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白日星現

第56章 白日星現

「果兒,你看我這樣可美?」全城飄白的安陽城中,唯有御花園中繁花朵朵。無數珍貴罕見的花卉不分季節,不遵時令的競相開放,放眼看去奼紫嫣紅,蝶飛花舞,當真美不勝收。

在那花叢之中,有一麗人引來無數蝴蝶點綴在她那那襲紅色墜地長裙之上,仿若是那花中之王,艷壓群芳。

如此美人嬌嗔的一問,如何讓人不立即奉上無數溢美之詞,只可惜美人相問的不過一小獸罷了。

這喚作果兒,黑白兩色皮毛的小花熊名為多果,不過是靈智初開的懵懂妖獸罷了,如何分辨得出人的美醜,只看了美人一眼便又去抓那園中圈養的綠毛孔雀去了。

不遠處卻有不少人對着這美人看的如痴如醉,那臉頰酡紅,雙眼迷離的模樣,分明是真的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這些人都身着喪服,看那樣式和角落的點綴,怕都是當朝的臣子,此時卻不在靈堂之上,卻眾星捧月般討好一妃子,也不知置魂魄尚未完全離身軀而去的國主於何地。

麗人視那些朝臣於無物,反而極溫柔的把那多果抱在了懷中,親了親它的額頭,似自言自語的道:「果兒如此得我歡心,我便讓你做了這車雲國的國主,讓所有人討你歡心吧,是不是很高興?」

她突然沖着那些朝臣嫣然一笑:「你們以為如何?」

那些朝臣最多猶豫了幾息的功夫,便紛紛稱讚此主意當是絕妙,大有可為,大有可為!

麗人又是一笑,抱着多果慢慢走進了花叢深處,勾得那些目光也跟隨而去。而她每走一步,她的五官就看着似乎平凡了些,再看時也不過一平常女子罷了,可是只要看到她那雙極美的眼睛,便無人會去注意她哪處不美了。

麗人最後看了一眼天上那顆明亮的星辰,捏了捏多果黑色的圓耳朵,輕聲道:「你說我們該不該去湊個熱鬧。」

那潘邏城之所以稱之為大城,便是城牆高聳,能人眾多,能庇護百萬人族,可幾日之間城中之人便因為疫病逝去了成千上萬,全城都掛上了喪幡,那全家死絕無人收屍的人家都放在一處一把火燒去,腐臭味和燒屍的氣味似乎已經飄散了滿城。那活着的人雖暫時不缺吃食,卻惶惶不可終日,怕自己何時也會倒下去,又無法離開這可怖之地尋一生路,因此積累的恐懼怨氣令人心驚。

此時突然出現的邪魔讓怨氣有了發泄之地,那場景可想而知,那男女老少都像化為了妖魔一般,表情猙獰,言語惡毒,那鐵籠更是被各種兇器和污穢之物填滿,鳳聲揚那小小的身體幾乎已經看不見了。

孫娉婷卻是已經看出那邪魔正是鳳聲揚,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道:「那些人為什麼會覺得,會覺得連那麼強大的修士都能殺死的邪魔會被他們輕易抓住,他們這樣會折磨死小黑的。」

「顯而易見。」蒼倚劍道,她看到滿城的怨氣凝結在一處,八成的怨氣投向了未知之地,可有兩成卻進了鳳聲揚的體內。

孫娉婷直直的看着那鐵籠越來越近,她身體輕輕顫抖,目光都有些發直。她突然抓住蒼倚劍的手,聲音乾澀的道:「蒼姐姐,如果這些人想要打死我,你來得及救我出去嗎,我怕疼?」

蒼倚劍看了她一會,見小姑娘臉上雖有猶豫,卻眼神堅定,便拍了拍她的頭,道:「至多讓你傷幾根頭髮如何。」她手掌一轉,手中出現了一盒胭脂和一支眉筆,正是娉婷小姑娘偷偷藏起來的,「還可以讓人認不出你來,是不是覺得勇氣倍增。」

「蒼姐姐!」小姑娘突然啪啪啪的落下淚來,她一抹眼淚,墊起腳在蒼倚劍臉上親了親,原本青白的臉上泛起了一絲紅暈。

蒼倚劍許久沒有被人這般親近過了,心頭也湧起了一種暖意,在小姑娘頭上輕輕敲了一記。

而在那大街上一處寬闊處,一根筆直的雷擊木插在巨大的木樁之上,其下堆滿了桃木枝,已經有不少身穿喪服的人舉着火把等在那裏,投向鐵籠的眼睛充滿了憎恨和哀戚。他們此時也顧不得瘟疫是否會傳染到自己身上了,此刻他們寧願相信只要燒死了這邪魔,那些染病之人就會無葯而愈,再不用如此憂心。

「等一下!」嘈雜的人聲之中突然有人高喊了一聲,壓下了眾多聲音,讓所有人都聽到了耳中。原本紛亂的場面頓時為之一靜,諸多人的目光不自覺的停在了那聲音的源頭之上,也無人看見籠中的「邪魔」露出了那雙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攔路之人,那幽暗的眼瞳中似乎都亮起了光芒。

只見一個身材矮小,至多十四五歲的少年郎張開雙臂擋在了那鐵籠前面,那也不懼那載着鐵籠的木車髒亂惡臭,直接手腳並用的爬了上去,抓住了那籠子上的鐵柵欄。其他人哪敢靠近這身有瘟疫的邪魔,連抓住這邪魔之人都目露驚懼之色,一臉猶豫不決。

那少年明顯被看得吞了口口水,不自覺用餘光掃了一眼已經站在人群之後的蒼倚劍。蒼倚劍並沒有看他,而是從一邊的鐵匠鋪中買了一把精鋼煉製的長劍,在手中輕巧地挽了一個劍花,那劍身上似乎劃過一道流光,頓時與躺在鐵匠鋪中的那些一個模樣的長劍有了不同之處。

少年收回了目光,突然覺得自己再次勇氣百倍,他掃了周圍之人一眼,略為暗啞的聲音竭力高聲道:「諸位,你們難道不覺得事情蹊蹺嗎,這般輕易的就抓住了作惡的邪魔,就像是有人送到你們手上一樣,你們上當了啊。」他的口音分明就是地道的潘邏城的口音,所有人都覺得他就是本地之人,只是自己不識罷了。畢竟這潘邏城太過龐大了。

此時看他痛心疾首之態不似作偽,連番變化之下已經有些冷靜下來的人群此時也略想了一想,便有人已經沖他問道,「你又有何證據不是這邪魔,看它心肝都是黑色的模樣,又鬼鬼祟祟藏身城中,不是有所圖謀又是為何?」

一臉上有數道疤痕的持刀大漢上前幾步,沉聲道:「就算不是那又如何,這等妖物人人得而誅之,正是要燒個乾淨,你這小兒還不讓開,莫要在此攔住了去路。」

那少年分明被這大漢的氣勢所攝,強辨道:「你這般模樣為何不沖着那真正作惡之人去,倒在這裏欺負一個小……小夥子,真不知羞。你們裝聾作啞,不想辦法出城求援,反而為抓了這等妖孩洋洋自得,等到真正大難臨頭莫要反悔。」

「你……」那大漢顯然動怒,大如莆團的手掌就要伸出來抓這少年,卻見那少年郎動作輕盈的翻身下了車,往人群中一鑽就不見了蹤影。

那少年轉入一處隱蔽處,脫了身上的外衣,解開了頭髮重新紮成總角,又在臉上擦弄半天,那顯現出來的花臉小兒分明是個女娃,正是孫娉婷。她悄悄回到了清冷的家中,望着父親的靈堂怔愣了一會,給亡父上了柱香,洗乾淨臉龐后又去了她娘休息的地方,看到她娘也正看着窗外的燒邪魔,只是她眼睛發直的模樣,顯然心神已經轉到了別處。

「若是知道我方才做的事情,娘她會不會怪我。」回到自己房中,孫娉婷拿出一把不起眼的小巧匕首還給也已回來的蒼倚劍,似是自語又似在詢問地道,她此時哪還有少年裝扮時的靈動,只有些黯然地看着窗外亂成一團的人,那「邪魔」就在方才咬斷了鐵欄,竄入那陰影之中再不見蹤影。

蒼倚劍把玩著那匕首,卻沒有答話,只是道:「你看那星辰是否更亮了?」

孫娉婷一怔:「好像是更亮了。」

「那便是小黑。」

「小黑?」小姑娘眼也不眨著盯着那星辰看,直到淚中流中流來才猛眨了兩下眼睛,稀奇道:「難道小黑是星君下凡不成?」

蒼倚劍又把那匕首放到了孫娉婷手中,道:「你只要看着這星辰未落,小黑就是無事,莫要擔憂了,該去給你娘做飯了。」

孫娉婷立刻想起了此事,連忙向廚房跑了去,蒼倚劍瞟了一眼她的身後,果然有一道黑影隨之飄了進去,如同孫娉婷的另外一道影子一樣。

再看向窗外,尋不到邪魔的人群又畏於瘟疫各自縮回了家中,街道之上又歸於寂靜。不遠處一個宗門武館因館主失蹤,此時也是關門閉戶,幾日都不曾有人露面過了。

日照當頭之時,只見有一人懷中抱着何物貼著街角匆匆而過,面上的神情與其他人都有不同。蒼倚劍直接一粒果核彈出,那人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懷中之物卻已經掉了下來。那人雖然立刻就把東西撿起塞到了懷裏,蒼倚劍卻已經看清了那是何物,乃是此方世界極為少見的羅剎像。

羅剎道和修羅道均是另一方大世界的外道傳承,曾經侵入此界大肆作亂,原本把煉器之道的基礎部分發展到登峰造極地步,人人均會煉器而鼎盛一時的單楠國也是因此覆滅。後來兩族退走,卻也在此界留下了點星傳承,只是年月日久,原本早已淹沒於歲月之中,蒼倚劍卻想不到在此時看到了。

蒼倚劍回憶著曾經看過的典籍,可惜此事發生在劍門建宗之前,書上也是語嫣不詳,只知這羅剎族與人族可說為天敵,傳播污穢,喜食人肉,比之邪修更甚。感覺到那羅剎石像上沾染的污穢,蒼倚劍此時哪還不知道有羅剎道的傳人現世,怕是想趁著這潘邏城混亂之時發展信徒,積累願力。

果真是此地龍脈斷絕,惹得這些邪魔外道紛紛現世,附近宗門怕也會因此驚動,那時四方匯聚,不知那星辰是否會有遮掩住太陽的光芒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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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縱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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