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俗話說的好：倉中有糧，心裏不慌！吃過飯後，我跟馬恩三兩人回到宿舍倒頭便睡。那覺睡的真是天昏地暗，人事不知，半個夢都沒做！等到醒來的時候，外面天已經暗下去了。我還以為這剛剛才早上呢，轉而一想才記了起來，可不正是早上吃了飯才睡的么？這個點兒可是正兒八經的到了傍晚了！

唉！熬通宵地奮鬥在砌長城的第一線，只為了那輸輸贏贏不過百兒八十的小錢兒，可真不值！一整天都給搭上了。

自從我來到小山縣的這個酒廠，打麻將的時候就養成了一個習慣：輸不多，也不贏多！請注意，是「不贏多」，而不是「贏不多」！你說我們剛來的這幾個人現在還在見習期間，一個月總共才拿那麼四、五百的工資，要真贏得太多，那叫人家這個月吃什麼、喝什麼啊？我這個人哪，就是這麼實在！不過，要是哪天我真手背，輸出去的要太多的話，那必要的手段也是要用滴~！八年的賭齡練就的必殺技，可不是他們這幾個剛知道怎麼和牌的菜鳥所能望其項背地！一個字：

出、老、千！

嘿嘿，老子可從來沒說過自己是好人！擱以前，再怎麼說咱也是不良少年中的先進人物啊！要輸也不能輸在菜鳥手裏不是？那要傳了出去，還不叫人給笑死！

別怨我！要怪，就怪廠子發錢太少！都什麼年代了，還四、五百？夠幹什麼的呀？也就吃個饅頭、鹹菜，餓不死拉倒！

不過，儘管如此，據說它現在可還是省內排名第一的酒廠呢！從那些老職工的談笑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的自豪感就可以清楚地說明這一點。我們剛進廠的時候，廠里搞了個培訓，老廠長親自給我們上了一課。這位老廠長膚色黝黑、身材魁梧，據說曾經參加過多次戰鬥，那副老花鏡後面的一隻眼睛就是被一顆流彈給帶走的。他給我們介紹說什麼當年咱們廠可是江北第一的呀！不信？有打油詩為證，叫做：「南有古鎮茅台、北有平原小山」！全國人民可是曾經掀起過一陣兒學習小山酒廠拼搏奮鬥精神的運動**呀！還說什麼因為廠子是xxx4年4月8日建廠，所以叫作「事事發（448）」酒廠啦……

全是些沒用的東西！說點兒有用的行不？工資呢？福利呢？

那可就沒人管了，只知道說些「年輕人要樹立遠大的理想」啦，要「立下人生目標實現崇高的人生價值」啦，要「講奉獻，為祖國和人民做出更大的貢獻」啦……

有什麼用？沒用！如果一定要說它有什麼用的話，那我只能說它只有一個用處，那就是：鳥用！

你就是再崇高、理想再偉大，也得有吃有喝才能活着不是？

想起這些事兒就一肚子火！算了，不說了！

天兒還真熱！雖然剛過盛夏，氣溫卻是半點兒要降的意思都沒有。這一覺睡得我是頭昏腦脹、香汗淋漓，自己都能聞到身上的味兒可不是那麼沁人心脾。起身看了看，馬恩三不在，不知道去什麼地方了。

我端著臉盆去洗衣間美美地沖了個涼水澡。宿舍里每層樓有一個公廁、一個公用的洗衣間。我們是兩個人住一間，每個人有一床、一桌、一椅、一櫥，簡單得很。洗衣間跟房間一樣大，裏面兩邊各有一溜兒長長的池子，上面安著一排水龍頭。

一盆涼水從頭衝到腳。哇，舒~~坦！這種感覺，怎一個「爽」字了得？

換上一身乾淨的T恤和寬大的短褲，心懷愉悅的心情把那身臟衣服洗了洗，吹着口哨回到了房間。放下東西后，我來到了隔壁的宿舍。

剛才就聽到裏面「嘩啦嘩啦」地響，進門一看，好么！幾個鳥人昨晚一個通宵還沒打夠，居然又開始搓開了。

我站在旁邊看了看，螞蚱這小子的牌還真不錯！一二三四五萬，兩個六萬三個八萬，居然還杠了個七萬！這要真給他和了那還了得？螞蚱的名字是叫做孟扎里，真搞不懂他爹媽怎麼會給他起這麼個奇怪的名字，我們也就都叫他「螞蚱」了事！這鳥人打麻將那叫一個「貪」字。估計這牌他要不是自摸，准喊虧！

再看看他下家馬力的牌，好傢夥，這牌還真邪了，全是餅子！一一三四五六六六七**九九餅！娘唉，要不是知道他們都是菜鳥，我准說他們出千！馬力的原名是叫馮力，也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

那另外的兩位仁兄，果子（趙衛國）和六子（陸自強），正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地琢磨著呢！

嘿嘿，這牌可有看頭了！

果子在上家，手裏捏著一張牌搓來搓去，就是不打！怕放炮兒？沒必要想這麼久吧！哪知這時候他卻把手裏的牌拿到自己眼前看了看，居然說了句：「這到底是什麼牌啊？摸了這麼久都沒摸出來……」

「撲通！」一家人四腳朝天、狠狠地摔倒在地！

這傢伙在搞什麼啊！摸不出來就早拿起來看啊，幹嘛要一本正經地裝深沉啊？

正當眾人對他進行口誅手伐的時候，這傢伙突然把牌一推，高興地喊起來：「哈哈，和啦！」

眾人又是一愣！搭眼兒一看，鄙夷之聲轟然響起！這小子，居然小屁和！當真是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呀！皇帝倒是下馬了，錢呢？一分沒有！

螞蚱和馬力喊天呼地地叫起冤來！那鬼哭狼嚎的喊冤聲，叫人聽了，直感覺他們簡直比竇娥她奶奶都冤！

我呢？

看到他們都這德性，我不禁虎軀一震，閃人！

我要再不閃，難保哪一天不會退化到他們這水準兒！

來到外面，天已經黑了，路燈也都亮了起來，密密麻麻的小蟲子圍着巴掌大的那個路燈不知疲倦地飛呀，飛呀，飛呀……也不累得慌！

輕車熟路地來到「望星空」大酒店，已經坐了有不少人了。所謂的「望星空」大酒店，其實就是路邊的大排檔而已。只因為每當天氣晴朗的時候，坐在這裏一抬頭就能看到夜空中閃爍的群星，故而取名「望星空」！

「唐吟，這裏！」

正要找張小桌坐下的時候，聽到有個人喊我的名字，循聲望去，不是馬恩三是誰？

「哦，你早來啦！」我走過去，坐在了他那張桌子的另一側。呵呵，真夠省的！一盤酸辣土豆絲，兩個饅頭，還有幾瓣蒜。就這點兒東西，夠誰吃的啊！

「老闆……」我正要再叫倆菜的時候，馬恩三攔住我說道：「我剛才叫老闆給你準備了一份盒飯，想帶回去給你吃的。你來了就一塊兒吃吧！」然後他去老闆那兒拿回了一個飯盒，放到了我這邊兒。

我打開一看，嘿！還真有良心！馬恩三吃的那盤土豆絲最多三塊錢，但他給我準備的這份紅燒肉至少也要十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