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大結局

第127章 大結局

那黑衣男子擒著侯飛凰同雲氏,鋒利的刀刃橫在二人的脖頸中央,侯飛凰一動,便能感覺到脖頸處傳來刺痛。

「哎喲好漢,你不要傷害她們,你們要多少錢我都給,不要傷了她們啊!」老夫人的聲音有些沙啞,一旁的葉氏也登時變得緊張起來。

「管家,你們今日是怎麼看護的?這府里來了人都不知道?」唯有柳氏,此刻心中別提多幸災樂禍,但面上她不能笑出來,只能藉此發泄道。

管家低頭在一旁也有些尷尬,「老夫人恕罪!」

「罷了罷了,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老夫人不悅的瞪了柳氏一眼,「你們快放了她們吧,萬萬不可傷害她們啊,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何要這麼做啊!」

老夫人急的手都有些顫抖,但見面前的黑衣人卻將手中那鋒利的刀刃又靠二人緊了幾分說道,「老夫人可還記得侯府里,曾經有一位叫夏迎的丫鬟。」

侯府的下人少說也上百,老夫人哪裏記得那麼多,倒是柳氏先前負責後院這些事,很快回道,「可是明溪園子裏的夏迎丫頭?可她不是已經死了嗎?半年前就已經去了。」

那持刀的男人陡然變得激動起來,「對,夏迎是我唯一的親妹妹,你們隨便抓個老婆子就去頂嘴了,以為我會就此放過你們嗎?」

雲氏眼珠子轉了一圈,脖頸緊貼的刀刃令她有些猶豫,但還是道,「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呢,官府都已經說了是那老嬤嬤乾的,老嬤嬤也被處刑了。」

「是啊,你若要錢,多少我都給你,快將人給放了吧。」

「要錢?」那人冷哼一聲,「我若不是為了給夏迎妹妹討個公道,我又何必今日來這裏,我告訴你,我不要你的臭錢,今日我來這裏就是要給我夏迎妹妹殺了害死她的人!」

雲氏只感覺自己脖頸一痛,有血已經順着鎖骨流了下來。

「夫人!」

雲氏身後的丫頭大喊一聲,那大漢卻又抓着雲氏退後幾步,揮刀瞪着眾人。

柳氏只覺得有些奇怪,但又說不上來,便在老夫人身後道,「這位好漢,那你說,殺了夏迎的人,是誰呢?」

「我已經調查過了,宗大人那裏存的檔案。」那人冷哼一聲,旁邊的人一動,登時又上前幾步,將柳氏身旁的侯文煜也給拉扯了過來。

老夫人喊得聲音嘶啞,幾人也沒能攔住,管家帶人已經將這裏團團包圍,只是沒有命令誰也不敢動,找不到出手的時機。

「我已經查過了,就是你府上的三少爺!」那人聲音低沉,說這話的時候眼神都帶着殺氣。

柳氏方才就因為自己兒子被劫持喊得口乾舌燥,一聽這人這樣說,險些暈厥過去,「好漢!你可要查清楚啊,妾身的文煜怎麼會做這樣的事情呢!夏迎是明溪園子裏的丫頭,怎麼算也不會是文煜啊!」

「說是這麼說,可三少爺與碧煙有私情的事,夏迎是知道的,我看三少爺是為了滅口才會如此的把。」那人語氣灼灼,瞪着侯文煜彷彿像用眼神將他殺死一般,「你就不要狡辯了,給我的夏迎妹妹賠命吧!」

說着就舉起長劍作勢要往他的胸口捅,侯文煜習過一些武,幾乎是下意識的伸手去攔,登時就與那黑衣男子扭打成一團,管家見有機可乘,登時就揮手示意府里的侍衛一起上要將面前的人拿下。

這一伙人也急了,一個個挾持雲氏同侯飛凰的刀刃又近了幾分,雲氏只感覺自己脖頸似要被人割斷一般,在這樣的混亂之中,再也忍不住,伸手將挾持自己的男子,雙手一撈就將他整個人騰空摔在了自己面前。

但她這才剛摔完,那同侯文煜起爭執的男子就一腳踹在侯文煜的肚子上,疼的他半天也沒站起來,那人見此冷笑一聲,又是一劍砍在他的肩膀,登時便泱泱的流起血來。

侯文煜痛得捂著自己的肩膀,有些惶恐的面前的人,柳氏在一旁早就急的掉眼淚,「壯士,你可不能傷害文煜啊,文煜怎麼會害夏迎呢!」

可管家帶領的侍衛一心要拿面前的人,已經打了起來,並沒有人理她。

老夫人也心疼急了,見那些人急了要對侯飛凰和侯文煜動手忙大喝了一聲「住手!」

管家登時同侍衛們全都停了下來,那十幾名黑衣人也冷冷的看着老夫人這邊。

「幾位壯士。」葉氏扶著老夫人上前了幾步,不急不忙的道,「這件事同我們三少爺是絕對沒有關係的,你看看三少爺的身手,他連你都打不過,仵作驗屍說夏迎是被內力給一掌哄死得,三少爺怎麼可能殺的了她呢?」

那男子一聽,忽而眼神又看向一旁已經掙脫束縛的雲氏,正手忙腳亂的讓身後的嬤嬤給自己包紮傷口。

侯飛凰被一人挾持着,也冷靜的出聲,「姨娘,未曾聽說你有習武啊?」

那男子登時就將劍指向了雲氏,「到底是誰殺的夏迎?若是不說,二小姐和三少爺一個也活不了!」

柳氏急的快哭了,尤其看侯文煜肩膀還在流血,若不是有人攙扶著,早就已經衝過去了,「放過我的文煜吧!他不會做那種事的啊!」

「我也不想為難你們。」那黑衣人打量面前眾人一眼,很快道,「只要你們將這侯府里會武功的都給我叫出來,我一一試試,便知道到底是誰殺了我的夏迎妹妹。」

柳氏一聽,登時回頭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猶豫了一下,見那人刀又朝着侯文煜抬了起來,重重的點了點頭。

「管家,你去召集,將府里會武功的全都叫過來!」

管家也不敢怠慢,趕緊一路小跑着沖了出去,不過半個時辰的時間,這侯府里會些功夫的便全都被喊了過來,浩浩蕩蕩的與這些侍衛站在一起,看起來少說也有五六十人。

那黑衣人也有些不耐煩,一揮手便有二人上前,他便道,「一對一,我這些兄弟自會對你們出手,只要能打贏他們的就留下來。」

眾人齊齊點頭,雲氏登時也有些緊張的看着面前這一撥人,先出來的是葉氏院子裏的兩個武夫,平日裏繞着園子外頭修建花草,和給葉氏看護園子的。

這兩人一個個生的人高馬大,體格健壯,見面前的黑衣人都是瘦矮個,擼起袖子就沖了上去,誰知還沒三招就已經倒在了二人面前。

但那兩名黑衣人並沒有因為這二人的落敗開始停手,反而拳腳更加厲害的打在了那二人的身上,沒幾招的功夫就打的那二人搖頭吐血,那幾人仍是不肯鬆手,彷彿非要逼得幾人還手一般。

直到老夫人喊了住手,管家才令人上前攔住,將那兩名男子給拖了下去。那兩名瘦小個的黑衣人卻顯然是一副沒有進行遊刃有餘的模樣。

這一下,那一群人之中聲音登時小了許多,有兩名侍衛或是不肯服輸,也一起沖了上前,卻是同樣的下場被拖了下去。

「壯士,這都已經打不過了,你們為何還要下死手呢?」老夫人扶額有些痛心的道,「夏迎的命是一條命,他們的命也是命啊!」

「老夫人,我豈知他們是不是故意隱藏實力?自然是用我的判定方法了。」那人冷哼一聲,登時冷眼看着那一群鴉雀無聲的下人。

「還有誰?」

老夫人一怔,手登時在秀袍下握成了拳,回頭看了一眼秋嬤嬤。

秋嬤嬤似明白老夫人的意思,又沖旁邊的管家使了個顏色,管家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從身後指明挑出了兩名男子。

那二人侯飛凰不認識,但見那二人同面前兩名黑衣人平分秋色的武功也知這二人定然不只是普通的侍衛這樣簡單,百招之下,面前扥仍舊沒有分出勝負。

侯飛凰掃了一眼面前的雲氏,卻見雲氏眼神也有些緊張,一壁捂著汗巾在自己的脖頸上,眼神也一直盯着面前打鬥的四個人。

似察覺到侯飛凰在看自己,抬起頭便是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侯飛凰也並不理會她,雖說這挾持自己的人刀橫在自己的脖子上,但此時那人也全神貫注的盯着面前打鬥的二人,無雪在眾人中間見有機可乘,登時上前幾步就是一掌拍在了那人的肩膀上。

那人肩膀一痛,長劍登時掉在了地上,無霜伸手將侯飛凰護在身後,又同逼近的黑衣人開始撕扯在一起。

管家一見這裏全亂了,也不管那麼多了,讓這裏這些會武的下人全都一起上,那黑衣人武功縱然是上乘,可也不過十餘人,面前這些七手八腳的一拉扯,也有不少直接被拿下。

原本擒著侯文煜的黑衣人一咬牙,一個手刀就將侯文煜給劈暈了過去,而後躍上牆頭,扛起侯文煜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最先發現的柳氏,她追牆頭跑了好一會兒,但因體態豐腴很快就氣喘吁吁的停了下來,雲氏倒是有些幸災樂禍,葉氏在身後看着面前發生的一切,看着侯飛凰的目光也不由更深了一些。

「老夫人,除了跑掉的五個,全都拿下了。」

老夫人捂著額頭險些暈過去,柳氏也開始哭喊起來,但牆根處,早就已經沒有那些人的蹤影,管家帶人搜了半個多小時,也未能找到。

「老夫人,這可怎麼辦啊,文煜細皮嫩肉的被這些擄走,就算是不死也得脫成皮啊!」柳氏哭的聲嘶力竭,上前抱住老夫人的腿就坐在地上哭,「妾身不能沒有文煜啊!」

「老夫人豈會不知道,姐姐你先冷靜一點。」葉氏也心疼老夫人,此刻扶著老夫人也能感覺到她整個人都是壓在自己身上的,「你且讓開,管家去請府醫來!」

葉氏話音剛落,那前頭的管家就慌忙差使人去,一壁也迎了過來。

「快扶老夫人回房!」

老夫人點頭,但拉着葉氏的手還是不放心,「雲環,你答應我,一切不能讓文煜有事。」

老夫人的語氣有些低迷,甚至聽起來帶幾分嘶啞,像是吃了東西而發出的聲音。

葉氏也覺得有些奇怪,但一時也沒想那麼多,只是不想老夫人操心,便點頭應了下來,老夫人得到肯定的回答,便令秋嬤嬤同自己回房,留下葉氏和雲氏幾人去處理侯文煜的事了。

「二小姐,這可怎麼辦?」老夫人一走,葉氏就朝着侯飛凰走了過來,眉宇之間全是一片愁容,她又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雲氏,嘆了口氣,「這人也跑了,我們上哪兒追去?」

「我已經派人去請無憂幫忙,搜查全城了。」侯飛凰淡淡應道,葉氏一聽回頭一看,果真見她身後少了一個丫頭。

「那既如此,我們就在這裏等嗎?」

今日的事情雲氏一點也沒有防範,捂著脖子不由有些懊惱,見老夫人也走了,在侯飛凰的面前她也懶得裝,「既然你讓五姑爺去搜查此事,那文煜的事就包在你的身上了?」

「飛凰必當儘力而為。」

「儘力而為?」雲氏冷笑了一聲,捂著脖子的汗巾也一壁拿了下來,立即便有丫頭上前為她上藥,這動作,像是之前就準備好了一般。

「那不然呢?難道姨娘有辦法保住文煜的性命?」

雲氏一愣,很快又笑道,「我自是沒有辦法,不過二小姐又侯爺相助,定能保文煜無事的吧?」

她彷彿就非要侯飛凰答應能保證侯文煜平安無事一般,侯飛凰也自然不會如她的願,「倘若這麼說的話,姨娘還有太后做主呢,那不更是能保證文煜的安全?」

雲氏一時語塞,沒能答得上來,葉氏見這二人箭弩拔張也覺得太過緊張,連忙走在二人中間,「就不要再說這些了,救迴文煜要緊,既然二小姐已經通知了姑爺,那二小姐你看,這件事情我們誰去查為好呢?」

「祖母既然交代了姨娘,自然是二位姨娘一同過來了。」侯飛凰也不願在此地逗留,先起身就帶頭出了膳房大門,管家也不敢怠慢,已經點了幾位府里功夫出眾一些的趕緊跟了上去。

侯府外,因今日這事的動靜,連京兆府尹也驚動了,宇文無憂已經聯同宗大人派人將元京城門攔住,並派重兵在城內大肆搜舉方才那一撥人的下落。

侯飛凰剛到元京街頭,就見宇文無憂和宗大人並排走來,見侯飛凰同葉氏幾位姨娘過來了連忙迎了過來,細問了一番今日發生的事情,宗大人就打算帶這些人回府衙請師爺畫一幅肖像畫,縮小尋找範圍。

這冰雪天,侯飛凰走着也不由裹緊了身上的外袍幾分,宇文無憂一看,雖是忌諱著這幾位姨娘都在卻還是親自擋在了侯飛凰的身前,「二姐,若是冷就走快些吧,你身子嬌貴,受不得這風雪。」

侯飛凰只看他眼神便感覺到他的真誠,雲氏也看出來了這宇文無憂的情意,在一旁酸溜溜的道,「姑爺倒是好脾性,五小姐呢?沒同您一起出來嗎?」

「明溪肚子大,都快生了,自是不能讓她同我出來奔波了。」宇文無憂坦然應道,但如今一身青色官府下的他已經不同往日,同宗大人站在一起氣勢竟然不輸,外罩一件狐裘披風,更襯出他雖是書生,眼神之中卻有的一腔正氣。

「姑爺還真是體貼,讓明溪在家裏歇著,自己出來辦事。」雲氏又恭維了一聲,聽得葉氏也忍不住皺了眉頭。

眾人腳步眼見就要進入府衙,這夜色也幾乎已經全黑了下來,忽而,雲氏只覺得自己耳旁一陣風吹過,再睜開眼就見一支長箭插在了面前府衙的柱子上。

雲氏撫著胸口開始喘氣,倘若方才她若是偏了分毫,那長箭估摸著此刻也已經射穿了她的脖頸了。

「信上寫了什麼?」

然而此刻沒人去關注云氏,宗大人上前幾步將那長箭拿了下來,這些人便一窩蜂的圍了上去,宗大人長舒了一口氣,宇文無憂忙在一旁吩咐人去查查看暗處有沒有人。

宗大人將信件拆開,很快朗聲念出那幾個字。

「想救人,來王府。」

宗大人登時也皺眉看着面前幾人,「王府?難道說這些人同王府有什麼關係?」

雲氏登時就瞪着一旁的侯飛凰,「二小姐,你這幾日不是都在王府借住嗎?這些人難不成……」

她話沒有說完,卻輕易的讓焦點到了侯飛凰的身上,葉氏忙在一旁否認,「妹妹你說什麼呢,怎麼可能是二小姐,王府里的人那麼多,魚龍混雜的,進了匪徒也說不定,我們還是趕緊去吧。」

「還是葉姨娘識大體。」侯飛凰慢悠悠的道,就見雲氏的臉色更難看了幾分。

但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她一咬牙還是忍下了這口氣,同眾人再一起調頭往王府趕去。

侯飛凰就今日出門的時候同東宮流雲說了是赴宴,所以在看到這麼多人一起回來的時候有些不明所以,但聽這些人將是事情都說了一遍之後也釋然了,登時帶着幾人在正廳內暖手,一壁又令人將王府全都搜查一遍。

宗大人同宇文無憂都帶了人,但將這王府里整個都搜查了一遍,也沒有搜到人的蹤影,且一直等到天亮,那放箭的匪徒也沒有再來信。

眾人都是一頭霧水,但找不到也沒法子,只好先回了侯府。

侯飛凰也因為老夫人忽然暈過去,也收拾東西趕緊回了侯府,只聽說劉慧請了慕容緋幫忙,已經醒過來了,她也放心了。

劉慧的恩情,有機會她定得還。

侯飛凰沒有想到,老夫人這一卧床接連三日都沒能再爬起來,府醫連着瞧了三天也沒瞧出什麼名堂,侯飛凰也不敢再叫府醫看,連忙派人去雲傾山莊請秦央幫忙,請來了慕容緋。

這一日剛飛過小雪,侯府內外一片白茫茫,雲氏腳步匆匆的領着慕容緋走進老夫人的卧房,葉氏守在老夫人的身邊,一壁用帕子給老夫人擦拭唇角。

房間內老夫人的咳嗽聲醫生也沒有停,葉氏一見來了人,連忙摸著老夫人的手柔聲道,「老夫人,慕容大夫來了。」

老夫人讓葉氏給自己墊了個墊子半靠着木床,起身眼神弱弱的看着進來的慕容緋,忍不住又咳嗽了兩聲,「可有文煜的消息了?」

侯飛凰怔了一下,很快上前道,「回祖母,還沒有,宗大人和無憂都已經在排查了,沒有找到,我已經擺脫侯爺,這幾天會留意元京外的人馬,希望會儘快找到。」

老夫人一聽,一口氣沒喘上來,登時咳嗽的更加厲害,幾聲過後竟硬是捂著胸口直接倒在了床上。

慕容緋一見,連忙上前聽診探脈,查看一番之後很快給老夫人服下一粒藥丸,便直接坐在了老夫人床邊的木桌面前。

「大夫,老夫人怎麼樣?」葉氏有些緊張,她嫁入侯府這麼多年,老夫人是對她最好的人,她也將老夫人當成親生母親。

慕容緋眉頭微蹙,提筆在紙上寫下幾個藥方,「老夫人咳嗽多久了?」

「有些時日了,只是這幾日特別厲害,之前還以為是普通的風寒,可是府醫看了幾日都沒好,還越發嚴重了。」葉氏急急的道。

慕容緋一聽這話,眉頭更是蹙的利害,「倘若你們早些找我,就不會到如今這個地步了。」

「大夫,你就不要賣關子了,老夫人到底怎麼了?」雲氏也有些着急。

「老夫人得的是肺癆,這幾日氣數已盡,我會開些方子給老夫人調和一番,但也拖不了多久,你們還是儘快給老夫人準備後事吧。」慕容緋說完這話也嘆了口氣,又從一旁的盒子裏掏出幾粒藥丸遞給面前的人。

「這是我調製的丹藥,肺癆這病容易傳染,你們將這吃下,這些日子同老夫人接觸,能保證你們不被傳染。」

雲氏一聽連忙將那丹藥一口吞了下來,葉氏雖然也吃了,但眼中已經是淚眼朦朧,「慕容大夫,您不是第一神醫嗎?怎麼會有您救不了的人呢?老夫人身體向來好,怎麼會染上這樣的病呢!」

「夫人,但凡早來半個月,老夫人我也救了,但如今,實在是回天乏術。」慕容緋扔下這句話,就將方子遞給了一旁的秋嬤嬤。「給老夫人煎服,一日兩次,會能給老夫人延長幾日壽命。」

葉氏一聽,驚得直接跌坐在了地上,身後的嬤嬤伸手也沒能扶住她,老夫人此刻躺在床上已是昏睡了過去,葉氏不過半會兒的功夫就已是雙眼含淚,淚眼朦朧的爬到了老夫人床邊。

「老夫人,怎麼會這麼福薄呢?」

「諸位節哀。」慕容緋看不得這場面,留下方子就背起藥箱走了出去,柳氏連忙張羅著讓嬤嬤去送,一壁也走到了葉氏身旁。

「唉,這都是命,老夫人年歲已高,已算的上是福澤了。」

葉氏手帕已經濕了,也不敢擾了老夫人,一擦眼淚就起身朝外頭走去,「老夫人睡着呢,大夥不要擾她清夢了,還是趕緊去看看有沒有文煜的下落吧。」

眾人點頭,也都沒再說什麼,同葉氏一起出門了。

柳氏一連受了幾次打擊,幾乎已經是駐紮在王府都不回來了,日日守着宇文無憂看有沒有侯文煜的動靜,但幾天了,硬是一點蹤跡都沒發現。

侯飛凰幾人過來的時候,她也正同宇文無憂在一起,同這些人一起的還有侯明溪。

有些日子沒看見她,她肚子已經大多了,此刻挺著大肚子正將裝在盒子裏的參湯倒出來遞給宇文無憂,宇文無憂倒是臉色淡淡的沒什麼表情,喝了一口就看見了侯飛凰,登時一臉喜色的迎了過來。

「二姐。」

侯明溪一見他這臉色的變化,眉頭就不由自主的皺了起來,撫著自己的肚皮也朝她走了過來,「二姐,無憂見你可好生開心。」

宇文無憂並沒有理會她這帶着醋意的話,反而眼神更是柔和的看着她,「外頭還在下雪,沒有冷著吧,來,這個暖手包給你。」

說着就將自己手中的暖包遞了過來,侯飛凰愣了一下,很快拒絕,東宮流雲也似剛從外頭回來,一進來就將自己的裘皮風衣脫下,伸手環過她,將一旁的暖爐拿了過來。

「過來,暖暖身子。」

說着也不顧宇文無憂還在她面前,就將她拉到了桌子旁,將她的手搓暖了,放在暖爐旁邊。

侯飛凰心中一暖,宇文無憂的臉色卻有些難看了。

「侯爺!外頭有封信!」

眾人正呆愣著,外頭忽然衝進來一名侍從,高舉着手中的信就沖了進來,東宮流雲伸手接過,一攤開臉色就變了,侯飛凰湊過去看了一眼,只見信上赫然寫着幾個大字。

「想救人,來城樓。」

「城樓?這些人到底想幹什麼啊!」柳氏沒有後台,這會兒也急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坐在地上哭,葉氏倒是低眉沉思了一會兒像是明白了什麼,「二小姐,這些人會不會是宮裏的人?」

「宮裏?宮裏的人會做這樣的事嗎?」宇文無憂在一旁的冷靜的道,「我看還是先按照他說得先到城樓外守着吧。」

眾人點頭算是同意了這事,侯明溪這時卻捂著肚子喊起疼來。

「無憂,我肚子好痛,說不定這幾日就要生了,你就不要去了吧?」

宇文無憂微微蹙眉,柳氏已經急的發瘋了,就回頭叫了一聲,「五小姐不舒服就留下吧,文煜現在還沒着落呢,無憂總得幫着去找找。」

「可我肚子裏也是一個孩子呀,姨娘這樣說是不是太自私了?」侯明溪捂著肚子有些誇張的喊道,「無憂,我肚子真的好痛,你就留下來吧。」

宇文無憂的眉頭越發緊了一些,似在猶豫,東宮流雲幾人已經上前準備離開了,也不由回頭看着他。

「罷了無憂,文煜的事情重要,你還是隨姨娘去看看吧。」侯飛凰上前幾步走到侯明溪的身邊,自然的收穫了她一個白眼,「明溪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交給你?」侯明溪有些吃驚的道,她素來是厭惡侯飛凰的,更別提同她單獨在一起了。

「二姐,這……」

「別這那的了,你瞧姨娘急的,若是去晚了,我也怕文煜出事,你們快去吧,有我在,明溪不會有事的。」

侯飛凰的保證令侯明溪心中有些忐忑,但此刻的宇文無憂幾乎是被柳氏給拽了出去,沒有來得及多說什麼便消失在了侯明溪的面前。

宇文無憂還未走,侯明溪的臉色就拉了下來,「你為何要留下來?是不是在打什麼主意?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侯飛凰沒有說話,只是笑着靠近了她幾步,「你覺得我想打什麼主意呢?」

侯明溪下意識的護住了自己的肚子,一壁後退著,「你不要靠近我,你若是敢對孩子出手,無憂也不會放過你的!」

「放過我?」侯飛凰忽而冷笑了一聲,「今夜無憂能不能自保還是個問題呢。」

侯明溪心中飛過幾分不好的預感,但又說不上來那到底是因為什麼,心中忐忑,稍一遲疑就感覺自己后脖子一疼,緊接着整個人就倒嘞下去。

再說宇文無憂等人來到城樓,守門的是葉將軍,東宮流雲和宇文無憂都是認識的,幾人只上前一問,便問出了今日城樓里收到了一封信,信上寫的晚上會有貴客前來。

宇文無憂幾人便也只好在這城樓處等,但這一等就是兩個時辰過去,也不見這城樓外有動靜,就在宇文無憂要睡過去時,城樓外卻突然傳來幾聲異響,眾人被一陣腳步聲驚醒,慌忙朝城外跑下去,卻不知何時這元京城外已有大批兵馬靠近,在城樓上看幾乎是一片黑壓壓的人頭,少說也有兩三萬人。

更令宇文無憂沒有想到的是,這一群兵馬的領頭者,竟然是侯老爺。

「無憂。」

城樓上一道身影,侯老爺就喊出了聲,宇文無憂一愣,慌忙應道,「爹?」

侯老爺從大馬上翻身下來,那守城的將軍不肯開門,東宮流雲這才從宇文無憂身旁擦身而過,只道了一句,「凰兒算的真准。」

「你,你說什麼?」宇文無憂登時有些緊張的追了過去,一壁問著這是怎麼回事。

東宮流雲頭也不回,輕描淡寫的道,「之前郴州和乾州出現的人馬,本侯同三哥已經確認是侯老爺的兵馬了,侯老爺名下的產業也有多家鋪子有偷稅漏稅和不明賬務的信息,只是這些日子安定侯不知道躲在哪裏修生養息,這是凰兒的主意,用三少爺做誘餌,侯老爺定會忍不住現身。」

宇文無憂更是一頭的問號,「侯爺,你的意思是?我岳父有謀反之心?」

東宮流雲沒有應聲,只是朝葉將軍點了點頭,便見這城樓之上,原本寂靜的空曠長廊之中也衝出了一隊人馬,個個舉著弓箭就對準了下頭的人馬。

侯老爺站在城樓下,夜色太黑看不清他此時的臉色,只聽他在城樓下喊道,「可是太平侯?能否下來說話?」

東宮流雲立在城樓上,並沒有聽他的話,「安定侯,本侯也願給你一個薄面,倘若你願意,進來說話。」

說話間,城樓下就已經有人將城樓開了一個小縫,侯老爺只看了一眼,便朗聲道,「侯爺就不能下來說話?看在小女的面子上。」

他這聲音極重帶着濃濃的壓迫,東宮流雲眉頭微蹙,一旁的宇文無憂已經在攔他,「侯爺不可,倘若侯爺有什麼事,下官怎麼也擔待不起,這件事情,還是由下官去吧。」

東宮流雲眉頭微皺,稍稍點頭也算是應了這事。

宇文無憂長出一口氣,看了一下城樓下的侯老爺,壯著膽子走了下去,畢竟是個書生,面對這麼多的兵馬到底還是會緊張。

「你來做什麼?」宇文無憂一推門出門,侯老爺也有些不悅的轉過了頭,「我是要太平侯下來。」

「爹,我知道,如今我高中榜眼,也是個六品司馬了,雖說官階不及,但爹你不可衝動啊,怎麼帶着這麼多人前來呢!」宇文無憂迫於表現,上前兩步就握住了侯老爺的手。

「爹,明溪都快生了,您千萬不能在這個時候出什麼事啊?」

宇文無憂這真切的表演也並未引起侯老爺的同情,一轉身便重重的甩開了他的手,將他整個人險些甩的跌坐在地上。

「我問你,文煜呢?」

宇文無憂有些緊張,打量面前的侯老爺,穿一身黑色長袍,外罩一件狐裘的披風,在夜色之中身凜凜,有風吹過拂起他的衣角,有殺氣在四周蔓延。

「文煜?文煜前幾天被人抓走了,還沒有蹤影,匪徒說讓我們在這等消息呢。」宇文無憂有些不解的看着侯老爺。

「什麼?他竟敢騙我!」侯老爺一句話脫口而出,再回過神已經是有些氣急敗壞,往日裏看起來溫和慈祥的臉也在夜幕下顯得有些猙獰。

這樣的侯老爺,宇文無憂也不敢靠近,慌亂退後了幾步,「爹,到底怎麼了?」

「你們不是說文煜私藏前朝皇帝的遺物,有謀反之心要在這裏砍他的頭嗎?難道是騙我?」侯老爺回過神來已經悔恨不已,都怪自己太擔心侯文煜,也不顧自己的兵馬還在修養狀態,就領兵幾萬趕緊趕了過來。

「爹?你在說什麼?」宇文無憂的反應讓侯老爺證明了自己的猜測,見城樓上紛紛揚起的弓箭時,他氣的一把抽出了腰間的大刀。

「好你個秦央!」

侯老爺怒斥一聲,便將宇文無憂的衣領提起,一把丟到了自己身後,登時便有幾名士兵上前將宇文無憂壓了下去。

東宮流雲站在高高的城樓上,看着侯老爺抬頭看着高樓,秦央緩慢的從一旁走出,侯老爺驚覺不好,再看四周,就見他帶領的兵馬周圍不知何時已埋伏了一隊兵馬,將他的人馬全部包圍了起來。

「安定侯,你們出不去的。」秦央聲音朗朗,穿一身銀色鎧甲在月色之中閃閃發亮。

侯老爺也不肯就這樣認輸,揮刀而起便令自己的人馬全力回擊,登時這成樓外衝刺聲響起,將這塵土揚的漫天,城樓之上的東宮流雲愣了一下,很快回頭看着一旁的秦央。

「秦大人,留活口。」

秦央桃花眼中閃過幾分精明,「自然,這是侯爺同二小姐早就說好的條件,我自是不會食言。」

東宮流雲聞言嘆了一口氣,轉身便消息在了城樓內,秦央冷笑一聲,忽而從城樓高處一躍而下,直接持刀沖向了侯老爺。

城樓內的柳氏等人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只知道外頭打起來了也不敢出去看,她一心擔心着自己的侯文煜,卻不知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你別靠近我!」

侯府內留下的侯明溪有些緊張所在軟榻邊,見侯飛凰伸手過來便氣的打開了她的手,「你不跟着侯爺去,留下來做什麼,我都說了不用你照顧。」

「你不用我照顧,我就不照顧了嗎?」侯飛凰慢悠悠的給她倒了一杯茶,又遞了過去。

侯明溪心有餘悸,輕抿一口又警惕的看着她,「你別裝了,我也知道你可能心甘情願的在這兒照顧我的,趕緊去追你的侯爺吧。」

「明溪,你可是認命了?」

「認命?」侯明溪一愣,忽而冷笑了一聲,事已至此,她不認命還能怎麼辦呢,原本侯府受寵的千金小姐,嫁給一個窮書生,窮書生有了功名以後還不願迎她回去,若非她死皮賴臉,只怕如今宇文無憂看也不願意看見她。

淪為這樣的田地,她倒是不肯認命,可如今娘也沒了,大姐也在鳳府做妾,她要怎麼不認?

「你就是想留下來嘲笑我的嗎?」侯明溪冷笑道。

「嘲笑?」侯飛凰看着她有些失落的眉眼,笑意漸深,「你放心吧,我不會嘲笑你的,你從前對我做的事,可遠遠超過了嘲笑呢。」

「那你還想怎麼樣?想報仇嗎?」侯明溪警惕的瞪了她一眼,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門外有風吹過,窗戶突然咯吱咯吱作響,侯明溪身旁的丫頭連忙去關窗戶,豈知手剛碰到窗戶人就倒了下去,侯明溪心中一緊,再看屋內就已經是無霜無雪和李嬤嬤幾人站在屋內,守門的丫頭和伺候的都已經倒在了地上。

「你,你想做什麼?」侯明溪登時有些緊張的瞪着她,也不敢往外頭跑。

李嬤嬤忽而將門砰的一聲關了起來,朝裏頭點頭,「老夫人去了。」

侯飛凰又是嘆了一口氣,侯明溪往後又退了幾步,「祖母去了你們不去看祖母,還在我這做什麼?」

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她此刻變得格外的緊張,找到機會就想往外頭跑,卻被無霜和無霜攔住。

「救命啊!」侯明溪驚覺她要做什麼,忽而捂著肚子連喊的聲音都喊不出來,無雪一放開她,她就疼的受不了的跌坐在地上。

侯飛凰站在她身前,看着自她身下的血緩緩流到自己腳邊,等了這麼久的報復讓她心中的心結稍稍解開了一些。

侯明溪疼的聲音有些模糊不清,還是一臉憤恨的瞪着她,「你,你在茶里下了什麼?」

「墮胎藥。」

這淡淡的幾個字讓侯明溪的臉上登時成了絕望,她捂著肚子還能感覺到那鮮紅的血將自己的衣裙打濕,已經腹部傳來的絞痛更是讓她疼的死去活來。

「你想讓我死!」侯明溪咬牙切齒的道出幾個字,趴在地上已經是爬著朝外頭去了,但仍舊不肯放棄的朝門外爬。

侯飛凰上前一步便輕而易舉的踩住了她的手,「我不想讓你死,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侯明溪聽完面上更是絕望,「你不怕爹找你算賬嗎!我可也是爹的女兒!」

「明溪,你怎麼這麼糊塗呢。」侯飛凰將腳收了起來,李嬤嬤便將椅子搬了過來,她也就直接坐在侯明溪的身前高高在上的看着她,「爹早就同太后勾結在一起,意圖害死皇上,讓太子登基,挾天子以令諸侯了。」

「你說什麼?」

「爹去了這麼久沒回來,難道你們還不明白?爹根本無心再回侯府!我不像你,就知道天天纏着無憂,這些事我早就同侯爺商量過了,文煜的事情,也是我們計劃好的,若不出意外,爹今日會上鈎,秦大人已經佈下了埋伏,爹只要中了埋伏,就會被遣返到大理寺。」

「你,你怎麼這樣狠毒!連爹你都不放過!」侯明溪氣的大喊,但每說一句話腹部就鑽心的疼,令她忍不住捂著自己的肚子。

「狠毒?豈比的過你和大姐。」侯飛凰長嘆一口氣,「倒是可惜了無憂了。」

「無憂?無憂怎麼了!」侯明溪從來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擔心宇文無憂,即便自己疼的快要暈過去了。

「我已經告訴秦大人,無憂是爹在京城的幫手。」侯飛凰能感覺到自己這話一說完,侯明溪就翻動了一下眼皮。

李嬤嬤登時將一盆冷水從頭給她倒了下去,這隆冬的天,一盆冷水便讓侯明溪從頭冷到腳,加之自己身下還在流血,她眼淚一下就落了下來。

「虧了無憂如今還在想你,你居然這麼對她。」

「這都是你們欠我的。」侯飛凰怒瞪了她一眼,前世的事情她只要一想起來就覺得心裏難安,如今看了這兩個賤人去死,宗算能讓自己心中好受一些。

侯明溪已經疼的說不出話,捂著自己的肚子身子還不停的顫抖,侯飛凰並不同情她,李嬤嬤也沒有給她去換衣服,只看着她一身濕潤的在房間里爬來爬去,直到這地上都被她的血染紅。

「算我求你,你就不能放了我這一次嗎?」侯明溪爬累了,也感覺四肢凍得都快沒了知覺,倒在地上的眼睛也似隨時要闔上一般。

侯飛凰看了她一眼,李嬤嬤便立即將一包粉末倒入茶水之中攪拌均勻,而後掰開她的嘴直接給灌了下去。

侯明溪慘叫了半天,也沒能阻止了李嬤嬤的動作,只感覺自己嗆得不行,那碗茶還是被她喝了下去。

「你,你給我喝了什麼!」侯明溪急的大喊。

「放心吧,不會讓你死的。」侯飛凰擺擺手,無雪便上前將她整個人扛起來抗在肩頭出了房門。

「二小姐,這樣做,會不會太……」李嬤嬤都覺得自己太過狠毒,在一旁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嬤嬤,你不是我,倘若你是我,你就會知道,我已是對她手下留情了。」

侯飛凰給她喂得葯是能令人四肢殘廢的五絕散,雖說不殺她也算是繞了她,但加之她掉了孩子,方才又遇了冷水,只怕她這後半生除了殘廢以外,還會有不少後遺症了。

李嬤嬤聽她這麼說也不好再多嘴,將房門打開,便喊人進來清理這地面了。

「小姐,我們去侯爺那看看嗎?」

無霜在一旁恭敬的問道,侯飛凰想起今日城樓處應該會發生的事,猶豫了一下,還是道,「不,我們去王府。」

無霜點頭,連忙令人去備馬車。

侯飛凰到王府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快一更侍衛打着瞌睡迎她進門,侯飛凰心中還是有些擔憂劉慧的傷勢,便想着過來看看,若是好了也好放心的離開。

只是沒想到她來到劉慧居住的王妃大院時,東宮冥已經在裏頭了,想了想她還是沒進去,也沒令人去通報。

月色姣好,夜空零星的幾顆星星高高掛着,映襯著燭火搖曳的房間內兩張姣好的面容。

慕容緋已經來看診過,劉慧臉色好了許多,只是傷口包紮着仍舊處於不能動的狀態,東宮冥就坐在她的床前,將手中的湯碗一勺一勺的餵給她。

四周寂靜的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侯飛凰也頓住了腳步,不多時就聽到裏面傳來的對話聲。

「王爺,您真是折煞我。」

「你已是本王的王妃。」低沉冷壓的聲音仍舊能令人感覺到他身上的冰冷,四周寒冷的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

「可是王爺,我知道娶我並不是王爺的本意,王爺不是心儀那侯府的……」

「閉嘴!」強勢的命令,劉慧也不敢在說話,只安靜的喝完了他餵過來的葯。

「王爺,您就不會後悔嗎?」劉慧的聲音有些顫抖,但仍舊是擋不住心中的好奇,「侯府的二小姐,的確是個德才兼備的。」

能聽到裏面有一陣時間的沉默,門外的侯飛凰也愣了,東宮冥心儀她?她怎麼從未察覺?

「那夜王爺救二小姐我就明擺王爺的心思了,雖說王爺的心思不在我身上,但我也會盡心輔佐王爺,讓王爺的後院沒有後顧之憂的,只是慧兒心中不明白,為什麼王爺不敢親近二小姐呢?」

劉慧一雙大眼睛眨巴著,夜色太暗,東宮冥卻依舊能看到她眼中的淚,他站起身將葯碗擱在一旁,陶瓷的勺子在碗中叮叮作響。

東宮冥沒有說話,沉默的離開了房間,卻在出門的一瞬間,看見了在門外侯著的侯飛凰。

他仍舊是一身黑衣,面容如天神一般俊美,渾身散發的氣質猶如地獄的幽冥令人感覺窒息。

「王爺。」

侯飛凰沉靜的問聲,竟看到他素來強勢的鷹眸閃過幾分不自然,「來看慧兒?」

侯飛凰點頭,他一甩裘皮風衣,便繼續朝前頭走去,侯飛凰往前走了兩步,便見劉慧也站在床前,看着外頭離開的東宮冥,似在示意她追上去。

侯飛凰回頭,卻見東宮冥的步子邁的很大,人已經快出了院子,躊躇了一下,她還是放棄了。

「劉小姐。」侯飛凰走進屋內,便立即有嬤嬤遞來了暖爐,劉慧嘆了口氣,似覺得有些可惜,「還是該叫王妃了?」

劉慧笑着看她,立即有嬤嬤上前將她扶回了床上。

「二小姐找我有事?」

「想來看看,王妃沒事就好。」看劉慧面色紅潤她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也不必太過自責那日發生的事情。

「方才的話,二小姐都聽見了?」劉慧似有些介意一般,一般如水的瞳仁試探的看着她。

侯飛凰一愣,直覺便覺得劉慧並不想讓她知道,便也不以為意的搖搖頭,「什麼?我剛過來,並沒有聽到什麼。」

劉慧像鬆了口氣,拉着侯飛凰的說了一會兒家常便放她離開了。

侯飛凰自她別院走出來,已經是一更天了,也不知城外的情況現在如何,便又驅車朝城門外走去,然後她的馬車剛動,車帘子便驀地被一直修長的手掀開,侯飛凰一愣,再看去就見東宮冥長腿一邁,跨上了她的馬車。

「去城門?」

侯飛凰點頭,他伸手便放下帘子,悠遠的眼神自始至終也未看她一眼,「一起。」

再說城樓外的這一場惡戰,秦央連日以來都在尋覓侯老爺的蹤跡,帶來的幾萬精兵很輕易就將侯老爺帶來的人馬全部踏平,夜色撩人,城樓外的血腥味卻有些刺鼻,秦央生擒侯老爺便同他進了暗房。

那城樓外今日來的兩三萬人馬死的死傷的傷,也有不少已經歸順,此刻城樓內,東宮流雲同秦央齊聚一堂。

「侯爺,為何不讓下官帶安定侯交給皇上?」秦央一身戎裝,鬢邊墨發飛揚,多了幾分陽剛之氣。

東宮流雲雙手負在身後,紫衣下的風姿也是無人能出其右,「秦大人,倘若你將安定侯帶進宮,你能保證不驚動太后?劉國公的人聽說了消息,想必早就虎視眈眈的守在宮外,你一旦有行動,他定是要衝出來的。」

「那人抓了難道就放在這裏不管了?」秦央顯然有些不理解,他裝了這麼多天的歸順太后,同東宮冥與東宮流云為敵,好不容易讓劉國公相信,也讓太后信任自己,如今抓了安定侯卻不能拿去邀功。

「本侯自會處理。」東宮流雲暗青色的瞳仁一動,看着秦央的眼神也認真起來,「安定侯交由本侯處理,你回宮稟告太后,就說安定侯已死於亂戰便可,太后不會懷疑你。」

秦央眉頭微皺,「侯爺,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不必懷疑本侯,早就說好的不能動安定侯。」

「可倘若安定侯不死,日後再生什麼事端,難道侯爺負責嗎?」秦央有些不甘心。「下官也是為了東臨的社稷江山,為皇上着想。」

「秦大人!」東宮流雲語氣驟然緊張了幾分,「難不成本侯是那等反悔的小人?」

秦央自知理虧,也不好再糾纏他了,長嘆一口氣,便領着幾位將領回京城復命了。

暗房內,侯老爺被關在裏頭,柳氏一聽侯老爺意圖謀反可能連累侯府,當場就暈了過去,再醒來已經是一更天了,見侯文煜在自己身旁伺候,也顧不上還在暗房裏的侯老爺,收拾了一下東西就帶着侯文煜,又去侯府叫了侯傾歌,三人連夜叫了馬車出城了。

侯老爺一聽這消息在房裏里不吃不喝,東宮流雲沒法子,只好讓葉氏端了飯菜進去。

侯飛凰來的時候,東宮流雲同宇文無憂就在正廳內,二人不知說着什麼。

東宮冥一從外頭進來,身後的侍衛便將宇文無憂包圍,上前兩個便將他擒住,宇文無憂也算是命大了,方才被侯老爺抓住在這場混戰中都沒有受一點傷。

「王爺,你,你這是做什麼?」

東宮冥上前兩步,面色冷然,「六品司馬宇文無憂,府中藏匿謀反之鐵證,並在其住所搜出通敵叛國的信件,今押往大理寺,由大理寺卿徹查此案。」

宇文無憂一驚,登時拚命的揮動雙手,「王爺,下官沒有啊,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下官怎麼會做那等事呢!太后是知道的呀!」

「太后?」東宮冥冷冷一笑,「那你便到大理寺去等太後來救你吧!」

宇文無憂還想求饒,但不待他說話,侍衛已經將他壓了下去,靜謐的夜空仍不適他傳來他喊冤的聲音。

「凰兒。」東宮流雲見侯飛凰進來,有些擔憂的道,「侯夫人已經進暗房看侯老爺了,還未出來。」

侯飛凰點頭,到這個時候她也能猜到會去看侯老爺的就只有葉氏了,想到老夫人已去的消息她鼻頭有些發酸,然而沒站一會兒,就看見房間外雲氏穿着招搖的晃了進來。

見侯飛凰也在,登時諂媚的迎了過來,「二小姐,老爺這是怎麼回事,怎麼還將老爺給抓起來了?」

「姨娘,你就不用揣著明白裝糊塗了吧。」

侯飛凰抬手,身後的無霜便將一疊信件給丟了出來,雲氏一看臉色登時便黑了下去。

「你竟然搜我的房間!」

「姨娘你也夠辛苦了,這麼多年,為了吞併我們侯府的家產,屈居自己做父親的小妾,給父親吹枕邊風不成就親自下手想讓文煜繼承家業,再將文煜作為自己的傀儡,你以為你種在文煜身上的蠱,沒有人知道嗎?」

雲氏登時蔑笑一聲,「什麼蠱?你在胡說什麼?」

「需要我提醒姨娘,半年前你在我身上種下的子母蠱嗎?」侯飛凰一擺手,無雪又將一個罈子給抱了出來,那黑色陶瓷罈子大老遠的都能聞到一股惡臭味,無雪找到以後回來稟告她也噁心了半天,怎麼也沒想到,雲氏一個皇室子女,竟然會養蠱這樣的歪門邪道。

「姨娘,你好狠的心啊!」侯飛凰將罈子放在一旁,鐵證都在,雲氏一時也沒了狡辯的法子。

臉色一變,伸手便是一爪子想沖侯飛凰撓過來,侯飛凰側身一躲,清泉青海便沖了上去與雲氏開始了周旋。

只是萬萬沒想到,雲氏的武功竟然這樣不俗,清泉青海同她連過百招,竟然快要處於下風,雲氏一掌擊過就冷笑着停了下來,「你既能查到,難道就不明白,這是太后的意思?如今太后執政,倘若太后插手,你們能奈我何?」

雲氏說完這話就是一掌朝侯飛凰劈了過去,東宮流雲在她身側伸手一拉便將她擋在了自己的披風下,侯飛凰一回頭,便見自己方才站過的地方已經有一個幾公分做工的凹陷。

心中一緊,身旁的東宮冥卻已經飛身上前,一手便擰住了雲氏的脖頸,另一手用力,強大的掌風便襲上了她的胸口,雲氏噴出一口鮮血,不容她反應脖頸之處卻又被人緊緊的鉗制住。

東宮冥一手高高揚起,雲氏便輕易的脫離了地面,雙腿不停的掙扎,唇中還發出含糊不清的字眼,「王爺,我好歹是你表姐,你,你若殺了我,太后不會放過你!」

「本王就等着她呢。」東宮冥話音剛落,手一用力便掐斷了雲氏的脖頸,血噴了一地,似還有一口氣,他又是一掌拍去,將雲氏已經沒有生氣的身子重重的拍向了一旁的牆垣,雲氏順着高牆落下,清泉一探,已是沒了氣。

「王爺,這屍體怎麼辦?」有侍從在一旁發問。

東宮冥一甩手,彷彿覺得雲氏臟一般,冷冷的道,「拖出去帶進宮,送到太後殿中。」

「三哥。」東宮流雲猶豫了一下,還是道,「今夜我們就進宮嗎?」

東宮冥回頭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冰冷帶着陣陣威壓,「方才宮裏傳來消息,皇兄已經駕崩了,還留她作甚。」

東宮流雲這才似同意了一般,伸手將侯飛凰隔在自己身後,「凰兒,讓清泉護着你回府吧。」

侯飛凰不會武功,去了也是給人添麻煩,她也不願給二人拖後腿,點頭便同清泉青海等人出了城樓。

是夜,城門打開,外頭的幾萬異士全部進入元京,元京街頭一時浩浩蕩蕩的腳步聲和兵器碰撞聲不絕於耳,百姓們在家中偷看着也沒有一個敢出來,只在家中議論著這東臨國是不是要變天。

皇宮另一側,太后看着已經仙去的東宮寒,面上是無盡的得意,她身後,自家親弟劉國公已經在此待命。

「太後娘娘,人馬都已經準備好了,這皇宮裏,除了御林軍之外還有十萬精兵護駕,倘若王爺和侯爺今夜意圖不軌,臣弟必將帶兵將其剿滅!」

「好!」太后眼中閃過暗芒,等這一天她已經等的更久,親生兒子的死亡都抵不上她對這權利的瘋狂,尤其執政的這些日子,她深深感覺到了權利的誘惑。

劉國公一拱手,披風揚起,便走出了大殿,太后立在劉國公身後,雙手撫過身下的鳳座,眼裏儘是貪婪。

然而她還沒有安靜多久,靜謐的宮中突然被一陣腳步聲打亂,太后登時警惕的回頭,就見高殿之中,一道帶血的屍體被丟到了她的面前,太后定睛一看,便是雲氏慘死。

「你!」太后回眸看去,便見東宮流雲帶領重兵衝進她的翊坤宮,將這宮裏的人全部包圍起來。

劉太後有些慌張,「你,你怎麼進來的?」

東宮流雲回眸一看,便是琉璃郡主低頭立在那裏。

「好你個琉璃!哀家哪裏對不住你!你要這樣對待哀家!」

琉璃郡主低垂著頭面色沉重,太后見她不說話,上前兩步就要靠近她,琉璃慌忙又後退了幾步,東宮流雲快走幾步攔了過來,寬闊的胸膛便將二人阻隔開。

「母后,你當真以為就你這點人馬,也能勝的了三哥嗎?」

太后忽然蔑視一笑,「流雲啊,真不知該說你什麼。」

東宮流雲鳳眸含笑,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劉太后,太后將信上下看完,臉色登時就變了,拿着信退後幾步說什麼也不肯相信,「這,這怎麼可能呢?」

「怎麼不可能?母后你派鳳按察使和趙將軍領兵包圍了元京外,難道你以為我們沒有察覺?」東宮流雲忽而將手中的長劍抽了出來,將太后驚得又是後退了幾步,「耶律將軍早已埋伏在關外,只待他們有行動,便會將其一網打盡!」

「耶律奉天!」太後仰天長嘯,忽而氣的捂住胸口吐出一口血來,到底是自己的姑母,琉璃郡主不忍心,上前幾步便將她扶住,卻被太后猛推一把跌倒在地上。

「他同冥王老死不相往來,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聽他號召!」仍舊是不敢相信的去翻那信封確認,可信上的筆記她在熟悉不過。

「家國面前,個人恩怨又算的了什麼呢,母后你未免太過自信了。」東宮流雲手揚起劍,暗青色的眸曈又有轉為紅色的徵兆,「你二十三年殺我生母之仇,我今日總算能報了。」

太后捏著信,整個人已經了無生氣,想到方才衝出去的劉國公,她又是一陣心寒,「你們,是不是在皇宮外也佈置了人馬,就等他前去?」

「母后若說的是國公大人,那是自然。」東宮流雲長劍執起,一劍便挑斷了太后的筋脈,登時殿中鮮血橫飛,琉璃郡主哭着沖了過去獎太后抱在懷中。

「八哥!算我求你,你就看着她這麼多年沒動你的份上,就留她一個全屍吧!」

東宮流雲眉梢微挑,似多年的心結終於被挑開,揚手,便帶着一群人走出了翊坤宮,令外頭的人將整個皇宮都包圍了起來。

一晚上的腥風血雨,侯飛凰在侯府等著也一晚上也沒睡,聽到的消息太多,一大早的元京街頭的百姓都在議論著昨夜元京城內的突變。

「凰兒?」屋外大雪紛飛,已經快晌午時分,東宮流雲踏步進了侯飛凰的院門,將房門緊緊關上,同她說了昨夜發生的事情。

耶律奉天早就領兵在外等著鳳按察使和趙將軍的人馬,耶律將軍寶刀未老將其一網打盡,還將鳳按察使和趙將軍當場斬首,這是城內,城外的安定侯的人馬被秦央帶領的鐵騎全部圍剿,除了歸順的其餘死傷無數。

鳳按察使因涉嫌同太后密謀造反,判處全家滿門抄斬,但因劉丞相此次有功,劉幽蘭免於一死,同鳳雲淮和離以後被遣送回了丞相府。

宇文無憂一直以來都是太后的良臣,在這次的事情之中也充當着重要的角色,且從他的府里搜出了不少太后私自定製的龍鳳袍,看起來像是太后準備皇帝駕崩自己穿的,宇文無憂自然也以謀反罪論處,昨夜掉胎的侯明溪也未能倖免,被他殃及全都判了處斬之罪。

至此,侯府里唯一剩下的人也就只有侯老爺和葉氏了,柳氏帶着一兒一女回了鄉,派去找的人硬是沒有送回消息,估摸著也已經躲起來了,侯飛凰倒是不擔心柳氏,她見風頭過了,侯府若仍處於不敗之地,她自然是會回來的。

只是侯府會仍處於不敗之地嗎?侯飛凰看了一眼東宮流雲身後的一隊兵馬,嘆了口氣,該來的總是來了。

「等我把祖母葬了吧。」

東宮流雲點頭,看着侯飛凰同管家進去將老夫人的屍首推到侯府的後院,又請了幾個年輕力壯的下人,在墓園裏挖了一塊地,將老夫人葬好之後才從府里出來。

侯府的牌匾再一次被摘下,府內的東西也被一件又一件的搬出來,侯飛凰站在侯府門外,看着這熟悉的場景,卻一點也沒了前世那錐心的痛,只因她身後一個溫暖的身體。

傘遮在她的頭頂,也令她看清楚了自城門處而來的一匹駿馬,清泉飛馬過來,將一封信遞到侯飛凰的手上,一擦汗,便躍了下來。

侯飛凰展開信封,信上磅礴的字體便映入眼帘。

「凰兒,父親無顏見你,望你珍重,勿尋。」

只短短几個字,侯飛凰抬眸看着清泉,清泉嘆了口氣便道。「老爺說什麼也不肯留下,昨日天剛亮,就同葉氏夫人離開了,一定要我到這時才將信送來給小姐。」

侯飛凰明白侯老爺的用意,也不想去糾結那麼多,將信收好便上了前頭東宮流雲的馬車。

三日之後,小太子登基,冥王封為攝政王,輔佐小太子處理政事,耶律奉天同為護國大將軍,與冥王官居平等,二人仍是處於對等地位。

侯飛凰沒有想到的是,秦央布守在外的人馬竟是受了朝陽太子的相助,小太子登基以後也無以為報,只將琉璃郡主賜嫁給了朝陽太子。

那一日也正是鳳府和宇文府兩家的行刑之日,皇宮歡送琉璃郡主,侯飛凰卻踏着大雪去了刑場,皚皚白雪,午時三刻的太陽也對這寒冷沒有絲毫影響,刑場上的劊子手身着棉服,壓着一個個衣着單薄的犯人上來,也不禁發抖。

侯飛凰立在台下,同鳳雲淮跪在一起的侯青蓮一眼就看見了她,「侯飛凰,我就算死了,也絕不會放過你!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與你勢不兩立!」

侯青蓮的嘶喊並沒有什麼作用,因為穿的單薄,她聲音都已有些顫抖,倒是一旁的宇文無憂,眼神木然的盯着前方,了無生氣。

「凰兒,凰兒。」

他喊了兩句,眼中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後悔溢滿了淚水,散亂的墨發揚在鬢邊,他一字一句道,「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午時已到,行刑!」

他才念完這句話,劊子手的大刀就落了下來,血飈了一地,那無頭的屍體也在轉瞬間倒了下去,侯飛凰嘆了口氣,回味着他方才的那句詩,乃是自己第一次見他時,他正在吟誦的,如今他記得且在死前念了出來。

邢台溢出大量的血令圍觀的百姓散了許多,侯飛凰看完這幾人人頭落地,也一點心情都沒了,正打算回府去靜靜,沒走幾步卻看到已經搬空了的侯府,侯府的牌匾已經被摘了,屬於侯府的產業能找到的賬本也全都被國庫收入充公。

她如今倒是好了,孜然一身,了無牽掛。

「這位小姐,風雪天大,可願上我家小坐回回暖?」

她正立於風雪之中,頭上就多了一個遮擋,一回頭就見東宮流雲含笑站在自己身後,他身後停著一輛馬車。

三日之後,侯飛凰風光大嫁,因太后之事出力有功,被封為一品誥命夫人,每年從朝廷也拿不少的年俸,新皇本是要在元京之中給她另賜一座府邸,侯飛凰拒絕了,打定主意要同東宮流雲回太平郡,當她的侯爺夫人,皇帝挽留無效,便也只好放她離開。

這一日風雪比起往日也小了很多,陽光透過烏雲也滲出許多灑在人的身上,侯飛凰一身紅衣面色端莊,劉慧也穿着深紅長衫立在她的身前。

「妾身早晨出來時就叫王爺來送送你們,可是王爺就是不來。」劉慧面帶潮紅,傷已經好的差不多,有東宮冥的悉心照料也令她春心萌動。

「無妨,王爺定是有他的事。」侯飛凰笑道,東宮流雲已經坐在馬車裏,從後頭一眼看去,馬車周圍的人馬多的數不清,還有不少裝着皇帝御賜貢品的馬車,前頭還有高頭大馬開路,這已是最高規格的送行了。

「凰兒,該走了。」東宮流雲從馬車中探出頭,暗青色的眸曈之中斂了幾分寵溺,伸手握住她的柔荑。

侯飛凰點頭,看了一眼那高大的城樓,便同他一起進了馬車。

劉慧站在馬車身後,也揮着帕子,待前頭的清泉喊了一聲啟程,這人馬便漸漸的從城門外越去越遠。

劉慧看着城樓處漸漸出現的黑色身影,又是嘆了口氣。

十年後,劉慧病死,冥王自此未娶,只守着一個女兒聊度殘生,從此也再未提起篡位之事,盡心輔佐小皇帝,也成就了一段佳話。

收到劉慧的信,侯飛凰才終於明白,為何當年東宮冥會選擇救自己,原來多年前他在相國寺對自己的提醒,以及捨命為他引蠱毒,還有每次糾纏着想要她以銀子相助,並非他真的對朝野有野心,而是在東宮流雲之前他就已在之前來侯府時見過自己。

他早就找過天師,知道自己是東宮流雲的天定之女,才一直沒有介入她與東宮流雲之間,或也是覺得不甘心,之後的每次他都在背後有意無意的幫助她。

侯飛凰將信收好便將其燃盡,劉慧已死,這件事也不會再有別人知道了,同東宮冥已經多年未見,只盼他下半生能安然度過了。

「凰兒。」剛將信件燒掉,就見東宮流雲從外頭進來,面帶欣喜的抱着一個兩歲小孩。

「爹,你把沁兒還給我,我都沒抱呢。」

從東宮流雲伸手將孩童搶過去的是二人之子東宮長衾,已年方二十,東宮流雲手中的正是二人的小孫女東宮沁。

「好啦,你就不要不要同長衾爭了。」侯飛凰上前將小孫女兒抱了過來,臉上已是止不住的笑意,歲月並未再二人臉上留下任何菱角,如今面容一個依舊俊美,一個依舊美貌。

「凰兒你怎麼總是這麼偏心。」東宮流雲似心有不甘的將孩童遞給東宮長衾,眼神帶着醋意。

侯飛凰看着幾人相視一笑,幸福不過於此。

侯飛凰再也沒有收到過侯老爺的來信,自十年前城樓一別,他同葉氏去了哪裏,如今過的如何,她一概不知,有派人去葉氏的老家找也一點消息都沒有,倒是葉氏的父親,如今在官場風生水起,已經進了元京入職了,逢年過節也會差人送禮來太平郡。

柳氏帶着一兒一女回鄉以後什麼也不會,也再難立足,來找侯飛凰之後在太平郡得了一處宅院,就帶着兒女在太平郡立足了,侯文煜從商,侯傾歌嫁給了太平郡內一個員外,日子過的也算富足,同侯飛凰的關係雖不似姐妹,但也常來往。

二十年後,東宮流雲焱毒發作救治無效斃命,侯飛凰在床前守了三天,待他咽氣時吞毒自盡,同他躺進了一口棺材。

太平郡侯由東宮長衾承襲,東宮長衾帶着一雙兒女在堂前哭了一天一夜,等來了一位陌生的黑衣男子。

東宮長衾自父母駐守在太平郡后便再沒離開過這裏,即便是有宮宴也從未去過宮裏,也不認得這位遠道而來的貴客。

東宮冥一身黑衣仍舊是從前一般無與倫比的霸氣冷峻,刀削一般的輪廓俊逸,歲月即是令他眼角多了周圍,烏髮多了幾絲花白,但仍舊能看出年輕時候的風采。

他從外頭一步步走進來,東宮長衾一時竟忘了問他是誰,也無人敢攔他。

「八弟,二小姐。」他繞着棺木走了一圈,手緩緩摩挲著那紫檀的棺門,一掌便將棺材蓋打開,看了一眼又將棺材蓋放下,對着前頭的東宮長衾道。

「你爹娘的屍體,本王要帶回皇陵安葬。」

說罷也不管身後追上來的人,帶着棺材就出了侯爺府的大門。

東宮長衾這也醒悟過來,原來是當朝攝政王,他的三叔!追到外頭去,但人已走遠,只得嘆了一口氣,又吩咐著用東宮流雲及侯飛凰的衣冠入棺木之中,在太平郡也入了一方沃土。

三月,陽春,東宮冥負手而立在皇陵外,看着那一塊墓碑之上刻着的二人名字,他終是將二人合葬了,旁邊劉慧的墓碑也清理的十分安靜,墓園有許多都已經雜草橫生,只有這一處仍舊是乾淨的。

「王爺。」

疾風從外頭進來,在他耳畔低語幾句,東宮冥聽了點頭看了一眼墓碑便朝皇宮去。

皇宮之中百歲殿,當年的幼年天子如今已經長成了二十多歲的青年,生的也有幾分當年東宮寒的風采,眉眼之中同他也有些相似,都是刀一般的眸曈似能看進人的心間。

「皇上換臣何事?」東宮冥上前兩步立在皇帝的身邊,看着他將毛筆放下,起身那翩然的身姿。

「皇叔來了。」皇帝起身已是同東宮冥相當的身形,「其實有件事,一直困擾在朕心中良久,一直不知該不該同皇叔說。」

東宮冥略一挑眉,便直接在皇帝身旁坐了下來,小皇子略略皺眉,已看得出幾分不悅,東宮冥看見了也絲毫不為所動,「何事?」

「這幾年藩國來犯都是耶律將軍帶兵擊退,如今耶律將軍年事已高,已是到了告老還鄉享清福的時候,朕覺得若是還勞煩他倒是有些愧疚了。」他這般說着捂著自己的胸口,一雙黑瞳盯着東宮冥。

「皇上可是說玉海關外,那北冥來犯的人馬?」

皇帝點頭,「正是,朕也希望耶律將軍最後一戰之後再走,可耶律將軍非是說身子不行,這兩日就得離開了,所以這一處關外,恐怕還得勞煩皇叔了。」

東宮冥看着皇帝眼中的精明,他同耶律奉天攝政這麼多年,皇帝的本事再清楚不過,耶律奉天那老東西怎麼可能會有隱退的想法,只怕是皇帝覺得他二人礙事,如今不想要這兩個強將了。

東宮冥心中明了,面上卻不為所動,「既如此,那本王便應下了,皇上就等著本王的好消息吧。」

皇帝面露微笑,看着他身形出了宮殿,那身後的宮人立即便換了一副臉色,「皇上,都已經準備好了,皇上您就放心吧。」

皇帝臉上露出幾分得逞的笑意,再未看一眼東宮冥的離去的身影。

天元一百五十六年,冥王帶兵擊退北冥,大獲全勝行慶功宴時卻被人下毒身亡,皇帝哀痛,特地派了兩千御林軍親自護送冥王回元京,當日入葬皇陵。

同年,耶律奉天告老還鄉,皇帝親政,改國號為元,自此開啟了東臨國的另一篇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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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凰圖之重生侯府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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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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