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番一

第三百三十八章番一

終於要下江南了。

想到即將要見到祖母了，東方珞的心裡就忍不住的歡呼雀躍。

想起兩年前的京畿禍亂，最終還是以血洗結束。

罪魁禍首越親王夏礽，命絕一杯毒酒。

所謂的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相信皇上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畢竟，越親王不懲治，那麼他的從犯也就無從發落。

但皇上畢竟對於自己的血脈是存了惻隱之心的，所以，對於越親王府的家眷只是貶為了庶人。

卻獨獨保留了嘉怡郡主的封號。

直到嘉怡郡主動身去和親的那一刻，東方珞才知道，她真正和親的對象，並非是烏恩其王子，而是烏恩其的父親。

東方珞想想，都有種乾嘔的感覺。

至於七胖子，雖然沒有被賜死，卻也被終身監禁了起來。

一連失去了兩個兒子，就算貴為皇上，也還是在這種之下，迅速的衰老。

於次年，封騰親王夏禎為太子，並下旨太子監國，大有權力下放不問世事的勢頭。

比照著對越親王的處置，東方侯府和南宮侯府的下場，也並沒有滿門抄斬。

無非是十四歲以上的直系男子全部斬首，十四歲以下的男丁受刺配之邢，跟隨女眷，東方侯府去了西北，南宮侯府的去了北疆，自此，終生不得踏進京城一步。

東方珞始終覺得，那些活著的人所要經受的痛苦煎熬，真沒有一刀死了來的乾脆。

畢竟，從雲端跌入泥土的落差不是誰都能經受的住的。

好在，在皇上默許的情況之下，祖母和另外兩個人是被秘密轉去了江南的。

對於祖母，她自然是非救不可的。

至於另外倆人，並不在她考慮救的範圍之內。

但是，無論鍾凌風，還是翼王爺和夏祥，卻都鼎力救了下來。

後來想想，這樣子倒也挺好。

他們給了她生命，救了他們的性命后，突然就坦然了，似乎覺得不欠他們了。

唯一的遺憾就是在祖母被轉走的時候，沒有去見祖母一面。

好在，這種遺憾馬上就要彌補回來了。

鍾凌風進門，看到的就是東方珞對著人蔘燕窩等名貴藥材發獃的模樣。手扶在她的肩上，「準備好了嗎？」

東方珞起身，「我要把這些藥材都帶給祖母，可以嗎？」

鍾凌風看著她，一笑一顰間，都是小女人的韻味。

東方珞搖著他的胳膊，「我也知道千里不拿針，但是難得去看一次祖母。而且這次看完了，還不知道下一次在哪裡。」

「好！你想帶什麼都行！」鍾凌風笑。

東方珞笑彎了眉眼，「就知道夫君最好了！」

「岳母和嫂子過來了！」話音剛落，就覺得自己胳膊上一冷，小人兒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了門口。

鍾凌風就重重的嘆氣，他終於下定決心要將小妻子帶出京城的原因，是因為他越來越發覺，小妻子的白天被各種人事霸佔著，已經漸漸的不屬於他了。

這種被冷落的感覺真的令人很不爽。

東方珞那邊卻已經將翼王妃和溫萱敏迎進了門，懷裡也已經多了個胖小子。

夏祥和溫萱敏的第二個孩子——夏昱。

翼王府終於不再一脈單傳，夏晟多了個弟弟。

夏昱的出生，最歡樂的要數東方珞。

反應最激烈的則是夏祥，他想不明白，自己念叨了十個月的好好的女兒，怎麼就在出生的那一刻多了點兒東西呢？

他為此企圖從酒精中尋找點兒安慰，喝了三天之後，最終以失敗告終。

即便現在夏昱一歲了，夏祥偶爾還會抽瘋的念叨：乖女兒，趕緊給爹神奇大變身。

東方珞實在看不下去，曾經勸他，要把眼光放遠點兒，與其禍害夏昱，不如盯著媳婦的肚子。

這話起了一點兒作用，夏祥的注意力果然有了轉移，卻還是盯著夏昱的名字不放。直言，別人家叫帶弟，他們家這個就該叫帶妹。

要不是翼王妃硬把這事給壓下去了，夏昱應該就會有一個讓全京城都取笑的乳名了。

東方珞親著夏昱胖乎乎的小臉蛋，夏昱咯咯的笑個不停。

東方珞愈發稀罕的緊，這麼可愛的孩子，若是叫了帶妹，將來懂事了，還要不要在小夥伴們中昂首做人了？

鍾凌風上前給翼王妃和溫萱敏見禮，然後幽怨的看了東方珞一眼。

東方珞的注意力卻全在夏昱的身上，餘光都沒往他這邊掃一下。

鍾凌風異常的吃味起來，心中猶豫著要不要趕緊生個自己的孩子出來。

等他們有了孩子，她的小妻子就不會被人霸佔了吧！

可新的擔心又來了，到時候，他的小妻子全部的心思都撲在孩子身上，那他是不是會更受冷落？

「夏昱好像又胖了一些！」鍾凌風開口道。

東方珞掂量了一下，「嗯！似乎比上次又沉了一些。」

翼王妃挑眉，「你昨天才抱了他，一天的時間能沉多少？」

東方珞眨巴眼睛，見夏昱想要夠她頭上的珠花，便趕忙摘下來給他。「昨天才抱了嗎？小夏昱這麼可愛，天天抱都抱不夠呢！」

溫萱敏過去，拿掉夏昱手裡的珠花，「你就慣他吧！你哥哥本來就盼著他是個丫頭，你現在更是拿珠花給他玩，成什麼樣子？」

夏昱就哇的哭了起來。

東方珞連忙抱著晃，「夏昱乖！別聽你娘的！想玩什麼就玩什麼啊！」一把搶過溫萱敏手裡的珠花，塞還到夏昱的手裡。

夏昱就又拍手笑了起來，捧著珠花放到嘴裡就啃。

溫萱敏就無語了。

翼王妃道：「這小子八成是餓了，奶娘，把昱兒帶下去吧！」

夏昱就賴在東方珞懷裡不肯離開，兩隻小胳膊更是緊緊的圈住東方珞的脖子。

奶娘哄了半天也不管用。

還是鍾凌風走上前，「我抱試試！」

夏昱看了看鐘凌風，乖乖的撲到了奶娘的懷裡，任由奶娘把他抱了下去。

東方珞怕鍾凌風尷尬，連忙道：「夏昱將來不得了，能夠禁得住美色的誘惑。」

鍾凌風的嘴角抽了抽，「我去書房！」

等到鍾凌風的背影消失，東方珞才搖著頭對翼王妃和溫萱敏道：「這麼個冷淡的性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改了。」

溫萱敏打趣道：「只要對你不冷淡就好。」

東方珞小臉紅了紅，上去抱住溫萱敏的胳膊，「嫂子，咱們商量個事情好不好？」

溫萱敏道：「商量？不會又算計把母妃帶走吧？」

東方珞撇了撇嘴，「就算你捨得母妃，父王那邊也未必肯放人啊！我把母妃留給你，你把昱兒給我帶走吧！」

溫萱敏戳她的腦門，「你想什麼呢？」

東方珞道：「我想昱兒啊！我這次去江南，連來帶去，少說三個月，多則小半年。等到我回來，昱兒怕是把我忘到腦後了呢！」

「不行！」溫萱敏拒絕的徹底。

「小氣！」東方珞撇嘴，「我帶走了昱兒，你還有晟兒不是嗎？」

溫萱敏就被氣笑了，「母妃，你看看她這是什麼理論啊？」

翼王妃道：「歪理胡纏！」

東方珞垮了小臉，「嫂子兩個孩子都不讓我帶走一個，我那兩個外甥就更不指望了。」

溫萱敏道：「敢情你不僅算計昱兒，還打過俊馳和榮軒的主意啊！」

東方珞點點頭，「我比較了一下那倆姐姐，靈芝姐姐心大一些，或者讓我把俊馳帶走也不一定。」

翼王妃哭笑不得，「把心收起來啊！等會兒她們來了，你可別亂說話。」

「就是！」溫萱敏附和，「稀罕小孩子，自己生啊！」

翼王妃上上下下的打量東方珞，「看這身段，也已經長成了，可以考慮生一個了。」

東方珞揉揉小耳朵，「自己生多麻煩。嫂子已經生了倆了，再生一個送給我得了。」

溫萱敏伸手就像擰她，被她靈巧的躲過。

翼王妃嘆氣，「果然歪理一堆一堆的！自己生嫌麻煩，人家別人生就不麻煩了？」

東方珞振振有辭道：「我這也是為翼王府分憂啊！嫂子下一胎要是再生男孩，哥哥還不知道什麼反應。乾脆送給我養，不就萬事大吉了。」

溫萱敏忙不迭的去堵東方珞的嘴巴，「你還敢說生男孩！你想讓你哥哥聽到了發瘋嗎？」

「你們這是唱的哪一出？」靈芝的聲音驟然響起。

東方珞三蹦兩跳的往外跑，「小俊馳來了！」

靈芝一把把她給扯了回來，「整天圍著沒長牙的小娃娃轉悠，有點兒追求好不好？」

東方珞癟嘴，「我就這點兒追求了！」

以前對小孩子是無感的。

但自從溫萱敏，靈芝，東方瓔，三人各自生了個白白胖胖的兒子后，她就對粉嘟嘟的小嬰兒沒有了抵抗力起來。

每每那沒有雜質的澄澈的墨葡萄似的眼眸看向她的時候，她的心都會軟化成一灘水。

所以，她每次看完孩子回來，對著鍾凌風都會喋喋不休。

而且，看著鍾凌風那近乎完美的容顏，她是真的心動了，很想生一個跟鍾凌風一樣的孩子。

都說緣分是可遇不可求的，她覺得生孩子這事亦然。

十五歲及笄之後，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就已經長成了，孕育一個孩子已經不成問題了。

但是，孩子卻遲遲沒有來。

她仔細給自己診了脈，覺得自己是沒有問題的。

她是大夫，當然知道生孩子這種事不是自己一個人能完成的。

但她又不能明著給鍾凌風診脈，怕一旦真是他的問題，傷了他男人的自尊。

所以，有好幾次都是半夜爬起來給他把脈。

從脈象上來說，一切都是正常的。

那麼，問題究竟出在哪裡呢？是彼此體內孕育孩子的東西總是陰差陽錯的碰不到一起去？

所以說了，這種事還是得看緣分。

或者，是她把好孕氣都帶給了周圍的人。

就連太子妃，也就是曾經的騰親王妃，都有了五個月的身孕了呢！

綠絲那邊也是傳出了喜訊。

再有就是她身邊的杏黃，也是即將臨盆。

沒有人知道，在為別人高興的時候，自己的心裡是有著淡淡的失落的。

「我怎麼覺得這丫頭有點兒想當娘的意思了呢！」靈芝上上下下打量著東方珞。

東方珞道：「嗯！這次從江南回來后，我就準備著生一個。免得你們湊在一起，高談闊論孩子的事情，我什麼話都插不上。」

靈芝忍不住的抿嘴笑。

外面卻傳來了咿咿呀呀的聲音。

東方珞趕忙看去，卻是東方瓔來了，一下子帶來了兩個孩子。

原來梅俊馳不是沒有來，而是找到了玩伴啊！

東方瓔的孩子叫呂榮軒，在體質上沒有梅俊馳來的結實。

東方珞認為，這與母親在懷孕的時候的心境有很大的關係。

三個孩子聚在一起，個頂個的討人喜歡。

東方珞眼饞的，那叫一個心肝顫啊！

第二天一大早，坐到了南下的馬車上時，東方珞還是忍不住的念叨。「小孩子真是太可愛了！」

「你確定？」鍾凌風挑眉，「等到他們調皮搗蛋的時候，絕對會讓人頭疼的。你當初還擔心會生一個我小時候那般調皮的孩子呢！」

「有嗎？」東方珞乾脆躺下，頭枕在鍾凌風的腿上，「肯定是你記錯了。夫君，你不喜歡小孩子嗎？」

鍾凌風撇嘴，「不喜歡！」

尤其不喜歡被她經常念叨在嘴邊的小孩子。

東方珞抬手去摸他的下巴，「你怎麼能不喜歡呢？生一個像我一樣的孩子，不好嗎？」

鍾凌風捏捏她的腮，「你確定會像你？」

東方珞拍他的手，「像你就更好了！我就想要一個像你一樣的孩子呢！」

鍾凌風道：「你確定會像我？」

東方珞白了他一眼，「你傻啊！我們的孩子，不像我，也不像你，還能像誰？」

鍾凌風道：「西門氏啊！」

東方珞一怔，如同一瓢冷水從頭上澆了下來，那叫一個透心涼啊！

她倒是忘了，自己這具身體是借的人家的。

真正的東方珞是什麼性子，還真就不好說。

從遺傳基因上來說，若是隨了西門氏的軟弱，那可真夠個人愁的。

當娘就夠個人受的了，若是當閨女，那一輩子都別想省心了。

東方珞想生孩子的熱情一下子就沒了。

「那就不生了吧！生一個隨了那人的性子，下半輩子還不得生不如死啊！」

鍾凌風卻扯動嘴角笑了，「野貓兒，生孩子很疼的！我有你，就足夠了。」

「這話我喜歡聽！」東方珞的失落一掃而過。

笑容還沒等綻放，唇就已經被堵住。

算了！對於孩子的事情，還是順其自然吧！

現在不是想不想要的問題，而是能不能懷上的問題。

手環上他的脖子回應她。

原以為只是一個吻，卻忘了她家夫君這兩年得寸進尺的陰險嘴臉。

就連在書房裡，前一刻還在教她習字，后一刻就被放倒在了書桌上。害的她很長一段時間，看到那張書桌就臉紅心跳。

「鍾凌風，別這樣！」東方珞哀求，雖然沒有留丫鬟在車上使喚，可車前還有車夫啊！

鍾凌風誘哄，「乖！我會很輕很輕的！」

是輕是重，她根本失去了衡量。

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樣，她總是被他折騰的失去正常的理智和思維。

東方珞醒來的時候，已經不是鍾凌風的懷裡，而是陌生的榻上。

白鷺進來，說熱水已經準備好了。

這次出來，除了有孕在身的杏黃沒有跟來外，其他三個大丫鬟都帶來了，此外還有南宮淳。

杏黃升為管事娘子后，南宮淳便進府了。

名為師徒，卻每每搶著伺候她。

說到底，她們兩個也算是同病相憐了。

同為被家族拋棄，卻又都因禍得福，當家族覆滅的時候，沒有被牽連。

說起另外的丫鬟，黃鸝已經嫁給了佑武，她也已經把賣身契還了。只是這丫頭卻沒有為人妻的自覺，依然圍在她身邊，整天的嘰嘰喳喳。

白鷺依然是她身邊最知心得力的，可惜明年就該嫁了，算是留不住了。

東方珞現在最苦惱的事情，就是給南宮淳和桃紅找婆家了。

桃紅還好說，是嫁人後回來當管事娘子，還是出府，都隨她。

南宮淳，她卻不能真的把她當丫鬟看待。

她曾經畢竟是大家小姐，現在臉上的傷疤也已經幾乎看不見了，理應嫁的更好。

說到臉上的傷疤，不禁又想到了凌夫人。

當年事端之後，還是沒能留住她在京城停留，說是要出去遊歷。

東方珞覺得，她之所以要走，不是因為忠王爺的糾纏不休，應該還是因為臉上的傷疤，在面對京城貴婦時，所生出的自卑吧！

現在，既然南宮淳臉上的傷疤都好的差不多了，那麼，凌夫人的臉是不是也該恢復了呢？

「水都涼了，想什麼呢？」鍾凌風的手已經探到了水裡。

東方珞回神，扭頭看他，「你這人走路，都不帶聲音的嗎？」

話音剛落，就已經被從水裡撈出，忍不住的驚叫。「鍾凌風，你可別又來啊！」

鍾凌風低笑，「就算想來，也得等吃了飯再說啊！」

吃了飯，卻不是繼續趕路，而是住店休息。

東方珞就直接無語了，按照這個速度，他們到達江南的時間，豈不得是一年之後了？

一個月後，終於棄了馬車，換乘船。

船，東方珞當然是乘坐過的。

京城月照湖，除了冬天，其他三個季節都是經常去遊覽的。而且乘坐的還是那種畫舫似的遊船，也沒覺得有什麼不適。

現在乘坐的這艘，體積龐大，厚重而平穩，東方珞卻暈船了。

幾乎是每隔兩刻鐘就要到船邊吐一次，到最後吐得苦水都出來了。

就算往自己身上扎針都不管用了。

鍾凌風拉了個臉，弄得整個船上的人都大氣不敢出。

行了不到兩個時辰，便又棄船登岸了。

卻是到了濋州城。

雇了馬車，並沒有去住客棧，徑直到了別院。

東方珞也並不奇怪，一路走來，除了最初的時候住過客棧，一直都是住別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