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紀家這本難念的經

紀小璠看她哭喪著臉，覺得十分好笑，有心想逗逗她。

「文姐姐若是不想跟我分開，回家后我就求爺爺，讓他同意你跟我一起去微芒山好了。」

文楠聽罷嚇了一跳，忙道：「真的可以嗎？我當然是願意追隨小姐的，可是微芒山的真人們收徒嚴格，我一個小小劍仆怎配又怎敢讓老祖費心呢？」說着她又忐忑起來。

青凌大陸雖然修仙之風繁盛，然幾乎全是依靠靈根進行修鍊的道修，這種修法目的是錘鍊自身提升實力，體內自成一界，乃是修仙界的正統。哪怕是那些魔修邪修，用的也是這種內修己身之法，所以青凌修仙界中大大小小的修仙門派和修仙城市招收弟子時主要看的便是靈根，唯獨微芒山除外。

作為修仙界中的異類，微芒山收徒只看修士心性悟性，靈根什麼的一概不管，因為他們修的是外道——與魂獸共修。這種外道一方面為修仙界大部分修士所輕視嘲笑，另一方面也令那些靈根不足、甚至凡體的修仙家族子弟趨之若鶩。

微芒山被每年收到的人情委託煩不勝煩，但又不好不給修仙同道們面子，只得適當讓步，象徵性地收下幾個人。

為了讓紀小璠拜入微芒山，紀家元嬰老祖紀榮三番五次豁出去老臉親自前去拜會，終於得了微芒山長老的首肯，為紀小璠爭取到了一個試煉的機會。

這件事紀家知道的人不在少數，文楠常在主子面前行走，自是知曉其中不易。正因如此，她雖然不舍四小姐獨自一人前去，卻也不曾奢望自己能有幸跟從。

紀小璠想了想，認真問道：「如果可以，那麼文姐姐真的願意去嗎？」

不待文楠回答，她又繼續道：「魂修苦是苦了點兒，但對我們這種靈根不佳的人來說無疑是修仙的捷徑。我再說句不太中聽的話，姐姐若一直留在紀家，作為五靈根的劍仆，即便爺爺給你丹藥，你也最多修鍊到築基後期，到那時……」

她們主僕二人，一個是三靈根，一個是五靈根。靠內修靈根之法的話，如果機緣深厚，紀小璠還有幾成可能窺得大道，文楠幾乎是不用想了，只能熬到壽元燃盡而隕落。

文楠低了頭，默不作聲。

四小姐說的道理她何嘗不懂？留在紀家修鍊前途無望不說，且終身都將為紀家劍仆，沒有地位可言。若有的選擇，誰願意一輩子為奴為婢，供人差遣呼喝呢？然而明白是一回事，現實又是一回事。就算四小姐憐憫自己，想提攜一把，可這種連老祖都為難的事情，四小姐一個小女孩兒又怎麼做得到呢？

紀小璠看她神情也大約猜到了她的想法，不過她也沒有再說什麼，而是拉着文楠的手一路下了山。

後半段路程兩人均無話，一直沉默著來到山腳下何璧的屋子前。

何璧已經等在門前，紀小璠和文楠一起行了禮。何璧虛受了，而後笑道：「四小姐這幾日修鍊辛苦了。」

紀小璠甜甜笑道：「爹和爺爺常說不能嬌慣小孩子，這點兒苦算什麼，何師叔日日守在這北峻山才辛苦呢。只是以後小璠不能常來看您了，您多保重。」

聽出她話里的意思，何璧驚訝道：「四小姐以後不來火岩洞歷練了？」

他常年守在北峻山，對月華城裏紀家發生的很多事都不太清楚。尤其是紀小璠入山拜師之事尚未確定，紀家老祖還未對外聲張，是以何璧並不清楚。

紀小璠藉此機會將事情原委說出，何璧聽罷也暗暗點頭。微芒山收徒向來只考驗心性悟性，這兩點上四小姐絕對沒話說，所以此去必然是能成的了。

作為修仙前輩，何璧向來很喜歡紀小璠這個知禮聰慧且刻苦上進的小姑娘。今日一別，日後再相見就難了，何璧少不得要殷殷囑咐她幾句。

紀小璠一一乖巧應下，便與文楠一起乘騎靈鶴回了月華城。

她前腳剛走，梅錦年就從北峻山上下來了。他若有所思地盯了會兒紀小璠離去的方向，同梅家管事長老打過招呼后也回了月華城。

考慮到家裏把自己叫回去的原因，紀小璠直接吩咐文楠將靈鶴驅駕到爺爺紀榮的院子外。下了靈鶴進院門，她看到一家人果然都在呢。

紀小璠即刻恢復了十歲小女孩應有的天真爛漫，臉上掛笑，乖巧柔順地朝紀榮等人走去，連步伐的長短輕重都把握得恰到好處。文楠則低眉斂目跟在她身後兩尺之處，閉口不言。

「小璠給爺爺問安，見過幾位伯父伯母、爹爹娘親，還有小叔叔。」紀小璠行至堂前，在眾人的注目下彎腰行禮。

除了爺爺紀榮，大伯父紀雲皓和大伯母、二伯父紀雲平和二伯母、三伯父紀雲陽和三伯母，還有自己的父親紀雲賢及母親，小叔叔紀雲海，再加上幾位堂兄堂姐，不小的陣仗啊！

紀小璠看過家譜記載，熟知紀家的發跡史。兩千多年前，一對紀姓兄弟偶得老天眷顧，遇上了莫大機緣，一介散修終成元嬰修士，便從那時起，紀家在月華城落了戶，為後來紀氏家族的壯大興盛打下了基礎。

修士壽命悠長，兩千年其實很短，傳至紀小璠的爺爺紀榮這一代，才歷四代而已。這一代，紀榮身為元嬰中期修士，修為全家最高，理所當然成了家主。紀榮還有兩個兄弟，分別是元嬰初期和金丹圓滿之境，平時並不管事，只專心潛修。

作為家主，尤其是在兩位兄弟都無心男女之情的情況下，紀榮接過了延續香火的任務，共生了四個兒子和兩個女兒，如今均已成家。小一輩的四位少爺資質普普通通，修為也從築基後期至金丹中期不等。算上旁支的話，紀家的實力與青凌修仙界稍弱的中等門派差不多。

有這樣的家族撐腰，紀家子弟只要有靈根的，便都在族學中開蒙修鍊，像紀小璠這種捨近求遠死活要拜進微芒山的相當罕見。所以，看到今日這麼大陣勢，紀小璠很理解。

紀榮院子的廳堂很大，坐了十多個人也不顯擁擠。他作為紀家老祖，自然是坐在上方主位，他的兒子兒媳們則分列下方兩側，都規規矩矩的。另有幾個少年少女，各自站在自己父母身後。

「好好好，回來就好，小璠到爺爺這裏來。」紀榮樂呵呵地招了招手。

紀小璠淺笑道：「是。」她穿過廳堂越過眾人來到主位旁邊，雀躍着撲進紀榮的懷裏，咯咯笑個不停。

紀榮便拉了她的小手，親昵地問東問西，疼愛之情溢於言表。

坐在下方首位的中年男子摸著山羊鬍須笑道：「小璠這丫頭最會哄父親開心，難怪才幾日不見，父親就派了文楠去接。若她資質再稍好一些，能如靜婉這般，咱們紀家便也有望更進一步了。」

聽罷這番話，坐在他旁邊的那位看起來只有二十七八歲的俊朗修士皺了下眉頭，他正是紀小璠的父親紀雲賢。

「大哥為何有此一說呢？小輩們各有際遇，將來怎樣還未可知，等他們成長到足夠擔起紀家的擔子還早呢。現在看來，紀家的希望還是要着落在你我兄弟身上才對，想必這也是父親願意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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