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他走近她,發現她腳下有着一盤空杯子,他隨意抓了一隻空杯嗅了嗅,濃眉微微皺起,這些空酒杯里原有的酒,不會都是她喝完的吧?

習慣性伸手欲扯她的辮子,才倏然想起她今夜沒有辮子可讓他拉。他笑了聲,為自己那像小學生的行為,然後,他撥開散在她頰上的髮絲。

她眼睫合著,頰畔紅通通,他情難自禁地,長指撫上她頰邊靠顴骨的那顆痣。像誰?喔,對了,小薰她同事說這顆痣像可愛教主,也像潘迎紫。

潘迎紫?年代好久遠啊,但不能否認的是,這顆痣真的不難看。

感覺指下人兒的墨睫輕顫了顫,然後衛澤欣低垂的目光對上她倏然張開的眼眸。

彭秉怡在見到眼前那張放大的俊顏時,愣了下,隨即出聲問:「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為什麼不會在這裏?」衛澤欣看了她一眼,站直了身子。在他發現她的披肩滑下肩頭時,黑眸眯了眯,「你倒是自在啊,被男人纏住的感覺還不錯吧?」他沒忘記她是被男人給攙著出來的。

「誰、誰被男人纏住啦?」他那略帶不屑的神情微微刺痛了她。什麼嘛,又不是她要那些男人來纏她,怎麼被他講得她好像很水性楊花似的?

「不就是你嗎?我明明看見幾個男人纏着你問東問西的,你後來不是和另一個男人出來,他人呢?」他一臉被戴綠帽的模樣,自己卻渾然不覺。

「哪有什麼男人纏着我問東問西的?他們是跟我要電話沒錯,可是我沒有給啊。還有那個帶我來這裏的男人,人家是這裏點心部的經理,找我試試甜點而已。」她仰臉看他,在瞧見他西裝外套里那件淺色襯衫衣領上,沾有紅色口紅印時,一股氣提了上來。

「還說我!你自己還不是被一堆女人纏着?我看你也很快樂啊,根本忘了還有我。」說着說着,她突然站起身,身子微晃了下后,拉了拉他的衣領,「你自己看嘛,這裏還有口紅印呢。」

衛澤欣聞言,順着她的視線,看見襯衫衣領上的確有個很明顯的口紅印。

怪了?是哪時印上去的?又是誰的傑作?他竟沒印象。

夜風揚起,送來淡淡的酒精味,他眯了眯眼,視線移到她的臉容上頭。在看見她那一副興師問罪中又揉合著委屈的神色,他左胸口倏地一震。

他突然笑了聲,然後一臉壞壞的看着她,「我說菜鳥老師,你現在這樣好像在向丈夫興師問罪的妻子,怎麼,你該不會是愛上我了吧?其實你大可以明白告訴我的,我會把你列入考慮喔。」

列入考慮?什麼嘛,這男人真是太可惡了。

她知道喜好美女的他,不可能喜歡上她,但他也不用這樣損她啊……等等,他說什麼?

「愛、愛、愛上你?!」彭秉怡突然揚聲,臉色變得有些古怪。「你少臭美了,我、我怎麼可能愛上你嘛?就說了你這人是自戀狂你還不承認?我就算要愛也是要找衛醫師那種溫雅型的男人啊,怎麼可能會是你這種又毒舌又自戀的傢伙?」

衛澤欣臉臭得像大便,一雙俊目直直瞪着她,好半晌,才沒好氣地拉上她的披肩,再撿回她的高跟鞋。

然後在自己和她的詫異下,他竟彎下身幫她穿上高跟鞋,在看到她白皙小巧的腳丫子上頭有着微微的破皮時,他目光凝了下。

直到他直起身子,見到彭秉怡紅著臉呆愕住的模樣時,他才掀了掀嘴唇,「我可不想帶着一個沒穿鞋的女人走出飯店的大門。」

見她小嘴微張,象是未反應過來,他又道:「喂,菜鳥老師,我要回去了,你再不跟上來,等等沒坐到我的車,別給我哭啊!」話說完,不待她回應,他邁開長腿便往前走去。

彭秉怡瞪着前頭男人的背影。她才不會因為那樣就哭呢,做什麼把她講得好像很幼稚似的?

可是……可是他剛剛幫她穿鞋的動作,真的真的好溫柔啊,真的,好溫柔的。

她紅著臉,快步跟了上去。

坐在副駕駛座的彭秉怡是被一陣煙味嗆醒的,她咳了咳,眨動幾次眼睫后,緩緩睜開雙眸。

在駕駛座上抽煙的衛澤欣,察覺身旁的人動了動,他側目一看,然後頭轉向車窗,吐出最後一口煙后,把手中的煙頭丟到窗外。

「醒啦。」他已經抽完五根煙了,本想叫醒她,但見她睡得沉,乾脆讓她睡個夠。

「這裏是哪裏?」彭秉怡瞪着窗外。

「……你家。」還以為她酒醒了,不過現在看來,她八成因酒的後勁還醉著。

「才不是我家呢!我家旁邊有養雞場啦,那養雞場還有個很大的招牌,上面寫着『雞雞在這裏』,這裏又沒有那塊招牌,怎麼可能會是我家?」彭秉怡邊說邊轉首,在見到他的臉時,突然怪叫了起來,「啊!怎麼會是你?你不是那個很花心、講話很欠扁、又很自戀的男人嗎?」

雞雞在這裏?想起初見那次的情況,衛澤欣猜測她應該是在說她外婆家吧?

「……我是衛澤一。」他瞪着她,惡作劇地撒了個謊。「這裏……其實是我家。」

「你是、是衛醫師啊……」她停頓了下后,突然放聲大哭,「哇嗚……嗚嗚嗚……」

見到她的淚,衛澤欣怔了一下,才嚷着:「喂!你哭什麼啊?」

「衛醫師,我問你喔,你是不是覺得我穿這樣還是一樣很沒吸引力?是不是?嗚……我跟你講喔,我跟你講啦,我一定要跟你講啦!嗚嗚……」她抓住他的右手臂,用力哭着。

他不就在聽她講嗎?衛澤欣瞪着抓住他手臂的那隻小手,低聲道:「你到底要不要說?」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啦,就算……就算……嗚……就算我把自己改變成這樣,你還是、還是對我、對我沒感覺嘛……嗚……」她吸了吸鼻子。

他睇着她淚如雨下的小臉。

她是因為今晚的改變並沒讓澤一對她有特別的看法,所以才這麼傷心嗎?才會一個人喝了那麼多的酒?

「你不喜歡我沒關係啊,可是……可是……嗚……」彭秉怡眼淚狂噴,「可是他為什麼也不、不喜歡我?我、我很……很喜歡他啊……」

他?哪個他?難道她喜歡的不是澤一,而是另有其人?衛澤欣蹙著眉,靜待她的下文。

「我、我跟你說喔……我跟你說喔……」她扯了扯他的手臂,「我本來很不喜歡那個傢伙的,講話又酸又難聽,還常常幫我取一些怪怪的綽號……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發現自己……喜歡上他了耶……那人好花心的,是一顆花心的大菜頭啦!」

衛澤欣黑眸微眯,一臉莫測高深,好半晌后,他打開車門走到她這頭,然後開了她這邊的車門,俊臉探入車內。

「喂!菜鳥老師,時間很晚了,你該上樓休息。」他看着她,似笑非笑的。

「菜鳥老師……」停止哭泣的她,突然轉過一張慘白的臉看着他,「衛醫師,你慘了啦你慘了啦,你真的慘了啦,你一定是吃到那個人的口水了啦,不然怎麼連你也叫我菜鳥老師……嗚嗚……」她又開始亂噴眼淚和鼻水。

迷迷糊糊間,她象是聽見了門鈴聲。

呻/吟了聲,腦袋象是被裝進水泥塊似的,又重又沉。

那門鈴聲依舊響着,彭秉怡勉力撐起身子,腳步略顯不穩地走出房間,打開大門。

深度近視的她未戴上眼鏡,但她尚未認清來人,就先聽到一道再熟悉不過的聲嗓——

「也不問問門外是誰,就這樣開門,萬一遇上歹徒怎麼辦?」衛澤欣不客氣地斥責。

「……是你!」她眯了眯眼,試圖看清男人的面容。

「不然你以為是衛澤一嗎?」冷笑了聲,衛澤欣脫去鞋子,拎着一個袋子越過她身側,走進客廳。

彭秉怡關上門,「你……你來這裏做什麼?」她一手撫著額,怎麼頭會這麼重?

他看了眼她身上那件布丁狗圖案的及膝棉裙睡衣,再看着她略顯疲憊的臉容,「酒還沒醒?」

幾個小時前,他送她回來,在車裏看她哭了好一會兒后,好不容易才把她哄上樓,然後帶她進房間后就離開。

原本想走的,但他坐在車裏,腦海里卻想起她說的話。

她說她喜歡的不是澤一,是一個講話很酸、很難聽,又會幫她取怪怪綽號,還很花心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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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只想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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