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陵貉

第5章 陵貉

那幾個內門弟子在宗內似乎也不怎麼受重視,湊在一起,說出的話直冒酸氣,隔三里地都能聞得到。

其中一名闊臉濃眉的弟子嘲笑道:「他之前不是挺威風?清宥大長老的關門弟子,走路都不拿正眼看人的。」

另一名長相有些老成的弟子介面道:「可不是,我說怎麼年紀輕輕就能突破元嬰,原來是走了邪路子,若不是清宥長老深明大義,只怕宗門還不知會被矇騙多久,這種人,就該落個身死道消的下場。」

又有人嗤道:「也難怪,若是入了魔道,修為進境一日千里,那人怎麼可能經受得住此等誘惑?以前宗門內還有人傳他是天縱奇才,天生仙骨云云,現在只怕是自打耳光了。」他的語氣雖然輕蔑,可神情卻又流露出几絲隱秘的羨慕來,話鋒一轉,壓低了聲音道:「那魔修功法真的如此神奇么?」

之前說話的那兩人對視一眼,都互相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隱約的貪婪與嫉羨,那闊臉的弟子也壓低聲音,道:「咳,誰知道呢,不過,修鍊三十載便突破元嬰的,別說是你我亦或是紫氣宗,便是整個四方大陸都聞所未聞,可見那魔修功法確實……」

另一人語氣意味不明地介面道:「也不知他從哪裡得來的……不過,如今他被清宥大長老困在九老洞,任他就是有潑天的本事,也翻不出什麼浪來了。」

那兩人都頷首說是,又湊近議論了幾句,三人才各懷心思地散去。

連霧並沒有跟上去,他站在半空中,稍稍一琢磨,就知道他們口中說的「那人」是誰了。還真是湊巧,他也認識「那人」,並且還在心中暗暗地景仰過。

那都是些很久以前的事兒了,還得從當年那道士把他扔在紫氣宗山下的時候說起,他那時不過六歲,瘦瘦小小,道士指著紫氣宗的外門山路,說那山上有神仙,待連霧仰起小腦袋去看的時候,自個就趁機甩手走了,連包袱乾糧也不給他留一個。

連霧很可憐地在山腳的樹下蹲了半天,從早上蹲到下午,餓得小肚子咕咕叫,看到地上有螞蟻爬過,眼睛都能發綠,他心中十分委屈,不明白道士怎麼扔下他一個人就走了,想去追,又擔心那道士回來找不見他,只好繼續蹲著,一邊吧嗒吧嗒地掉眼淚。

但小孩子哪裡經得住餓,一隻大長蟲子吐著透明的長絲,從樹上倒吊下來,正好掛在他眼前,白胖的身子扭啊扭的,看起來肥肥的,惹得他咽了咽口水,伸出小手顫顫地去捉。

「那個不能吃的。」一個冷淡卻認真的聲音突然從後方傳來。

連霧住了手,往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彼時已經是夕陽西下了,因為背光,看不清楚那人的面容,只覺得他很高,非常高,站在尚年幼的連霧面前,那人簡直就像一棵大樹,筆直堅毅地站在那裡,為當時無措的他帶來了一抹希望。

然而當時連霧就傻住了,呆呼呼地半張著嘴,看那人走到身前,半蹲下身,俯視著他,沒什麼表情地問道:「小東西,你是從哪裡來的?」

六歲的連霧自然說不清他是從哪裡來的,對著陌生的青年男子語無倫次了半天,什麼都沒說明白,但那人卻似乎很認真地聽了他的話,想了會兒,塞給他一粒圓滾滾的小丸子,只道了聲:「吃。」然後就將他抱起來。

小連霧的視線頓時就拉得開闊了,他有些愣愣地看著面前的大山,一眼看去,幾乎都望不到頂,一條羊腸小道蜿蜒著爬上山,隔得遠了,好像一條絲線一樣,似乎就要淹沒在那翠綠的樹海之間。

那日下午,青年男子將連霧托在手臂上,御劍飛行,找遍了附近方圓幾百里,也沒能找到連霧口中說的道士。

眼見著天色一點一點地黑了下來,連霧心中十分難過,摟著男子的脖頸,忍不住吧嗒吧嗒地小聲哭了起來,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那人似乎有些無措,晃了晃手臂,連霧的小身子也跟著晃了晃,他低聲道:「別哭。」

連霧不理他,兀自哭得直打嗝,扁著嘴嚶嚶嚶的,男子沒有表情的臉上露出些不易察覺的苦惱來,他想了想,又道:「你別哭,你看這個。」

他不知從哪兒取出來一個玉球來,嬰兒拳頭大小,綠瑩瑩的,最外邊是呈半透明的水綠,越往中間那綠色越深,翠綠翠綠的,轉動時那汪綠色似乎在其中流動,下方綴著翠色的絲絛,做工十分精緻。

那玉球果然吸引了連霧的注意力,他哼哼唧唧地攥住了,把臉在人肩上蹭乾眼淚,玩起那小玉球來。

及至最後,他們仍是沒有找到那道士,男子只得將他帶回了紫氣宗,交給弟子堂,從此,連霧便留在了紫氣宗。

後來,連霧得知他叫陵貉,清宥大長老的關門弟子,十分厲害,年紀輕輕就修為高深,後來閉關修鍊,沒過幾年,再出關時已經突破元嬰,成為紫氣宗的那一代弟子的第一人,只怕放眼整個四方大陸,也沒有同齡的人能與他比肩,三十多歲就修成元嬰,讓修真界的一干人都妒紅了眼。

陵貉在連霧心中一直是個仰望的存在,不管是幼時,亦或是現在,儘管之後再無交集,但連霧一直記得那個青年男子,背著一把玄色的劍,神色冷淡,眉目修長,抬眼望過來時,眼神堅毅,十分英俊。

如今驟聞,那樣的人竟然入魔了!連霧震驚之餘,又皺起眉來,思索片刻,健步如飛地往九老洞的方向而去。

九老洞在磨劍峰上,專門用來關押犯事的弟子,那處地方位置奇特,寒氣極重,常年飄著零星的雪花,風吹在人臉上,跟刀子似的,活像要剮下來一層肉,當然,這些連霧作為一個鬼魂是感覺不到的。

他以前從未到過九老洞,洞口只一人多高,有一座厚重的石門,還泛著奇異的紅色光芒,不知是些什麼,連霧也沒有時間細看,匆匆地穿過了石門。

洞裡面竟然比洞外要更冷,儘管連霧是感覺不到,但是光看著寒風在其中肆意地卷席而過,夾雜著雪粒,沸沸揚揚地滿洞飄著,地上的積雪足有半尺之深。

他皺緊了眉,仔細地查看著不大的洞府,卻發現洞內根本沒有人,難道那幾個內門弟子在撒謊?還是陵貉已經逃了?

觀察片刻之後,連霧很快推翻了後者,據說九老洞曾經關過化神期的修士,雖然不知是真是假,但是此處根本就沒有人來過的痕迹,連霧不禁揣測著,難道陵貉並不是被關在此處?那他被關在了哪裡?

他想了想,決定去陵貉的師尊,清宥長老處看看,或許能得到些許的線索,也許在心底,他一直渴望著再見當年抱起他的那個男子一面。

出了九老洞,連霧覺得走過去實在有些慢,清觀距離此處甚遠,光靠兩條腿至少得走上三個時辰。

看著洞府前不遠處的懸崖,他突然冒出來一個念頭,越想越覺得可行,將藍光聚集在腳上,猛然從那崖山上一躍而下,同時張開了手臂,如一隻伸展著雙翅的鳥兒一般,從崖上滑翔起來。

飛起來的前一瞬間,連霧覺得心都要驟停了,儘管他現在沒有心了,但仍然覺得十分緊張,或許是人的本能畏懼,他腦中清楚即便是摔下去,跌入崖底,也不可能再死上一次。

安全落地的那一瞬間,連霧覺得他的心和身體彷彿一下分成了兩半兒,身體緊張得幾乎僵硬,心中卻燃燒著少年人所特有的一往無前的豪情,似乎就此粉身碎骨也毫無畏懼。

他就像驟然間福至心靈一般,提起腳大步跨向空中,奔跑著到了自身所能承受的最高處,張開手臂滑翔而下,如同一隻鸝鳥,一起一落,向遠方飛奔而去。

清宥長老的洞府在宗內內門,靠近五仙嶺的地方,再次看見那片龐大的森林,巨木參天,枝椏糾纏著長到一起,連霧又想起那夜在其中看到的景象,不由覺得那森林有些可怖起來。

令連霧詫異的是,清宥長老的洞口也泛著些紅色的光芒,不知是如何形成的,他在洞府前轉悠了幾圈,直接就走進去了,他現在已是孤魂野鬼一個,縱然清宥長老是元嬰後期的修士,也發現不了他,陣法禁制對於他來說,不過也就是擺設罷了。

進得洞府裡面,連霧不禁有些犯嘀咕,這清宥長老看起來倒是很不講究啊,洞府內無甚物件,只在地上擺了個蒲團,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這哪裡是不講究,簡直可以說是寒酸簡陋了,甚至隨便一個內門弟子的住處都比此處要好上幾倍。

連霧繞著巴掌大的洞府轉了半圈,忽然盯住地上那蒲團仔細地看了許久,終於發現不對勁,那蒲團雖然半新不舊,但是沒有一絲使用過的痕迹,就像只是擺放在那裡,從未有人在上面坐過!

這根本不可能,一介元嬰修士的洞府簡陋如斯也還罷了,甚至那修士從未在此地修鍊打坐過,種種跡象表明,此處根本就不是他的修鍊之地,又或者,這只是一個掩人耳目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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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做一名成功的鬼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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