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欺軟怕硬

第26章 欺軟怕硬

「這會子笑,是不是有些……」秦雲斟酌著措辭,待要說對死者不敬,似乎眾人又已經默認了那死有餘辜四個字。

秦舒、凌雅崢雙雙瞥了秦雲一眼。

凌雅崢挽著秦舒臂膀,笑盈盈地說:「一日里出了三樁命案,我心裡惶惶的,我想、我想跟舒姐姐睡。」

「咳……」秦雲被口水嗆了一下。

秦舒托著臉頰,略略思量后,大度地點頭。

「當真?」凌雅崢仿若被臨幸般,止不住地心旌蕩漾起來。

秦舒納悶地望著凌雅崢那雙彷彿一瞬間被點亮的眸子,疑惑地拿著小拇指在眉間掃動,須臾不拘小節地說:「走,去收拾你的東西吧。」

「哎。」凌雅崢歡天喜地地應著,顧不得再聽屋子裡眾人糾纏著馬塞鴻問什麼,拉著秦舒就向外去,撩起帘子后順著游廊走進東廂里,覷見鄔簫語、梨夢迎上來,就說:「收拾了東西,我去陪著舒姐姐睡。」

「是。」鄔簫語、梨夢不明所以地答應著。

「舒兒……」凌雅嫻遲了一步進來,堆笑道:「我也隨著你們去吧,多一個人,更安心。」

凌雅崢一怔。

秦舒大度地說:「左右我那屋子裡空得很,紫馨又隨著莫夫人睡,你們陪著我解悶也好。」

凌雅嫻心放了回去,凌雅崢笑容不變,淡淡地掃了凌雅嫻一眼,聽見外頭馬塞鴻喟嘆一聲「怎地沒人明白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的道理?」,走到窗邊,覷見馬塞鴻揚長而去,不由地向屋子外瞧,先瞧見秦征閑庭信步地帶著穆老姨娘、凌雅文進了西廂;再看穆霖搶天呼地地坐在西廂外把風兼喊冤;最後瞧見凌尤勝神色莫名地站在廊下……

「八妹妹看什麼呢?」凌雅嫻忍不住地順著凌雅崢的目光向外看。

「看人悶聲作大死呢。」凌雅崢笑吟吟地說。

帘子打起,一聲「姐姐們」傳來,凌雅嶸緩緩地走了進來,覷見凌雅崢、凌雅嫻的婢女都在收拾衣裳,疑惑不解地問:「兩位姐姐要向哪裡去?」

「我們隨著舒兒住去。」凌雅嫻話一出口,就帶了兩分炫耀。

「這……」這是要去討好秦家人?凌雅嶸忙慌去拉扯凌雅崢:「姐姐,我也隨著你去……」

凌雅崢一蹙眉:「這麼著,就只剩下六姐姐了?」

「姐姐……」凌雅嶸大著膽子,拉扯著凌雅崢撒嬌——反正凌雅崢不是要豎起以她為先的幌子嗎?

「……」凌雅崢稍稍猶豫,便擁著凌雅嶸,對遲一步進來的凌雅峨說:「六姐姐,我答應隨著舒姐姐陪著她去住,如因撇不下嶸兒,你替我去吧。」

秦舒一愣,凌雅崢去不去、帶不帶凌雅嶸去,對她而言,都無甚關係,凌雅崢偏要凌雅峨替她去,莫非此事對她有關係?琢磨著不如做個順水人情,於是對凌雅峨說:「小六,收拾了,隨著我去吧。」

「哎。」凌雅峨只當表姐擔憂她安危,也不做他想,令婢女收拾了包袱,便隨著秦舒、凌雅嫻向外去。

凌雅嶸心裡百味雜陳地隨著凌雅崢將秦舒、凌雅嫻、凌雅峨送了出來,站在門邊,怯懦地說道:「姐姐,你這又是何必?何必為了作踐我,將自己也拖累了?」

「我樂意。」凌雅崢眯著眼睛一笑,一院子人各懷鬼胎怎能少了凌雅嶸這一個,下巴向西廂一呶,「大公子出來了。」

凌雅嶸回過頭去,覷見秦征頎長身姿從西廂里出來,立時天真爛漫地迎上去,「大公子。」

才出西廂的秦征一愣,背著手悠然地走來,「程九一定然不是兇手,弗如庵里危險得很,兩位妹妹千萬要小心。」頗有些刮目相看地將凌雅崢再看了一眼。

「大公子身份尊崇,才要千萬珍重才是。」凌雅嶸福了福身,年少不解□□,只能依著謝莞顏教導,滿臉崇敬地仰望著秦征。

秦征將兩隻手背在身後,笑了一笑,忽然就向院門望去。

凌雅嶸隨著望去,見是穆老姨娘的婢女靜心領著個俊俏的小尼姑進來了。

「大晚上的,老姨娘還要聽經?」凌雅嶸疑惑地問。

秦征回頭深深地瞅了跟出來的凌雅文一眼。

凌雅文堆著笑,一個字一個字將肚子里的話吐出來,「老姨奶奶今兒個見了茅廬,跟她一見如故,特特求了庵主,將茅廬放在她身邊——老姨奶奶說,瞧著茅廬可憐見的,又求了庵主許茅廬還俗。」

凌雅崢瞭然地一笑,料想穆老姨娘也認命了,知道孫女只能進紆國公府,才應了秦征這話。

「八小姐似乎很是通曉情理。」秦征將兩隻手背在身後,又詫異了一回。

「……大公子何出此言?」凌雅嶸疑惑不解地側頭望著秦征。

「七小姐說呢?」秦征又問凌雅文。

凌雅文想起馬塞鴻不屑一顧的眼神,心如死灰,再看秦征漫不經心瞥過茅廬時的柔情,又覺將來自己少不得要肝腸寸斷,勉強地說道:「大公子這樣說,就有這樣說的道理。」

秦征再次看了凌雅文一眼,便背著手丰神俊朗地向外去。

凌雅嶸雙目緊追著秦征,待秦征出去了,好奇地去看茅廬,只一眼便漫不經心地收回來。

「八妹妹、九妹妹,歇著吧,茅廬隨著我來。」凌雅文有氣無力地開了口。

「七姐姐明兒個再見。」凌雅嶸笑吟吟地一點頭,隨著凌雅崢向東廂走了兩步,忍不住回頭向西廂看,才跨過門檻,忍不住說道:「姐姐,七姐姐跟大公子的事,是真的?」

「眾目睽睽之下瞧見的,還能有假?」凌雅崢進了裡間,沒了凌雅峨、凌雅嫻,只覺這屋子裡的床鋪異常地寬敞。

凌雅嶸難以置信地張了張嘴,待要追問,又怕沒有外人凌雅崢對她動手,只能忍了。

攸然一陣香油味傳來,凌雅嶸忙看過去,瞧見袁氏拿著托盤端了兩碗素麵過來,便走到床邊,體貼地說:「姐姐晚間沒吃多少飯,多吃一些吧。」

「正是,虧得我眼尖瞧見了,不然兩位小姐就餓著了。」袁氏自作主張地開口,又弓著身子鬼鬼祟祟地說:「外頭人都說,穆霖家的是替老姨娘壞事做盡才沒了性命。」又撇嘴冷笑說,「老爺又回姓謝的靈堂守著去了。」

「父親,哎——」凌雅崢長嘆一聲,推了推凌雅嶸,「嶸兒去勸勸父親吧。」

「姐姐……」凌雅嶸心裡一凜,凌雅崢又給她下什麼絆子?須臾,琢磨著當今之計,是要先將這可憎的婆子打發走,就對袁氏說:「媽媽替我走一趟吧,代替我們姊妹好生勸一勸父親,不然,鬧得太難看,祖母面上掛不住,也沒法跟外祖交代。」

才死了人,就叫她走夜路?袁氏撇嘴,待要訓斥凌雅嶸,便聽凌雅崢維護凌雅嶸地呵斥說:「不把九小姐的話當話,還不快去?」

袁氏唯恐被攆出去落到薄氏那般下場,違心地堆笑說:「吃著凌家的飯,小姐們叫我去,我能不去?」接過梨夢手上的燈籠,咬緊牙關,一鼓作氣地向外闖去,待出了禪院,見院門咣當一聲關上,啐道:「不把人命當人命的死丫頭片子!」聽見山上猿猴一聲長嘯,幾乎將心嚇得跳出嗓子眼,冷不防地覷見隔著一個巷子的房頂上坐著一個人,嚇得燈籠一丟,嚎叫道:「快來抓人!賊人在這呢!」

兩聲之後,袁氏嚇得抱著頭就跑,跑出幾步再回頭,瞅見那人影子分明只是屋檐上立著的琉璃金雞,大出一口氣,也不跟被驚動的旁人解釋,便回了禪院。

袁氏喊了兩聲,自己回去踏踏實實地睡去了,風聲鶴唳的弗如庵中,卻登時燈火通明起來。

尤其是做賊心虛的凌尤勝,隔著一條巷子被嚇得寸步不敢行走,回過神來,不顧天晚地去敲凌古氏那禪院門,待隨著一身寢衣、雲鬢松挽的綉幕進了凌古氏房裡時,已經是淚流滿面。

「母親,兒子這條命就在母親手上,母親若不救兒子,兒子就……」凌尤勝顧不得綉幕、綉簾還在,跪在地上砰砰地磕頭。

綉幕、綉簾趕緊地向外守著。

床上,臉色蠟黃的凌古氏陰沉著臉坐著,怒道:「十年前,你也是這樣求我。」

「兒子求母親最後一回,求母親叫了宋止庵來,叫他帶著人想法子將藥方偷出來、再將賊人引出來治死。」凌尤勝跪在地上呼天搶地。

凌古氏冷笑兩聲,「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母親,咱們是一根繩上兩螞蚱,兒子不好了,母親能得了好?」凌尤勝見凌古氏不服軟,忍不住來硬的。

凌古氏憋著一口氣,怒道:「你要怎麼著?」

「叫了宋止庵來,母親拿著當年古家對他的救命之恩要挾他,叫宋止庵……」

「休想!」凌古氏冷笑一聲,她這兒子是怎麼過河拆橋的,她都看在眼中,還能再上了他的當?

「既然如此,那兒子就只能自己去偷藥方了。」凌尤勝賭氣地說,見凌古氏不應,便氣咻咻地甩袖向外去,自己個打起帘子時,回頭又說,「母親掂量掂量,二哥膝下的哪個跟你親近?倘若事情敗露了,韶吾、雅崢能給你個好臉?雅嶸、睿吾還能有好前程?」

凌古氏心一揪,到底豁不出老臉去求宋止庵,便坐在床上,念叨著:「你稍安勿躁。」

「性命攸關呢!」凌尤勝拍著手,無賴地手一攤,「兒子的這條性命都交到母親手上,兒子不管了!」兩手一摔,就向外去。

「尤勝……」凌古氏叫了一聲,瞧見凌尤勝一把年紀渾身無賴樣地出去了,又無耐又自責,這樣大的事,又不能去尋她那小軍師商議,登時急得直掉眼淚。

「老夫人。」綉幕、綉簾進來,待要安慰,又無從下手。

凌古氏咳嗽一聲,仔細打量一番,瞧著水靈靈的綉幕、嬌嫩嫩的綉簾,稍稍猶豫后,將手遞給綉幕,握住綉幕的手,待打發綉簾出去后,便哽咽著問:「綉幕,我待你如何?」

「老夫人待綉幕自然是很好的。」綉幕眼皮子跳了起來,猜著凌古氏要作孽了。

果然,凌古氏噙著淚望著綉幕,哽咽著說:「我實在拉不下臉去求宋止庵,綉幕,你打扮得漂亮一些,去找馬塞鴻……事後,若馬塞鴻要你,我送你風風光光進馬家;馬塞鴻不要你,老夫人替你做主,將你許給宋勇的兒子。」

綉幕膝蓋一軟,立時跪在地上,落淚道:「老夫人,不能……」

「綉幕,」凌古氏臉一冷,「養了你那麼多年,你去找那馬塞鴻,想法子將老爺寫的藥方取回來……」

「萬一馬塞鴻不要我,宋勇兒子也不要呢?」綉幕捂著臉嗚嗚地哭了起來。

凌古氏也跟著啜泣起來,哽咽道:「行了行了,不去就不去,都是那孽障將我逼得沒法子了……」

綉幕心放了下去,眼淚不敢停,揉著眼睛伏在地上飲泣。

「小姐……」綉簾站在門邊,戰戰兢兢地望著被驚動了的凌雅崢。

凌雅崢穿著一身寢衣靠在門邊抱著手臂聽裡頭動靜,須臾聽見裡頭凌古氏哽咽著說了一聲「給馬塞鴻下蒙汗-葯」,不由地冷笑一聲。

「誰,崢兒嗎?」凌古氏在屋子裡顫聲喊了一聲。

凌雅崢撩開帘子走了進去,瞅見凌古氏主僕二人好不可憐地抱頭痛哭,就故作不解地問:「祖母怎哭成這樣?瞧這父親氣沖沖地出去了,莫非還是那藥方的事?」

凌古氏膽戰心驚地問:「崢兒,你覺得,你父親那藥方,是害誰的?」

「父親又不是名醫,藥方寫錯了也無妨,況且瞧著那藥方又有些年頭,未必有人能查得出在哪家鋪子取得葯,況且……我瞧著姓馬的屢次三番要試探那藥方能做個多大的把柄,模樣實在可厭,祖母、父親大可以不理會他——況且,若是他有把握查得出是什麼時候取的葯,何必來試探祖母、父親?咱們就守株待兔,等著姓馬的沒耐性了,自己個找來討要好處。」凌雅崢走到床邊,待凌古氏掀開被子,便鑽了進去。

「……這樣嗎?」凌古氏放了心,凌雅崢若知道那葯是給柳如眉下的,絕不會這般開解她,安心之後躺了下來,又遲疑地說:「你父親那……」

「父親若不是個小題大做的人,怎會鬧到如今這地步?」

凌古氏莫名地安了心,脫口道:「險些又被你父親威脅了一回。」出口后,嚇了一跳,見凌雅崢躺著就睡也不追問,嘆了一聲,將受傷的手搭在床頭,便偎著凌雅崢睡了。

綉幕、綉簾兩個小心地整理好床上被褥,便也退了出去。

凌雅崢忽然睜開眼睛,瞅著睡夢中一臉淚痕的凌古氏,只覺她既可憐又可恨,若是綉幕糊塗一點,就當真依著凌古氏的吩咐去勾引馬塞鴻了……勾引馬塞鴻,這事比勾引玩世不恭的莫三、年幼無知的秦雲還要艱難一些,綉幕能「馬到功成」,才是當真見鬼了。

東廂中,凌雅嶸靠著窗子等凌雅崢回來,久久等不來,覺察到凌雅崢得了凌古氏的寵愛,又毀了柳老夫人對她的寵愛,心裡茫然起來……

西廂中,聽著凌雅文睡夢中的啜泣聲,穆老姨娘握著佛珠站在窗后,深深地嘆息一聲,船到橋頭必有路,既然凌古氏將凌雅文推到秦征那,她穆氏就奮力替孫女在紆國公府裡頭爭上一爭……

一聲雞鳴聲傳來,禪院里騷動起來。、

凌古氏掙扎著起來,由著凌雅崢給她梳理頭髮,看著凌雅崢的眼睛里有愧疚也有寵愛,待依著凌雅崢的話,換上一身很是樸素的衣裳后,便笑呵呵地說:「都依著你,見了那姓穆的,我便矮上三分。」

「這樣就對了。」凌雅崢笑著應了,待穆老姨娘、凌雅嫻、凌雅峨、凌雅文、凌雅嶸進來,依舊緊緊地挨著凌古氏在梳妝台邊站著。

「老夫人,早飯送來了,吃了飯,還去後殿聽人宣經嗎?」綉簾進來問。

凌古氏略想了想,只覺獨自留在禪院會被凌尤勝纏住,就點頭應了。

「哈,」凌雅嫻打了個哈欠,忙掩住嘴,慚愧地對凌古氏請罪說,「昨晚上舒兒蹬被子,鬧到大半宿才睡,還請祖母責罰。」

凌古氏瞥了她一眼,並不理會。

凌雅嶸一撇嘴,隨著秦舒睡一覺,便嘚瑟成這樣,還指望進紆國公府?

穆老姨娘、凌雅文也不由地看了凌雅嫻一眼。

「吃飯吧。」凌古氏嗓子有些沙啞地開口,帶著眾人去吃早飯,瞧見那鹹菜幾乎泡在香油里,蹙眉道:「凈塵那老姑子也太大方了些!比我還會糟踐……算了,吃吧。」待吃過早飯,望見凌尤勝腫著臉龐過來,失望之下,不耐煩理會地說:「你一個大老爺們,在人家這庵堂出入不大便宜,不必來跟我請安了。」

凌尤勝一怔,凌古氏怎這個態度?不該跟他說些放心等話嗎?「母親,昨晚上的事……」

「昨晚上什麼事都沒有。」凌古氏瞥了一眼凌雅崢,莫名地安了心,暗暗發誓不再被這個不孝子要挾。

「母親可得想清楚了?」凌尤勝忍不住一挑眉。

「都吃完了?那就走吧。」凌古氏將手伸給凌雅崢,握著凌雅崢的手向外去。

「母親——」凌尤勝又喊了一聲,疑惑地想凌古氏怎轉了性子了?

凌雅崢緊緊地抿著嘴角,鄙夷地瞅了還沒斷奶的凌尤勝一眼:凌尤勝就自己個掙扎著作死去吧!

凌家一群女子,臉色沒一個好看的,半路上遇上莫家人,卻見莫寧氏還是兩頰生輝、莫紫馨還是恬淡和氣,就連跟著莫寧氏的秦舒也是神采飛揚。

這才是問心無愧的樣!凌雅崢在心裡嘆了一聲,沖著秦舒一笑,兩三步走到她身邊。

「老夫人,弗如庵里一個點香油的小尼姑栽到井裡去了,沒了。」宋勇家的跟上來說。

凌古氏嘆了一聲、莫寧氏悲天憫人地又誦起往生經。

「怕是她做賊心虛——料想沒她相助,程九一怎麼殺得了謝莞顏、穆霖家的?」穆老姨娘輕聲地說。

眾人跟著一嘆,就進了後殿,各自坐下后,覷見凈塵抱病過來,跟她寒暄一番,為弗如庵的遭遇唏噓一通,便又誦起經書。

今兒個凌雅崢緊挨著秦舒、莫紫馨二人坐著,聽著嗡嗡的聲音,覷見秦舒、莫紫馨二人閉目養神,便也偷偷地打起瞌睡。

恍惚間被人搖晃了一下,凌雅崢睜開眼睛,便聽見腳步聲紛至沓來,先瞧見清瘦的關紹邁步進來,隨後,便見莫家長子莫靜齋帶人抬著一架竹椅進來,竹椅上,臉上結痂了的莫三裝作病病歪歪的模樣歪著腦袋坐著。

莫三方一進來,就覺兩道火辣辣的目光落在自己個身上,戰戰兢兢地去看,對上兩雙清亮的眸子,訕訕地轉過頭來。

莫紫馨靜靜地向一對好友看去,抓心撓肺地想:三兒身上究竟有什麼叫人非他不可的長處?那一張帶著傷疤的面孔,跟在俊逸的關紹、沉穩的莫謙齋身後,死乞白賴的,究竟有哪點好?

莫三又覺察到一道質疑的目光,轉頭看去,對上二姐滿是嫌棄的眸子,又悻悻地移開。他什麼都沒做……

「三兒……」莫靜齋跪在莫寧氏跟前,對竹椅上的莫三一點頭。

莫三蹣跚著下了竹椅,踉蹌著跪在莫寧氏面前,醞釀一番,紅著眼眶哽咽道:「求母親隨著兒子回家去吧——回家聽經書也成,不然,母親留在這兇險的地方,兒子實在其心難安。」

莫寧氏睜開眼睛,向坐在寶座之下的凈塵望去。

「阿彌陀佛,熬過了今日還有六日,施主,心誠則靈。」凈塵閉著眼睛喃喃地開口。

這尼姑……莫三耷拉著眼睛,跪著去拉扯莫寧氏握著佛珠的手。

莫寧氏憐惜地摸了一把兒子臉頰,「三兒,對佛祖許下的願,不能違背。為娘六日後便回家。」又催促莫靜齋,「快快將他帶回去。」

「母親,三兒說了,您不回去,他也不回去。」莫靜齋堆笑說。

「……那便留下吧,定是你素日里口沒遮攔,才遭了這報應。」莫寧氏收回手,見凈虛又開始念經,便靜心地聽了起來。

這麼好欺負的婆婆,哪裡去找?凌雅崢、秦舒二人望向莫三的眼神,越發地熱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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償我平生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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