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擇天記

一大清早，天尚蒙亮，半夢未醒時分。

只要是個人，就會本能地想跟溫暖的被窩多纏綿一會兒，只是隨著一聲巨響，真真什麼念頭都沒有了。

長生被驚醒，擁被坐起身，看向踹門進來的人。

只見落落跟打了雞血一樣興緻勃勃地躥了過來，毫不顧忌地爬上長生的床，兩隻手臂上各掛著一套衣衫，熱情地推銷道，「長生，你今天報考學院，一定要穿新衣服，爭取一個好兆頭。你看你看，這件白的怎麼樣？看著仙氣飄飄的，穿上就跟謫仙一樣，這件藍的也挺好，清新脫俗又大方，跟你很配，可以襯托出你的氣質。你覺得呢？喜歡哪個？」

長生平靜地翻個白眼，幽幽地問一句，「怎樣都好，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嗎？」

落落歪頭不解，「寅時剛過，怎麼了？」

長生轉頭看向還不趁透出光亮的紗窗，「報名從辰時開始，你不覺得自己太早起床了嗎？」

落落順著長生的視線看去，眨巴眨巴眼睛，打呵呵道，「好像.......確實是早了一點點，那我把衣服放下，你繼續睡。」

長生點頭，安然地躺下去，閉上眼睛，卻半天沒聽到落落離開的動靜。他不解地睜開眼，卻見落落就盤腿坐在他床上，手肘杵著大腿，兩手捧著小臉，把他當景兒一樣饒有興緻地看著，怪羞人的。

長生默默將被子拉高，掩過口鼻，悶聲悶氣道，「你怎麼不出去？」

落落促狹一笑，閃電般出手，自長生的枕邊拿過一個白色的小玩意兒，她歡喜地摸摸它，即使它破舊得打了三四個補丁，「沒想到你還留著小白虎，睡覺都帶著它。」

長生一把將白虎布偶搶過去，收回被窩裡，不好意思道，「我只是習慣有它陪著而已。」

「正主兒就在這兒呢，」落落不滿，一把掀起被子鑽進去，同個布偶爭寵起來，「有我陪著不比它強啊？！」

「你.....你快出去！」長生嚇得差點滾到地上，結結巴巴道。

落落委屈，「它都能陪你了，我怎麼不可以，我才是正牌呢。」

「這怎麼一樣？！」長生扶額，「男女授受不親。」

落落滿不在意，「我們之間還用分這些嗎？再說了，我們親也親過了，抱也抱過了，真要講究起這個，照著人族的規矩，我們要麼成親，要麼就該浸豬籠。」

長生聽得目瞪口呆，一口氣走岔了路，咳得面紅耳赤，這下徹底睡不著了。他失神地看著落落，喃喃道，「我竟然無話可說。」

「那就別說了，」落落掩口打了個呵欠，興奮勁兒一過，躺著沒一會兒困意就上頭了，她迷迷糊

糊道，「睡個回籠覺吧，記得叫我起床，我還陪你.....陪你報名呢，zzzzzz」

長生無奈地嘆息，「你這叫我還怎麼睡呢？」

睡不著便只能慢慢熬了，長生側頭看著落落的睡顏，手裡還抓著白虎布偶。他一時間腦子裡似乎想了很多東西，卻又沒想出個所以然。

只是個回籠覺的功夫，說長也不長。

待長生洗漱完畢，挑了那件藍色的衣裳穿上時，天已大亮。

外頭隱約傳來呼喚落落的聲音，想來是侍候落落的婢女們早起沒見到人的緣故吧，長生看向床榻上的人，無奈地搖頭。

「落落，落落，起床了，再不起該遲到了。」長生坐在床沿，推搡著落落的肩膀，湊在她的耳邊輕聲喊道。

「嗯，不能遲到.....起床了起床了。」落落沒有睡死過去，稀里糊塗地就被叫醒了，她含含混混地說著話便坐起身，倒是省得長生像小時候那般要出動銅鑼，驚天動地敲打一番。

「你頭髮有些亂了，可要我幫你梳一下？」長生正了正落落歪斜的珠花，細心道。

「你要再幫我梳道髻嗎？那我今天便女扮男裝。」落落揉了揉眼睛，嬌笑道。

長生這才想起落落已經是個大姑娘了，不可能再像小時候那樣梳個道髻就給糊弄過去，只好道，「那你還是........」

「你們在幹什麼？！」門外的軒轅一聲熊吼，打斷了長生接下來的話。

沒人知道，當軒轅懷著不詳的預感來長生的房間找人時，心情那叫一個糾結複雜。他不希望在這裡找到落落，但他又知道這裡是最有可能找到的地方，所以在他堅持遍尋周遭而無果之後，他還是來了。

一大清早要去一個男人的房間找落落，這代表什麼意思，軒轅不敢往深了想，因為細思極恐，他拒絕！

當軒轅真的看見落落在長生的房間，並且在長生的床上，他渾身包括尾巴尖的毛都要炸了，「殿下！你怎麼真在這兒？！」

「我不在這兒在哪兒？」落落特別大方地反問，一點兒害羞的情緒也沒有，還有心情理會無關緊要的事情，例如，「你進來怎麼不敲門？」

軒轅悲憤，「那是因為你們不關門！」

落落記起自己是踢門進來的，確實沒關，便從善如流道，「那我下次會關上。」

「不能關！」軒轅跳腳，心想，「關了就更不行了，你們還想幹嘛？！」

「為什麼不能關？」落落沒想太多，不解地問。

軒轅盯著長生，擲地有聲道，「通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