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蓮生

第八章:蓮生

陸錦陽獃獃的望著窗外,錦繡團紋鏤空的窗戶隱隱約約的映出了外面的景色。

一碧如洗的藍天。

嬌艷如陽的海棠。

生意盎然的青草。

陸錦陽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證明她果真回到了從前,面對這些熟悉的人和事,心情有些難以適應。

門外,王嬤嬤和七尾雖然克制了聲音,但是她還是能一字不拉的聽清楚。

「蓮生呢,怎麼走了一天都沒有回來,眼下夫人是沒有精力,不然一會兒該是要生氣的,你去找找她。」

王嬤嬤說道。

七尾不以為然的說著,「估摸著夫人醒之前蓮生也該回來的,何況不是您派她去看望小少爺的嗎?」

「哎,小少爺更是可憐,一出生沒了娘親不說,只有夫人這麼個姐姐卻也不親厚,小小年紀。」王嬤嬤的語氣有些惋惜。

提起陸錦盛的名字,陸錦陽胸口一滯,她醒來便被人喚去顧老太的院子,面對顧瑜軒和陸婉兒,還沒有時間來思考。

她同這個弟弟自幼不親,當年何氏產下陸錦盛便撒手人寰,外祖母害怕錦盛太小得不到好的照顧,因此滿月之後就將錦盛接到身邊教養,直到五歲,錦盛稍稍大了一些,何家也不好過於明顯的插手陸家的家事,這才將錦盛送回陸家。

在陸錦陽的心中對這個弟弟有疙瘩,何氏懷著錦盛的時候受驚早產,為了保住未出世的弟弟,讓何氏丟了性命。

那時候,陸錦陽已經七歲,開始懂事,下意識認為是因為陸錦盛的出生才讓她沒了母親,對他很是冷淡,甚至是有幾分怨恨的,從來不肯親近。

直到陸錦陽有了自己的孩子,總是會想起陸錦盛一臉可憐的站在的自己的身旁,想要姐姐抱抱他卻害怕自己發怒時眼中的怯意。

那種孤獨的身影更是揮之不去。

剛開始,陸家只有這麼一個嫡子的時候許氏待他還好,可是許氏有孕誕下嫡次子之後便不上心了,因著她父親陸元的疏忽,加上許氏的漠視,陸錦盛性格也越發的懦弱起來,以致於後來被陸婉兒誤導,沉迷酒色,荒廢學業。

陸錦陽的眼角有些潮濕,聲音啞啞的,「錦盛你可還好?」

她永遠也忘不了,當時錦盛看著她苦笑的搖著頭說的那句話。

「母親去世的早,我只有這麼一個親生姐姐,我想要同她親近,可是她卻視我為仇敵一般,她會同別人笑同別人撒嬌,對我只會板著臉,我總想姐姐能抱抱我,可是求而不得也便不想要了,早在外祖一家被斬首之時,我便沒有姐姐。」

前世她不懂血濃於水的道理,只覺得因為錦盛何氏丟了性命,卻沒想過錦盛比她更可憐,她最起碼還享受了七年的母愛,可是錦盛出生開始,就什麼都沒有了……

她滿心的心思都在顧瑜軒的身上,對這個弟弟疏於管教,等她知道了,想要將錦盛從懸崖邊上拉回來,可是為時已晚,心傷了,是怎麼彌補都補不回來的。

到後來她才知道,真正錯的人,一直是她……

錦盛說那話時的落寞的身影讓她這輩子都難心安,為何當初她會那麼心狠……

陸錦陽咬著發白的嘴唇不想哭出聲來,可是眼角的淚水卻是怎麼也停不下來。

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是何時入睡。

再次醒來是伴著七尾的輕喚。

「夫人,您睡得久了,該起來用膳了,奴婢先伺候您更衣。」

陸錦陽嗯了一聲,眼神掃到立在七尾身後的蓮生。

蓮生身著雙鬢髮髻,由藍色的絲帶幫著,秀氣的五官顯得格外的乾淨,淺笑著說道,「王嬤嬤擔憂夫人的身子,特意親自下廚,給夫人做了些許清淡的葯膳,蓮子粥,鴛鴦卷,酸甜黃瓜,珍珠丸子,糖蒸酥酪,還有紫菜湯,夫人嘗嘗味道。」

相對七尾,蓮生要沉著穩重許多。

熟悉的味道令陸錦陽莫名心安,胃口大開,一整碗的蓮子粥美美的下肚,桌上的小菜也都吃了大半。

陸錦陽眸光閃爍一邊吃著一邊似無意的說道,「蓮生,你回來了。」

蓮生聞聲撲通一聲的跪在陸錦陽的面前。

夫人向來不喜歡小少爺,她卻在夫人生病時悄悄的跑回陸家。

「還請夫人恕罪,奴婢是……」

「夫人,蓮生她……」

陸錦陽淡淡的擺擺手,「七尾,你去同王嬤嬤說,我晚上想吃水晶冬瓜餃。」

知道七尾是想替蓮生求情,在七尾開口之前,將她支了出去。

「這……」看著陸錦陽的眼神,七尾咬了咬唇角,跑了出去。

「奴婢是去了何府看望小少爺。」

「鳶橋說小少爺得了風寒。」

蓮生直言不諱,並沒有打算對陸錦陽隱瞞,也沒有看到陸錦陽有些顫抖的手指。

「蓮生,你說是不是我這個做姐姐的太失敗了,竟然連你們想要照顧自己的弟弟都要偷偷摸摸。」話鋒一轉,陸錦陽有些黯然。

蓮生懵然抬起頭,目光帶著不解。

「他的病可好些了?」陸錦陽又問。

「你想說什麼大可直說,我不會怪你的。」

蓮生聞言目光閃了閃,不知陸錦陽是喜是憂,但已下了決心,緩緩的說著,「身體上的病只是小病,大夫來看過了,並無大礙,只不過……只不過小少爺精神懨懨的有些情緒低落,親家老夫人已經將小少爺接了過去小住一段時間,等痊癒之後再回陸府。」

「小少爺出生那一刻,就是沒了母親的人,父親又是那樣……唯一的至親只有夫人這個姐姐,可是夫人卻對這個弟弟不理不顧,小少爺迷迷糊糊的睡著,夢中囈語還叫著姐姐。親家老夫人氣的幾度昏迷,告訴小少爺不要怕,姐姐不願要他他還有外祖母……」

陸錦陽的蠕動的幾下嘴唇,想要關心的話還是沒有說出口。

她能說什麼呢?對不起?可她錯過了錦盛那麼多年的成長時間,她知道錯了?然後呢?

陸錦陽總以為上天給了她重活一世的機會,她的上輩子的遺憾便有機會補償,可是唯獨缺少給陸錦盛的親情,是無論如何都彌補不了。

蓮生的眸子有些淚意,「夫人,奴婢知道是奴婢僭越了,但是小少爺是無辜的阿!」

陸錦陽只覺得嗓子似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良久才鄭重的說道,「好。」

再等姐姐一會兒,姐姐就去接你。

「若是我這得空,你也常去看看他。」蓮生喜極而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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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上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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