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懷疑

第71章 懷疑

洛府的書房在竹林深處,隔開了陽光,甚是清凈。喬維庸伸手從窗外掐了一片竹葉撕得粉碎,站在窗跟下頭抱著肩狠狠地數落秭姜,「大人,你家的金屋嬌簡直太不曉得禮數,微臣在府里不過兩日,衣衫毀了好幾件;這也就罷了,跟在微臣後頭叫喬賤人……闔府上下哪個聽不著,微臣好歹也是堂堂三品官,傳出去成何體統?」偏生眼前這位爺寵著慣著,連句話都捨不得說。

洛央聽著他滿腹牢騷,心裡頭好笑。想當初,她同他吵架鬧脾氣,尋了三尺來長的紙描了他的像掛在府門上,張弓搭箭一通亂射,廢棄的蜂窩就沒得他來的壯觀;這都不能罷休,教上府裡頭所有人等全程圍觀,還要拍手稱讚,說起來叫他一聲喬賤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坐在案頭後頭研磨提筆道:「你也用不著在這傷春悲秋的,定是你招惹她了。過些日子我北上,有的是機會領教清河郡主的手段。」

瞧著一副甜蜜的模樣,得了,這狀是告不成了。喬維庸翻了個白眼,名聲赫赫的攝政大人,在府中伏低做小倒成了氣候,真不長臉。「都說女人如衣服,瞧著大人這會子是下了血本,傾家蕩產也要留住。」

洛央臉色沉了下來,「那麼玉鉤呢,也是如此?」

喬維庸笑笑,瞧著窗外的枝頭散盡了葉子,餘下枯舊的樹枝形單影隻,搖曳不定,「或許吧,我想不明白,那些事情太過繁冗。郡主前些日子出府怕不是那麼簡單,原先在院子里玉鉤落水之處呆了片刻便突然要出府,她去的那家鋪子原先同玉鉤也是去過的。我總覺得這裡頭有些事情,她不想叫我知道。」

洛央道:「她不過怕你對玉鉤無情,人去了也不得安生,若是你有意也不必瞞著。」

喬維庸聳聳肩,「哪個知道呢,這一刻喜歡,或許下一刻就忘乾淨了。何況,人都不在了,什麼有意有情,只是給自己徒增煩惱罷了。倒不如想想,如何應對郭協,吃了恁大的虧,哪裡能善罷甘休?」

洛央也不戳破,順著話道:「他如今躲在府里避風頭,倒是給我們騰出了時辰來。」

「大人儘管放心,人都安排得妥帖。郭家氣數盡了,單單靠著一個郭鄴,也翻不出大浪來。」喬維庸伸了個懶腰,笑得詭異,「倒是華容公主,郭家一個人落下了,還是個孤苦伶仃的弱女子,大人預備著如何處置?」

洛央頭也未抬,「我先頭許下的不能作罷,他們若是能成事,一個女人而已,他們若是喜歡也算是一樁賞賜。」

「大人,你可真是狠心吶!」他陰陽怪氣地嘲笑,挑了眉頭,半點沒放在心上。著實沒錯,一個女人罷了,還是個亂世的公主留得一條性命也算是天大的恩賜了。

說著話,外頭有小廝回稟,「大人,清河郡主請您過去一趟,說是有話同大人說。」

喬維庸撣撣袖子笑道:「得,大人萬分尊貴的金屋嬌來了,微臣告退。」行了兩步又轉過頭來道:「大人身子上的傷還沒好利落,千萬莫要惹惱了貴人,賞一頓鞭子也便罷了,若是上回那樣的小鋤頭……嘖嘖嘖,真是教人心碎!」

洛央不理他,邁步徑自去了閑步齋。

午後的日頭斜了些,深秋時候的陽光暖融融的,曬著也舒坦。秭姜捧著一盤鮮果坐在樹下的美人榻上打牙祭,和兩個丫頭閑嘮等洛央來。郭協出了這樣的事,對於她來說無疑是極好的,泄了心頭的恨,渾身都爽利了。她這個七舅舅除了兇殘再無旁的可剩下了,小的時候還裝模作樣,自她父母親去了,越發的變本加厲。

紅箋還在樂呵,「這下咱們姑娘什麼都不用愁了,前些日子遇上了還要過府,一看就沒安好心眼!老天爺開了眼,報應!」

硯盞籠著袖子站在一邊笑,「得了得了,說了兩句還真上癮了。也就是在咱們府里說道,出了府去,遇上七王的人看不把你拖回去吃了。」

紅箋瞪她一眼,「甭嚇唬我,他還能把我一個小丫頭如何?難不成你還向著他說話,省省吧,那麼樣一個落拓的畜生,還不興旁人說?咱們家姑娘日後是要嫁給殿下,做中宮去的,還能教他惦記著?」

硯盞幽幽地望了一眼來,面色不大好,「紅箋,你可莫要忘了,郡主可是同大人有情在先,賜了婚事又如何?」

「得了,你倆吵得我頭疼。」硯盞說的不假,她雖然被賜了婚,郎君不是心上的那個,左右是不願意的。先頭洛央信誓旦旦地要她相信這親是成不了的,但是她仍舊擔心。兩個人指了婚的人,婚期臨近,即便是相愛又如何,就瞧著造化吧?如今長大了心事也就多了,旁人的一句話都能煩悶好些時候。

紅箋訕訕地爭辯,「大人和郡主還能違抗聖旨去?」

硯盞瞪她,「你是沒瞧著,先頭除了那樁子事,大人在府里幾乎沒合眼,日夜想著郡主,如今好容易回來了,有情人哪能在這麼散了?」

秭姜瞧著她二人冷笑,「依著你倆,一個要到太子府,一個要留在這處。日後我當真嫁人了,你倆也是個不省心的,一個向著太子一個向著洛央,各有各的打算。怎麼著,還想著哪一日通風報信,給各自的主子表一表忠心?我的丫頭,都想好了日後的前程,真是聰明得緊。」

兩個人抿著唇,福身道一句奴婢知錯了。

秭姜嫌煩,扯了扯辮子道:「你們有這個功夫,還不如多想想玉鉤的事情。前前後後來了那些子人,凈說一些模稜兩可的話。什麼江洋大盜,市井慣匪,至於跑到國公府去殺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你二人這幾日好生想上一想,前些時候可有什麼異樣。」

兩人諾諾地應了,抬頭瞧著洛央正往院子里進,忙著行禮告辭去了。

他聽著她疾言厲色地訓斥丫頭,病弱弱的一張臉滿是憔悴,他心疼,又勸不得。雖不像前些日見面就喊恨要刮的,但是她氣性大,一兩日也不一定緩得過來,說不準哪日興頭起來了又要興師問罪。

他走過來,站在她身邊,有些手足無措。她悶著頭吃東西,細細地牙齒嚼呀嚼的,像只林子里偷果子的松鼠,活潑可愛,說不準抬起頭來問一句你吃不吃。若是應了,立刻乖戾起來,說同她搶東西,小心眼;若是不應,准說嫌棄她,扭臉不理。左右都是他的錯,他懷念起那樣的日子,真好!

他想的出神,果然,她抬了頭,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來坐著呀,怎麼不說話呢?」

他依言坐下,扭著臉打量她吃東西,想抱著她又放棄了,只能僵著兩隻手,無處安放。她擱下了盤子拍拍手,「我叫你來,是有事同你說……甭這樣瞧我!」

他問,聲音有些低沉,「微臣洗耳恭聽。」

洛央生得好看,正經起來很教人專註地細看捨不得挪眼。她清了清嗓子,暗自吐了吐舌頭,提醒自己理智一些,打起了精神同他道:「郭協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他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反問道:「七王爺傷勢過重,再提不起別的心思。郡主日後就可以高枕無憂的過安穩的日子,難道不好么?」

「呀,你這人防心這麼重做什麼?我就是問問,若真是你做的呢,我自然是要謝你的;若不是你做的,就叫你託人問問替我謝謝那人。不過我覺得有這能力教他那般狼狽的除了你再沒旁人了。」她笑得眉眼彎彎,得了蜜糖的小狐狸,可愛極了,「我這麼誇讚你,你是不是很得意?」

洛央忍著笑道:「郡主這是原諒微臣了?」

她搖頭,掰著指頭算,「不能呢,我想著,你要是能做十件教我開心的事情再決定原不原諒你。這姑且算是第一件吧,先恕了你一部分罪,後頭的再說吧。」

洛央笑道:「那微臣定當盡心儘力教郡主開心,只是……」他俯下身子,湊近了她,「這第一件事,郡主怎麼謝我?」

他挨得近,都能清楚數清他的眼睫。她紅了臉,伸手推他,「這是你該做的,不許討獎賞……哎,你走開點,臭流︶氓。」他不依,把人撈進懷裡按在榻上肆意地親了幾口,看著她掙扎著要從懷裡出來,箍的又緊了些道:「還有旁的要對我說的么?」

「有,有啊。」小小的一張臉從溫和的懷抱里鑽了出來,「是玉鉤的事呢。」

他問,「玉鉤怎麼了?」

「我就是懷疑那天在府里的人殺了她。」

「怎麼說?」

她搖頭道:「只是懷疑……洛央,你身邊的人,都是自己人么?」

他笑笑,親了她一口,「也許不是。」

他說的不清不楚,還沒來得及問,外頭易安回稟,說是華容公主到了府里,要瞧瞧管家備的婚儀,順帶瞧瞧清河郡主。洛央皺了眉,起身抱她回屋,告訴她莫要見華容。她納悶,瞧著他出門見郭妙施,心裡又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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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夫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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