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詭異的夜半童謠
爹帶我回了一趟老家，說是要將我考上大學的喜訊去娘的墳頭說一下。
沒想到這一趟老家之行，竟徹底改變了我的人生。
爹在臨睡前給娘上了三柱清香，囑咐我睡覺之後半夜不要一個人亂跑。爹這是怎麼了？我都十八歲了，還這麼不放心我？
農村的夜很靜，外面蟲鳴狗叫聽得分外清楚。屋子裏有些悶，雖然開着窗戶，但一絲風也沒有，我躺下沒多久，渾身就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爹睡得很沉，想起爹有些古怪的話，我卻睡不着，悄悄的爬了起來。
清冷的月光透過重重的樹葉，照映在院子裏，讓寂靜的夜多了幾分神秘。
我在院子裏剛溜達了沒幾步，就聽到前面「噗嗵」一聲，像是有人從高處跳下的聲音。
我和爹剛回來，不會就來小偷了吧？「誰？！」我喊了一聲，四下仔細觀察，除了在黑暗中看到像一隻只張牙舞爪怪獸一般的樹影橫斜，哪裏還有別的什麼動靜？
或許爹真的有什麼事情在瞞着我？我不敢再呆在院子裏，趕緊向房子裏走。
夜靜得可怕，吱吱的蟲叫聲鑽進耳朵，讓我雜亂的情緒更加的不穩定。
爹睡得迷迷瞪瞪，含糊地問我，「小九，你怎麼不睡覺？」。
我小聲的答道，「上了趟廁所。」。
「你？沒事吧？」爹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輕輕地打着鼾。我低低的應了一句「沒事。」兩眼盯着天花板，沒有絲毫的睡意，無比清醒。
沒過一會兒，窗外隱約傳來說話的聲音。
我聚精會神的豎起耳朵，卻聽到窗外的人似乎是在哼著一首歌謠，「亂葬崗，葬怨墳，誰背後，立死人……」。
亂葬崗，葬冤魂？這大半夜的誰會在窗戶外唱着這麼詭異的歌謠？不會是鬼吧？我嚇得渾身頓時起了雞皮疙瘩，感覺呼吸好像停頓了一樣，心跳幾乎靜止，整個世界上就只剩下這十二個字在我耳邊若有若無的飄蕩。
「亂葬崗，葬怨墳，誰背後，立死人……」，歌謠繼續若有若無充斥着我的耳膜，我嚇得不敢再聽，將整個腦袋都蒙在了被子裏。
我這從小就離開了的老家怎麼會半夜有人在哼著這麼一首詭異的歌謠？
……
第二天早上爹早早的起了床，見我賴在床上，頂着個黑眼圈，問我，「小九，昨晚沒睡好嗎？」。
我不敢將昨夜發生的事情跟爹講，支吾著說，「爹，沒事，我睡覺認生，換了地方就失眠，今晚就會好了。」。
爹憐愛的一拍我的腦袋：「你個小兔崽子，都到自己家裏了，還認什麼生？你快些起來，我出去一趟，拜訪一下鄉里鄉親的。」。
爹說完出去了，我一個人獨自坐在床上，依舊餘悸猶存。我驚恐的望了望窗戶外，卻並無異常。
我有些迷糊，莫非昨夜聽到的那首歌謠是幻覺？
沒多久，爹就回來了，他帶回來一大袋的東西，蠟燭、紙錢、黃香、水果、三個小碟、一瓶米酒。
我知道這是拿去給娘上墳的東西。
娘的墳究竟葬在哪裏我不知道，我問爹娘的墳在哪裏。
「亂葬崗。」爹一邊清理東西一邊悶聲悶氣的回答。
「亂葬崗？」我驚呼失聲！
亂葬崗三個字就像一記化骨綿掌重重的打在了心窩，驚得我差些將手中的杯子摔落在地，耳邊又響起了昨夜那首詭異的歌謠來。
亂葬崗，葬怨魂……娘究竟是怎麼死的？怎麼又會葬在亂葬崗上？我不敢再想下去。
爹察覺到我的異常，抬起頭來，一絲複雜的眼神一閃即逝，「小九，你……怎麼了？」。
我不想讓爹擔心，趕緊搖了搖頭，「沒……沒事。我只是奇怪娘怎麼會葬在亂葬崗上……」。
爹似乎一下子老了十歲，看上去很痛苦，「那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家裏窮，你娘死時還不到二十五歲，按照村子裏的規矩是不能埋葉家祖墳里的。說是年輕的婦人死後怨氣大，如果葬進祖墳，會讓後代子孫倒霉……村子裏橫死的、病死的、夭折的人很多，所以大家商量了一下，請風水先生選了塊地，全部埋在了那裏。那個地方就成了亂葬崗……」。
娘究竟是怎麼死的，爹從來不說，此刻他又說得前言不搭后語，肯定是有事情瞞着我。
我很悲哀，為娘不能入葉家的祖墳。
爹稍作停頓，似乎是平息了一下情緒，接着說道，「小九，等會去了亂葬崗，你千萬記得別亂說話，否則招惹不幹凈的東西就麻煩了。」。
爹說得如此的鄭重其事，我想起昨夜的歌謠，猛然感覺身後立着一個什麼人似的，背上的汗毛一根根的豎了起來。
「亂葬崗那地方怨氣很大，村子裏有人說從那裏經過會聽到婦人的笑聲和孩子的哭聲……待會去了，你小心點。」爹說完后似乎又怕我擔心，又說，「不過有爹在，你別怕！我們給你娘上完墳就回來。」。
我的心被一種莫名的恐懼充斥。
六月的天，孩兒的臉，說變就變。本來還烈日當空的，等到爹帶着我出門的時候，北面的天空已經陰成一片。
我和爹走了將近一個小時，才來到了亂葬崗。這片樹林，約莫兩三畝地大小，成長方形排列，樹林的盡頭靠着幾座小山峰，一陣山風吹來，我忍不住的打了個寒顫。
爹望了我一眼，囑咐我小心之後帶着我繼續往林子裏走。
林子裏的樹很稀疏，地上也沒有草石絆腳，我和爹毫無阻礙地就上了亂葬崗。
我望着那一座座如雨後春筍一般的墳堆，那首歌謠在耳邊忽然清晰起來，一股寒意迅速的襲遍了全身。
「爹，這亂葬崗上不會真的有……」。
爹知道我是想問這亂葬崗上不會真的有鬼吧，他朝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打斷了我的說話，附在我耳邊小聲說：「小九，你忘記爹囑咐你的話了？有些話在某些場合是不能亂說的……」。
我身體一顫，趕緊搖了搖頭，努力驅散縈繞在心頭的那四句歌謠，屏氣凝神，不敢再有絲毫的雜念。
爹在眾多的墳堆中仔細搜尋娘的墳墓，找了半響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我問爹為何嘆氣，爹說十多年過去了，這亂葬崗上不知又添了多少的新墳，埋葬娘的時候沒錢給娘立碑，娘的墳墓竟然找不到了。
我的心涼涼的，問爹怎麼辦。
爹悶聲不答，在一座墳墓前站住了。他從朔料袋裏拿出紙錢和黃香，焚在墳堆前。他一邊往三隻小碟里倒著酒，一邊嘴裏念叨著「塵歸塵，土歸土，管你是四方神仙還是八荒鬼魅，拿了盤纏早上路，千萬別打擾到小九他娘來拿紙錢……小九她娘，你兒子考上了大學，我帶着他報喜來了……」。
爹神經兮兮的念叨完，就命令我趕緊跪下叩頭上香。
我不敢怠慢，也不管這墳墓究竟是不是娘的，照他的吩咐做了。
爹還在繼續念叨，直到紙錢全部燒成灰燼，才站起身來。我很奇怪爹怎麼會念那些神秘兮兮的話，忍不住問，「爹，你這一套一套的，從哪學來的啊？」。
爹望了我一眼，支吾著答道，「以前村子裏家死了人請風水師做法，經常聽到，管他有沒有用先使上……」。
那一段話爹說得那麼順口，似乎是熟記於心的，怎麼看也不像是從陰陽風水師做法事時學的。
那一段話爹說得那麼順口，似乎是熟記於心的，怎麼看也不像是從陰陽風水師做法事時學的。
不過，我沒有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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