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想死也很難

開始

四個人就這樣與黑龍僵持住了。

托瑞克無疑是現在狀況最差的人，他雙眼緊閉、臉色煞白、呼吸也變得越來越微弱。精靈羅蘭不敢說話，只能用眼神和口形與同伴們交流，詢問應該怎麼辦。

奧索斯搖搖頭，表示自己並沒有好的解決辦法。在黑龍面前，他們的命運早已經不在自己的手裡，只能聽候發落。不過他還是偷偷摸摸從袖子中將醫療藥水翻了出來，緩緩遞給巨人摩亞。

摩亞明白了法師的意思，他首先抬頭看了一眼黑龍，發現那怪物的注意力還是放在捆綁他的三根鏈條上。巨人將藥瓶從右手交到左手，擰開瓶蓋，將藥水倒在托瑞克的嘴上。

年輕的騎士全身顫抖了一下，然後平靜下來，看上去狀況好了些。而這個時候，巨龍停止了掙扎，它的翅膀被撕裂的部分正在迅速癒合，而黑色的鏈條仍舊牢固地將它困在原處。

「你們幾個爬起來吧，看著我，將『他』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我。」黑龍的聲音重新回復冷靜，至少不再震耳欲聾。

身上沉重的壓力很快就消散了，三個年輕人攙扶著托瑞克，驚魂未定地爬了起來。他們找了一個箱子，將溢出箱口的金幣掃到地上，合上箱蓋，讓傷員坐了上去。

奧索斯立刻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中間絲毫沒有保留。巨龍側耳傾聽，同時用一根尖爪在財寶堆中不斷翻動，似乎是在尋找什麼東西。

「他竟然相信了你做夢的時候所見到的東西，真是不可思議。」黑龍搖搖頭，對這一節不怎麼相信。它的前爪突然伸長，輕輕鬆鬆就將奧索斯抓了起來，把法師拉到自己的眼前。

堅硬的鱗片硌得身上生疼，而奧索斯全身的肌肉更是被緊緊地向內壓縮。巨龍將他放到眼前仔細的端詳，那種表情就像是一個鑒賞家在審視古玩。

「你很幸運，誠實救了你的性命。如果你剛才說了哪怕一個字的謊言，你就會在蝕骨的酸液中慢慢死亡，忍受非同一般的痛苦。」黑龍將奧索斯放回到地上，然後說道：「現在我們明白了他的用意，明白了他為什麼要欺騙你們。你們還真是一群幸運的人，能夠讓那個傻子義無反顧地去死！」

「去死？德魯伊他到底要去幹些什麼？」奧索斯先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慶祝自己大難不死，然後又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難道他……不會真的去試圖阻止海嘯吧？」

「阻止？即便實際和龍族全部的力量，也不可能阻止那場海嘯。我不知道你是怎樣提前預知了這件事情，除了精靈赫恩凡睿之外，還沒有一個凡人能夠看到未來命運的走向。」

「哦，那我應該感到非常的榮幸。不過除了我對於這場海嘯的發生有非常肯定的感覺之外，其它我也無法做出合理的解釋。」奧索斯沉默了片刻，有些緊張地看著巨龍：「流浪的馬兒，他會有事嗎？」

「他畢竟還是一個凡軀！」黑龍似乎被挑起了怒火，但這火焰幸好並沒有沖向奧索斯他們。「我能夠知道迷霧森林的位置，即便它離開這個世界我也能感應到。他竟然未經我的同意，將這個森林移到了海薩斯的西岸，試圖阻擋即將洶湧而來的海水！」

「如果在一千年前，當他和我的力量都在頂峰的時候，我們或許有希望；如果他的手中還有海洋女神的禮物，那也許他能夠成功；如果我們與赫恩凡睿及林奇聯手，或許還能夠成功。但現在只有他一個人，阻止洪水的希望微乎其微。」

「海洋女神的禮物不在這裡嗎？」

「沒有，兩百多年前的時候，林奇將它借走了，然後再也沒有出現。」巨龍說道：「如果他葬身於海水之中，或者被巨浪捲走生命，我也不會在這個世界上獨自存活。當他生命的信號消失的那一刻，我要你們做一件事情。」

巨龍將頭顱低了下來，儘可能接近四個冒險者，一字一頓的吐出這句話來：「我要你們殺了我！」

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幾個人驚詫不已，心中懷疑這是不是巨龍的一個詭計或者是又一輪的試探。如果是一頭善良的龍，例如金龍，那麼幾個人絕對會安安穩穩地待在龍的身邊，默默為它守護，陪伴其走完最後的旅程。不過黑龍一樣以陰險狡詐著稱，他們的心臟中滿是陰謀的黑色毒液，即便是天大的好處，也很難讓人相信。

「你們不敢動手嗎？」黑龍說道：「不用擔心良心上的譴責，無辜死在我手裡的性命，比眼前這些金幣要多上十幾倍。上萬年來，我見證了國家變遷的歷史，同時也親手讓許多王朝被流沙和廢墟掩埋。僅僅是死在我利齒當中的精靈王者，就不下10位。」

「如果那場海嘯奪走了我摯愛的生命以及我的生命，我要你們為我報仇。」巨龍說道：「他用他的靈魂打制了這三根鏈條，我用我的生命將它們釘在這個牆壁上。如果不是這樣，根本不用蛇人作亂，我們兩個人就能夠將這個世界毀滅。他放棄了自己的外形，以一個老朽人類德魯伊的身份苟延殘喘著，我卻沒有那麼幸運，只能遠遠的看著他。他說自己不會再關注人類的閑事；而幾百年前，林奇向我們保證，他來保護安瑞爾世界，讓我們可以舒心地渡過之後漫長的日子。現在，『他』卻怎麼做的，而他又是怎麼做的？」

「人類的外形不僅削弱了他的力量，還讓那些懦弱、同情和憐憫的負面情緒削弱並污染了他的靈魂！騙子、說謊者！」

巨龍一個勁地咆哮著，越來越語無倫次。從它口中喊出來的語言，幾乎一句話改變一次。奧索斯除了基本的龍語和通用語之外，其它的幾乎聽不明白，只有一兩個發音還能夠猜出大概的意思。

過了好久，巨龍終於罵累了，它甩動翅膀，再次掙扎了兩下。黑色的鏈條被扯得綳直，但是依舊無比的堅固。

「你們，無論如何要殺了我。」它再次說道：「我在死後，有可能會變成陰影之龍，那樣就可以去陪伴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