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九

第39章 三九

她心目中的合適人選?

諾拉愣了愣,她還未經歷過甜蜜美滿的愛情,她的精力不論是前世今生都奉獻給了她的工作,伊麗莎白嫁給了王座,而她嫁給了職業。從未遇到過令她動心的人,此刻要說出如何評判丈夫的標準,倒是令她感到了為難。

原本她認為這隻不過是等待之餘的閑聊,沒想到福爾摩斯會問出一個對她而言極為刁鑽的問題。諾拉低下頭想了一會兒,才慢慢的,不太確定地開口——

「如果我會喜歡上一個人,那麼他大概應該是這樣……穩重,包容,待人耐心,並不需要過多的財富,在對待孩子方面……我希望他能夠尊重我的意見——大約如此。」

福爾摩斯:「……你真的沒有愛慕華生?」

「……」諾拉無語地看著他,「我以為您只是在開玩笑。」

福爾摩斯皺眉,「玩笑?不,當然不,作為——作為我的夥伴,我認為我有義務幫您物色一個合適的人選。」

「……」諾拉目瞪口呆,她用奇特的目光盯著福爾摩斯看了許久,才有些語氣不穩地開口,「好、好吧——當然華生是很好的,他擁有我說的這些優點,而且只有更多優點,但這並不意味著我會愛慕他。也許您沒有聽說過,更多時候能和自己走過一生的人,往往都不是心目中的那個合適人選。」

福爾摩斯陷入了充滿辯證法哲理語句的思考里。

諾拉再次用奇怪的目光看了看他,福爾摩斯最近給她的感覺略有反常……說不出來到底哪裡反常,可能夠敏銳地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

但是福爾摩斯向來自持藏得住心事,他不想表露出自己的想法,誰也看不出來他在想什麼。

時鐘漸漸走向了三點,在那番充滿了各種怪誕意味的對話后,兩個人彼此都開始沉思或發獃,直到樓梯下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夏洛克——」是華生。

與他一起來的還有一條黃白兩色的長毛狗,走起來搖搖晃晃的姿態笨拙,諾拉懷疑地看向華生,他真的沒找錯嗎?

華生抹了抹臉上的汗,「你要找的狗,它叫托比——塞德斯,麥克莫多還有那位女管家呢?」

「被那位瓊斯逮捕了。」諾拉聳聳肩。

福爾摩斯回過神,他向樓下的警官借了一個提燈,然後示意他們跟著他,爬上了天花板的洞。

他用提燈照亮了地板上的腳印,「看,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嗎?」

「一個孩子,或者不是很高的一個女人的腳印?」華生疑惑,這不是之前都看過了嗎?

「並不一樣,看這兒,這是右腳的腳印,在灰塵上面,我現在脫下鞋襪踩一個自己的腳印在另一邊——現在呢?」

諾拉完全沒覺得福爾摩斯那番舉動有不得體的地方,她彎腰在倆個腳印上對比一下,發覺了不對勁:「您的腳印五個指頭都是併攏的,可這一個卻五指是鬆開的。」

福爾摩斯點點頭,「他踩到了那個裝著液體的瓶子,就是從窗戶那出去的,留下了氣味和腳印,我想托比能分辨出這種味道——華生,您下樓去,把狗放開。」

華生依言下樓,福爾摩斯示意諾拉呆在窗口,自己則身手敏捷地再次爬上了天花板,叨叨咕咕地不知道在幹什麼。

過了一會兒,才聽見福爾摩斯從屋檐那邊傳來的喊聲:「他就是從這兒出去的——屋檐的角!華生,下面是什麼東西,黑乎乎的?」

「水桶。」

「有蓋子嗎?」

「有。」

「看見梯子沒有?」

「沒有。」

諾拉探出頭去,發現福爾摩斯正通過暗門,順著屋子後面的那根水管慢慢爬了下去,輕輕一跳落在木桶上,接著跳到了地上,拍拍手上的灰塵,精神百倍地開口,「他就是這麼離開的,他走過的地方瓦片都被踩鬆了,而且我們找到了更重要的東西——」

他攤開手,掌心裡放著一個小口袋,絲草編成的彩色小包,外面繞了幾圈俗艷的珠線,樣式大小看起來倒像個煙盒,裡頭裝了六根黑色的木刺,正是之前發現殺害巴索羅繆的兇器。

六跟毒刺都是一個長度模樣,一頭尖利一頭鈍,黑乎乎透出一種不詳氣息。

「果然沒錯,這是專門用來的毒針。」福爾摩斯小心翼翼地收起來,繼而抬起頭,目光炯炯地看著二人,「夥計們,還有力氣再跑上五六七英里嗎?」

華生臉色一正,「興緻非常高,夥計。」

諾拉攤開手,「你可千萬別落在我後面了,華生。」

福爾摩斯哈哈大笑起來,接著招托比過來,「來,好狗狗,聞聞這個。」他把蘸了那種木榴油的手帕伸向狗,托比聞了聞,在原地打了一個轉兒,福爾摩斯用細繩把手帕系在它的脖子上,然後帶他來到木桶邊。這狗發出呼嚕嚕的低吼,立刻轉頭朝遠處跑去。

三人緊隨其後。

東方開始發白,晨光清冷,四周顯得極為寂靜。他們一直跑到了一戶四方形的巨大宅子前,這裡像是一片荒地,樹木繁雜茂密生長,窗戶如同鬼眼一樣慘淡陰暗地注視他們。

托比沿著圍牆邊來回跑,發出兇惡的吠叫,最後停在了被一顆小山毛櫸樹遮住的牆角,兩面牆相接的地方有些磚塊看得出鬆動痕迹,似乎有人嘗嘗把它當做階梯往上踩。三個人非常默契地一同翻過牆壁,原本華生在跳下牆后準備伸手迎接諾拉,沒想到這位三人行中唯一的女士速度比他更利索,在爬上牆壁后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華生懊惱地撓了撓頭。

「瞧這。」福爾摩斯指著牆邊的痕迹,「這裡有那個木腿人的手印,還有淡淡的血跡。幸運的是昨晚沒有下雨,氣味和線索都留在了這兒。」

「通過氣味來找到疑犯並不難,我疑惑的卻是,夏洛克,你是如何對裝木腿的人了解那麼清楚的呢?」華生開口問道。

福爾摩斯得意地笑了起來,「很簡單,明擺著的事實——有倆個軍官,他們是負責駐紮在監獄的看管人,但是無意發現了一個重大的秘密,關於寶藏的秘密。寶藏的地圖是一個叫喬納森·斯莫爾的人畫出來的,你們應該記得,那個寫有『四簽名』的紙——呵,藝術性戲劇性的稱呼,很有趣。」

「靠著這張圖,倆個軍官——準確來說,是其中一個將寶物弄到了手,帶回了英國,這並不難推測出那個軍官沒有履行之前他承諾的某些條件,關於得到寶藏的承諾。我可以告訴你們,那位莫斯坦上尉拿到藏寶圖的時間,正是他去監獄工作的時候。而喬納森·斯莫爾沒有親自拿寶物,是因為他和同夥那時都在監獄服役,根本無法出來。」

「這只是一個推測。」華生並不完全信服。

「但是這是唯一合乎情理的推測,不是嗎?」

諾拉若有所思,「按這樣說,舒爾托回國後過了幾年非常舒適安穩的日子,直到他接到了那封印度寄來的信,變得戰戰兢兢驚恐萬分,可是為什麼之前他並沒有這種情緒——我猜,是因為那些被他欺騙的人,已經刑滿出獄,重獲自由了?」

「我更傾向于越獄這種說法。」福爾摩斯繼續推測,「如果是正常的釋放,舒爾托會提前知道,不至於讓他如此恐慌——接下來,他一直提防著裝木腿的人,一個白人,為什麼是白人?因為他之前看錯一個白人商販還打傷了他,那張簽名的紙上只寫著一個白人的名字,剩下的都是印度人或者伊斯蘭教,因此我們可以確定,這個木腿人就是喬納森·斯莫爾,你們覺得我說得有道理嗎?」

華生這下點了點頭,「的確。」

「接下來,喬納森的目的就非常明確了——奪回寶物,報復欺騙他的人。我認為他很有可能買通了舒爾托家裡的一個人當內線——你們還記得塞德斯曾經說過的,當天夜晚那個攛掇他父親埋葬屍體的那個僕人嗎,他的名字是——」福爾摩斯頓了頓。

「拉爾。」諾拉說,「拉爾·喬達。」

福爾摩斯點點頭,「就是這個名字。伯恩斯通太太對他印象並不好,而且除了上尉和一位已經死去的忠實僕人知道寶藏下落外,沒人知道,也包括斯莫爾。舒爾託病危的消息傳出去,他害怕寶物也一同深埋地下,於是冒險潛入屋子,發覺有人在沒敢進去,在人死後他氣得發狂,在屋子裡翻箱倒櫃地尋找,最後留下一張紙條表明有人來過——這不只是謀殺,在他的心裡,這也是一件懲罰性質的正義之舉,他認為自己是俠客人物,因此留下了線索。」

「喬納森無法,只能靜觀其變,舒爾托的兒子拚命尋找寶物他也很清楚。喬納森不可能憑著一條木腿單獨上巴索羅繆那間很高的房間,他一定有善於攀登的同夥在幫他。」

「他的同夥殺了人?」

「是的,屋子裡有很多跺腳的痕迹,可知喬納森起先並未想到夥伴會殺人。我推測他大概是個中年人,在安達曼群島呆了很久,皮膚很黑,根據我之前告訴你的步距可以推測身高,他臉上有鬍子,塞德斯曾經在窗戶上見過他的臉,暫且我只能說出這麼多。」

「這已經是很多線索了。」華生欽佩地看著他,「我敢保證那位瓊斯先生連這一半都說不出來。」

「並且還不能判斷他口中線索的正誤。」諾拉補刀。

福爾摩斯哈哈大笑,繼而像想起來般問華生,「醫生,你沒帶槍,是吧?」

華生警惕地看著他,「只帶了手杖。」

「好吧,這也能派上用場也說不定。」福爾摩斯無不遺憾地說,「你和諾拉負責喬納森,我對付其他人。如果他不老實,大可不必手下留情。」

諾拉表情嚴肅地點點頭,「放心,我會好好保護華生的。」

華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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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斯]貝克街的包租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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