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騷亂的餘波

第九章 騷亂的餘波

艾倫花了好長時間才睜開眼睛,就好象抬眼皮是一件堅苦卓絕的工作,他耗費了極大的耐性和毅力才將第一縷光透進瞳孔;一絲絲疼痛從恢復了知覺的身體上傳來,如同無數鋼針在扎。

他痛苦地呻吟了一聲。

眼前是一片五顏六色的模糊,就好象各種染料混在一起;艾倫耗費了同樣多的努力才使它們清晰起來——這是一幅繪在某個拱頂的內部的壁畫:身披白袍的勇者赤腳在平原上衝鋒,他手持火焰長矛,帶領著眾多部下與窮凶極惡的蠻族甚至魔鬼作戰。

雖然頭痛欲裂,但艾倫仍近乎本能地分辨出這幅壁畫的出處,「阿索尼大平原的光輝之王,哈珀大師的成名作……這裡是奧修七賢聖殿光輝側殿?」他喃喃自語,「難道我沒死?」

驚訝往往接踵而來,艾倫很快發現自己胸膛上的致命傷消失了,折斷的胸骨也複位了,斷臂也復原了——雖然胸口還留著那道可怖的疤痕,右臂的刀傷也都還在,甚至還多了不少零碎的外傷……

「難道我進了無上天國?」他怔住了。

但剛想到這裡,他就察覺自己正躺在一張柔軟的大床上。

「哈,」一個清脆悅耳的嗓音響了起來,就象幾個鈴鐺在大理石地板上蹦跳,「我確定艾倫還在人間呢?」

「蘿蘿?」

艾倫半坐起來,全身上下每一塊肌肉都好象在痛苦地抗議;但他無視這些抗議,他坐了起來,他看到小妖精正坐在雪白的床單上,坐在他的正對面。

「恩哼!」

即使經歷了那場大爆炸,這小傢伙仍舊毫髮無傷,甚至頭髮都沒有亂,金色的馬尾仍舊是活蹦亂跳的,綠葉裁的衣服也是一塵不染,連褶皺都不帶半絲的。

相較之下,幾乎被包紮成木乃伊的艾倫就顯得比較可笑了;其實蘿蘿本身倒是很想嘗試一下這種經歷的,比方說讓塊碎石砸一下什麼的,可惜……

想到這裡,她長長地嘆了口氣,但馬上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嘻嘻,他們把你包紮得好好笑,」

「他們?衛兵還是這兒的牧師?」艾倫問。

「啊,是這兒的牧師,」蘿蘿回答,「他還在你身上施展了治療法術,但也僅僅是讓傷口結茄而已;對了,他還說:『等他醒了,告訴他幾天內都不要亂動,否則會再撕裂傷口。』」

「那麼我只能在這裡躺幾天咯?」

「是啊,」她說道,「現在的神職人員可比破碎之紀以前弱多了,以前的牧師可以用神術讓垂死之人下一刻就活蹦亂跳,甚至還能起死回生呢!蘿蘿可沒有吹牛!」

「這差距怎麼來的?」艾倫好奇了。

「姐姐是這樣回答的:『那個時代牧師們的力量直接來源於他們的神,』」小妖精放低聲音回答。

神?那不過是神話故事裡的存在罷了!艾倫搖搖頭,法師總是說一些奇怪的話,他這樣想。

「我躺了多久?」他問。

「我算算,」小妖精開始扳指拇,「兩天多了吧!」

「我怎麼來這兒的?」艾倫又問。

「一個跛子差人把你送來的。」蘿蘿說。

「那個魔族呢?」

蘿蘿搖搖頭。

「我的傷怎麼好了?」他比了一下胸口和右手。

蘿蘿再搖搖頭。

「後來發生了什麼?」他說,「我失去知覺后。」

小妖精的小眉毛皺了起來,「我以為艾倫死了,就生氣了,就用了一個很強的高級魔法物品——」

艾倫忙打斷道:「等等,我記得你說過你只會用簡單的魔法物品。」

「啊?」蘿蘿張大嘴,「有么?」

艾倫點了點頭。

「那就算有吧;但是這個魔法物品可不一樣,它是神器,它有自主思想的!怎麼說呢,實際上它是自己使用自己。恩,就是這樣!」

「神……器?」艾倫覺得這應該是一個離自己挺遙遠的,完全不該出現在自己這個世界中的名詞。

「是啊,威力可是很大的唷!就是太麻煩了,用一次就要間隔好幾個月呢,」小妖精露出極不滿的神色,「還得重新灌魔,花費的材料在黑市上可以換三十多公斤黃金呢!」

「三十多公斤黃金!也就是說八千多托爾被你用掉了?」

小妖精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馬尾歡快地跳動起來。

「敗家。」

「我姐姐也經常這樣誇我。」

「這並非誇獎。」

蘿蘿當作沒聽到,她只是得意地起下巴尖;艾倫馬上意識到這種討論是註定不會有結果的。

「好,回到正題;你用了那個神器,然後?」

「然後就是大爆炸,這樣嘭的一聲!」小妖精舒展雙手比了個半圓,「那個地方就變成廢墟了,托薩克魔鬼也不見了,然後你們人類的衛兵就來了,再然後你就被送到這裡來了,就這樣!」

「這麼說,你把監獄炸成廢墟了!?」艾倫小心地壓低聲音。

小妖精再次理所當然地點頭。

艾倫正要表示一下自己的震驚,敲門聲響了一下,換了一身紫色禮服的跛子推門進來;他彷彿心情不錯,臉上的微笑顯得更加發自內心,雖然走路姿勢仍舊是一瘸一拐,但步履卻輕快起來。

見到這個人,艾倫的臉色不見得好到那裡去。將自己捲入這場麻煩中,差點還因此喪命,格蘭特那混蛋和眼前的跛子,一人至少得負一半責任。

更何況,他還有別的帳找這位跛子算。

他耷下眼皮,冷淡地說道:「伊恩大人。」

「咦,艾爾德爾家的小傢伙醒了?你好象不太願意見到我?」跛子笑眯眯地問,同時向小妖精示意問好,「你好,美麗的妖精小姐。」

「你好!」蘿蘿努力地揮了揮手。

你得明白,當一個人渾身是傷躺在病床上時,那怕僅僅是外傷,他的好心情恐怕也會所剩無幾的;以至於在看到跛子臉上那萬年不變的微笑時,艾倫就氣不打一處來。

「大人英明,」他說,「恕我直說,現在我最不樂意見到的人中,就有大人您一位。」

「情理之中!」跛子說,「但我說過還會見面的,就這樣,我們又見面了。」

艾倫盯著他。

「仍舊開誠布公吧,」他繼續說,「和玫瑰騎士的兒子說話,我不喜歡拐彎抹角。」

艾倫仍舊盯著他,但這次說了三個字:「監獄長。」

跛子露出驚異的表情,「很好,這很好!你居然看穿了我的話,」他默默點頭,「不過可惜,那傢伙死於爆炸中,不然我一定把他送去南邊境喂蠻族!」

事實上當利爪監獄那個賞金獵人提到內線時,艾倫就已經看穿了這跛子之前話:他假裝好心地讓他『留在這裡,小心而謹慎,保護好自己』,他又說他們『還會再見面』。

現在看來,這些不過是這位跛子高明釣魚技巧的佐證而已。

「那麼我該感謝大人用在下當餌?」他冷笑,「榮幸之至?」

「得了吧,艾倫。收起你那些假仁假義,」跛子擺擺手,「喬科的兒子不應該是這個樣子。」

這句話在年輕人心中挑起了一團憤怒的火焰,「那麼你認為他的兒子該是什麼樣子?」他冷森森地問,「該與他一樣,巡邏時被你們伏擊然後失蹤?」

跛子的眉頭跳了一下,微笑消失了,臉色冷了下來。

「該死!」他說,「誰告訴你這些?」

「但這就是真相,對吧?」

「你竟然詐我!」跛子咆哮一聲,「……但那不是真相,你明白我們絕不會做那樣的事。」

「但有人會,」艾倫壓低聲音,語調更加強硬,「你們沆瀣一氣!」

「年輕人,你在鑽牛角尖!」

「那好,父親失蹤后,是誰為他冠以叛國罪,恩?是誰讓我與母親鋃鐺下獄,恩?」

跛子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

蘿蘿好奇地望著他們。

艾倫的眼神從未有過的凌厲,直視這位陛下身邊的近臣。

半晌,跛子伊恩長嘆一聲,「好吧,」他頹然地搖搖頭,「如果是為了那件事,我代陛下向你致歉。」

艾倫怔住了;本來他已有些後悔了——他想到了母親,母親還需要人照顧,他不該如此衝動!但沒想到跛子竟然服軟,你得明白這位大人物絕對擔得起『桀驁不遜』這個評價,印象中,他向來只對陛下服軟。

「算了吧,」艾倫也嘆息一聲,「道歉又有什麼用呢?我只想知道父親到底是失蹤了還是……」

「失蹤了,」跛子答,「他們沒有抓住他,而自那以後就失去了他的消息。」

艾倫好象鬆了一口氣似的點點頭。

「謝謝,」他真心實意的說,然後馬上換了一個口氣:「好了,大人,現在我可以問明你的來意了?我相信你不僅僅會只為了一件事就來找我。」

「不過若是為了兇手的肖像畫,那恐怕得讓你失望了。」他比了比打上繃帶的右手。

跛子笑了笑,他再次微笑起來:「畫兒?用不著,我既然知道他們的目的就行了,犯不著再去得罪一位法師……至於里昂的外事照會,隨便抓個替死鬼就是了,反正戰爭是不可避免的,也好,這樣一來就如了所有人的願!」

小妖精吃驚地瞪大眼睛,眼神亮晶晶的,好象第一次見識到人類社會的複雜。

「至於我的來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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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蘭泰爾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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