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初遇(

42 初遇(

?那一年章若願十二歲,隨同姐姐跟著大姑母一同入鳳棲宮,拜謁皇後娘娘。

大姑母章彥華,性情大方,玲瓏通透,尚未出嫁之時便素有閨名,甫一及笄即被太上皇指給慕成親王做正妃。

當今聖上沒有同胞兄弟,對慕成親王這個同宗堂兄格外優容。因著這層關係,章彥華時常以慕成王妃的身份進宮走動,在皇後面前很能說上話。由她帶領入宮,再合適不過。

雖然是第一次入宮,但十二歲的年紀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章若願官家嫡女的氣度修養已是大體具備。再加上前不久又有專門的宮嬤嬤過府,教導宮規,提點注意事項。因此初入宮闈,她並不怯場,亦步亦趨跟在章彥華身後,微微低頭,斂眸觀心。謹守分寸,並不過多贅言。

來之時,祖母特意耳提面命一番,宮中不比府上,稍有疏漏後果不堪設想。一切當以姑母的旨意行事,不可肆意妄為。最重要的是,千萬不能給姐姐添亂。

舉國皆知,儲君年方十九,即將在十月末行加冠禮。而緊隨著成人禮之後,要操辦的頭等大事,便是太子殿下的大婚。

天啟皇朝身份足以與太子匹配的適齡女子,總共一隻巴掌數得上來。而這幾個世家女之中,無論德容言功,還是家世背景,姐姐均為其中佼佼者。

帝后近幾年為了太子妃的人選,著實費盡心思。不提私下裡勘察計較,只說明面上由皇後娘娘親自主持大局的宮宴,相較以往次數便頻繁了不少,規模也日趨擴大。宴請人員無不是四品京官以上的主母及嫡女,其背後深意,昭然如揭。

幾番觀望權衡過後,姐姐早已是帝后心中內定人選。今日入宮,實際上不過走個過場。不出意外,回府之後,就會有賜婚的聖旨頒布下來,屆時,姐姐將成為御賜的准太子妃。

她由衷為姐姐感到高興!

如果說她是章家最受寵愛的一位小姐,那姐姐則承載了章氏一族的榮譽與期望。身為章家嫡長女,姐姐從小便以太子妃的標準來培養,吃穿用度,才貌學識,行為舉止皆是高門貴女的楷模,一生註定貴不可言。

為了這條儲妃之路,姐姐準備了十六年,背後的艱辛磨礪,不足為外人道,而如今正是至關重要的一步。

章若願深知這次入宮的意義所在,安安靜靜坐在一旁,靜默無聲儘可能減輕存在感,透明得彷彿不存在。只是畢竟年紀小,又是第一次得見鳳顏,心中的雀躍與激動自是不必說。終究還是從俯首間眼角的餘光里,悄然向皇後娘娘的方向望去。

只見皇后穿著正紅色曳地長袍,兩袖間描繪著赤金鳳凰,五彩的尾翼點綴其中栩栩如生,似是要振翅躍起。端莊雍容,雅然高貴。

五鳳朝陽髻中後方斜插一隻鎏金牡丹朝鳳簪,除此之外別無他物。其顏若沃丹,面容明媚粲然,竟如二八少女一般。

世人皆道,帝后情深,想當年皇上為迎娶皇后,廢除後宮,視三千佳麗六宮粉黛於無物,獨寵一人,震驚朝野。

其中那份難能可貴的情有獨鍾,她不知情為何物,尚且不能體會。單憑這份絕代風華,便當得聖上弱水三千,獨取一瓢。

皇后與姑母閑話家常,其間狀似不經意問起章家的一些情況,雖然始終不動聲色,但可從柔和的眼角眉梢間看出,她對姐姐的回答十分滿意。

季語嬋威嚴中不失慈愛,一眼瞧出章若願的局促,允了她出去放風。章彥華疼她,見此只是笑罵了句「胡鬧」便不拘著她的性子,派了身邊幾個靈巧的大宮女帶她去御花園散步。

當時的天氣與現在一樣,盛夏的天氣已如流火一般炙烤起來,哪還有那個閑情雅緻賞花遊園?章若願不過是想尋一處清涼的去處歇歇腳,總比在鳳棲宮那般拘謹著從頭旁聽到尾要好得多。

於是她晃晃蕩盪了一陣,在花團錦簇中總算找到一處僻靜的涼亭。見四下無人乾脆坐在石凳上,身後的宮女端來一盤冰鎮的瓜果。

那一塊塊碧色的小蜜瓜被極好的刀功,雕刻成一個個翠玉的小燈籠,盛在水晶蠶絲盤中。顏色鮮亮地彷彿在清涼的甘泉水裡漂洗過,晶瑩剔透,水嫩可愛。

炎炎夏日,面前擺著的碎冰蜜瓜,簡直就是沙漠中的一片綠洲,章若願顧不得矜持,捧起一塊津津有味吃起來。水玉般的雙手托舉碧色的果皮,十根手指白凈如鮮嫩的菱白,瞧著格外賞心悅目。

嗷的一大口放進嘴巴里,咀嚼了兩下還沒來得及下咽,這時候原本圍繞在四周的幾個宮女悠地齊刷刷跪下,望著地面,異口同聲道。

「奴婢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

她雙眼瞪大,抬頭望去,正對上那人如寂寂冷月遙掛蒼穹的清冷目光。視線下移,觸及他身著的杏黃色四龍五爪圖紋黃袍,頓時咯噔了一下,立刻起身行禮。

嘴裡鼓鼓囊囊的食物卡在喉嚨口,吞不得咽不得,章若願只能刻板地行了個禮,請安的話一個字吐不出來。她低下頭把手中的菱帕絞了又絞,臉頰紅的要燒起來,簡直丟臉到家了。

宮女紫鳶察覺到太子停留的眼神,急忙出聲解釋:「這位是慕成王妃的侄女,今日隨王妃一同入宮拜見皇後娘娘。」

緊接著一道探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充滿了威懾力,猶如芒刺在背,令章若願脊背發涼。她盯緊了眼前的果盤,目不斜視,看似淡定如常,實則心中已起了寒顫。

「尚書府的大小姐?」

聲音低沉,一如上等佳釀甘冽醇正,輕輕上挑的尾音,勾勒出耐人尋味的弧度,撩撥人心。

詹景冽面無表情,淡淡從章若願身上掃過,心裡暗忖:父皇母后定的人選就是她?

女子身著煙水碧綬錦緞裙,除了腰間別一隻小鹿錦囊外,沒有其他裝飾。發間也只綴著支蝶戀花簪子,瑩潤的耳垂兒各戴一隻皎月鐺,耳後那截粉嫩的肌膚,比羊脂還要細膩。

裝扮本過於素凈了些,可抵不過她容顏綺麗,臻首娥眉間嬌俏水靈,未施粉黛的小臉粉雕玉琢,精緻非常,硬是將一身再簡單不過的行頭,襯得相得益彰。

很快,他便否決了當前的假設。眼前這個梳著雙丫髻的丫頭,分明連及笄也未曾。

果不其然,紫鳶反應過來自己說漏了話,當即補充道:「奴婢說得不仔細,這位小姐是尚書大人的嫡幼女。」

嫡幼女?詹景冽記憶超群,很快想起章廷居的小女兒今年不過金釵之年,頓時瞭然。不怪乎方才那笑臉如此純粹而粲然,脆生生似是要與枝頭的夾竹桃一較高下。

章若願好不容易將口中的東西盡數含下,趕緊越過石桌走到太子跟前,屈身把禮數行周全。

「臣女章若願,參加殿下。」

詹景冽俯視眼前這個身量不及胸前的小姑娘,由於半蹲的關係,整個人顯得更嬌小了。她怯生生低著頭,看不到惴惴不安的模樣,只見頭頂烏鴉髮髻上,那隻蝴蝶狀簪子墜著的花色流蘇來回顫動。搖晃作響,如鳴佩環。

章若願?是個好名字,希望這個小丫頭一生都能能如自己名字,遂心如意,諸事若願吧。在這雲譎波詭的深宮之中,這樣沒心沒肺的肆意歡顏,確實罕見。

「起。」

詹景冽揮動衣袂,面無表情徑自穿過涼亭,直往鳳棲宮方向走去。等章若願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從身畔掠過,似踏水浮影的翩然驚鴻。

回頭望去,那卓越清雋的身姿早已漸行漸遠,任周糟如何的奼紫嫣紅,依舊無法削減他半分的冷漠孤傲。

只一個背影,便昭示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高不可攀。

那時章若願的想法是什麼?

這個即將成為她姐夫的男人,貌似有些不好相處啊!不過轉念一想,一國儲君若是平易近人,沒有半點氣魄,如何威懾天下呢?雖然沒仔細看太子殿下的正臉,僅就氣勢而言,已經高人一等了。嗯,不錯,她的姐姐理應匹配那樣霸氣非凡的男子!

當時的她哪裡能想得到,日後與這個男人共度一生的那個,是她。

從回憶中漸漸抽身出來,章若願定定注視著眼前近在咫尺的詹景冽,他身上那種凜然清冽的氣勢與當初別無二致。

不管在哪一個時代,同樣的人物,以前所歷經的那些事情還是會發生。所以,這次皇后、大姑母和姐姐聚在一起的目的,應該也跟以前一樣,是為了撮合姐姐跟殿下吧……

「發什麼呆?」

眼看那隻又開始魂游太空,詹景冽直接簡單粗暴敲了敲她白皙光潔的腦門,追問道:「說吧,為什麼躲在這邊偷看?」

唔……章若願雙手捂住自己的額頭,靈氣十足的大眼睛,無聲又哀怨控訴著詹景冽的暴行。偏偏沒膽子做什麼實質性反抗,在他滿臉寫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威迫下,只能癟著嘴,不甘不願回道。

「我沒有偷看,只是看到我姐姐,然後過來打聲招呼而已。」

雖然她描述的確實是事實,不過很顯然,詹景冽只當她騙鬼。當下將懷中的章若願架起來拎到一邊的牆壁那,大有再敢胡編亂造直接把她丟下去的勢頭。

章若願可沒以為殿下在逗她玩,天知道,他是從來不開玩笑的。她緊張的要命,雙手緊緊抓著詹景冽的胳膊,不敢鬆開,急急忙道。

「我真的沒騙你,就是跟著姐姐過來的。」

詹景冽冷眉輕挑,好整以暇盯著她怯生生的臉:「那怎麼不上去?」

「我也是走到這才發現裡面還有別人,忽然發現這樣上去不太合適。」

章若願斟酌了一番,勉強回答。可惜她的可信度在詹景冽心目中明顯不及格,聞言步步緊逼道:「有什麼不合適,不就是多添一雙筷子?」

瞥見她遲疑的神色,詹景冽冷哧一聲,作勢要架著她上去。章若願立刻掙扎著往後退,兩人的身體以無比親密的姿勢糾纏在一起。

「我不……」

假使完全不知情上去打個照面倒沒什麼,可現在她明明知道這次見面的目的,怎麼能如此不合時宜的出現,好端端破壞氣氛。

如果她還是當年那個十二歲的章若願,無論怎樣的情況都不會覺得尷尬,因為她不知道那時的姐夫會成為將來的夫君。

而現在,她已經與眼前這個男人同床共枕三年,卻要眼睜睜看著他跟姐姐湊成一對。還要瞞著姐姐,跟他裝作毫無關係的陌生人,她真的沒有辦法。

「我不去,我不想去……」

詹景冽本來沒想逼她,只是看她每次都鬼鬼祟祟卻又問不出個所以然,存心擺出姿態,引她招供。誰知麻煩蛋這麼經不起激,隨便嚇嚇她,已經方寸大亂。

瞧她那個萋萋楚楚的模樣,逼真的瞧不出任何偽裝的痕迹,彷彿四樓是地獄,真讓她進去就是在刻意刁難她一樣。

算了,真是怕了她。

詹景冽沒好氣的命令道:「隨便你。」就在準備放開她的同時,兩人頭頂上方傳來一道不容忽視的聲音。

「景冽你在做什麼?」

兩人默契抬頭,季語嬋正居高臨下俯瞰著他們,滿臉的難以置信。

她只是等了好久沒瞧見人影,出來打個電話催催,怎麼就看出了如此勁爆的一幕。素來冷漠寡淡的兒子居然跟個土匪一樣,動作粗魯地將一個嬌嬌小小的女孩抱在懷裡,還惡聲惡氣語帶威脅。

自上而下的角度,小姑娘的模樣被完完全全遮擋住,只能看到兒子俯身抵著對方的額頭,雙臂把人家小腰掐得緊緊的。

以一個成年人的思維方式,季語嬋實在無法將這動作理解為男女之間的純聊天。如此讓人想入非非的姿勢,怎麼可能不是在接吻?

「你們……」

眼前的情景令人匪夷所思,季語嬋僵在原地,甚至不知道該制止兩人曖昧的舉動,還是為他二十多年沒開過葷的大兒子,難得的一時衝動放一次水,假裝沒看到。

這究竟是多大的運氣,才會被皇後娘娘親自抓包!章若願臉都紅到耳後,根本不敢抬頭,頭低得快貼到胸口了。

相比之下,另一個當事人的表現則平淡的多。在親娘的強力注視之下,詹景冽面不改色,從容不迫的拉開與章若願之間的距離。確定某個腦袋時常脫線的傢伙,不會再次摔下去后,放開了手,略微整理有些褶皺的衣領。

一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坦蕩姿態,好似只是路過打個醬油,一不小心路見不平幫了個小忙。這過硬的心裡素質,淡定自若的表情,讓人覺得剛才的事情認真才是輸了!

「怎麼了?」

就在季語嬋對兒子「吃完不認賬」的行為嘆為觀止時,章彥華和章若儀察覺到這邊的動靜,有些疑惑正要走過來。

季語嬋即刻收斂了心神,若無其事地說了聲「沒事」,隨即重新看向兩人,聲音平淡聽不出情緒。

「你們兩個先上來。」

詹景冽已經習慣了只要跟這個麻煩蛋在一起,無時無刻不膽戰心驚的命運。反正被莫名其妙誤會不是第一次,他也懶得反駁了。況且眼下,並不是解釋的合適時機。思考的同時,詹景冽邁開長腿,踏上台階,幾步走上去。

在威嚴的皇後娘娘面前,章若願一貫乖巧聽話。此刻連遁逃的心情都生不出來,只能服從她的命令,跟在詹景冽身後上了樓。

三人依次走進六角星形的玻璃房中,章彥華看到最後的章若願,眼光一亮,立刻驚喜道:「小願,你怎麼會來這裡?」

章若願頗為不自在地笑了笑,低聲開口:「我跟朋友一起來玩。」

這時候章若儀已經起身走過來:「差點忘記了,果仁會所的老闆正好是綰綰的媽媽。」說完便拉了章若願的手,自然道:「來,小願坐到姐姐身邊來。」

邊牽著她入座邊笑著提起:「前幾天去外地出差,帶了許多當地的特產給你,都是你喜歡的小玩意兒。我今早剛回來,還沒來得及送去,晚上帶回去給你瞧瞧。」

有多久沒享受過這樣無微不至的關懷了,章若願心頭五穀雜陳,哽咽得說不出話來。等那股酸澀的淚意的過去,她掩飾地擦拭眼角,強擠出一個笑臉,認真道:「謝謝姐姐。」

萬般滋味湧上心間的豈止她一個,連生平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的季語嬋,此刻也是感慨不已。這可是她第一次見到自家大冰塊似的兒子,與一個女子有如此親密的接觸。作為一個母親來講,她既存在「離含飴弄孫更進一步」的欣慰,又有種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即將胳膊肘朝外拐的失落感,可謂矛盾至極。

本來讓彥華把小儀叫來一起吃頓飯,她是起了意思的。小儀溫柔體貼,細心周到,由她照顧景冽,她放心不少。

而且小儀本身在嘉天工作,也算是景冽的下屬,平時兩人相處的時間肯定比一般女孩子要多。能做到財務總監的位置,想必景冽多少會存欣賞之意,互存好感正是一段感情的開始。

季語嬋並不指望,兩人一拍即合,畢竟自家兒子的性格她很清楚。他不是那種會對女孩子一見鍾情的男人。

景冽理性、清醒且足夠挑剔,很多時候他能一眼看透本質,外錶帶給他的誘惑,或許有但絕不會影響他基本的判斷。所以,他會選擇的,一定是那種看起來沒有攻擊性,舒服順眼同時又不缺乏鮮明個性的女孩子。

入了他的眼,才會容忍。共甘共苦,才會非她不可。

正因為太過了解,季語嬋才決定提前出手推一把,滿意的話皆大歡喜,不合適也可以交個朋友。不然,以兒子冷感的性格,二十五年沒交過一個女朋友的經歷,好怕他繼續被動下去,最後跟工作過一輩子啊!

不過目前看來,這個顧慮倒是不存在了。

章彥華注意到季語嬋的眼神,從頭到尾沒從小侄女的身上離開過,想起來還沒把介紹他們互相認識,於是含笑對章若願說道。

「小願,這位是大姑姑的好朋友季阿姨,這位是季阿姨的兒子詹景冽,你叫他詹哥哥就好。」

只是普通的好友聚餐,章彥華很有分寸,並沒有過多介紹詹景冽的身份,同時也恰到好處拉近了幾人之間的距離。

詹哥哥?章若願被這稱呼雷得外焦里嫩,眼看所有人都在看她,別無選擇的站起來,對著季語嬋的方向拂了拂身。

「季阿姨好……」

輪到詹景冽的時候,她實在有些羞於啟齒。以前也不是沒喊過他哥哥,但那些情況特殊,一般都是床緯之間被他無賴的做法,逼得實在沒辦法了,才會弱弱的叫出聲,捂著被子在他釋放到極致的大片空白中抽泣。如今這般光天化日,還是頭一遭。

見詹景冽無甚表情的握著杯子,明粹的俊臉分明寫滿了索然無味,大姑姑還在一旁看著,章若願只好硬著頭皮開口。

「詹……哥哥……」

口吻如常,可因著章若願一貫輕柔的音線,聽起來又嬌又軟,彷彿被小奶貓的爪子不輕不重撓了一下,隨之串聯起一片酥麻入骨的癢。詹景冽不自覺,別開目光。

季語嬋暗中觀察兒子的神態,至此無比確信,兩人之間絕對有貓膩。景冽從來沒興趣看別的女孩一眼,平常肯點個頭就算很給對方臉面了,可剛才他不經意見看了章家小姑娘好幾眼,還沒有任何不耐煩的意味。最後竟然還迴避似得,移開了視線。

最近很流行的一個詞叫什麼「活久見」,果然人活得久了,還真是什麼都能見到!166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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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穿今]儲妃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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