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相許

146.相許

宋轔心頭一振,剛剛他聽得清楚,阮雲卿並沒有叫什麼尊稱,而是開口叫了他的名字。

「你……」

你剛剛叫我什麼?

一句話還沒問出口來,阮雲卿那裡便笑著說道:「今夜之後,我能不能活著回來還是個未知之數。你別嫌我僭越,容我跟你說兩句真心話。」

宋轔聽見那句「不能活著回來」,一顆心就猛的一沉,他冷了臉色,惡聲斥道:「胡說什麼?一定得活著回來,我在營中等你。」

阮雲卿讓他訓得心中一暖,他一定會想方設法地活著回來,他捨不得宋轔。

「我自幼家貧,出生後身子也不好,時常鬧病,爹娘總是嫌我。」阮雲卿喃喃說道:「我從記事起就盼著有個人能把我當作人看,也不用多疼我,只要別跟家裡廚下擺著的水缸似的,有用的時候才想起我來,沒用了就把我扔在一邊,連多餘一眼都不願看去。」

阮雲卿沉默片刻,家中的記憶實在算不上好,貧窮、飢餓和爹娘數不清的冷臉、責罵,還有臨別之時母親帶給他的最後那一絲希望和隨後親手將他推入深淵的絕望,明明是過去了許久的事情,然而此時回想起來,卻還是那樣的清晰明了,就好像才發生過的事一樣,牢牢地扎在自己的腦海裡面。

入宮后受的苦難就更多了,與連醉他們分開之後,就連那短暫的友情都斷了聯繫,阮雲卿想起在麗坤宮時的日子,真不知是怎麼熬過來的。

那時候他真的覺得撐不住了,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他事事謹小慎微,就算如此,還是免不了遭人暗算,還險些連累了別人。在阮雲卿被人逼至絕境的時候,他真想與那人同歸於盡,一死了之,再也不過這種受盡欺凌的日子。

如今事過境遷,再想起來,他依然能感受到當時的無助和害怕,還有那深深的恐懼。

低低的聲音慢慢傳了過來,阮雲卿如同絮語一般的傾訴,聽在宋轔耳中,只勾起無限疼惜的漣漪。

有心勸他別再說了,可一看見阮雲卿低垂的眼眸,和那副好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似的,平靜得可怕的淡淡面容,宋轔心頭就泛起一絲尖銳的疼痛。

真想將他抱進懷裡,告訴他過去的事情不必再提,自己會疼他愛他,把他過去遭受過的種種苦難,全都補償一遍。

「如今再也沒人敢欺負你了。」

宋轔靜靜說道。與其說他是說給阮雲卿聽的,倒不如說,他是在對自己許下諾言。他絕不會再讓任何人為難阮雲卿,就連他自己,都不能、

以後的日子,他都會把阮雲卿放在心坎上疼惜,回京之後,手握兵權,他就再也不用怕別人威脅。宋轔早已經打定了主意,回去后就想辦法快刀斬亂麻,迅速奪下皇位,從此獨攬天下,讓阮雲卿再也不必為了他勞心受累,遭過去那樣的罪了。

阮雲卿悶悶的笑了一聲,為了宋轔那霸道的話語。

他輕輕嘆了一聲,是啊。如今的他,再也不用擔心被人欺負了,他早已長大了,不再是過去那個一遇到強權壓迫,就必須要向宋轔求助的小小少年了。如今的他,無論心智還是手段,都足以在自保之餘,為宋轔掃平前路,助他登上皇位。種種謀划手到擒來,就連自身的毅志和防身的手段,也在戰場上磨練得無比堅定純熟,他早已不是過去那個剛進皇宮的小二了。

悶笑一聲,阮雲卿又再說道:「小時候我就在想,等我大了,就找個知疼知熱的人一塊過日子,置幾畝薄田,養一雙兒女,耕田織布,和樂融融。哪怕家裡還是沒什麼錢呢,只要夠溫飽了,我也心滿意足……」

「你休想。」

宋轔不等阮雲卿說完,人就急了。

阮雲卿夢想中要過的日子,明顯就沒他什麼事兒,他絕不允許,哪怕阮雲卿只是想想,這幻想並不能成為現實,宋轔也不容許阮雲卿的想像中,沒有他的存身之處。

「你給我好好獃在宮裡,哪兒都不許去。」

宋轔說罷不由焦躁起來,阮雲卿是個有主意的,一旦他有了這個念頭,就會想盡一切辦法去實現,有時候太過執著倔強,簡直恨得人牙根痒痒。

越想越覺得可能。宋轔整個人都坐不住了,他站起身來,在營帳中來回踱步,口中不住說道:「你既然入了宮,就是我的人了。我不放你走,看你能逃到哪兒去!」

宋轔氣憤不已,彷彿阮雲卿即刻就要離開似的,全忘了阮雲卿不過是說起舊日之事,才提到了兒時的夢想,而如今事過境遷,過去的夢想又哪裡算數,再說又有多少人,能自小到大,都始終堅持著幼年時的童言童語,而不改初衷的呢。

阮雲卿望著暴躁的宋轔,心頭猛然一動,他故意不去解釋,而是順著宋轔的胡思亂想,繼續說道:「你強留我在宮裡又能怎麼樣呢?你總要娶妻,而我也總會老去,到了告役出宮的時候,難道你還要讓我賴在宮裡不成?再說我留下來能做什麼,想來不過是討人嫌罷了。」

「誰會嫌你?哪個又要娶妻了?」宋轔禁不住喝道:「我一輩子都不會娶妻,更不會放你離開。等這場仗打完了,我就帶你回家,咱倆相守一世,永不分離。」

阮雲卿緊咬著嘴唇,強烈的喜悅浸入心間,讓他過去壓抑許久的心情在這一瞬間都迸發出來。眼眶漲得通紅,一顆心沉甸甸的,曾經的祈盼一旦成了現實,那種滿足和心喜,已經無法用言語來表述。

承諾說出口來,宋轔也將過去的種種顧慮全都拋在腦後,他一把拉過阮雲卿,將他擁入懷裡,沖著那朝思暮想的薄唇狠狠吻了下去。啃噬一樣的親吻沒有絲毫的柔情蜜意,像要把阮雲卿吞吃入腹一樣,帶著連自己都疼痛的兇狠,宋轔不住的親吻著。

「你休想走。」宋轔一面啃咬,一面惡狠狠的說道:「只要我活著一天,你就休想離開我身邊半步。」

像要即刻就將他監/禁一般,宋轔收緊手臂,將阮雲卿緊緊束於臂膀之間。

阮雲卿讓宋轔緊縛的雙臂勒得都要喘不過氣來了。他承受著如同暴風驟雨一般的親吻,在漸漸迷亂的同時,抬起手來,將摟著自己的人也同樣圈進自己懷裡。

這一天他等的太久太久了,久到連他自己都快絕望了。緊貼的身體親密無間,彼此交錯的呼吸傳遞著對方無盡的喜愛和渴望,然而即使如此,阮雲卿還像不滿足似的,更緊的將宋轔箍進他懷裡,身體攀附在宋轔肩頭,笨拙的回應著他的親吻。

身體的溫度不斷升高,整個人都要在這個激烈的親吻中燃燒起來,他們都壓抑得太久,如今爆發出來,轉瞬便不可收拾。

宋轔將阮雲卿壓倒在床榻之上,身體貼合一處,他稍一猶豫,阮雲卿已經纏了上來,裸/露的身體燃起無邊慾望,宋轔不敢太過放縱,只將阮雲卿的雙腿並在一處,廝磨起來,消磨著股間難以自持的慾望。

泄過之後,身體疲憊而滿足,宋轔幫阮雲卿擦拭身體,濕軟的棉布滑過剛剛縱情過後的軀體,又帶起一陣酥麻的顫慄。要不是明日還有一場硬仗,真恨不得好好放縱他三日三夜,可惜時日不對,宋轔還是強逼著自己找回一絲理智,一次過後,便急忙給阮雲卿擦洗一番,拉過一床薄被,將他緊緊裹住。

阮雲卿半伏半卧,趴在床上。他瞧著宋轔忙亂不已,一會兒擦身,一會兒蓋被,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似的。

靜靜地瞧了一會兒,拉著他的手躺在自己身邊,阮雲卿笑問他道:「你終於肯說了?」

宋轔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阮雲卿是嫌他這誓言說得太遲,讓他等得太久了。

「你,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難怪他剛剛那般霸道,阮雲卿也沒有反抗,他若是心中不喜歡,或是有一點抵抗,自己又哪能這麼輕易的與他肌膚相親呢。

阮雲卿垂眸笑了半晌,像只饜足的貓兒似的,帶著難得調皮的戲謔心情,取笑宋轔道:「你當我傻么?墨竹送來的衣裳,我日日吃的苣靈膏,還有那百日紅的解藥。除了你之外,還能有誰呢?」

宋轔面色微赧,原來阮雲卿早就猜到了。想來也是,他那樣聰明,一次半次也許還不會疑心,可次數多了,肯定騙不了他。

宋轔送這些東西,沒有半點跟阮雲卿邀功請賞的意思,他不是出於討好才給阮雲卿的,而是發自內心的,想對阮雲卿好,才自然而然的做了出來。如今就這樣被阮雲卿揭發出來,心中雖覺甜蜜,可面上到底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阮雲卿握著宋轔的手,手指交握,輕聲嘆道:「幾年來日日如此,我要再看不出來,你也白對我好了。」

將宋轔的手掌緊緊握著,置於心口,阮雲卿慢慢說道:「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攜老。」

「宋轔,我也不願與你分開,此生此世,永不相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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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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