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恨念

icu?顏菲記得她昏迷的時候邵雲崢只是手腕被刺傷，單是這個傷，怎麼會進重症監護室？

「邵雲崢被雷墨一槍打中了心口的位置，槍法在准一點他就沒命了，不過現在看來有命沒命就那麼回事兒了，手筋斷了雖然接好，單是以後可能無法在特警隊工作了，他那麼高傲的一個人，醒來肯定面對不了這些事情。」

顏菲心裏像是裂了一個大口子一般的，那口子上面涌著鮮血，咕嘟咕嘟的往外冒着，是啊，邵雲崢小時候就是人中龍鳳，什麼時候都是一股子高冷范兒，現在讓他面對這樣的人生，他肯定是接受不了，拋開別的不說，單是看見他在雷家大宅那種不屈不饒的精神，顏菲就覺得十分佩服。

顏菲心裏想着去看看他，「譚警官，我能去看看他嗎？」

「那是你的事，我們只負責辦案。」譚傑說完這句話就出了門口，顏菲反應過來的時候便拿上衣服追了出去，她走到護士台問了重症監護室的層數，進了電梯到達了邵雲崢所在的病房。

他的臉上帶着氧氣面罩，整個人毫無生氣的躺在病床上面，他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手腕處還纏着厚厚的繃帶。

他不在油嘴滑舌，不再是惡言相勸，也不再是咄咄逼人的逼她離開雷霆，他就那麼安靜的躺着，不在多說一句話，也不再干涉她的一切行動。

顏菲站在那裏站了很久，久到雙腿酸痛的時候才知道找一邊的椅子坐下來。

她的手機這時候想起來，上面是邵雲奇的電話。

「顏菲，你爸現在情況穩定了，我接到了調任通知要去邊疆軍區，暫時不能照顧。我會安排警衛員來照顧。」

「謝謝雲奇大哥。」

「你們的事情家裏都知道了，雖然邵雲崢狀況不好，但是我爸還是希望能回來醫治，你若是方便也一起回來，我會安排。」

顏菲找不出什麼樣的借口拒絕邵雲奇的好意，更不想留在這個地方，她應了下來，卻在掛上電話的時候看見站在不遠處的雷霆。

他似乎並不怎麼好，下巴上面有着淡青色的胡茬，神色也看起來憔悴很多，顏菲看着他就想起他拿着刀子去挑邵雲崢手筋的那一幕，他是那樣的淡定自若，熟稔非常，根本不理會自己的祈求。

兩個人就那麼互相看着對方，直到顏菲先開口問到，「雷雨呢？」

「也在重症監護室。」

「她怎麼....」

「雷墨開槍打了邵雲崢，她為雷墨擋下譚傑一槍，子彈在頭顱裏面取出來了，傷了神經，可能這輩子都醒不了了。」

顏菲難以置信的捂著嘴巴，驚呼著，「怎麼可能這樣...那她的孩子呢？」

「沒了。」雷霆的聲音逐漸低沉，神色滿是痛苦，「你，還好嗎？」

顏菲不知道怎麼回答雷霆的話，她看着他，眼眶微微的泛紅，但是那個『好』字終歸是沒有說出口，只是靜靜的點了點頭。

她不知道這個時候該說什麼，雷霆見她這樣，心疼的上前一步想要抱住她，而顏菲卻是向後退了一步，小心的看着雷霆：「雷霆，你放過邵雲崢可以嗎？放過他的家人，這本來就不關他們的事情，你為什麼非要這麼執著？」

雷霆不喜歡顏菲的抗拒，他的目光因為邵雲崢這三個字暗了暗，對於他來說，玻璃裏面躺着的人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顏菲一次兩次的求自己放過他，還有，因為這個人他現在妹妹，也失去了顏菲。

「你挑斷他手筋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這比讓他死了更難受！」

「這是你因為他第三次求我，顏顏，你要是這麼在乎他就該遠離他，你越心疼他我越容不下他，你只能是我一個人的，我已經失去了雷雨，我不能沒有你。」雷霆用力的將顏菲擁進懷裏，他那慢慢收緊的雙臂勒的顏菲骨頭髮疼，她掙扎著卻感覺到雷霆的唇已經印上了她的脖頸，「顏顏，我要拿你怎麼辦？」

「這不是你，雷霆，以前的你從來不會去猜疑我做了什麼或者在想什麼，以前的你對自己信心滿滿根本不擔心我心裏裝着誰，你還冷靜睿智，不像是現在這樣的癲狂，最重要的，以前你沉默冷淡，但是現在的給我感覺是心狠手辣，你到底是怎麼了？」顏菲不抵抗雷霆的控制，她那不爭氣的眼淚一滴滴的落在了雷霆的衣襟上，灼傷了他的皮膚。

「雷霆，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我是軍人家庭出身，我看見你殺人看見你讓邵雲崢變殘廢，看見你利用自己的手段來包庇雷雨，我多想這一切是跟你沒關係，你還是那個在公寓等着我放學的老師，你還是平時那副模樣，可是.....」顏菲哽咽了一下，「可是你已經不是你了。我試着很怒的去接受着你的一切，甚至在心裏已經編造出一百個完美的身份給你幫你糊弄我爸，但是現在我發現，你那些割捨不掉的過去已經讓你變成了另一個人。」

雷霆漸漸的鬆開了自己的手，他那陰沉的目光中倒映着顏菲那淚流滿面的臉，試探性的問道：「我們談談，跟我回家？」

「你的家在雷家大宅，在市中心的公寓，而對於我來說，帝都才是我的家。」

譚傑這時候出現在顏菲的視線裏面，「顏菲，轉院手續已經辦好，邵雲崢會乘坐專機回去，你也準備一下，一小時后出發。」

「好。」

雷霆盯着顏菲，眉頭皺的緊緊的，「你要走？」

「嗯。」顏菲不敢去看他，面前的男人危險的像是一個炸彈一般，隨時都有爆炸的可能，她只得扯了一個借口：「我想回去看看我爸，我想家了。」

「好。」雷霆苦笑着看着顏菲，他捕捉不到她的眼神，只得吻了吻她的髮髻，轉身離開。

雷霆回到了雷雨的病房面前，厚重的玻璃裏面躺着那個昔日嬌美可愛的雷雨，醫生判定了她醒來的幾率很小，雷霆花了重金請專家診治，專家給的結果也是一樣，會醒來，但是在什麼時候，誰也說不好。

她失去了肚子裏面的孩子，也失去了雷墨。

這一切她早早的計劃好了，怎麼樣接管雷氏，怎麼樣的洗白自己，怎麼樣一步步的踏入深淵，她全都做到了.....

他記得雷雨那封信上寫的清清楚楚，她說她活的太累了，她愛雷墨，她愛雷霆，她無法去化解兩個人之間的仇恨，所以就豁出自己，她在信的結尾寫的很清楚：勿恨勿念。

雷霆從沒有感覺這麼頹敗過，他那漆黑的瞳孔裏面流下一滴清淚，這就是他要的結果嗎？事到如今，他孤身一人。

二十八歲這年，雷霆失去了妹妹，失去了二叔，還失去了這輩子最愛的女人顏菲。

顏菲腦袋亂糟糟的，直到上了專機之後她也很難平靜下來，或許她跟雷霆就這麼的玩完了，也許......說實話，好的結果顏菲真想不出來。

她還是無法接受雷霆在自己面傷害邵雲崢的那一幕，也無法去理解雷霆做的一切，但是現在一切都不重要了，時間會磨平一切，也許兩個月之後開學，他已經不再這裏教書了，那麼大的一個集團不可能沒有一個人負責人，而他，也不可能去當一輩子的老師。

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開了這麼大的一玩笑，最終分道揚鑣。

之前發生的事情顏菲都能試着去接受，但是唯獨他傷了邵雲崢，他包庇雷雨這兩件她無法接受，或許她正直慣了，這些事情就像是骨中釘，肉中刺一樣的刺目。

譚傑勸她好好休息，他在一邊用電腦打着彙報工作的稿子，他臉上很高興，身邊的同事一直在恭喜他，據說這次是立了大功，回去之後平步青雲，指日可待。

得知顏菲已經走了之後，雷霆一個人回到了她住過的公寓裏面，床上還留着他們昨天歡愛過的痕迹，門口擺着一袋子的垃圾，顏菲出門的時候還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一定要把這些垃圾處理了，要不然變質之後會難聞。

好像什麼都沒有變過。

門口傳來咚咚的敲門聲，雷霆沒有絲毫警惕的開了門，莫少跟傅軒站在門口，他們接到消息知道雷家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而馬蕭也說，雷霆自從回到公寓就沒出去過。

「雷霆，發生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不跟哥們說一聲。」

「現在已經處理完了。」雷霆挫敗的看着莫少跟傅軒，心裏的難言之隱無法言語，但是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了濃濃的悔意，這一切其實早就脫離了他的掌握，他早就成了主導者變成了受害者！

他後悔著，自己能力有限，無法力挽狂瀾。

「國內我已經打點好了，邵雲崢不管住進哪家醫院，當晚就會找人做了他。」

「我之前覺得我一直走在在救贖之路上，現在才知道，原來這一切才剛剛開始。」雷霆眼睛裏面的有着很複雜的情緒，他拿起桌子上面傅軒的煙點燃吸了一口，「我之前一直不明白徐墨軒為什麼能跟他老婆走到那種地步，現在我懂了。」

「傅軒，邵雲崢不能動，若是死了，顏菲一輩子都不願原諒雷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