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狙擊手時代的終結（下）

黑夜裡，無聲的狙殺開始了。瀰漫著沉悶氣息的空中有了一絲亮光，它打破了這無聊的夜。於是，演出開始了。

一發子彈從黑夜的叢林中來，在剎那間穿越了空間，將狙擊手和一個暴露在燈光下士兵連接起來。子彈穿透了那衛兵的前胸，巨大的動能讓他整個胸口爆了開來，也許，他死得並不痛苦。

在這讓整個世間凝滯的時空里，我面前的屏幕上有了一條亮線，彷彿萬暗中的一束光明，它帶來了我等血肉之軀無法捕捉和感知的領域，將其展現在我等凡人的面前，在那一瞬間，我似乎以為我成了神，成了掌握領域的超凡者。

但，我並不是神，我只是擁有了一套武器系統，一套人類依據自然規律而凝聚成的可怕的武器。

在亮線出現的時候，無數的數據流開始躍動，它們開始蜂擁的擠向資料庫，擠向內存。經過一番計算后，這條亮線所代表的彈道清晰的出現在了我所看到的夜空中：通過數字化處理過的光線，仿如白晝的夜空中，一條帶著數字的亮線。

隨後，更多的數據開始匯聚，它們來自9800安裝在各個地方的感測器，以及在空中仍舊滯留的超小型無人飛機。這些數據匯聚到內存里，在那裡，一個類似黑客帝國的虛擬空間正在被建立，它的模型就是我周圍的現實戰場環境。很榮幸的是，我就是那個空間的主宰，當然，請允許我糾正一下，真正的主宰是林梓玉，她現在才是9800的真正操作者，而我只是將班組火力系統連上去，隨時準備支援而已。

以上所描述的過程僅發生在我眨眼的一瞬間，不，也許是我眼睛沒眨完的那一瞬間。總之，當那倒霉的狙擊手的位置被暴露在空中的彈道所標示，一大堆數字堆積在我的屏幕上時，一串10發裝的40毫米高爆榴彈從名為金屬風暴（見武器培訓第二課）的系統中射出，在經過計算的時間內，飛臨那被標註的上空，然後按照定時順序，爆出一片橢圓的彈片網，將那片叢林網在火與光的地獄中。

第一個。

那麼還有第二個、第三個……

林梓玉熟練的操作著那套系統，將一串串榴彈射向那些在黑暗中的目標，然後通過紅外遙感進行特徵信號的辨識。我們必須要知道是否幹掉了那些蟲子般可憐的生命。而我們並不需要親自的走到那些碎爛的叢林里，只需要從那從背景信號剝離出來的，人型的紅色高溫物體逐漸變得淡弱、暗淡、和周圍的環境一樣呈藍色，那麼，這個目標我就可以打個勾，用滑鼠點一下，他已經死了。

如果半年前，我還在學校里賣頭讀著書，那麼我一定會笑話這樣的事情只會出現在科幻世界里。可是，現在，我感受到了技術帶來的改變，什麼樣的改變？很簡單，如果我是一名狙擊手，我要如何在這樣的系統下進行狙殺任務？

放假誘餌、放亂槍？不行的，這套系統會自動識別這些小把戲，別忘了，它是人設計出來的，設計者只要有足夠的時間，那麼他一定會想到你所想到的方法，並且想到克制的方法。除非……你不是人，不用按照人類的方式來思考。

可是，我的對手全是原著民組成的游擊隊，他們只用步槍，一種用金屬與火藥造成的最簡單的武器，而不能理解微積分所帶來的數字世界。那麼，活該他們倒霉。

到最後，我無聊的點擊著滑鼠，這個點是敵人，那個點也是敵人，他們都會被炮彈照顧，這樣懸殊的實力令這場戰鬥很是無聊，我還是期望能和林梓玉像昨晚那樣瘋狂的在虛擬的遊戲里戰鬥。

這場無聊的屠殺持續了一個多小時。先後有十多名不知死是怎麼回事的傢伙在黑暗中射擊，然後被莫名其妙的幹掉了。看著那叢林中一片片的火海，我無力的想著，讓這火燒得更猛烈些吧，那樣我就可以睡上一覺了。

到了最後，由於資料庫中存儲了大量被攻擊的目標的特徵信號，9800反狙擊系統開始了主動的攻擊模式。

它利用幾十個光學捕捉鏡頭，開始對周圍的區域里進行多波長光譜掃描，然後利用它那可怕的處理器比對著那些數據，只要一被判定為是人型的物體，那麼馬上就會有一串炮彈招呼它，哪怕它僅是一隻成年的黑猩猩，枉殺一千，不漏一人。

逐漸的，在我觀測的數據中，發生了一些有趣的事情。一些被標定著高危險等級的目標出現在了觀測視界的邊緣區域。

我的興趣里，熱血開始在我的血管里歡快的吶喊。

「小隊規模的成建制目標群。」一道柔和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班組火力規劃網開始運作。

在聽到這聲音后，我似乎在靈魂的深處被打上了一針鎮靜劑，如機械般冷淡、無情的理性思維開始佔據我的全身。

曾經聽一位武俠小說的朋友說過，達到及至的兩類武士，一類是純粹以人的**，最常見的就是憤怒的狂暴之情緒來獲得爆發的力量，被稱為羅剎；而另一類則是純粹的理性，冷得像冰一般，無任何感情的殺手，被稱做修羅。我認為，我差不多快變成後者了，因為在那機械化的女聲提示中，我舉起了自己的武器，在蜂鳴不止的目標捕捉器下，將槍口對準了那些東西，我似乎能感到自己的瞳孔在不斷的縮小。

非洲沒有一絲光線的黑夜，經過處理后，在我眼裡完全是一片三種單基色的世界。那些士兵的背影被清晰的從叢林中剝離出來。他們帶著自己的步槍等輕武器，慢慢的向這邊移動。

「數目逐漸增加。」

「戒備，H0256方向有熱源反應。」

我立刻依照提示音，將火控系統鎖定指示框對準那個方向，放大圖象，再放大，再放大。

「方位4910，是移動裝甲目標。」

林梓玉操縱著無人機也開始關注那個目標，更多的信號被傳了回來。

「距離1701，是裝甲車類目標。戒備！對方侵入RPG射擊範圍！」

隨著對那個目標的關注，我不斷的將圖象信號放大，終於，一輛老式的戰車出現在那一片灌木從后。它頭頂的雷達天線不停的轉動，毫米波不斷的為它帶回去戰場的信息。隨後，它將自己的30毫米機關炮對準我這邊，然後，它車頂的導彈發射裝置也打開了艙門，開始了發射激光，進行鎖定。

我眼前屏幕上的數據越來越多，我明白，真正的戰鬥馬上就要開始了。那些游擊隊按耐不住，想要發起主動進攻。那麼，我當然也不會客氣，同樣立刻進入了戰鬥。屏幕被撤走，取而代之的是模擬的光線，它將整個世界投影到我的視網膜上，避免了因為看屏幕而分心對周圍環境的感知。有趣的戰鬥終於要開始了，那麼，請你們做好準備，不要像剛才那些可憐的小蟲子般，被幹掉，給我一些戰鬥的樂趣吧。

「準備好打一次正面的戰鬥，對方只是小隊規模的游擊隊，你只要按照昨天我們訓練的那樣，不停移動、射擊、移動、射擊，那麼你會發現他們都只是一些會動的靶子，只是那輛戰車頗有些麻煩，但我會教你怎對付它的。你不會緊張吧。」

「謹聽你的指導。」我的話語不帶一絲的血肉的味道。

也許林梓玉覺得我的語氣很可笑，她開玩笑的說：「叉子，喊一下口號。」

「口號？什麼口號？」

「笨蛋，沒打過星際啊？你沒見過一堆金色叉叉兵么？」

「哦對啊，我想起來，那句話是：MylifeforAiur!」

我暴吼一聲，彷彿虎軀一陣，渾身開始散發王者之氣，嘲笑了自己下，純屬自娛自樂而已。接下來，就讓我享受一下第一戰鬥的愉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