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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葉秋晚的近況，公孫策又說了幾句,終讓白玉堂那顆懸著的心放下。

「阿敏失蹤,是我之過。」白玉堂言語哀傷。

公孫策：「白少俠，事情已經發生，你一昧的自責不過徒勞，讓盧夫人和你的各位兄長擔心罷了。唯今，最重要的是儘快讓蘭妃沉冤得雪,葉姑娘得以正大光明的回來。」

「是我糊塗了了。下一步該如何？望先生指教。」

公孫策點點頭,有欣慰之意。白玉堂不犯渾,那就是得力的一將。

展昭道：「蘭妃一案,包大人已有頭緒。我們要做的就是牽制塗善，保護敏姑娘和小皇子。」

「可是阿敏……」

公孫策笑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敏姑娘失蹤固然是件壞事，但局面並非想得那麼槽。」

「請先生言明。」

「塗善不知阿敏出走，這就是好消息。接下來要讓塗善永遠不知道敏姑娘已經消失。」

白玉堂眉目清亮,握緊寶劍：「公孫先生放心，我一定做得漂漂亮亮的！」說完，便是大步轉身。

公孫策驟然一愣。

「展昭不要攔我！」

展昭苦笑一聲,按住錦毛鼠的肩膀,手下使力：「白兄，你誤會公孫先生的意思了。」

白玉堂頓時回頭，疑惑地望著公孫策。

不殺塗善，還有什麼能讓塗善永遠不知道阿敏出走的辦法？

「塗善乃朝廷命宮，冒然殺他，對皇上不好交代。」公孫策道，「要辛苦白少俠和展護衛離開陷空島，迷惑塗善，讓他以為敏姑娘一直在你們身側。至於其他俠士，求請他們秘密暗訪，尋找敏姑娘的下落。」

展昭接道：「傅姑娘正請俠義堂的朋友幫忙，留意抱著嬰孩的女子。」

怪不得傅婉沒和展昭一同回來。

白玉堂握緊的拳頭鬆開，他以為現在就能把葉珩的仇報了。事態嚴峻，他並非拎不清的人。須臾間，他抬頭，滿目堅毅。

「竭盡所能，不負所托。」

夜半漆黑，山間的小路不好走。劉嬸子火急火燎地過來，又將無情和崔略商連忙待到隔壁村。村中祠堂邊上的堂屋，擺著幾具棺材，幾個莊稼漢子圍在屋外舉著火把照亮周圍的一圈。

他們圍在門口互相交頭接耳，高舉火把堵在那裡。離他們幾步之遠的婦人也在竊竊私語，還有幾個哭暈過去的婦女坐在冰涼的地上，不時有人過去寬慰。

這裡的人停停走走，已經半個時辰了。

「哎，秀蓮他娘，你做什麼去？」

中年婦人腳下不停：「不行，我這心跳得不停，我得回去看看！」

待她走後，幾個婦人聚在一會兒說著閑話。

「瞧她那急樣兒！」

「就是，她家秀蓮長成哪兒樣，採花賊哪兒瞧得上……」

「可不是嘛！可憐桂花她家的閨女，小臉都被啃成什麼樣了！原來長得賊好看了！」

「造孽啊！好好的人糟蹋成那樣！」

「讓開，讓開！都堵在在這兒做什麼！還不滾開！官爺，您請！」村長罵開一眾人，彎著腰，請來人進去。

女人們一時悄然無聲，男人們把火把對著他們，亮起了一條路。

靜謐的夜晚，總能聽見很多不尋常的聲音。無情垂下眼帘，出神不語。

追命推著他，離門越近，心中詭異的感覺越甚。走到門口，回頭一看，村長和村民都躲在角落，火光差點照不到他們。追命心下瞭然，取來火把，溫和地對村長道：「我與師兄查案，不便有旁人在場，大家都回去歇息吧。」

村長感動地熱淚盈眶：「多謝兩位官爺！不是我小老兒擔心，是那裡面……裡面……」

「回去吧。」

「有勞兩位官爺！」

追命拿著火把，火苗噼里啪啦地奏響掩不住屋內的動靜。

聽著聲音，他可以描繪屋內情形，濕滑、粘膩、陰冷、膽寒……

火光映在大門上，追命一手按在門上，用力一推。木門吱呀，飄出發臭的腥氣。他後退兩步，火光探近幽深的黑暗。

追命發誓，饒是他見多識廣，眼前景象之惡寒，畫面之驚懼，實數平生難得一見。

屋內，四具屍體躺在地上，破爛衣衫不能蔽體，露出青紫的肌膚，血水乾涸成黑色。四具女屍皆為睜大眼眶，死不瞑目，而本是眼珠所在竟是變成空洞，眼睛消失不見；嘴巴大張，肌肉僵硬，不斷有毒蛇滑進、游出。百條毒蛇在屍身上遊走，啃食。死去的女子血肉模糊，無法識別模樣。都是衣物才判定身份。

毒蛇遍布，難怪村民不敢近身。

許是火光注目，亦或是活人氣息濃厚，門扉大開，引得盤踞在女子身上的毒蛇紛紛離去，朝著光亮而來。

追命解下腰間的酒壺，豪飲數口，而後全部噴洒在門內。毒蛇遊走飛快，眨眼間已經聚集大半。輕輕嘆息，火把點在灑滿酒的門上。霎時間，火光大盛，幾十條毒蛇瞬間淹沒火海，火沿著灑滿酒的地方蔓延，捲走大半的蛇群。

當追命把火撲滅，屋內僅剩的漏網之魚也已死在無情的暗器下。

追命憤憤道：「這等行徑，泯滅人性，到底是何人所為。」

無情停在一具屍體旁，手中捏著帕子，細細檢查。在近處才看清，這些女子僅是蓋著衣服，身上不著寸縷。

追命冷笑道：「哪個普通的採花賊有如此能耐！怕是江湖敗類吧！」

無情指間捏著帕子，將衣服蓋在女子的頭上。

——眼眶空空，連瞑目都不能。

「江湖上養蛇的人很多，好女色的不少，但手段殘忍的唯有一個。」

「誰？」

「十二星相——食鹿神君。」

追命眼底，一片殺氣。

夜雨聲煩。

後半夜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支起的窗口飄來點點雨滴，悄悄落在硃色的邊緣，暈成密密麻麻的深色斑點。斜雨蒙蒙，壓下一地塵埃輕土，聚成處處水窪。

深秋之際，屋內變得潮濕，葉珩這夜感到絲絲陰冷。農戶人家，能拿出來的已是最好，若要再保暖點，唯有上鎮上再買床被子。

這份陰寒，讓葉珩明白他現在的身體著實不妙。對於問水而言，傷好得……太慢了。以前問水谷得天獨厚，內里自行運轉，臘月寒冬也不覺寒冷。現下，不過是十月深秋，冷氣卻彷彿將他包圍，不停往他的骨子裡鑽。丹田內，深厚的氣海不在，就像是一個普通人。

靈魂損傷……這樣嚴重么……

葉珩閉緊雙眼，不斷浮現當日與卧龍真人一站。神鬼妖仙——麻煩了！

問水傾盡全力才傷著他，換做旁人……無疑就是送死。

道法仙力……如此一看，問水的功法似乎和與修真掛著點鉤。莫非……問水的滿級便是求仙問道，超脫世俗，踏碎虛空？

葉珩激動地咳嗽兩聲：這就是問水的究極秘密？！

他思索一下，然後嘲笑自己，應該不會。《問俠》總歸是武俠遊戲，縱然問水玄幻了點，但現今的武俠遊戲不都是這樣嘛！他安慰自己道，問水聰明絕頂，找找方法，總能破了狗屁真人的法術。

胡思亂想一陣，累極睡去，再次醒來天空明亮，溫和的光透過窗口撒下一地金黃璀璨。晨光熹微，泥地上的水窪未消，清寒未褪。

葉珩摸著臉，繼而往上，感覺有些不對。

他把曦光照耀的手放在眼前擺了擺，似乎……能看見影子了……他抿緊唇，手背在腦後解開紗布。

晨曦的光溫暖而不強烈。果然……雖不清楚，但能看見了。壓下心中的雀躍，她從憑空出現的瓷瓶里倒出藥丸塞進嘴裡，一陣暖流流遍全身，眼睛又清明幾分。

葉珩把玩手中的白瓶，心道：比起普通人，他恢復的速度能上天了！

「葉姑娘，我給你送飯了。」小泥巴敲了敲房門。

葉珩坐起來：「請進。」

剛出鍋的白粥散著清香熱氣，小泥巴把東西放下，去取了其他物什，給葉珩漱口擦臉。一切完畢，白粥正好食用。小泥巴端著碗像往常一樣喂他。

小泥巴攪攪米粥，忽然開口道：「不知道無情公子和追命公子什麼時候回來？」

葉珩恍惚想起昨晚的「採花賊」：「怎麼了？採花賊抓住了嗎？」

小泥巴撇撇嘴：「無情公子和追命公子一夜都沒回來，可能沒抓住吧。」

是了，採花賊若是不犯案，難以抓住，除非受害女子看見臉或有其他證物佐證。葉珩安慰她：「你別擔心會抓住的。」

小泥巴委屈巴巴：「我是擔心小姐……」

朱七七啊……葉珩眉頭一挑，她不會腦袋一熱做出不計後果的事吧？

「小姐對採花賊很感興趣，我怕……」

果然……葉珩咽下口水，微笑：「不用擔心，小泥巴我會……」

小泥巴突然拉住葉珩的手說：「放下吧，葉姑娘，小泥巴一定會保護好你和小姐的！決不會讓採花賊近身一步！」

葉珩，微笑：「……」把後半句咽回去。

你這小身板能做什麼呀！還不是便宜了別人，還不是得靠我！

化身正義好少年的葉珩，頓覺自己身上擔子很重。可是，他現在忘了，他目前是比小泥巴還柔弱的，風一吹就倒的搖曳小白花——毀容美少女葉秋晚！

(戰場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