人一聽到「烏鐵精礦」四個字都紛紛露出震驚之色,「竟然是烏鐵精礦?」

「那不是在晨曦太子鑄飄雪雲煙分離天啟之後便不復存在的絕頂礦石么?」

「沒想到竟然在這裏發現,這幻靈山究竟是什麼地方?」

……

無數的猜測聲不絕於耳,也不能阻擋那來勢洶洶的石人肆虐而過,每一步都充滿著磅礴的力量,足以讓大地顫抖,更何況是大地之上渺小的人類?

天宸之前,亂世天下,諸國鼎立,號稱「神匠」的逍遙城城主畢生巔峰之作——連珠弩便是由極為稀有的烏鐵精礦打造的,即使是在三千年前烏鐵精礦也是極為稀少的存在,但在這裏,竟然達到了泛濫的程度。

烏鐵精礦之堅硬,尋常刀劍根本無法傷其一分一毫,陣法之中,堅硬的石人一步一步走來,毫無生命力,如同怪獸般一腳踩碎一個人的頭顱,頓時腦漿四濺,血腥至極。

燥熱的環境,讓那血腥之氣蔓延得更快了,驚恐中的隱宗高手們手持刀劍,劍氣飛揚,幻影流光,卻無法與那巨石鑄成的石人天然的蠻力相提並論。

這便是絕對的物理攻擊。

被困在陣法中的人,沒有人發現,距離幻靈山外圍不到一里的老樹之上,那一襲墨衣的男子嘴角邊勾起一絲惑人的笑意,「真是有意思,沒想到會在此見到晨曦太子的機關獸。」

美婢對那陣法中的機關獸也不是很陌生,只是有些不明白,「少主,晨曦太子的機關獸怎麼會出現在幻靈山中?」

「呵呵。」玉靈淵輕笑一聲,顯然是對陣法中的機關獸很感興趣,「晨曦太子得昭元大帝與聖華皇后悉心教導,自幼聰敏,年僅十五,便已精通世間眾多無上絕學,尤擅機關之術。」

「不過聽說這機關獸在一般人手中根本沒有用,也不知道這歐陽少主到底用了什麼方法控制這些機關獸。」美婢眸如秋水,仔細地觀察著那些在草地上肆意踐踏的機關獸,怎麼也想不明白。

玉靈淵倒是沒有繼續解釋,因為他也沒有見過真正的機關獸,只是在晨曦太子留下的手札中見過機關獸的內部結構圖,曾經嘗試製作,但一直沒有成功,多年來也想不出自己的問題出在哪裏。

機緣巧合之下,竟然在幻靈山的誅殺大陣中看到,難道說那個猜測是真的?

天宸開國帝后掌上明珠初晗公主,生得是花容月貌冰肌玉骨,更難得的是,腹有詩書,氣韻端凝,在武學上造詣非凡,頗有昭元大帝當年之風,引得天下男兒競折腰,年僅十三,有意求娶的世家公子更是能排成軍隊,可惜最後花落誰家,無人知曉。

軒轅城和雲水之遙無數後人絞盡腦汁不得其解,到了最後,方才發現一絲端倪,公主及笄的那一天,皇宮中來了一位極其尊貴的客人,那名公子即便是和晨曦太子站在一塊兒也絲毫不顯遜色……聽說是從雪域天境來的……

再到後來,晨曦太子和初晗公主便做客雪域天境,誰知一住就是兩個月,玉靈淵想到這不禁嘴角抽搐,怪不得坊間有些空穴來風,說的是夏侯世家的潤三少是晨曦太子的妹婿……

若是如此,這幻靈誅殺大陣中出現晨曦太子的機關獸便沒什麼奇怪的了,這幻靈誅殺大陣是夏侯世家第一代家主所布,其間所蘊含的力量絕非今時今日的強者可比,陣法中運用的奇術幾乎囊括了天啟大陸所有世家絕學,並且代代相傳、不斷加固,陣法之中千變萬化,乃當之無愧的天啟第一險地。

真不知道那些平日裏天塌了也不見冒出個頭的宗門是不是腦袋被門擠了,竟敢與那位老祖宗相抗,被滅得一乾二淨那也是活該!

眼看着那坎位中橫行的機關獸把一個又一個人碾成肉泥,玉靈淵眉頭都沒皺一下,絲毫不覺得這畫面過於血腥,他感興趣的只是那機關獸而已。

就在這時,樹冠之上的身影如同離弦之箭一般朝着那居於坎位的陣法飛去,不顧地上血肉模糊,瞧著那成百上千的機關獸,最後把目光定在型號最小的一款上。

暗中控制陣法的地焱及其麾下五十暗影衛紛紛打了個噴嚏,揉揉眼睛,結果發現自己並沒有看錯人。

「我不會是看錯了吧?這不是軒轅城的靈淵少主么?」

「對啊,他來湊什麼熱鬧?」

「那些不知天高地厚妄圖對少夫人不利的臭老頭兒,少主要教訓一下他們,雖然是暴力了點兒,可也不至於把靈淵少主這尊大佛也引來啊!」

暗影衛們議論紛紛,不知道玉靈淵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跑到幻靈誅殺大陣中做什麼,畢竟,這裏可是很危險的,就是他們也是經歷了很長時間的訓練才知道如何控制這陣法中的機關獸。

玉靈淵早就察覺到附近有人,而且氣息十分相近,約莫五十人左右,卻也不去理會他們,伸手就將一座機關獸報到了自己懷裏,像是在擁抱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一般,那神情專註極了,要不是知道他抱着的是機關獸,暗影衛們還真以為他是在抱自己的孩子呢!

幻靈誅殺大陣中的陣勢千變萬化,地焱並不知道玉靈淵帶走其中一隻機關獸會不會影響到整個陣勢,因此立刻派人通知歐陽旭。

春風和煦,雪暖初晴,當正居於離位梅樹下觀戰的歐陽旭聽到這樣一個消息的時候,他吹散手中的粉色梅花,笑言,「不必理會,只是替本少主給靈淵少主捎句話:這座機關獸,權當做是靈淵少主贈予幻城主母玲瓏草香囊的回禮。」

於是,當玉靈淵抱着那座機關獸準備離開時,聽到這樣一句話,直罵歐陽旭無恥,這機關獸明明就該是他軒轅城的東西,他拿走自家的東西還要經過那個黑心男人的同意?

歐陽旭血祭幻靈誅殺大陣,使其陣法威力有增無減,實力強悍的天璃大軍以及這一個月來勢如破竹士氣正旺的相城軍隊在與幻靈誅殺大陣對上時,損失慘重。

和乾位、坎位的詭異陣法相比,坤位的陣法就顯得「正常」多了,撲面而來,花香四溢,讓人聞之心曠神怡。

松竹梅蘭、花中君子遍地都是。

千竿翠竹,樹影婆娑;巨松盤踞,鬱鬱蔥蔥;紫蘭叢生,芳香瀰漫,當真是人間天堂,盛景如畫。

相城五萬大軍行軍至此,很多士兵紛紛為這人間勝景傾倒,流連於花叢之中,如此馥郁的香氣,當真是絕無僅有,相夫人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正準備下令撤軍,然而五萬大軍豈是說撤就撤?

「不好,天琪,趕快離開這裏。」相夫人握住相天琪的手,心驟然一陣刺痛,那是一種不祥的預感。

因為母親的話,沉浸在花香中的相天琪回過神來,隨即往後退了一步,「娘,這是什麼花?花香怎麼這麼濃?」

相夫人神色焦急,顧不上其他,掃視着周圍的一切,心中還沒有底,就在這時,一名士兵手中執劍,向著對面的士兵猛地就是一砍,毫無徵兆可言,緊接着越來越多的士兵神態變化,看着自己的同伴就像是在看自己的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猩紅的眼睛裏儘是仇恨的光芒,揮劍亂砍,這一變故發生得毫無預兆,讓相夫人和相天琪措手不及。

「天琪,快,運功抵制,這花香有鬼。」相夫人-大聲一喝,此時也管不了這麼多,全心全意運功抵制這香氣,相天琪神色凝重,連自己的母親都如此忌憚的東西,他自然不敢託大,只是,就在兩人即將入定的時候,「咚」的一聲響起,鐘聲渾厚,撞擊著在場之人的識海,無數士兵頓時捂著頭,忍受着那猶如被萬千針尖刺入腦海的痛意,哀嚎之聲響天動地……

數千人疼得在地上打滾,此時身體上的疼痛根本不及腦部一份疼痛,那鐘聲依舊,不知從哪裏傳來,相夫人氣得嘴唇發紫,「誰人在此裝神弄鬼,還不快滾出來!」

「相夫人別來無恙。」

一個溫和至極的聲音回蕩在天際,接踵而至的是那一抹從松樹背後走出的身影,天光雲影之下,那一抹挺拔的身姿傲立於中,琥珀色的眸子裏清華灧灧,一舉一動尊貴優雅,只是站在那裏,便能叫這方天地失去最光艷燦爛的顏色。

這就是歐陽旭,舉世無雙,雅緻如畫。

手中的震魂鍾咚咚響起,那鐘聲,怎一個*美妙四字了得?

「歐陽旭!」相天琪面部都扭曲了,看着幾方人馬潰不成軍,而對方不費一兵一卒,真正是兵不血刃,如此強烈的對比,讓本來就驕傲的他如何能忍受?

「相少主。」歐陽旭點了點頭,似乎是在對相天琪「問候」的回應。

「卑鄙無恥。」相天琪磨了磨牙,恨不得直接撲過去把歐陽旭臉上那欠扁的笑容撕碎。

「謝謝誇獎。」某人真誠無比,對周遭的一切視若無睹。

相天琪氣得差點暈過去,腦中嗡嗡作響,卻依舊不屈服地說,「有種和本少主光明正大地戰一場!」

「相少主真是貴人多忘事,如果本少主沒記錯的話,年前相城的大軍才剛騷擾過幻城吧?」歐陽旭眼皮一翻,他一點兒都不介意在這裏多陪相天琪說說話,好歹也是八城之一的少主,若是死的時候還見不著自己一面,那就是投胎去陰間也是陰魂不散的,閻王未必會收呢!

「你……」

歐陽旭無視相天琪那乍紅乍紫的臉色,繼續道,「相少主你真是太不負責任了,你死了沒關係,這偌大的相城還要丟給本少主替你勞心勞力,真不知道你有何顏面去見相家的列祖列宗?」

「……」相天琪氣得差點吐血,偏偏被噎得一句話都說不出。

相夫人運功到半,聽到歐陽旭這麼說,血氣逆流,就差頭頂沒冒青煙了,她嘴角邊沁出絲絲鮮血,臉色也是難看到極致,可是歐陽旭並不打算給他們翻身的機會,手中的震魂鍾發出「咚咚」之聲的頻率越發快了起來,直到最後一聲巨響震徹而起,相夫人目眥欲裂,全身筋脈盡斷,倒在了那無邊紫羅蘭花海中。

相天琪見到自己的母親落得如此境地,頓時發狂了起來。

「啊——」

那粗重的吼聲響徹而起,震耳欲聾,一身真氣狂嘯而出,幾乎是無差別攻擊,向四面大方逸散而去,摧毀了無數蒼勁的松柏,綠葉狂舞,風動樹梢,歐陽旭那毫無波瀾的眼睛這才正視了一下,只是略加思考便認出了此乃相家的秘術,可以短時間內將功力提升到十倍以上不止,但是代價便是在日後的修鍊中再難有進益。

相天琪這是強弩之末,想要和自己同歸於盡,歐陽旭面對着此刻比自己還要強上幾分的相天琪,眼底的戰意越來越濃,這天下間若想找個心甘情願為自己喂招的人還真是有些難呢!

不過這個狀態下的相天琪倒是不錯,歐陽少主如是想着,只見他唇角一勾,收起了自己的震魂鍾,不過瞬息之間,周圍三尺之內白色的霧華縈繞,抵禦著那來自相天琪的攻擊。

突然,他飛身而起,直接從相天琪的頭頂上飛過,來到他的後方,相天琪全力之下一擊不成,真氣凝聚得比平時不知道快了多少倍,「歐陽旭,你去死吧——」

那黃-色的光球好似蓄滿了無盡的力量朝着面前的男子飛去,迅猛的速度,讓這上古陣法都受到了波及,歐陽旭清聲一喝,「乾坤劍!」

那本插在地上的寒鐵黑劍瞬間拔出,氣勢厚重,朝着歐陽旭的方向飛去,在握住乾坤劍的剎那間,風起,雲動,男子的衣衫被勁風吹起,但見他揮劍而起,墨色的劍光幾乎要割裂空間,如同手臂粗的銀光一閃,瞬間聚集起了無窮的力量,劈開光球,迎難而上,「繁星隕落,墨舞長空——」

只見那乾坤劍上一條墨龍纏繞,猙獰至極,張開大嘴,朝着黃-色光球飛去,彷彿要將那光球全部吞入腹中,兩股霸道至極的真氣碰撞在一起,一念之間,幻靈誅殺大陣的子陣法坤位君子陣毀,歐陽旭緊握手中乾坤劍,被那餘波震得後退了幾步……

與他相比,相天琪的下場可謂慘不忍睹,整個人幾乎嵌入了山壁中,身體盡毀,神魂聚散,再無生機。

幻靈誅殺大陣中八大子陣按照五行八卦方位排列佈陣,彼此之間相互聯繫相互牽制,如今坤位君子陣毀,與之相對的艮位飄雪陣受到了影響,如若不及時將君子陣修補好,將無法牽制飄雪陣,進而影響整個幻靈誅殺大陣。

此時,居於艮位的南瓜眼看着那天上的飄雪落地的速度放慢,眼中精光一閃,「不好,肯定是君子陣出了問題!」

正要提步離開此地的時候,歐陽旭那一抹雪白身影翩然而來,神色已經恢復了先前的清明,淡淡地掃了一眼南瓜,便知他準備做什麼,於是開口阻止,「君子陣毀,短時間內修復毫無可能,為今之計,只能削弱飄雪陣的陣勢,使其達到制衡的目的。」

這也是他快速趕到艮位的原因。

他可以教會手下之人如何發動陣勢已是不易,修改陣勢卻是萬萬不能隨意動手的,更何況這幻靈誅殺大陣乃上古陣法,夏侯世家第一代家主遺留至今,即便是經歷了近萬年也依舊威力驚人。

歐陽旭飄然落地,不驚一地雪花,出聲命令,「所有人,後退百步。」

幾乎同時,南瓜身後的修羅暗衛們腳步一致向後退,那急速隕落的飄雪砸在人身上,再無前段時間的溫和,歐陽旭身周縈繞其稀薄的光暈,疾步來到陣眼之處,那裏雕刻着一方棋盤,其上黑白棋子縱橫交錯,這方棋盤是飄雪陣中唯一一塊雪花不會降臨的地方。

男子修長的手指輕觸棋盤邊上一枚毫不起眼的黑子,徐徐移動,神情專註而認真,棋盤上黑白棋子猶如兩方大軍,相互制衡,控制着整個飄雪陣。

歐陽旭的呼吸極淡,性感的薄唇緊緊抿著,隨着時間的推移,他移動棋子的速度越發快了起來,黑白棋子在這個男人的手中就好像擁有了生命的活力一般,百步之外的南瓜等眾人紛紛抬眸觀看着天上飄下的雪,訝然發現那雪花變得稀疏了,飄得越來越慢,到最後好似懸浮在空中的白色塵埃一般,將飄雪陣中的這片天地妝點得如夢如幻,只是,那如夢如幻的背後是危險重重……

「這等複雜的陣法,也只有少主能夠遊刃有餘!」一名暗衛偷偷地瞧著歐陽旭那抹足以令天地失色的側影,小聲讚歎著說,當初在幻靈山學習發動飄雪陣時他們可沒少費工夫,想他堂堂修羅暗衛,就是拉到江湖上那也算得上一個鼎鼎大名的殺手,可是在面對這陣法時,他卻覺得這玩意兒比修習那些武功秘籍還要晦澀難懂,學了整整兩年也就勉強學會發動而已……

「廢話,也不看咱們少主是誰?試問這天下男子,有誰能與之比肩?」另一人回道,在說起歐陽旭的時候,所有人的眼中都流露出自然而然的崇敬與自豪,彷彿跟隨這樣一位強者,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

男人,崇拜強者,天經地義。

歐陽旭仿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胸有成竹,每一步都無比果斷,像是那天生的王者,掌控一切,當所有人都驚訝於這萬千雪花漂浮空中的情景時,歐陽旭最後一顆棋子落定,眾人無比震驚地發現,原本那懸浮在空中的雪花竟然慢慢開始升起,向天空飛去,地上的雪正一點點變薄……

「天啊,我眼睛沒花吧?」

「這……這雪居然往天上飛……」

眾人紛紛伸出手,想要握住那空中不斷上浮的雪花,然而那雪花卻像一隻只調皮的精靈掙脫他們的掌心,好似天空,才是它們永遠的歸宿……

當歐陽旭看到這一幕時,才停止了手中的動作,勾唇一笑,飄雪陣的關鍵便是這星隕棋盤,操控著飄雪陣的陣勢,同時與君子陣相互聯繫制約,如今他動了這棋盤上的棋子,將飄雪陣的陣勢削弱到了極致,威力與那幾乎被毀盡的君子陣大致相同,這樣一來,整個幻靈誅殺大陣便不會有崩潰的風險。

唯一的區別就是,飄雪陣完好無損,只要重新發動即可,而君子陣則需要花費時間去修復……

這一刻,他站在星隕棋盤側邊,就像是一座絕地而起的孤峰,傲然獨立於天地之間,身側的乾坤劍筆直而立,仿若一個忠實的守護者。

彼時,雪山之上,日月交輝,寒風獵獵,逆轉乾坤奏一曲盛世傾城絕。

此刻,蒼穹之下,漫天雪飄,風華綺麗,屈指輕算算不盡天下眾生命。

韶華易逝,三天三夜,幻靈誅殺大陣八大子陣全開,歷經上千年依舊綻放出它絕世無雙的光輝,無數不世出的隱世宗門少年高手、相楚聯軍、天璃五十萬大軍在妄圖進軍幻靈山的過程中,全軍覆沒,徒留給世人一聲嗟嘆……

《仙雲史冊·幻靈卷》記載:天啟五千年,神樂縹緲出,琴音入幻絕,上古神樂再現人間,上百宗門、五國之尊天璃、相楚二城齊聚幻靈,修羅帝君智慧絕聖,集千人之力,控幻靈誅殺大陣,誅敵七十萬,無一生還,舉世震驚,五國之尊天璃因此大傷元氣,國君宗政陽大受打擊,從此一病不起。

次月,東宇十萬大軍兵臨天璃東城,東城四十萬大軍迎戰,不料一夜之間,東城士兵全身無力,任人宰割,天璃國君宗政陽聞此消息,病情加重,派國醫聖手支援東城,費盡七天七夜,方研製出軟骨散之解藥,眾將大喜,然一日後,批量配製解藥之時,驚聞解藥藥引玉秋草盡數被神秘人收購,央央天璃,上千藥鋪,竟無一株。

天璃洛城,帝寢宮內,老皇帝形容憔悴,躺在龍床上,明黃-色的衣裳彰顯著這個男人尊貴的身份,然而,他卻握著一方絲帕,止不住咳血,眾太醫見此場面,面色大變。

自宗政凌死後,老皇帝便愈發好大喜功,迷戀于丹葯之術,妄想長生不老,幾位適齡皇子長於宮闈之中,王者之風不足,小人心計有餘,難堪大任,老皇帝無立太子之心,只想在有生之年一統天下,成就不世之功。

可惜,幻靈山折損五十萬大軍,元氣大傷,如今東城四十萬軍隊喪失戰鬥力,任人宰割,如此打擊之下,焉能病情好轉否極泰來?

此年,天璃國運不濟,處處受阻,老皇帝心力交瘁之下,群臣進諫。

「皇上,依老臣看,這必定是有人在暗中操縱這一切。」在鳳玖瀾離開天璃輾轉各國之後又官復原職的鳳家主目露精光,肯定地說。

老皇帝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可是他的五十萬大軍全軍覆滅,餘下四十萬軍隊毫無戰鬥之力,這樣的情形,簡直就是將整個天璃送到了各國面前,任人宰割。

「楊愛卿,有何看法?」老皇帝思考着鳳家主的話,目光卻飄到了另一側,那是楊太傅的位置。

楊太傅溝壑縱橫的老臉上亦是十分凝重,思慮再三,上前拱手回道,「回皇上,為今之計,只能議和。」

「什麼?議和?」

這話一出,朝堂之上頓時沸騰了,在天璃作威作福多年的官員們向來眼高於頂,覺得天璃就是這仙雲的霸主,如今卻要低聲下氣地議和,這讓他們如此高傲的自尊心如何受得了?

於是,反對之聲充斥着整個朝堂,就差沒把屋頂給掀翻了,楊太傅站在一邊,不再發表任何看法,老皇帝躺在龍椅上,聽着眾大臣的激烈討論,不置一詞,不知道過了多久,才伸出手,輕吐一口濁氣,「都住口。」

聲音雖輕,卻讓大殿之上那沸騰的討論聲戛然而止,眾大臣這才發現到自己行為的失態,抬頭看着老皇帝,不禁一陣臉紅,竟然在皇上面前失禮。

「臣等失言,請皇上恕罪。」

一排排大臣不約而同跪下,磕頭在地,那磕頭的禮儀不知有多標準。

「朕自有論斷。」老皇帝霸道獨行的風格在天璃朝堂之上人盡皆知,此時他向楊太傅的方向匆匆一瞥,「退朝後楊太傅到御書房來,其餘人退朝。」

老皇帝說完這句話后,便由太監攙扶著離開此地,向御書房走去,途徑御花園,瞧著這枝頭楊柳新綠,心中感慨萬千,那無窮無盡的生機勃勃與自己這具身體的老態相比,悲涼的情緒充斥心中,老來失子的打擊讓他憔悴了不少。

「花子,你說是戰是和呢?」老皇帝對身側伺候了他四十餘年的花公公問了這樣一句。

花公公一聽到這句話嚇得跪了下來,「老奴惶恐,宦官不得議政。」

「朕赦你無罪,但說無妨。」

老皇帝一生沉浮,結果到了最後,身邊連個說話的體己人都沒有,花公公看在眼裏,頓時覺得老皇帝很可憐,「其實皇上心裏不是有答案了嗎?」

明黃-色的身影聽到花公公這句話時,腳步驟然停下,伸出手,仿若要觸摸這滿園春光,可那陽光怎麼也溫暖不了那顆落寞的心,是啊,他心裏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嗎?敵軍氣勢洶洶,北部五十萬大軍全軍覆沒,東城四十萬軍隊毫無反抗之力,而天璃看似強大,實則積弊已深,光鮮亮麗的外殼隨時都有破碎的風險,此時此刻,焉有與東宇一戰之力?

東宇,居仙雲之東,百姓安居樂業,擅經商之道,是五國中最富有的國家,東宇熙和皇帝駕崩后,太子洛文清即位,歐陽旭攝政,短短几年便能讓東宇最弱的軍隊煥發出強大的生命力,他知人善用,培養出了能夠獨擋一面的東方誠,別看東方誠年紀小,可卻是十歲從軍,從無敗績,勇猛之名絕不遜於北霜戰神宇文霽。

如今的東宇十萬大軍,只需要扎冰東城,什麼都不需要做,便可生生將東城四十萬大軍耗死,真正的兵不血刃!

老皇帝想到歐陽旭那張清冷絕世的臉,恨得牙齒疼,那個男人,一直都是那樣無欲無求的模樣,什麼話都不說,就能夠讓人從心底生出了臣服之感,真正的王者之風莫過於此。

到了御書房外,楊太傅早已恭候多時,見到老皇帝連忙行禮,老皇帝阻止了他,讓他尾隨進入御書房。

明黃-色的綢布將這御書房妝點地格外金碧輝煌,老皇帝坐在龍椅上,「楊愛卿,依你所言,議和……有幾分把握?」

「三分。」楊太傅實事求是,絲毫沒有誇大其詞。

「可是查到這玉秋草的下落?」老皇帝臉色有些發黑,響起了軟骨散的事情,連忙詢問了一句。

「尚未查到。」楊太傅是個成了精的人兒,心想,查到了才不正常,查不到才是正常的,按照目前這種情形看,玉秋草被收購,得益最大的就是那個男人,這件事情十有*是他做的,可是堂堂幻城之主、東宇攝政王,若是連這種事情都被人揪出,那他就不是歐陽旭了!

這一切根本就是有預謀的,老皇帝心中悔之晚矣,他咳了咳,以手帕掩面,那手帕上的斑斑血跡無聲地表明這個男人已經病入膏肓,花公公趕緊掏出兩枚金丹,給老皇帝服下,這才好轉了些。

「朕命你親往東城,與東宇……議和……」這最後兩個字音落,他身體好似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般,癱坐在龍椅上。

楊太傅面色沉痛,長跪,「臣……遵旨。」

東城城外三十里處,東宇十萬大軍紮營於此,辛勤操練,絲毫沒有因為敵軍毫無還手之力而懈怠半分,東方誠身着戰甲,居於高台之上練兵,與往日不同的是,他是的身邊多了一抹水藍色的嬌俏身影,士兵們發現,他們的東方將軍在作戰時冷血無情,可是眸光停留在身側那名女子身上時總是多了幾分柔和。

「裳兒,你怎麼又亂跑了?」東方誠對景雲裳跑來這裏是有幾分擔憂的,在他心裏,不希望這個女子受到任何傷害,想要傾盡一切去守護她。

可是,如同溫室花朵一般的景雲裳,又怎會是他喜歡的人呢?

景雲裳撇撇嘴,不以為然,水靈靈的大眼睛瞧著東方誠,嬌俏一笑,「爹爹娘親不在碧雲島,天下宗門齊聚幻靈山的時候,哥哥在西雪同西雪皇叔喝茶,姐姐去了墨畫林,我在東都煩悶,只好跑來這兒了。」

東方誠心裏甜絲絲的,要說不想看見她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景雲裳眼珠子一轉,腳步輕移,一下子就靠近了東方誠,手臂如同藤蔓般纏上了他的脖子,以一個閃電般的速度在他嘴角邊親了一口,然後快速撤離。

這驚鴻一吻在那瞬間定格,東方誠頓時呆在了原地,嘴角邊還殘留着她的溫度,如同羽毛般輕柔的吻瞬間蕩漾了他的心湖……

等到反應過來時,那剛毅的面龐上忽的浮現了一抹紅暈,歐陽旭把他教導得很好,哪怕是和景雲裳在一起,也一直是發乎情止於禮,從未有過逾矩之舉,於是被心愛之人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輕薄」,當真是像個小媳婦兒般嬌羞默默。

下邊正操練到一半的士兵在這一刻石化了,一個個瞪大眼睛瞧著東方誠那羞惱的模樣,場面瞬間沸騰了,這樣蜻蜓點水的一幕在軍營中絕對算得上的香艷,更何況軍營里沒有女人,士兵們的八卦之心在這一剎那被點燃,並且漸漸染成了漫天大火……

景雲裳低着頭,到了這會兒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跺了跺腳,轉身施展輕功翩然離去,東方誠尚沉浸在那份三分嬌軟七分甜蜜中,驚覺自己成了眾士兵觀摩的對象,臉頓時一黑,丟下一句話,「今天再繞着這黑山跑十圈!」

「……」士兵們看着頭頂上的太陽默哀了,再跑十圈,那還不得跑到半夜月亮升起?果然,將軍的八卦不是誰都能議論的!

當這樣的消息飛躍千山萬水,直抵幻城時,歐陽旭淡淡地掃了一眼紙條上的消息,唇角輕輕勾起,「雲水之遙和碧雲島聯姻,似乎也不錯。」

戰後的陽光分外明媚,楚、相二城經此一役,不復最初的繁華,群龍無首之下,歐陽旭以雷霆之勢控制兩城,將楚、相兩城千年來積攢的財富搬空,自此,八城之中,已有兩城落入幻城之手,風向轉變之快,令人咋舌。

這一日,天朗氣清,歐陽旭獨自一人漫步在楚城城主府後山的禁地里,禁地周圍早已派重兵把守,哪怕是靠近一隻鳥,那也是殺無赦。

他的記憶力很好,當初只是遠遠地看了一遍,便記住了進入楚家禁地的方法,禁地之內,他避過無數大大小小的陣法,來到了禁地的中心,環視着周圍牆壁之上的雕刻,長達十里的長廊上,雕刻精美絕倫,栩栩如生。

可是所有的雕刻,都不離那名紫瞳女子,曼妙的身姿,輕靈的步伐,冰藍的幻音魔琴……到處都透露著古老的氣息,歐陽旭鳳眸微微一翹,顯然是有些不高興,楚城的那些老傢伙竟然將他家瀾瀾的模樣雕刻在這畫廊上,簡直是豈有此理!

強大的男人,都不喜歡自己心愛的女子被別人所覬覦,都希望她獨屬於他一個人!

雪袖輕揮,一陣柔和綿密的風拂過,牆壁之上的雕刻好似被一雙無形的手擦掉一般,細膩到了極致的粉屑飄落在地上,畫廊之上的雕刻盡數被毀。

十里長廊的盡頭,歐陽旭凝視着祭台上的古老文字,和當日在禁地拿走的幾本殘卷中的文字如出一轍,他曾花了不少功夫去破解這些文字的奧秘,此時看懂這些字不成問題。

一目十行,琥珀色的眸子裏流轉着月光般的顏色,不知為何,這些早已失傳在仙雲大陸上的文字竟然讓他覺得有些熟悉之感,彷彿在哪裏見到過一般。

男子凝神思考,心中念及乾坤劍,那本就頗具靈性始終跟在歐陽旭周圍一里左右的乾坤劍飛一般趕來,歐陽旭握起長劍,橫在身前,好看的睫毛顫動着,恍如蝶翼輕揮,只見乾坤劍的劍身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兩相對比之下,不難發現,竟然是同一種文字。

「楚城的咒術,竟是起源於神樂縹緲,楚家先祖曾試圖修鍊縹緲,結果縹緲沒練成,倒是從中得到靈感,創造了咒術。」歐陽旭讀懂了祭台上的文字,喃喃自語,很多不解的事情到了這會兒都明白了,怪不得楚雁想要得到幻音魔琴呢!

想到這,歐陽旭慍怒了,溫淡如水的外表下有着一顆極其霸道強勢的心,在他眼中,縹緲就應該是瀾瀾的,其他人都不許覬覦仿冒,於是整個楚家禁地在這個男人的怒火下毀滅,那些頗有價值的咒術秘籍盡數被毀,整個禁地里竟然再也找不到一個上古文字的痕迹。

約莫過了兩個時辰,歐陽旭才離開楚家禁地,到了外圍的守衛圈,一名暗衛疾步走來,見到歐陽旭,彎腰稟報,「少主,剛剛得到消息,天璃有意求和。」

「議和使者是誰?」男子薄唇輕啟,彷彿對這樣的情況絲毫不感到意外。

「楊勛。」

歐陽旭對天璃朝堂之事可謂知之甚深,那四年的天璃國師可不是白當的,他滿意一笑,「告訴宗政陽,要議和,拿鎮國之寶玉玲瓏來換。」

「噝——」那名暗衛聽到歐陽旭這霸氣側漏的話,牙齒都忍不住打顫,看自家少主那模樣,怎麼看怎麼覺得是已經盯上人家國寶很久了的樣子。

「怎麼?你有意見?」久久沒有聽到下屬的回應,歐陽少主面露不悅,負手而立,氣勢逼人。

「屬下不敢屬下不敢……」暗衛連連說了好幾遍才停下,他的額頭都冒出了一身冷汗,驟然後退了幾步,覺得暗衛前輩們說的果然不錯,珍愛生命,遠離少主……

這樣強大的氣場,是個人都承受不住,真不知道少夫人是怎麼把少主降服的,如果他的感覺沒有錯的話,這個男人就是個披着謫仙外表的魔鬼。

不知歐陽旭忽然想到了什麼,在這名暗衛轉身離去的瞬間叫住了他。

「不知少主有何吩咐?」暗衛忐忑地看着歐陽旭,連多待一刻都不願,只因為他家少主周圍實在是太冷了。

「替本少主給長孫璟傳句話。」歐陽旭有些彆扭,他的小妻子和別的男人待在一塊兒,要說一點兒都不介意,這怎麼可能?

暗衛眉毛都快擰成麻花了,心中暗暗叫苦:少主啊有什麼話您快說啊,屬下我的小心肝兒實在承受不住。

半晌,歐陽旭才黑著一張臉道,「告訴他,本少主對他的南風不感興趣,讓他最好不要插手本少主的事情,尤其是本少主的女人。」

暗衛頓時內牛滿面,「……」

偷偷瞧着他家歐陽少主的臉色,怎麼看怎麼覺得他家少主是在吃醋……

------題外話------

親愛的們,雖然葉子之前有說過要在八月發完結局,目前存稿11萬,不過結局還有些東西要寫,這段時間葉子會盡量萬更,不過應該不能如之前承諾的那般月初結局,畢竟寫了那麼久,若是要爛尾葉子早就結局了,愛你們,給不了大家不斷更的承諾,但是我一定會做到不爛尾,下一本書會好好存稿,定不負親們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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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寵第一邪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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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幻靈誅殺大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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