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下班回家，離午夜一點半的約會時間還很久，戴景融點開愛銀子的專欄，找到東齊說的那篇正在連載的文打開看。

愛銀子這篇文是虐文，文名極簡潔的兩個字《心囚》，沒有文案。

窮得揭不開鍋的年代，做父母的養不起那麼多孩子，把剛出生的女兒青青送人，青青在養父母家開始生活得很幸福，三年後，養父母有了親生兒子，對她各種謾罵毒打，青青實在受不了，又知道自己不是他們親生的，就離家出走去找親生父母。

才八歲的小女娃，只知親生父母是哪個地方的，具體村莊名字都不知道，一路上吃盡苦頭受-盡-凌-辱。

「真渣，有了親生兒就不疼女兒，當初幹嘛要收養。」戴景融大罵，一不小心就點了發送評論。

打2分評論連註冊都不用，戴景融一章一章看下去，不停地罵青青的養父母，激昂氣憤，恨不能跳進小說里把青青養父母揪出來暴打一頓。

看到青青在尋找親生父母路上被一老年男人猥-褻時，戴景融再也控制不住，暴跳如雷，用盡最惡毒的語言大罵老男人，除了問候老男人的祖宗十八代，還利用自己泌尿科大夫的知識，將所有泌尿系統疾病全罵上，斷言老男人一定會得這些病。

剛開坑連載的文，只有十章，戴景融看得認真罵得起勁，點到最後一章沒得看了，意猶未盡，又上論壇找東齊討論。

「戴醫生你太彪悍了！整個文章的首頁全是你的長評！」東齊打了一長串的豎大拇指的表情。

有么？自己寫長評了嗎？戴景融回頭去看。

真箇全是他的評論，每一條都不止一千字。

戴景融看了看，自己那些評論的口氣像是中二少年，忽然就感到羞澀。

「那不是我發的。」戴景融試圖撇清。

「戴醫生你就不用謙虛了。」東齊笑了笑，截圖了有關泌尿系統疾病那兩行，「不是專業人士可說不了這麼齊全。」

好吧，不能狡辯，戴景融也不否認，看完文後一肚子的火，跟東齊打聽內部消息。

「愛銀子有沒有跟你們劇透，青青什麼時候找到她親生父母？什麼時候擺脫困境？有沒有白馬王子從天而降來救她……」

「沒有。」東齊遺憾地攤手，「愛銀子只說過，這篇文是個悲劇。」

「她找死啊，誰看小說不是圖個樂，她寫個悲劇想報社啊？」戴景融大叫。

「據說，因為她以前的文被批理想主義化，不現實，太假，這回就要寫一個真實的。」東齊愛莫能助。

「靠！有病，寫這樣的文出來讓人不痛快，還不如那個《到我碗里來》，難怪會撲。」戴景融怒火滿腔，恨不能跑到愛銀子面前，逮著她的胳膊使勁搖幾搖。

東齊點頭表示贊同，末了，發了個淚流滿面的表情：「這篇文看得我想咆哮，戴醫生，有你勇敢地上，我從明天開始可以功成身退了。」

誰說我要接你的班發評支持愛銀子的，戴景融不滿，東齊已快速遁逃了，抓不到人發火。

戴景融這晚渾忘了他的菠蘿美人，夢裡自己穿越到愛銀子的小說里，王八之氣大發，痛扁老男人，橫掃青青養父母，把青青帶到身邊，好衣好食供著，溫言細語哄著，末了，為了讓青青感到家庭的溫暖，還親自下廚房做飯給青青吃。

戴景融醒過來時嚇出一身冷汗。

天啊！他居然夢到自己下廚房炒菜做飯，而且做得不亦樂乎。

戴醫生這天頂著一張便秘臉，看誰都不順眼，這種負面情緒在對上來求診的一個老男人時達到頂點。

老男人名艾富貴，聽這名字就是一愛錢的主兒，艾富貴也不負大名，遞了挂號本子后，病情不說，先打聽看病得花多少錢。

「出門右轉，電梯直達一樓，出醫院大門，一分錢不用花。」戴醫生冷冷說，扔回挂號本子。

「我說錯了，看病哪有不花錢的，醫生你別生氣。」艾富貴頗為能屈能伸，受了冷臉也沒計較，油汪汪的胖臉笑成一朵花，極恭敬地遞迴挂號本。

猥褻青青的老男人跟他差不多年紀，也是矮胖子，也是一個愛錢的主兒，因為愛錢，連老婆都捨不得花錢娶，戴醫生一聯想，怒火更熾。

艾富貴得的是膀胱炎，排尿時微有燒灼感，尿道區疼痛，伴尿急和尿頻現象，問題並不大，戴景融偏不說，按壓檢查了一番后，刷刷開單，讓艾富貴去查血查尿。

「很嚴重嗎？」艾富貴臉都白了，「醫生，我才五十歲，大好的青春年華，你千萬要救救我。」

「救你，保你死不了，準備好錢就行了。」戴景融沒好氣說，五十歲敢說青春年華，自己二十七歲是不是可以說童真少年了。

艾富貴誠惶誠恐，驗血驗尿等檢查結果的時間，忽想起，有個熟人的兒子是醫生，急忙打電話。

「戴扒皮，你兒子是醫生對吧？在哪個醫院上班？」

「喲，愛富貴，你居然上醫院看病？你捨得花那個錢嗎？不會是要死了吧？」戴千重幸災樂禍，樂得合不攏嘴。

錯誤！不該打這個電話的，艾富貴「呸」了一聲掛斷。

手機鈴很快響起，戴千重打了回來。

「哎富貴老弟，不用生氣嘛，我有個建議，把你女兒嫁給我兒子，咱們兩家成一家，以後看病都不花錢，你覺得怎麼樣？」

當然不錯，戴千重生財有道斂財有方，戴家的家財已超了艾家許多，自己的女兒不學無術連正當職業都沒有，說得好聽是網路寫手，文字工作者，其實連個搬磚的都不如，能嫁個醫生女婿不錯。

問題是，他那女兒將他的話當耳邊風，他做不了女兒的主。

不過，不能讓女兒嫁給戴千重的兒子省醫藥費，也可以讓女兒用美色拿下那個醫生省省醫藥費嘛！

艾富貴急急掛了戴千重的電話給艾茵紫打電話，抽牰噎噎說：「銀子，爸爸快死了，你過來見爸爸最後一面吧……」

快死了他就不會打這個電話了，要把電話費省起來。

算了，恰好卡文碼不出字，就去看看他要耍什麼花招，艾茵紫拿了車鑰匙戴上大墨鏡出門。

長期坐電腦前，她的眼睛有些畏太陽光。

「銀子，爸爸在這裡。」看到女兒，艾富貴霎那間笑成一朵花。

驗血和驗尿的化驗單都出來了，艾富貴一把塞到女兒手裡。

「銀子，你去問醫生，讓醫生給開藥，記得，能省就省，少花點錢。」

原來是要自己出賣色相省錢，艾茵紫暗暗嗤笑，拿著化驗單上五樓泌尿科。

戴景融眼直了。

雖然戴著大墨鏡看不清眼睛，可那柔膩美好的下巴很熟悉，戴景融一眼認出來眼前女人是菠蘿美人。

「醫生，你幫我看看要緊嗎？」艾茵紫把化驗報告遞過去。

「不要緊，小問題，吃三天葯就能好。」戴景融渾然忘我，完全想不起來，男性泌尿科怎麼來了女人，又為什麼拿的是男人的病歷和化驗單，只記得非常專業非常盡職地分析化驗報告，末了，體貼地開最好用又最省錢的葯。

「謝謝你……戴醫生！」艾茵紫微微笑，瞟了戴景融的胸牌一眼，有禮地喊出他的姓氏。

「不用客氣。」戴景融激動得嗓子發顫腦袋停擺。

美人如風飄走，戴景融傻樂了一陣子才回神。

暈！忘記問美人要手機號碼，忘記問美人什麼時候請自己喝酒。

沒關係，反正一個小區住著，低頭不見抬頭見，沒電話也能遇到。

心情好，看到的聽到的也變了樣，往常死氣沉沉氣氛逼仄的醫院變了樣，潔白的牆壁如桃花明媚，消毒水味聞起來跟香水一般芬芳，連愁眉苦臉求醫的病人看起來也很可愛。

戴醫生這天下午滿面春風，見誰都奉上大大的笑臉，迷得小-護士們找不著北呆在泌尿科不肯離去，氣得一幹才向他昨天的憂鬱王子形象學習的未婚醫生們差點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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