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蛻變

張伯回到別墅時，沈冬寧已經奪回了他的寶座，姿勢不雅地倒在沙發上看搞笑綜藝，捧著肚子笑得前仰後合。

「咦，大少爺呢？」

「走了。」

「我才出去買了水果怎麼就走了。小少爺，你是不是又惹大少爺生氣了？」

「關我什麼事？他不是一直那張臭臉嗎？」

沈冬寧丟了遙控器，狠撲過來，「張伯，去買了什麼水果？有橘子嗎？橘子！我要吃橘子！」

「小少爺，先去洗手！這樣不衛生，洗完手再吃！」

「……我已經吃了。」

……

******

沈風燃起一支煙，裊裊而起的煙霧讓他的眼前的景物變得模糊。

不期然地，眼前就浮現出方才那個身影。

纖細的身軀套著有些寬大的白色校服，青春挺拔的身影，看起來像個普通的高中生。可那有些凌亂的額發下，卻生了張禍水一樣的臉。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孩子慢慢長大，那張臉也越來越像那個女人。

叫他哥哥？

不過是父親在外面的野種，一個不擇手段爬進他們家的低下女人的孩子，骨子裡流著低賤骯髒的血液，叫他哥哥，他也配嗎？

「你看，叫你哥哥你也不願意，難不成我要尊稱您一聲沈家大少爺？……或者，你只想讓我繼續當個啞巴。」

揚起的臉依舊是柔弱的，漂亮精緻得像是櫥窗里的娃娃，可他那雙眼眸中卻顯露著不符合這張臉的堅定和傲氣。

「沈風，憑什麼只有你高高在上，卻要我做低賤的塵土，這公平嗎？！」

一字一句，彷彿是控告，眼中的強烈的光芒讓人移不開視線。

沈風不禁疑惑，這個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孩子，何時竟擁有了這樣桀驁的眼神？

……

「來，小寧，快過去打招呼。這是你爸爸，這是你哥哥……」

那次突然的家宴上，沈風第一次見到沈冬寧。家裡的長輩對這孩子的由來都心知肚明，雖然面上都掛著笑，眼中卻帶著嘲諷。

沈冬寧當時還不到三歲，瘦瘦小小的，半天不肯吭聲，只顧怯弱地躲在那個女人身後。露出半張粉雕玉琢的臉，明明是個男孩子，卻漂亮的出奇。看面容沒有半點像他的父親沈天白，眉眼間盡沾染了那女人不入流的媚俗之色。

和他脆弱的外表一樣，這孩子膽小，懦弱，怕黑怕鬧，連捏一把都會哭上半天。

「整天就知道哭哭哭，哪裡像我沈天白的孩子？！不許哭！」

庶出加上天生的懦弱，他的不受寵，在眾人意料之中。

「哥哥，你要和我玩嗎？」白皙柔膩的手抓著他的衣角，眼含淚光地楚楚哀求，「哥哥，陪小寧玩一會，好不好？」

母親因為這突然出現的孩子，已經氣壞了身子。整個沈家也因為這對母子的到來，而雞犬不寧。而這罪魁禍首，居然這時候，還想著和他玩？

沈風冷冷甩開那隻手，道：「滾開，誰是你哥哥？」

那孩子泫然若泣的受傷眼神，他現在還有印象。

什麼時候？到底是什麼時候？這軟弱無比的孩子發生了這樣大的變化。那畏縮怕人的眼眸，有一天竟敢這樣和他無畏地對視。

時間，真的會改變一切嗎？

……

「或許，在沈大少爺的字典里，本就沒有公平這兩個字。」

那纖弱身子里迸發出的傲氣連他都驚駭。錚錚傲骨，這個詞怎麼會用在他身上？

沈風皺眉，道：「公、平？你跟我要公平？」

他怎麼就有膽子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詞，那纖細脆弱的身板，好像單手就可以捏碎。

「沈冬寧，你別仗著自己身體里那點沈家血脈就無法無天了！搞清楚，只有我是沈家的少爺，而你什麼都不是！你要做的就是安分守己，好好上你的學，做好我讓你做的事！其他的事情，你想都不要想！」

「你放心，我對沈家的家產沒興趣。」

「那最好。」

鬆開手，指尖的那點溫熱滑膩漸漸消散，沈風盯著眼前那雙眼眸，上挑的妖異鳳眸，眸光卻是清澈堅定的。

或許，母親和他都猜錯了，這孩子是真的沒有別的非分之想，他今年也不過16歲而已，始終是個無能的孩子，怎麼會對沈家構成威脅呢？即使他有那個心思，又能在他的手心裡翻出什麼浪來？

「我明天要去日本出差，有兩三個月不能回來。今天過來只是提醒你，既然決定去上學了，就給我安分守己地去上學，少給我玩什麼花樣！還有，我會定期打電話去學校和這裡查崗……聽明白沒有？」

沈冬寧點頭：「哦。」

「真是看到你這張臉就煩！」沈風說著甩門離開。

他對沈冬寧，向來是厭惡和鄙夷的，這樣的情緒，久而久之，已經變成了一種習慣。

就算他明白這孩子並沒有做錯什麼，潛意識裡的情緒依舊會支配他的言行舉止。

沒有錯嗎？

他的身份和存在，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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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風，你大老遠叫我過來，不會就是看你的抽煙個人秀吧？」

隨著一把無奈調侃的聲音，身旁的男子把手勾過來。眉清目秀的富家公子樣，只是嘴角帶著一抹傾斜的弧度，帶著點壞壞痞痞的邪意。

「你最近往你那個弟弟那裡跑得挺勤啊！」

沈風掐了煙，挑高了一邊的眉，「我哪來什麼弟弟？」

「嘖嘖，聽聽這無情的調調，你家小不點一定被你欺負慘了。」

男子微笑的角度扯開了點，痞氣更重，「真是不知道珍惜，我要是有這麼個可愛的弟弟，一定會好好疼愛他的！」

「可愛？你這是哪來的形容詞，我可不記得你見過那孩子？」

男子乾笑兩聲：「只要想想阿風你小時候，那個嬌俏可愛，你弟弟應該也差不離多少吧！」

「宗、皓！」沈風咬牙切齒地念著對方的名字，「你敢不敢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當然可以啊，原來你那麼喜歡聽那句啊！」

……

一番唇槍舌劍后，沈公子照舊敗下陣來。自己這個好友哪裡都好，就是一張破嘴又損又毒，讓人招架不住。更可怕的是，歷年來毒舌功力呈上升趨勢，站他方圓十里的物種，都要飽受巨大的身心痛苦。

「宗皓，你說一個人，真的會變嗎？」

「當然會變了，我就是眼睜睜看著你，從如花似玉一朵花變成了今天的模樣。」

「我和你說正經的！！」

沈風緩緩道，「骨子裡怯弱自卑的人，也可以變得驕傲起來嗎？就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

「人會變，都是有理由的。」

宗皓收起嬉皮笑臉的神情，正色的模樣儼然是個儒雅公子。

「只是那個理由，還等著你去發現。」

邪氣的痞笑又回到臉上，「阿風，我發現，你其實很關心你可愛的弟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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