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射殺

150.射殺

前有追兵,後有斷崖,馮魁已無路可逃,他此時就跟瘋了似的,緊緊攥著阮雲卿的胳膊,拿手中的匕首抵在他咽喉之上,眼睛里凶光畢露,只要再受一點外界的刺激,他就會立時將阮雲卿的喉嚨割斷。

莫征嚇得魂都飛了,他只是一個不注意,就讓阮雲卿陷此險境,萬一這孩子出了什麼差錯,別說他沒臉再見宋轔,就是自己心中,也再難安穩。

只可恨馮魁這般狡詐,料想逃不出去,竟然落馬詐死,騙得他們放鬆了警惕,莫征恨得牙關緊咬,惡聲喝道:「馮魁,你還不快快放開阮校尉!」

馮魁的面色陰沉得有如這即將黎明的天色,他眼睛里閃爍著幾近瘋狂的亮光,渾身上下因為恐懼而打著哆嗦,只有一雙手,像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樣,牢牢地抓著阮雲卿和匕首,妄圖用這兩樣東西,為自己換回一線生機,能在大軍重圍之中,得以逃脫出去。

他被阮雲卿追著,跑了大半夜的山路,身上早已狼狽不堪,披頭散髮,滿身臟污,戰馬早就不知跑到了哪裡,隨身攜帶的金銀細軟也在亂軍之中丟了個乾淨,現在的馮魁,身無長物,通體精光,就只剩下這條命了。他絕不能再把命也丟了。

馮魁咧開嘴來,嘿嘿笑了兩聲,那笑聲比哭還難聽,像砂紙摩擦鐵器似的,聽得人越發煩躁。

他笑罷多時,才拿匕首往阮雲卿的脖頸里推了推,沖莫征問道:「我放了他,你們能放了我嗎?」

莫征讓他問得一愣,這事他做不得主,然而要是阮雲卿真的有生命危險,想來宋轔也會答應馮魁的要求,先救下阮雲卿再說。

莫征略一猶豫,馮魁的心就涼了半截,原本就綳得緊緊的神經,此時更像壓上了一塊千斤巨石,他不堪重負,眼中的瘋狂也越發濃烈。回頭望了身後一眼,他所站的位置正在斷崖邊上,稍一後退,就是萬劫不復。

馮魁把心一橫,掉轉身去,推了阮雲卿一把,將他推至斷崖邊上,惡狠狠喝道:「別說廢話!我要一匹快馬和一萬兩銀子。你們快把東西給我備齊了,等我離開此處,到了安全的地方,自會把他放了。」

只要馮魁輕輕一推,阮雲卿就會落入萬丈懸崖,摔得粉身碎骨。

莫征冷汗直淌,連忙安撫馮魁,「你千萬別再別亂動。有什麼話都好商量。」

眾人見此情境,誰也不敢再輕舉妄動,莫征思前想後,正想答應下來,忽聽遠處山坡上一陣馬蹄聲響,宋轔和馬元有如神兵天降,片刻便到了他們面前。

莫征心下大喜,急忙迎了上去,「殿下!」

自覺有愧,莫征不敢抬頭,只等宋轔責罵。宋轔只輕輕擺了擺手,冷道:「回城后自去領罰!」

「是!」

莫徵答應一聲,站起身來,引宋轔等人到了斷崖邊上。

馬元一見馮魁,立時紅了眼睛,他大喝一聲,「馮魁!拿命來!」就想衝上前去,將馮魁砍翻在地。

馮魁讓這一聲暴喝唬得肝膽懼裂,他雙腿發軟,手下一哆嗦,手裡的匕首也跟著失了準頭,鋒利的刀鋒劃在阮雲卿頸上,立時劃出一道老長的血口子。

鮮珠滾了下來,襯在阮雲卿細白的皮膚上,越發的觸目驚心。想那脖子能有多粗,別說故意,就是馮魁略一失手,那把吹毛可斷的匕首,都有可能將阮雲卿的喉管割斷。更別提他們此時還站在懸崖邊上,岌岌可危,只要一腳踏空,就是神仙也難救了。

雙重的兇險有如兩刀鋼刀,懸在阮雲卿頭頂,隨時都有可能奪去他的性命。就連馬元都不敢再輕舉妄動,停在離馮魁十餘步的地方,焦躁得來回亂轉,他跨下的馬也因為主人的情緒而暴躁不已,鼻子里不住噴氣,四蹄亂踏,不時長嘶一聲。

阮雲卿被人傷了。宋轔眼前發白,他脖頸上那抹刺目的紅色映入眼帘,瞬間將宋轔眼中染得猩紅一片。他覺得自己的身體里,馬上就有什麼兇殘的東西即將噴涌而出,憤怒燒灼著全身,理智還存在的唯一原因,就是宋轔在不停地算計,究竟讓馮魁如何去死才好。

「你們都退下!」

宋轔厲聲喝命,聲音里冰冷得沒有一絲感情,他慢步上前,越過馬元,直奔崖邊的馮魁而去。

宋轔周身的氣質都為之一變,自從有阮雲卿相伴,宋轔已經很久沒有顯露他內心深處陰沉殘暴的另一面了。阮雲卿堅韌倔強,在善解人意的同時,也有著自己的堅持和原則,他不會屈從於宋轔的強勢,而宋轔卻往往會被阮雲卿如春風化雨一般,將以往那些暴戾的情緒都一一化解開來。

就連聶鵬程等人都知道,只要有阮雲卿在,宋轔即使發再大的脾氣,他們也不必害怕,阮雲卿就像治癒宋轔的良藥,無時無刻不在溫暖著宋轔的心,讓他找回了曾經失去的,那些一切能稱之為人性的東西。

如今這劑治癒人心的良藥被馮魁挾持,宋轔暴戾的本性一下子迸發出來,他周身都籠著一股直逼人心的狠戾和霸道,眸中帶著要將馮魁挫骨揚灰的兇狠,一步一步邁向前來,讓一切附近的活物,都無端端生出一股想要伏身跪拜的壓迫之感。

馬元心中一驚,宋轔的變化實在太大,就連他這個在戰場上殺伐多年的老將,都不得不心生畏懼。這個人霸氣天成,彷彿天生就有帝王風範,不用多做修飾,只要靜靜往那裡一站,就能讓萬物為之臣服。

默默退到一邊,馬元緊緊攥著手裡的佩劍,在馬上蓄勢待發,只等宋轔萬一失手,他好衝上前去,結果馮魁的性命。

只可惜宋轔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這麼多年來,能激怒宋轔的人不多,而馮魁恰恰就是其中一個。

敢挾持他的雲卿,還用匕首傷了他。宋轔與馮魁之間的梁子,可是結得大了。

宋轔一聲令下,眾人全都退出五十步開外,就連那個凶神惡煞一般的馬元,也跟著退到人群邊上。馮魁心下一松,才剛緩上一口氣來,就見宋轔孤身一人,慢步到了他面前。

隨著宋轔的到來,馮魁突然覺得有一股威壓之感撲面而來,那感覺綿密緊實,有如一道無形的牆壁,正朝自己壓迫過來,而且越束越緊。空氣都好像稀薄了似的,人也好像隨時就要窒息一樣。危機感油然而生,馮魁渾身僵硬,擒著阮雲卿的手一個勁兒的打顫,就連說出來的威嚇之詞,都不自覺的帶著驚嚇過度后的軟弱和顫抖。

「你,你,你別再往前走了!我,我真的殺了他!」

宋轔盯著馮魁,就好像盯著一個死人,他的目光里沒有溫度,沒有憎惡,只有一片冰冷。

「放開他!」

這一聲呵斥聲調不高,然而卻威勢十足,比剛剛馬元那聲暴喝還要令馮魁膽寒。他不自覺的倒退了一步,連帶著阮雲卿也跟著他更往懸崖邊靠去。眾人一陣驚呼,真怕馮魁讓宋轔嚇糊塗了,會失腳跌下崖去。

宋轔也只說了這麼一句,他不再與馮魁多話,轉而將目光移向阮雲卿。

阮雲卿一直留意著周邊的變化,幾次想趁馮魁不備時偷襲逃脫,卻都因為馮魁太過警覺而失敗了。馮魁拿阮雲卿當救命稻草一般,他是馮魁換取生路的最後一個籌碼,又哪會掉以輕心,輕易讓阮雲卿跑了。即使人已經嚇得受不了了,馮魁也死死的拉著阮雲卿的胳膊,拿匕首抵在他喉間,以防他有任何異動。

見宋轔看他,阮雲卿便朝宋轔展顏一笑,那笑容里沒有一絲陰霾,與他平日里與宋轔相處時的溫暖笑意,別無二致。

阮雲卿的目光溫暖堅定,他毫無所懼,對宋轔也無比信任。兩個人的目光交匯一處,就好像心有靈犀似的,他們明白了對方眼中暗含的意思,並在同一時間有了行動。

阮雲卿故意掙扎,引得馮魁匕首直推,就往他頸上割去。馮魁以為阮雲卿想要逃走,他心下慌亂,全副注意立時被阮雲卿吸引過去,一面拿匕首威脅,一面高聲喝道:「別亂動!再動就宰……啊!」

他一語未了,就慘叫一聲。宋轔在阮雲卿掙扎之前,已經在袖中袖好一隻弩/箭,待阮雲卿掙扎的同時,他甩手便將弩/箭射了出去,一箭正中馮魁的右眼。

宋轔此時與馮魁的距離,只有二三十步遠,馮魁不等宋轔靠近,就拿阮雲卿威脅,要他停下腳步,這距離並不算遠,以宋轔射箭的工夫和準頭,若是換了平日,絕對不會出任何差錯。

可今日不同以往,馮魁早就防備著宋轔,因此在他靠近的時候,就將阮雲卿拉到他前面,擋住自己的身體,以防宋轔偷襲於他。

原本萬無一失,可阮雲卿突然掙扎,馮魁要想制住他,必然要有所動作。這一動就給了宋轔可乘之機,馮魁與阮雲卿剛一錯身,宋轔就將一支弩/箭飛了出去。他眼明手快,與阮雲卿的配合更是緊密無間,舉箭瞄準,一連串動作都在一瞬之間,以至於馮魁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宋轔的箭直穿右眼,疼得哀嚎一聲,捂著眼胡亂髮起瘋來。

宋轔哪能讓他再傷阮雲卿,一箭出去,緊跟著另一箭也跟了上來,馮魁剛一發瘋,宋轔的箭便到了他面前,一箭直出,正中馮魁的左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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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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