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敗家的公主
方舟影視籌備中心，古蒂設計師蘇珊娜.阿格尼絲正向《傲慢與偏見》劇組負責人介紹當時的服飾特點，「十八世紀末十九世紀初的服飾風格被稱為『empirestyle』，帝政風格。」她見大家都眼露疑惑，便補充道，「不要問我這是什麼紀元，那不重要，而且我也只是在照本宣科。」
戴維只好挑重點來問，「那就說說帝政風格。」
「故事發生在歐洲，當時由許多大大小小的王國組成，實行封建制，統治階級是國王為首的貴族階層。新興的資產階級不滿貴族的奢侈無度、腐朽昏庸，想要自己掌權。法國率先發動了大革命，建立了共和國——不要問我法國是哪國，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是整個歐洲時尚和潮流的中心，相當於薩維爾城在宇宙中的地位。」
唐銘讀懂了她的潛台詞，「你是說，統治階級的改變導致社會價值取向、審美取向的改變？」
「沒錯。歐洲其他各國擔心大革命蔓延，多次聯合進攻法國。但拿破崙.波拿巴橫空出世，五次擊敗反法同盟，橫掃歐洲大陸，成為法國的獨|裁者，之後他又給自己加冕為皇，成為歐洲共主——除了英國，也就是故事發生的地方。因為英國是個島國，而拿破崙對海軍一竅不通。」
唐銘恍然道，「怪不得故事裏沒有半點戰爭的陰霾。」
「但時尚是無國界的。拿破崙即便稱帝也代表着資產階級的利益和價值觀，而這種價值觀隨着他的軍隊傳播到整個歐洲大陸。他厭惡封建貴族的奢靡頹廢，崇尚希臘、羅馬的簡潔、自然。所以過去充滿誇張浮華的巴洛克和洛可可風格被一掃而空。」
戴維弱弱地問，「雖然我很想知道希臘、羅馬、巴洛克、洛可可是什麼風格。不過你肯定會說那不重要吧……」
蘇珊娜卻難得地解釋道，「這個我恰巧知道點——只與服飾相關。建築、繪畫、雕塑什麼的就不太清楚了。」
她先把希臘、羅馬的服裝圖片展示了出來，「這是典型的原始的自然之美，幾乎沒有剪裁，一塊矩形的布料通過披掛、纏繞、腰帶、別針等方式形成自然的褶皺，顯得非常飄逸、舒適、無拘無束，而服飾的自由其實象著着思想的自由。」
她又換上了巴洛克和洛可可風格的豪華禮服，「不均衡、不對稱、反常規、反秩序，膨大的裙擺、密集的褶皺、繁複的蕾絲、緊緻的胸衣。這些元素體現了貴族階層的優雅、高貴、浪漫、精緻，不過有時也會顯得矯揉造作。」
戴維驚訝於這些服飾的複雜和華麗。「他們不覺得沉嗎？我只是看着就有點喘不過氣來呢！而且他們每天光穿衣服就要花好長時間吧。」
「欲帶王冠，必承其重。」唐銘略帶諷刺地道，「這不就是貴族嗎？」
「所以這種藝術風格作為腐朽和保守的象徵被拿破崙打壓，質樸、素雅、簡潔、整肅的帝政風格大行其道。」蘇珊娜拉開了身邊的壁櫥，露出整整一面牆的女子裙裝，「這是我們為女主角設計的服裝。布料輕薄柔軟，裙擺及地，沒有多少褶皺，幾乎是直筒型。高腰。腰線在下胸圍處，很寬鬆，方形領口。裝飾極少，沒有蕾絲。只有細碎的刺繡花紋。關鍵是，沒有束胸，沒有束胸。沒有束胸——重要的事情要說三遍。」
戴維不明所以，「這……有什麼特殊含義？」
蘇珊娜只得詳細地解釋起來。「服飾往往和社會風氣息息相關。束胸代表着對女性的束縛和壓迫，歐洲歷史上極少有女人不穿束胸的時代。但拿破崙掌權的這段時間。女性卻從身體到精神都獲得了解放。社會對女性更加寬容，也只有在這樣的環境下，才能孕育出伊麗莎白這樣自尊、自愛、自信、自主、自強的女性，和達西這樣欣賞和包容她的紳士。再本質一點，正是這樣的社會，讓簡.奧斯汀思想中的獨立精神得以發展壯大。但這種獨立是有限度的——女人的終極目標永遠是嫁給一個專情且多金的紳士，並贏得他人羨慕嫉妒恨的目光——即便今天也是如此。」
唐銘笑道，「沒想到你還是女權主義者。」
「事實上，不論女權主義還是反女權主義都會在這部作品中找到自己想要的。」蘇珊娜聳聳肩，「這或許正源於簡.奧斯汀本人的矛盾性吧。」
唐銘對此不予置評，「聽你的意思，簡.奧斯汀這個人是真實存在的？」
蘇珊娜沒有正面回答，「我只知道這些服飾都真真切切地展現在我面前。至於那些國家和人物，能夠幫助我理解這些風格的內涵，這就夠了。就像網絡遊戲往往將背景設定地非常宏大，魔法紀元、光輝紀元等等。在玩家還沒降臨的遙遠過去，英雄粉墨登場，戰鬥波瀾壯闊。玩家想要找到寶藏、遺跡、傳承就需要仔細研究這些背景。即便它不是真的，何妨把它們當成真的？」
至今連續運營了一百三十年、平均在線人數從沒跌出過前五的魔幻全息網游《奇迹ol》，最為人稱道的就是它細緻全面的設定。數十個歷史時期的滄桑變遷，數百個神明的隕落重生，數千個種族的興盛衰敗，數萬個英雄譜寫的壯麗史詩……據說這個項目光是設定就花了五十年時間，目前被玩家揭開的秘密連十分之一都不到，怪不得敢宣稱「永不停服」呢。
按理說這麼長的時間只籌備不發佈，只燒錢不掙錢，任哪個遊戲公司也耗不起，早該破產倒閉，但架不住奇迹公司的老闆不差錢！千年前星網的出現，給星際時代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正如互聯網給地球帶來的日新月異。一群新興勢力隨之崛起。憑藉着眼光獨到、思維開放、善抓機遇，迅速踩下了財富榜上那些能源、運輸、建築領域的大亨們。引領數百年。
梅斯菲爾德家族就是其中的佼佼者，藉著星網的東風成為了宇宙第一的虛擬艙製造商。後來全息網遊興起。他們迅速插手其中，僅僅試水就推出了《星河遠征》《神諭》《聖劍》《上古紀元》等經典之作，在網游史上樹立起一座座里程碑。所以當他們認真起來，花半個世紀醞釀了一部足以運營數百年的大作，也就不足為奇了。當然也不乏有人酸溜溜地評論一句「錢多燒的」，但誰也不可否認，大投入換來的是更大的回報，這也使得《奇迹ol》在現實中也完全配得上奇迹之名。
所以說，喬淑雅即便宣傳這些故事和背景都是她自己編的。人們也會見怪不怪。當然網游的背景之所以不會有人當真，是因為魔法、鬥氣、精靈、矮人什麼的未免太超現實。而喬淑雅描繪的這些故事倒是比較符合星際人對「史前」的美好幻想。
「我倒希望這一切都是真的。」方舟文娛的總裁辦公室里，顧鈞一邊招呼唐銘坐下，一邊遞給他一本電子書。
唐銘最近比較忙，幾個劇組來回跑。《冰雪奇緣》仍在熱映，宣傳不能放鬆，口碑更要時刻維護。《繡花大盜》即將殺青，宣傳正式啟動。《傲慢與偏見》的選角工作進展緩慢，按喬淑雅的指示。顏值、名氣、演技、職業道德，統統都要考慮，而讓很多影后猶豫不決的是——設定里女配比女主要漂亮。
「《基督山伯爵》？又來？」唐銘很想把它扔回去——他現在都恨不能一個人掰成兩半用了好吧。幸虧這幾個劇組都是在星網，要不挨個星球跑誰能受得了？
「這回還真用不着你費心。」顧鈞氣定神閑地道。「製片人由導演兼任，你派個監製過去監督一下財務就行了。」
唐銘一愣，「老闆這是找到了哪位牛人？」能夠製片導演一把抓的。一般都是導演自己的工作室自己投資，肯給別人打工的不多吧。
「菲利克斯.西蒙。」顧鈞臉色有些鬱郁。
唐銘也是大驚。「那個燒錢大王？他不是退隱了嗎？」
沒錯，菲利克斯的傳說中與「最成功的商業片導演」齊名的就是「最能燒錢的導演」。預算從來不可能夠用。追加一兩次都是小意思，自己當製片人更是毫無節制，投資翻倍是常事，所以有魄力請他執導的都是頂尖的那幾家製片公司。當然最終效果是真的沒話說，票房總能帶來驚喜，難免讓投資者又愛又恨，欲罷不能。
攤上這種別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兩人心裏還真有點五味雜陳，大概就是所謂的痛並快樂着吧。
「所以能說動他出山的老闆才更牛吧。」顧鈞雖然對於喬淑雅的諸多神奇之處早就產生了抵抗力，但還是免不了一次次被刷新認知。
唐銘雖然還沒仔細看劇本，也已經預見到信用點長出翅膀成群結隊飛走的情形，掐指一算，安慰自己道，「還好有虛擬影城，省下了不少外景費用。」
「可惜老闆的敗家程度不止如此啊。」顧鈞苦笑。
「等等，不會還有什麼項目吧。」
「倒不是新項目，之前就一直在計劃的實體總部，如今已經定下了位置，等圖紙出來大概就要開工，這可比拍個大片燒錢多了。」
唐銘突然有了不祥的預感，「設計師是……」
「維克多.蘭開斯特。」
果然又是個燒錢大王。天秤星的國際畫家協會總部，帝國太微星八年前動工最近才完成的百年戰爭紀念館，聯盟議會大廈，哪個預算低於一千億了？
唐銘抽抽嘴角，「能跟那些著名建築並列，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哈。」
「老闆的追求恐怕不止如此。用她的話說，一定要把總部建成絕不可能被攻克的要塞才行。」
「你這是在設計要塞？」勞倫斯皺着眉望着光腦上複雜的武器系統。
喬淑雅已經在光腦前忙活一上午了，「我可是要打造絕不可能被攻克的總部！天空集團的前車之鑒未遠啊。」
「沒聽說過堡壘都是被內部攻破的嗎？」勞倫斯嗤之以鼻，「況且你又沒有兵力防守。不如我把威廉姆斯他們派給你……」
「敬謝不敏！」防的就是你們這些恃武行兇的暴徒啊！用你的人不成了開門揖盜？「等等，你怎麼能偷看我的設計圖？」喬淑雅這才反應過來哪裏不對。
勞倫斯無辜道，「我是光明正大地看……好吧，我只是奇怪為什麼好多地方有點像聯盟移動要塞的設計。」
「額，是你看錯了啦。」這回輪到喬淑雅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他，「你在看什麼書？」她瞥向勞倫斯手中的光屏。
勞倫斯也沒逼她，「菲利克斯這些天一直在忙着改編劇本，我幫他參詳參詳。」
「你會編劇？」喬淑雅深表懷疑。
「不會，這才能旁觀者清嘛。」勞倫斯煞有介事地道，「單從觀眾的角度，這個主角就很不招人喜歡。」
「怎麼說？」喬淑雅有些好笑。
「你看，他明明可以輕易地把那些仇家殺掉，可非要搞得人家傾家蕩產、身敗名裂，最後自殺，彷彿不如此不能夠證明自己的正義性。」
喬淑雅不覺得哪裏不對，「因為復仇的目的不是讓死者安息，而是讓自己安心，所以過程比結果重要。當然，你這種三觀不正的人是不會明白的。」
「我看是他自覺今非昔比、身份金貴，認為不值得為復仇髒了自己的雙手。」勞倫斯反駁道，「若是他逃出監獄之後沒有找到寶藏，需要整日為生計奔波，要麼根本沒有心氣去報仇，要麼孤注一擲冒險行刺，哪能這麼悠閑愜意地佈局謀划？」
那當然，沒有金手指，屌絲永遠是屌絲，哪能逆襲高富帥？藝術創作，雖然源於生活，也要高於生活嘛，否則哪來的爽點？
喬淑雅雖然心裏認同勞倫斯的觀點，嘴上卻不會承認，「我算看透啦，你這是見到可能對自己產生威脅的同性就產生天然的敵意，連故事裏的人都不放過，要不要這麼小氣。」
「不論從年齡、相貌、財產、能力、性格看，我都比他強太多了好吧。」勞倫斯不忿，「我倒要看看最後誰能來演這個主角。」
以菲利克斯精益求精、揮金如土的態度，主角自然非影帝史蒂芬.霍克莫屬。(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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