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探班
沈冬寧有些後悔來得這麼早，畢竟他今天下午只有兩場戲，每場不超三分鐘。
在倪雨行鬧著罷演的這些天里，欠下了好多戲份，為了讓他跟上拍攝進程，以及預防突發事故，導演對未來一個禮拜的拍攝工作做了精密的規劃，這個規劃又有另一個名字，叫做「倪xx還債計劃」。
「倪雨行，下場戲準備！台詞背熟了沒，別串戲和上一場一樣鬧笑話，」導演揮著小旗子，忙碌地指揮：「那邊道具組怎麼回事，布景怎麼還沒弄好……」
這是倪雨行回到劇組的第二天。聽丁小妍說，導演現在有些患得患失，生怕倪雨行發脾氣又不幹了，於是擱了其他人的戲份只拍尹修文。說這話的時候，丁小妍和沈冬寧一個姿勢坐場邊發獃，而其他戲份更少的配角們已經在角落裡熱火朝天地打摜蛋……
「你不是女主角嗎？戲份怎麼這麼少？」沈冬寧疑惑。
他話剛說完，就聽到導演點名小夥伴，「丁小妍，過來當背景，服裝組給她換第二十七場的衣服準備……」
丁小妍舉了舉手表示存在，很快被趕來的化妝師拖走，走前她沖著沈冬寧一臉心酸：「我一定是第一個用來給男主當背景的女主角……」
導演這已經不是「有點患得患失」了吧，這根本是完全恐慌。
為了節省時間，居然同一場戲里的男女主的戲份都要分開拍，就為了把尹修文的單獨鏡頭先全部拍完。看著倪雨行換各種表情和語氣地念自己台詞，還要應對導演的各種嫌棄，看起來很辛苦的樣子。
不過他居然這樣都沒發脾氣，真奇怪，照倪雨行原來的脾氣，怎麼可能忍得下去。
沈冬寧晃了晃空掉的礦泉水瓶，起身去邊上拿水，路過猜大小的人氣攤，還順便投了幾個硬幣去壓注。
「居然是小……」沈冬寧哭喪著臉離開，他最近運氣真的差差差。
等沈冬寧拿著未開的礦泉水回到老位置的時候，已經多了個人坐著，那人不是丁小妍，卻是倪雨行。這……走錯地方了？
倪雨行抬頭掃了他一眼，不聲不響地伸過手，把沈冬寧手裡的礦泉水搶了過去，擰開瓶蓋自己喝了起來，
倪雨行的演技畢竟不夠火候，越到後來出錯越多。
不停的ng、ng，他忍耐著自己的脾氣沒有發作，倒把導演給惹煩了，於是讓他下場休息幾分鐘。
倪雨行抬手擦去嘴邊的水漬，將喝剩下的半瓶水丟還給原主，這一行為讓某人哭笑不得。
「沈冬寧，等一下。」倪雨行叫住轉身的人，「我有話想對你說……」
沈冬寧能猜出他要說什麼，搶先說道：「你和楚七悒的事和我無關。」
「別說的事不關己似的。」倪雨行咬了下嘴唇，「你只是吊他胃口是吧，裝什麼高潔，你早就看上了七少的權勢，不是嗎？」
高潔，倒是個好詞。
「我再說一遍，你和楚七悒的事跟我無關，然後……」
沈冬寧扯動嘴角笑了下，「關於我和楚七悒，也跟你沒關係。」
這話說得，聽起來很有問題啊，就像他們之間有什麼似的，驚到的不僅是倪雨行，還有回來拿零食的丁小妍。
「我去，那個笑容噁心的男人背地裡對我家可愛的小冬寧做了什麼……」碎碎念還沒念完，她口中笑容噁心的男人就出現在了身旁。
「你說誰笑容噁心？」楚七悒保持笑容，鏡片后的目光帶著壓迫。
丁小妍聲音顫抖，「我、我、我說他……」說著隨手指了隔壁倒霉的小夥伴，撒腿開溜。
倒是識相，楚七悒挑了下眉，朝沈冬寧和倪雨行的位置走去。
他本來是想早些來的，只是他家老頭子不知抽了什麼風，非要開場思想教育課才肯放他走，著重討論他的行為放蕩和作風問題，還拍著桌板咆哮：人人都知道我兒子喜歡男人，你tm還能給我娶上媳婦嗎？
「怎麼不能？您點點你財產上的零頭，就知道有多少女人哭著喊著想嫁給我了。」楚七悒丟下這句很諷刺的話，離開了老宅。
正因為一早知道自己的未來，及時行樂才會成為他的人生準則。
趁著還沒被綁死的時候，追尋自己想要的東西，有什麼不好？
……
「你們在聊什麼，這麼開心？」
楚七悒一開口就語出驚人。
但凡長眼睛的，都能看出這兩人間的氣氛是在爭吵，哪裡來的……開心。
「沒什麼。」倪雨行有些心虛，他曾答應過楚七悒回到劇組后不再惹是生非，特別是不會為難沈冬寧，要是被他知道……
正好這時倪雨行接收到導演的召喚，起身離開，臨走前看了眼兩人，眼中閃過不甘。
「你們對話，我剛才都聽見了。」楚七悒不客氣地在旁邊坐下，「『關於我和楚七悒，也和你沒關係』，這句話聽著真是順耳~」
沈冬寧沒理他，翻了劇本來看。
「這麼冷淡，居然不理我？也不知道昨天誰抓著我的衣服哭得那麼傷心……我那件襯衫可是限量版呢～」楚七悒嘆氣。
劇本的某頁紙被揉得很皺，沈冬寧從牙齒里擠出句子，「我、不、記、得、了。」
「可我記得啊～」
「忘、掉。」
楚七悒撐著下巴，偏著腦袋看他，「沈冬寧，你的武器只有嘴硬嗎？逃避，逞強，還有脆弱，這就是你現在的形象。你有沒有試著跟人坦誠相待過，你這樣子封閉自我，心裡藏著那麼多秘密，早晚會心理變︶態的啊……」
「你才是變︶態。」
沈冬寧合上劇本，壓著怒氣，「我的事不要你管，請不要私自調查我的一切，謝謝。」
「在害怕？」楚七悒笑了，綁著黑色腕錶的手伸過來，摸他的頭髮。
柔軟的髮絲在指縫間流動，十分舒服的手感，可惜，楚七悒剛蹭了一會就被人拍下了手。
阻止的那個人不是瞪著眼的受害者，卻是另一個人。
「楚少爺，你這舉動不好吧？」那人的嘴角雖然在笑，但眼神絕對沒有笑的意思。很冷的目光，像是山巔終年不化的積雪。
正值溫度適宜的四月，那人穿著淺咖色的薄款的大翻領風衣，鼻樑上架著凹造型的黑框鏡，髮絲微卷。
那件風衣是某牌的最新春款，除了死貴，簡潔是這牌子一貫的特點，可穿在他身上，卻有了不簡單的感覺。淺咖色是很沉穩，暗沉及老氣的顏色，按理並不適合他這樣的年紀，可他只是插兜站著，脖子上搭了款灰格子的圍巾，就透出一股溫雅書卷氣來，像是學院里高材生的感覺。
「我沒看錯吧，顏、顏非啊！」「是顏非，擦了眼鏡再看都沒有消失，真的是顏非！！」
「我們這破地方終於有大人物來了！淚奔！」
「顏非有什麼了不起，不過就是長得比別人帥了點，讓我輾轉反側三百多次而已，一年才三百多次……」
「本人帥得不像人啊，比片里好看！！」「簽名簽名我要簽名！！」
摜蛋和猜大小的無業游民們激動非常，結伴撒腿跑來。
他們看到這邊的情況，又憂傷地停下腳步。
看楚七少那吃人的目光，他們現在對來賓表達崇敬之情一定會死得很慘吧……
「哪裡不好？」楚七悒抱著胳膊起身，語氣很不悅。
他能接受被沈冬寧不停拒絕而不生氣，是因為難度大的關卡玩起來比較有意思，但……這可不代表，他會喜歡被別人壞好事！
「髮型會亂。」顏非的話似乎是在開玩笑。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最初那冰冷的目光又消失不見了。
聽到髮型兩個字，愣住很久的沈冬寧趕緊做整理修復工作，將亂掉的頭髮理順。
也不知怎麼了，看到顏非的第一眼，他竟然會覺得這是自己想象出來的幻覺，就像昨天的戲……他默念著自己喜歡的人，出現的竟然是顏非的臉。一直以為自己是直男的沈冬寧，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的性取向是不是有問題。比意識到自己可能彎了更可悲的事情是，他喜歡上的人然而並不彎。比以上更更可悲的事，就是他還沒接受好一切的時候，那人卻打扮得光鮮亮麗來到面前晃……
「越弄越亂了，傻瓜。」寬大的手掌覆蓋上發頂，掌心傳來的熱量讓人心悸。是顏非的手。
「我、我自己來就好了，前……輩……」沈冬寧沒有意識到，他現在的表情是有多嬌羞，浮著粉色的臉頰看起來格外可口……沈冬寧平時對不熟的人冷淡，對熟的人抽風，對仇人毒舌，可誰也沒見過他這副模樣，怎麼說，意外的可愛。
「呵呵，顏影帝，你這行為也不好吧？」
酸溜溜的帶刺話語，出自被晾在一邊的楚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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