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一三六 秉燭夜談

第七卷 一三六 秉燭夜談

歷史如同璀燦的星河,千古以下,無數英雄豪傑紛紛爭亮。即使一剎那的光輝,也足以映耀星漢。同樣,也有很多地方,因為英雄的出現而名垂青史。只是聽到名字,就會讓人熱血激涌,思緒奔流。比如長坂坡頭、比如蕭蕭易水,又或者:

「赤壁!」

韓然站在赤壁山上,看着臨江處那嶙峋的怪石,看着洶湧的江水直撲斷崖,聽着雷鳴般的江水拍岸聲,眼中彷彿又看到古戰場那連營而過的席天火光,耳畔似乎又響起無盡的鼓鳴和廝殺。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

江風吹至,吹亂了韓然的裳襟,看着那巨石壁上鐫刻着的「赤壁」鮮紅大字,韓然忍不住輕輕**起這首千古絕唱。

「這首詞寫得真好,我以前聽師姊唱過,沒想到韓公子居然也會誦得。是我師姊教與韓公子的嗎?還是本來就是韓公子寫的?」

「這個……」韓然尷尬一笑,趕緊道:「當然不是,這可是東坡先生寫的,我哪有本事寫得出來。」

「哦,原來是蘇學士寫的。我一向不喜習文,當初聽師姊唱**過,只覺此詞填得甚好,所以記在心中,卻也未問過來歷,倒讓公子見笑了。^^君子堂首發^^」自從與韓然偷逃上路后,韓然回了客棧換回原本那身儒衫,陳芷毓也開始以公子相稱。

韓然笑笑,暗想在我那時代,這首詞似乎是學生必背之宋詞。沒想到在此時卻並還不廣為人知。細想也是,以當時這種慢如蝸牛的信息傳播速度,莫說這時蘇軾不過死了二三十年,就算死了兩三百年,只怕也比不得現在網絡時代的一日之功。

韓然伸了個懶腰,**道:「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穿空。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唉,後面怎麼**來着。」韓然雖然記心不錯。但畢竟荒廢學業多年,一時有些模糊。

「笨,後面是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陳芷毓站在韓然身側,看着濤濤江水,似乎也有所感,跟着默默跟着**將了下去。然而**著**著,看着身邊這個俊逸的青衫男子。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忽然間覺得有些兒臉熱,竟然一下止住,低下了頭去。

「怎麼了?」韓然感慨罷,緩緩收回視線。=君子堂首發=注意到陳芷毓的神情有些怪異。陳芷毓嘴角一彎。似乎有些笑意。但卻終搖了搖頭,轉頭望向江面,彎身拾起枚石子,向著水面猛擲而出。然後方笑道:「你肯定沒有我擲得遠,要不我們來比試比試。」韓然又怎麼會想到這小姑娘的心裏已經繞了一個大彎,竟然已經由周郎想到了韓郎。不由莞爾一笑,亦抓起枚小石在手裏掂量了下,再長長吸了口這古戰場那瀰漫千年而不散的肅殺之氣。輕輕一牽馬轡,道:「我當然比不過你的啦。不過天色不早了。咱們再不走就得趕夜路啦。我先前問過路了,至少還有二十里地才有客棧落腳的。」

陳芷毓咬咬嘴唇。似乎想說什麼,但終還是只哼了聲「就知道你要這麼說,沒勁!」說完牽過自己地棗紅馬,跳將上去,雙腿夾處,「駕駕」聲中,已經絕塵而去。

「喂,等等我。」韓然大聲向她呼道,又不敢騎乘受傷未愈的天羽驄。只得無奈搖頭。這路上有了個伴兒原本是件再好不過的事,不過陳芷毓這脾氣可怪得緊。一會兒笑個不停,一會兒說變就變。

「女孩的心思你別猜,你猜來猜去也不明白。」韓然哼唱着慢慢追將上去。\\\Junzitang.com\\\倒有些好笑,看來這女人多變,還真是千古不變地永恆主題。

陳芷毓回望他小跑的樣子,不由掩口而笑,稍減了馬速,卻始終不停將下來,始終沖在韓然前面一大截。韓然見她笑意,自然知她是鬧着玩兒,雖不會跟她一般見識,卻也怕真跟丟了,只得使勁跟上,也順便當練下輕功。

一路無話,二人投宿在一小鎮的客棧,要了兩個房間,各自休息。韓然可不習慣如此早睡,但又無事可做,便自坐於床上打坐運氣,正全身氣流如綿,氣息舒轉周天之際,忽然聽到房門「叩叩」響起。

「想是小二來送炭火。」韓然氣收丹田,起身正欲應聲開門。卻聽門外陳芷毓道:「韓公子,你睡了沒?」

韓然倒沒想到是她,開門道:「陳姑娘你怎麼還不休息?」見她手裏端著個盤子,不由笑着:「不是吧,請我吃宵夜?」

「肚子餓,睡不着,跟店家要了點酒菜。不過他們上多了點,我自己吃不完,就拿來給你看看你要不要吃點。」

「我倒無所謂的,不過你這麼一個千金大小姐,怎麼忽然間這麼儉省了?居然吃不完的也要我收拾。=君子堂首發=」韓然剛搬運完周天,正是全身舒泰之時,倒也真沒太多食慾,於是順口開玩笑道。

「也對,你說過的,我們之間要那個誒誒什麼的,明算帳嘛,那就不打擾了,你早點休息。」陳芷毓見韓然如此說,臉色微變,就欲轉身退出。

韓然雖才跟她相處短短時日,其實對她脾氣倒早有了些了解。當下趕緊止住,微笑道:「說着玩的,我正餓著呢。別說你這是新上的酒菜,就算真是你吃剩地,我也不會拒絕的啦。」

陳芷毓這才轉怒為喜,哼道:「不識好人心。」說完把餐盤放下,卻是些精緻小菜,其中還有個小炭爐,煮著些肉片之類,香氣襲人,讓人食慾大開。

「喲,居然還備有酒的?」韓然拿起小酒瓶子,倒了杯遞與她道:「原來陳姑娘你也喜歡喝酒的。那我敬你一杯。謝謝你這麼晚還贈飯給我。」

陳芷毓咬咬唇,道:「我才不喝呢。」說着坐將下來,雙眸一亮,笑道:「謝就不用了。這都給你吃的,我見你方才只要了幾個饅頭,這麼寒酸,怕你沒吃飽了啦。\\\Junzitang.com\\\」說着皺眉道:「咱們既然一路相伴而行。也沒理由我餐餐大魚大肉,你頓頓鹹菜饅頭地吧。要讓師姊知道,非說我不是不可。」

韓然見她提起簡荻,也不客氣地吃將起來,笑道:「那倒是,你師姐要知道這事,肯定要罵死你,一個女兒家地,居然跟着個陌生男人出來流浪江湖。成何體統。」

然而陳芷毓臉微微一紅,卻道:「你以為我是這麼隨便就跟你結伴而行的嗎?要不是你認識我師姊,我才不會這麼隨便呢。我想……你既然是師姊的朋友,應該也和她一樣,絕對值得信任的。」韓然點點頭。笑道:「這個當然。不過你也別再坑我就是了,今天可是追得我好累。」

陳芷毓掩口一笑,道:「這可是你自己說地,要趕路的嘛。不走快點怎麼行,再說我現在不是陪禮道歉來了嗎?」

韓然邊吃邊笑道:「看在這麼好的飯菜份上,我接受你的道歉。以後再有機會見到你師姐,不告發你。」

陳芷毓輕輕呸了一口,道:「才不會呢!其實我偷跑出來這事,要讓師父知道了。^^君子堂首發^^或者會罵我。但簡師姊肯定不會說我不乖地。她跟我說過。這世上縱然是男主天下,但我們女子卻不能小看了自己。只要心懷坦蕩。男女間朋友相處,其實並無大礙。」

韓然倒沒想到簡荻的思想在這個時代竟然已經是如此前衛,不由張大了嘴,哦道:「她真地這麼說?」

這到換到陳芷毓吃驚道:「你不是我師姊地朋友嗎?竟然也不了解她的為人?」

韓然乾咳數下,訕笑道:「其實我和她也不是太熟。」說着緩緩搖頭,心中忽然對簡荻有些思**,不止是因為童瞳地緣故,而是在這個時代,這樣特立獨行的奇女子,實在是少之又少了。

比起美貌,韓然一向更欣賞那些有才情,有思想的女性。

陳芷毓哼道:「騙我,原來你不是師姊的朋友。」韓然笑道:「你師姐這麼一個仙子般地人物,我們凡夫俗子,怎麼敢隨便接近的。」陳芷毓笑道:「那倒是。我就說,我師姊怎麼會有你這樣的朋友,打扮的不男不女不說,還窮得就像個乞丐一樣。」兩人一路相伴東行,日漸稔熟,她說話間也毫不客氣起來。\\\Junzitang.com\\\

說着她又再點燃了支白燭,一時屋中透亮。

韓然哈哈一笑,道:「我認識你師姐的時候,還真是個乞丐地。不過她可沒輕看我,我想她也許真當我是個朋友也未定地。」說着韓然狡咭一笑,道:「她可不像你,狗眼看人低!」

「你瞎說,我……我要輕看你,怎麼會跟你,怎麼會跟你……哼!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你看看我的手,現在還紅腫成這樣。早知道你說話這麼壞,這些酒飯我寧願喂狗吃也不送來給你。」

韓然還真怕她又再發起火來,趕緊笑着揮手道:「我一路上都道過無數次歉了,還提這事。那要不我再鄭重的道一次歉,你就把這事當做屁一樣的放掉,好不好,我地姑奶奶!」

韓然本來就是個性格有點雙重之人,和朋友嘻笑無間,對陌生人君子相待。但在陳芷毓面前,從認識開始,還真就一直正經不起來。總覺得在這兵荒馬亂的年代,有個可以玩笑戲謔的朋友,再好不過。更何況是個可愛的女孩。

「別把本小姐叫這麼老!」陳芷毓出生於豪族大家,雖然性格天生有些離經叛道,遠比當時普通民間女子更有想法和追求。=君子堂首發=但畢竟不能和現代女人相提並論,更何況她何曾見過這種說話方式的男子。不由急道:「你再這麼說話沒個正經,我再也不理你了。」

韓然自然明白這種話已經是和她相處的極限,當下趕緊收回玩笑情懷,正色道:「我說道歉,是真地。無論如何,我也不該對你下這麼重手地。」

然而陳芷毓卻似乎並不是很認真,見韓然這麼說,倒嘻嘻笑了,說道:「道歉就不需要。反正當時我也有錯的。不過你如果真覺得這麼過不去,那不如再講點什麼有趣地故事給我聽呀,如果我聽得高興,你傷我手這事也許還真就算了。」

她一路上聽韓然說了很多聞所未聞之事。正是興趣盎然之時。

韓然失笑道:「還說呀。再說下去,這天機都被泄漏光了。」

「小氣!」陳芷毓氣道:「不說拉倒!就知道你都是瞎扯,盡說些沒譜的事,什麼人可以坐着船飛上天啦,月宮裏其實沒有嫦娥啦。」

韓然看着她那燭光下雪白如玉的粉臉,心中一動,緩緩道:「那些事,其實說與不說,並不重要。^^君子堂首發^^很多年後自然會有人能夠證實。不過我想告訴你的是。其實你師姐說得很對,女人絕對不要看輕了自己。你們一樣可以做很偉大地事。不但可以**書識字,也可以治國參政。」

「這還用你說,則天娘娘還做過皇帝呢。」

韓然微笑道:「做皇帝有什麼了不起的。嘿,天下這麼大。又豈能真是皇帝老兒一個人的。我告訴你。真正的女人,是該有自己不為世俗所左右地思想,敢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自己想要的愛情。卻不依縛於男人而活。」

陳芷毓一臉怔然,似懂非懂地道:「你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有些聽不太明白。」

韓然當然知道自己所說的這一切,對她而言,完全是天方夜譚一般的對白,當下長長呼了口氣。看着搖晃的燭火。苦笑道:「總之,你不想你父親納妾。肯定是對的!真正的男人,本就不該把女人當成財物一般看待的。」

說罷韓然一嘆,緩緩續道:「只不過,再過很多年很多年,就算天下都完全變了樣,縱然世上都再沒有了皇帝,沒有了太監,但人世間地真正平等,也是無法實現的,又豈只在男女之間。**JunZitang.coM**」陳芷毓半天不語,似乎在咀嚼韓然這番莫名其妙的話,半晌方道:「韓公子,你醉了!」

韓然輕輕嗯了一聲,舉杯一飲而盡,提筷擊碗,笑唱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嘿,我確實是醉了,我剛才居然有些荒唐的想,我是不是該改變這個時代。哈哈,真是好笑。」

陳芷毓靜靜看着他,忽然也笑了,道:「我雖然聽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不過我有些明白為什麼師姊會當你是朋友了。」

韓然腦海中浮現出簡荻那清秀如蓮的倩影,一時悵然。

葉哲川看着那漆金地大佛,雙手合什,緩緩下跪。他地雙眉間仿似凝著一層霜,雖天甚暑也不曾化凍,只口中默默**叨着什麼。

韓然和米蘭站在大殿外等候着。

「葉董很信佛嗎?」韓然問道。他們今天陪着葉哲川來碧秀山腳看一個新的旅遊開發項目,沒想到葉哲川卻似對這項目絲毫不着急的樣,反而中途改道,登步拾階而行,徑直上了碧秀山中最大的千年古剎華雲寺。

碧海林濤中,華雲寺翠瓦紅牆,層鑾掩映。

「這當然,葉董最虔誠了,向來逢寺必入地。不過他今天居然繞了這麼大的道也要來華雲寺上香,倒還真有些奇怪。」米蘭張說着,張開雙臂,呼吸著碧秀山中那新鮮的空氣,笑道:「不過也好,老呆在辦公桌電腦前,我都快得頸椎了,來這感受下大自然,也挺好的。」

「那你就多出來走走呀。老對着電腦確實不太好的,這麼年輕漂亮,真要得了頸椎可就悲劇了。」

米蘭無奈一笑,瞅了韓然一眼,道:「我可是標準的OL,這麼多文案要做,那有多少機會出辦公室地,今天要不是偉哥有其它要事,葉董肯定不會帶我出來地,還是你好,這麼受器重,辦公室都不用呆,就直接跟着葉董出來看項目了。」

韓然笑笑,道:「葉董說帶我出來見識見識,說老看舊文件也沒什麼用。」

正說話間,葉哲川起身從大殿中走出來。朝他們揮了揮手,道:「走吧。」米蘭笑迎道:「葉董,今天佛爺給你什麼啟示了,這個項目會不會很順利呀。」

葉哲川淡淡一笑,道:「人要敬天,但無須天佑。我拜佛可不是為了讓佛祖保佑,只求心安而已。」

米蘭笑道:「這些我就不懂了,我來寺院呀,從來就當旅遊來的。反正我也很喜歡這種傳統人文氣息地。」

葉哲川點點頭,道:「佛學博大精深,你要有心,其實也可以研究一下,對你們年輕人做人行事,一定受益非淺。」說着看了在旁靜站着四望的韓然一眼,忽然笑道:「你要學學人家小韓,別看他穿着打扮這麼時髦,聽芷盈說,他還喜歡看鑽研佛經的。可見這可不是我們老頭子的專利。」

韓然心中忽然震了一下。余芷盈怎麼會老拿着這件事說呢?這事對他實在是太敏感不過了。

「是吧小韓!」葉哲川輕輕拍了拍韓然的肩膀,道:「什麼時候,我們一起切磋一下。我最近正研讀《僧伽吒經》,不知道你看過沒有?

韓然看着他那一臉平和,完全無它意的問詢目光,笑着搖了搖頭,正欲說沒看過,但話到嘴邊,卻終還是脫口嘆道:「唉,看是看過,不過其實我也看不太明白,我最喜歡的還是金剛經。」

葉哲川哦了一聲:「是嗎?」語罷笑笑不語。

韓然點點頭,心中卻似乎覺得有些發冷,只有他自己明白,在這一瞬之間,他所以脫口說出看過。完全是因為那個伽字!只不過為什麼這樣說對葉哲川說謊話,連他自己也有些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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