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人間之神

銜尾蛇看着鷹眼順着裝置台滑下來，他嘴角的血漬還沒有干，在金屬枱子上拖出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他終於回過神來，然後瞬移到了對方身邊，將手放在鷹眼身上，拚命地修復他身體的窟窿。機械人還在進攻，快銀和震波女咬了咬牙，護住了療傷的兩個人。

「肥啾，不是現在，你還不能死。你打算讓寇森哭死嗎？噢，我可受不了他那個嗓子的哭腔。還有娜塔莎，她會殺人的，如果你死了。」銜尾蛇感到渾身的力量都被抽出。鷹眼胸口的洞口在慢慢癒合，可這遠遠不夠……巴頓的呼吸已經弱下去了！

來不及……不……鷹眼……來不及了……

鋼鐵俠飛在半空中，他剛才一直在發愣，直到此刻才醒悟過來。金紅色的面罩從臉上退下，那張消瘦而憔悴的臉露出，鬍子因為幾個月沒打理而亂糟糟地佈滿嘴邊。他焦糖色的大眼睛中滿滿都是血絲和茫然痛苦。

這是復仇者大樓的派對區，他們在這裏度過了無數的電影之夜；他們靠在沙發上爭搶著一桶爆米花；他們會一起打牌、喝酒和玩國王遊戲。

而鷹眼被他殺死在了這裏。

美國隊長和援軍們終於到了，當然，自由派的超能力者也跟着一路廝打進來。他們的身上帶着血跡，不斷有人倒下咽氣。所有人都殺紅了眼，即便如此，當美隊一眼看到倒在裝置台的鷹眼時，他也怔愣了片刻。

「托尼……托尼斯塔克！」他突然抬起頭，藍色的眼眸冷冷地看着半空中的人。

鋼鐵俠被這個眼神刺到，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一窒，接着也冷下了臉。面罩盔甲重新覆蓋在他的臉上，他舉起手中的武器，準備重新加入戰鬥。

沒錯，他的計劃是暫時失敗了，但戰爭他們還沒有說。

美國隊長和鋼鐵俠在中間打鬥了起來，雙方的人馬紛紛在廝殺。銜尾蛇依舊不間斷地輸入力量，哪怕鷹眼早就斷氣了，他只是徒勞無功地修補對方的屍體。

「小蛇，清醒一點！」快銀退到裝置台，伸手推了推銜尾蛇，「現在不是哀悼的時候，我和斯凱沒法一直保護你。」

死亡，到處都是鮮血……

「該死的，實在不行，你就帶着鷹眼瞬移離開戰爭。」

戰爭無休無止，不需要更多了……

「詹姆斯萊頓！」

「我說了——停戰！！！！！！」銜尾蛇突然的怒吼帶着一股劇烈的氣浪，掀翻了附近好幾個人。就像上次天啟一樣，他的力量又開始失控，黑洞般的吞噬能力和毒蛇一般在他周圍遊走吐信。所有人都像被頂個一樣，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着他。

他綠色的眼眸對上了美國隊長的，被憤怒和仇恨包圍的後者突然愣了愣，他低頭看着自己沾血的星盾和雙手，他環視四周的戰場和犧牲的英雄們的遺體。

先是茫然，接着是震驚，憤怒和悲痛，最後他閉上了眼睛……他明白了小蛇的意思。沒有任何意義，這場戰爭如今只剩下彼此報復和發泄仇恨。

他感覺到所有的壓力都集中在自己的肩上，太過沉重，他早就背不動了。所有的屍體都像壓在美國隊長身上一樣，他不能再帶着信任自己的朋友們去死，而且死得這麼沒有價值，死得不像個真正的英雄。

自由派的英雄們感覺到了什麼，他們停下來看着自己的領袖，托尼也在看着。

斯蒂夫狠狠抹了一把臉，他再次睜開眼睛，丟棄了手裏的星盾。用那種死寂和疲倦的眼神看着不遠處的鋼鐵俠，艱難地扯了扯嘴角，「你贏了，托尼，我投降。」

美國隊長認輸投降了，自由派的精神支柱轟然倒塌，英雄們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鋼鐵俠打開了面罩，他的表情極為複雜，說不清是送了一口氣，還是更加憤怒懊惱。托尼花了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所有人，把他們的武器……」

他的話戛然而止，不過此刻也沒有人在意他想說什麼了。所有人都抬起頭，看着復仇者大樓的透明樓頂被無形的手粗暴掀開，而迎著刺眼的清晨陽光，一個身影從天而降——

他的紅色披風在身後獵獵作響，他漂浮在空中的身體完美無暇，神態威嚴專註。

人間之神，超人。

「我發現沒人邀請我們，所以就不請自來了。」超人的聲音很清晰緩慢，但在這種隨意的口氣下卻藏着讓人膽寒的威脅。

等等，我們？除了他還有誰來？神奇女俠還是海王？

很快一架隱形飛機露出了它流線形的黑色身軀，上面印着讓人熟悉又恍惚的蝙蝠標誌。眾人感覺歷史書上的照片在面前重演，儘管這確實不大科學……順帶一說，剛剛扯掉屋頂的應該是蝙蝠飛機的裝置。

蝙蝠飛機的喇叭傳來低沉如砂礫般的聲音：「我們需要坐下談談，所有人——自由派、註冊派、政府代表，還有異人族。」

「你在開什麼玩笑？」註冊派有人不滿，畢竟勝利就在眼前了。

超人抱臂挑了挑眉，他的眼睛微微發紅，那個倒霉蛋立刻閉嘴不說話了。蝙蝠俠繼續說道：「那麼，你們是願意坐下來好好說話，還是更願意超人請你們坐下？」

欺人太盛的傢伙！你以為超人是無敵的嗎？我們還有浩克！哎，浩克去哪裏了？

「我們請班納先生先睡一會兒。」蝙蝠俠彷彿看透人心般，平淡無瀾地解釋道。托尼立刻意識到他的反浩克藥物被蝙蝠俠弄到了手上，說不定他還自己改良過。

但沒有浩克，並不代表鋼鐵俠就會放棄到手的勝利。

他的盔甲在慢慢蓄力醞釀攻擊，哪怕賈維斯在耳邊一遍又一遍地警告：「sir，根據我的分析，您現在的武器只有1.2%的可能性擊傷超人，而他反擊傷到您的可能性高大97.8%，我建議您先戰略性撤退。」

「閉嘴，賈維斯。超人也有弱點。」在他的指令下，盔甲和大樓防禦系統同時向——蝙蝠俠開火。

蝙蝠戰機以不可思議的敏捷速度躲過了好幾道射線和小型導彈，而剩下的被保護罩當下了大部分。有幾個漏網之魚，當然，被人徒手抓住扔上了天。

向拉奧保證，如果不是因為他家吉姆還在下面，他一定會把導彈往下扔的！

鋼鐵俠這一步是為了讓超人失控和露出破綻，如果能挾持住蝙蝠俠就更好了。趁著超人保護蝙蝠俠的空檔，他迅速衝過去將最致命的武器對準超人發射。

超人身形不穩地撞在了大樓一側，鋼筋水泥像橡皮削一樣紛紛落下，可是在揚起的灰塵中，那個人間之神的身影卻完好無損地重新出現。

灰黑色的漂浮人影中，最醒目的是一雙紅色的發光的眼睛。

「克拉克！」蝙蝠俠在耳機中小聲地喊道，「我沒受傷，做正事！」

超人猶豫了片刻，熱視線隱約閃了閃，最終還是收起來。畢竟這種大範圍的攻擊也可能會誤傷到他心愛的孩子，至於托尼斯塔克……呵，他有的是機會算這筆賬！

「托尼斯塔克，停下，我這裏有段美國總統給你的留言。」蝙蝠俠的聲音突然出現在托尼的耳邊，他猛地停頓住。

賈維斯立刻說道：「對不起，sir，我沒能防住，這是tm的手法。」

然而托尼沒空再關心這個，因為他只聽見了那個該死的政客是怎麼放棄勝利的。該說不愧是政客嗎？為了眼前的蠅頭小利和蝙蝠俠的威逼利誘……死在內戰中的戰士們算是什麼？！

鋼鐵俠表情陰冷得幾乎可以滴水，然後他聽到了美國隊長的聲音：「托尼，停下吧。為了超級英雄們，為了普通人們，他們再也經不起又一場大戰了。為了你自己，為了鷹眼，為了死去的人們，求求你，停手吧。」

尷尬又凝重的沉默，久到讓人覺得時光沒有盡頭。

最終，托尼點頭了。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不過困難並沒有過去，反而剛剛開始。誰知道他們最後能不能談攏？不過有了超人這個大殺器，料想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銜尾蛇抱着巴頓的屍體去見了寇森，他現在無比慶幸自己修復了鷹眼的身體，至少不用讓寇森看見那樣的場面。可即便如此，寇森從小蛇手裏接過鷹眼屍體的時候，仍舊痛苦得顫抖。他彷彿承受不住屍體的重量而靠在一邊的牆上，他緊緊抱着巴頓的身體。

寇森凝視着那張臉，並沒有哭泣或是哀嚎，他只是用一種空洞而悲哀的表情看着鷹眼。如果大溪地實驗的藥劑沒有被全部炸毀，他此刻一定會瘋了般復活巴頓。

他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什麼時候？

他記得是一次任務，鷹眼從角落裏像幽靈一樣躥出來，管他叫「長官」，說是弗瑞的命協助他一起完成任務。緊接着，意外讓他們被困在某個小國家的私人賓館里。外面是反叛軍的槍林彈雨，房間裏面卻放着亞熱帶風格的輕快鼓點舞曲。

巴頓嘴邊還啃著沙拉中的一片生菜，動作熟練地準備武器。在反叛軍衝進來的那一刻，鷹眼傾身吻住了寇森，在敵人麻痹后，立刻扭頭拉弓射擊。

「為了任務？」

「不然呢，長官，你覺得我暗戀你嗎？」

「……巴頓探員，別開這種玩笑，尤其我還是你的長官。」

「是，長官。」巴頓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他的眼眸在賓館的燈光下熠熠生輝。不愧是神射手的眼睛，寇森當時是這麼想的。

他撫摸著鷹眼的眼睛，眼前又浮現了燈光下的那個眼神。他的克林特，他的摯友和愛人……我也愛你，巴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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