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最後所以遺言
?第二十九章
客房中,陸小鳳雙手枕在腦後,躺在床上,花滿樓則端坐在椅子上,手指不斷地摩挲杯沿……
「我還是不懂,蕭秋雨的死能有什麼意義?難道僅僅是為了嫁禍給小神醫……」許久,陸小鳳吐出這番話。可是,這個手段未免太低劣了些。
葉珩來歷不明,乍看一下疑點重重,但換一處想,這些也成了他清白的依據。他和蕭秋雨素昧平生,與上官丹鳳素不相識,對大鵬金王一概不知……他們沒有理由去毒殺蕭秋雨,葉珩就跟沒有可能了。再說了,要殺蕭秋雨有很多種方法不被發現,何必弄得人盡皆知。
花滿樓搖搖頭道:「或許對方是希望秋晚對我們產生懷疑……」
「我懂你的意思。」陸小鳳一下子坐起,「畢竟有一個神醫在身邊,要取我們性命難了點。」
「不過這樣也好。」陸小鳳繼續道,「跟著我們未免太過於兇險,把她牽扯進來我已是過意不去,要是有什麼不測我陸小鳳就要成罪人嘍!」
花滿樓輕輕一笑:「看來,我們的想法是一致的。」
陸小鳳也笑道:「既然我們的想法一致,那麼你一定能猜到我現在要做什麼?」
花滿樓笑著點頭。
西門吹雪重傷歸來,帶回了一個消息。獨孤一鶴不是青衣樓的主人,幕後黑手另有其人。而獨孤一鶴是真兇的消息是上官丹鳳透露給他們的,兩個答案,兩個人。比起上官丹鳳,陸小鳳顯然要更偏向西門吹雪一些。
與其被人牽著鼻子走,不如主動出擊。
趁著夜色流淌,陸小鳳熄滅了房中的燭火,與花滿樓踏著月色離開客棧往珠光寶氣閣的方向而去。
這一去就得到了不得了的答案……
話說另一廂,如花滿樓所說。葉珩此時背上了「命債」,心情不太爽利。若說五天前的那場襲擊,他尚能安慰自己說是因為別人要殺他,他只是為了自保和保護別人。但蕭秋雨的死,死在他的面前,他連救治的機會都沒有。
他心中不免有些難受。從上官飛燕的驚呼到他和陸小鳳、花滿樓的到來其中間隔不過幾秒的時間。
僅是幾秒,蕭秋雨就死了……
自傍晚他為蕭秋雨看過後就沒有在進房門過。複診的時候他根本沒有異常,若是兇手提前下毒他不可能不會發現。
花滿樓、陸小鳳、柳余恨、上官丹鳳……還有上官雪兒。但是上官雪兒除了在坐馬車之外他們之間沒有接觸。
餘下靠近蕭秋雨的,就只要他們幾個人了。
肯定不是他自己,陸小鳳和花滿樓估計也不太可能。他們是上官丹鳳親自請來助她們討回公道的,在請人幫忙之前總歸是要調查清楚的。而且,依照那日在秦月樓的事情看,陸小鳳古道熱腸不像是壞人。而花滿樓……若果是他的話,葉珩只能說,這人不是普通人,是個變態。
輪番排除下來,就剩下上官丹鳳和柳余恨了。
上官丹鳳是金鵬遺脈,理應不會做出損害自己利益的事情,別有內情的話就難說了。至於柳余恨……
葉珩翻了個身,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床板。
姦細、叛變、因愛生恨?
好像都有可能啊!
葉珩的床對著窗戶。窗戶半掩,依稀能看見天邊的一輪孤月。
葉珩從床上坐起,穿上鞋在房中來回踱步。他的步子很輕,很慢。
整件事想起了總有那麼一兩分不對勁。
一切由上官丹鳳的一聲驚呼開始的,當時他正準備回房,聽到呼聲后就即刻趕去。那時,柳余恨站在床邊,上官丹鳳在哭泣,花滿樓、陸小鳳和上官雪兒後腳趕到。
他的病人出現了問題,他自然有了動作要去診治。
可是……是什麼妨礙了他……
是柳余恨……柳余恨站得位置正好擋住了蕭秋雨的上半身,蕭秋雨痛呼一聲后他沒有給葉珩讓路。葉珩上前推開他,然後蕭秋雨就用怨毒的眼神瞪他,就是一瞬間,他就死了……
好像就是在等他來一樣。
葉珩疏開緊皺的眉頭,望了眼窗外。
天快亮了。
他把窗戶關緊,推開門往蕭秋雨的房裡走去。
他要去驗屍……
蕭秋雨的身體就放在客房內,等待天亮處理後事。
他的屍身蓋上了白布,葉珩拿著幽幽燭火,掀開白布。
入目的是一句冰涼的屍體。
手搭在蕭秋雨的脈搏上,已經停止跳動。
葉珩拿出一根細長的銀針刺入他的心臟,銀針飛快的拔出,不見變黑。
沒毒!
葉珩不死心,又刺進他的喉嚨。
銀針寒光凜凜。
他沒有中毒,可他的身體分明呈現出中毒后的樣子。
難道……
葉珩把油燈放在一旁,動手解開蕭秋雨的衣服。
除了以前的傷痕外並不新傷。
葉珩心知,只要功夫深,牛毛針也能殺人。因此他檢查的格外仔細。然後,他發現了不對勁。
蕭秋雨的頭頂被□□了什麼東西。
傷口一定是在他們走後造成的。燈光微弱,葉珩無法斷定,卻可辨別是什麼尖銳物體。
尖銳物體刺入腦中,真的是連大羅神仙都治不了了。
葉珩冷笑一聲,拿著油燈轉身離去。而然就在這時,禁閉的房門忽然被推開。柳余恨表情木然,他走近屋內,合上門扉。他望了眼床上的蕭秋雨,又盯著葉珩道:「你發現了……」
葉珩怕他做出什麼毀壞屍身的舉動,不動神色地移到蕭秋雨的床前:「是誰殺得?」
柳余恨不帶語氣道:「是我。」
葉珩質問:「你不是上官丹鳳的護衛么?為何要殺他?」
柳余恨道:「我是青衣樓的人。他必須死。」
「那上官丹鳳呢?」
柳余恨的眼睛低垂:「是我騙了她。」
葉珩暗道不妙。什麼人才會在敵人面前吐露真相,不怕暴露。柳余恨怕是要解決他。
柳余恨彷彿知道他心中所想,抬頭望他:「陸小鳳和花滿樓離開了,這裡只有你一個人。」
葉珩冷眼看他,手間碎秋現出:「就憑你一人?」
柳余恨搖搖頭:「我打不過你。」
莫非有下招,葉珩暗自警惕。
「所以呢?」
「所以……」柳余恨重複這句話,身形倏爾晃動,一招擒拿手威武出擊。
他襲擊的對象不是葉珩而是門后。門板被銀鉤勾得碎裂,另一隻手掐住了一人的脖子提了出來。
葉珩頓時大驚:「快放開她!」
上官雪兒被掐著脖子,眼淚泛出,淚光盈盈。她強擠出一個笑容沖葉珩道:「我看柳余恨鬼鬼祟祟的,我就跟出來了。」
葉珩急道:「你放了她,我放你走!」碎秋指向他,縷縷寒鋒劍意透出。葉珩不是在開玩笑。
柳余恨擒住上官雪兒,他森冷道:「不需要。」
話音落地,門外穿出一陣腳步聲,葉珩神色冷酷,立刻明白他要做什麼,大喊:「不要進來!」
柳余恨動了,禁錮住上官雪兒一起飛身往外。葉珩的動作比他更快,先他一步。可是柳余恨使勁勒住上官雪兒,上官雪兒一聲痛呼,葉珩暗罵一聲「卑鄙」停止了動作。
短短一瞬,柳余恨已經有了兩個人質在手了。
上官丹鳳驚愕,抖抖索索道:「是你……」
柳余恨:「是我。」
上官丹鳳怒不可遏:「柳余恨!……葉姑娘,對不起,我誤會你了……」她凄凄道,眼淚流了出來:「對不起……」
葉珩心焦,沒功夫安慰她:「沒事。」
「柳余恨,你想要什麼?」葉珩高聲問道。
柳余恨道:「現在我有兩個人,是你跟我走了。」說完,一個□□驟然炸開,葉珩第一次見這玩意兒,猝不及防之下,嗆著正著,眼睛酸澀疼痛。
霧茫茫間,葉珩仔細辯位,知曉他破窗而出。
葉珩輕功是個半吊子,近幾日他多次練習內力控制,小有所成。他隨手扔下一個東西,運起內功,竭盡所能的追去。
人命關天,危急時刻,葉珩卯足了力。奈何祖國山河幅員遼闊,從城中追到郊外山崖,足足用了一個時辰。
葉珩汗流浹背,氣喘吁吁。
柳余恨更是面色發白,腳步虛浮,身形搖晃。可他鉗制住上官丹鳳和上官雪兒的手仍然是緊緊的。
銀鉤貼在上官丹鳳的脖頸上,沒有受傷。葉珩送了口氣,上官雪兒看著也是安全的。
「引我來此有何目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四方傳來。一群腰掛「青衣樓」腰牌的黑衣人迅速聚集在柳余恨身後。
葉珩握緊碎秋,手有點抖——對方有兩個人質……
現下只能用緩兵之計了。
「柳余恨。」葉珩高聲道,「我不過是個大夫。你們青衣樓的事與我無關,我現在就可以離開,保守秘密。你可以繼續欺瞞陸小鳳和花滿樓,做你想做的。只要你放了她們。」
「葉秋晚,這話從你口中說出來未免太可笑了些?」
「為什麼不相信呢?我和陸小鳳他們不過是萍水相逢,因緣巧合之下才與他們有牽連,為花滿樓治眼睛是因為花家財力雄厚……你若是能給我不吝嗇於花家的診費,我可以把他眼睛再弄瞎了……」
「呵呵,既然你只是為錢,為何要冒死跟來?」
「沒辦法,誰叫丹鳳公主曾許諾我重金呢。」葉珩直直望向上官丹鳳,上官丹鳳配合道:「是,我說過……」
柳余恨道:「你在拖延時間么……陸小鳳和花滿樓恐怕自顧不暇,管不了你了……」
葉珩正要繼續胡說八道,柳余恨驀地狠聲道:「殺了她!」
一群黑衣人一躍而起,團團困住葉珩。
這群人比之前的質量好太多了。葉珩不僅要吵架還要時時刻刻分神注意上官丹鳳和上官雪兒的情況。
黑衣人武功不俗招招狠辣。
余光中,柳余恨的銀鉤和手扣緊了兩人。上官雪兒嘶聲大喊:「葉姐姐快走,不要管我。以後再給我報仇!」
上官丹鳳泣道:「葉姑娘快走了,去找陸小鳳,告訴他……我……」
類似遺言的話讓葉珩心中越發的焦急。他的劍招急如驟雨,凌冽兇狠。
「凌波!」
「濤雲!」
不間歇的技能接連打出,內力剩下一點兒。黑衣人也差不多死光了。
葉珩臉色發白,正欲補充內力。
就在此時,上官丹鳳忽然一頭撞向柳余恨,柳余恨鬆開禁制,把上官雪兒打暈拋給另外一個黑衣人,銀鉤突襲上官丹鳳。
千鈞一髮,葉珩腳下發力,抱住上官丹鳳,轉身一劍擋開柳余恨。
葉珩用了十成的力氣,柳余恨退後三步。葉珩回頭擔心問道:「你沒事……唔……」忽如而來的劇痛讓葉珩低頭……殷虹的血跡從嘴角流出,綠色的衣裙上暈染了大片血紅色。
「這匕首上塗了見血封喉的□□,沒人能救得了你了。」匕首的主人用力將利器捅得更深,攪動拔出,再一刀刺進。
葉珩痛不欲生,他剛剛的一劍,內力耗盡,身體無力,躲不了……
他握住那個匕首,張口就是一口腥血:「上官丹鳳……你……」
「呵……上官丹鳳……」上官丹鳳格格地笑,她把匕首轉了一圈,轉回一圈,「她怎麼能和我相提並論呢。」匕首拔出,血液四濺,散盡土地。
「真美,就像花一樣,對不對?」上官飛燕嘻嘻笑道。
葉珩跌坐在地,腦袋混沌一片,生命的流逝讓無法冷靜。腦中之回蕩著哪句「她怎麼能和我相提並論」……
葉珩捂住腹部,血液的流失讓他渾身發冷:「你不是上官丹鳳……」
「咯咯……」上官丹鳳好像聽見了天大的笑話一般,「我自然不是上官丹鳳。「她拉開自己衣襟,露出勾人的鎖骨。手指在那裡摩挲一番,然後什麼東西露出,接著她把附在她鎖骨、頸部、臉上的東西揭開——
那是一張皮!
「哈哈哈……多虧了葉姑娘,我才知道這世界上還能用真的人-皮以假亂真!嘻嘻,碰巧我的身邊就有這樣一個人才!」她蹲下,語氣輕柔,「多謝你了……」
真的皮……葉珩用力睜大眼,面前的人與上官丹鳳有七成像,卻比她美得多。恍惚中,他記起了上官雪兒的話。
「你是……上官飛燕……你簡直喪盡天良!」剝人-皮!葉珩怎麼也想不到,這女子居然比蛇蠍還毒!
「多謝葉姑娘誇獎!」
「雪兒……」
「都到這種地步了還有閑工夫去擔心別人。她是我妹妹我不會傷害她的。她會和我一起享受金鵬王朝的財富。」
葉珩費力撐著自己不讓自己倒下:「為什麼殺我?」
「為什麼?事到如今我也就讓你死得明白點。你太礙事了,三番五次與我作對。我要蕭秋雨死,你偏偏要救他!」還有他那張臉!真是礙眼!
葉珩頭暈目眩,視線模糊,身體發冷。
上官飛燕扔掉匕首,站起笑眯眯地看他:「你……還有什麼遺言要說么?」
葉珩笑出聲:「呵呵,遺言,是有一句……」
上官飛燕重新蹲下:「是么,說來聽聽。」
葉珩五指緊扣住地上的雜草,穩住自己洶湧而出的血,大聲喊道:「像你這種人在話本里最多活兩回!」
上官飛燕冷笑:「哼,去死吧!」
掌心一推,身後是萬丈懸崖!
上官飛燕連連冷笑,轉身之際,一聲痛苦悲切的呼聲入耳:「飛燕……」
花滿樓眼上的布條不見,他的一雙明亮星眸正隱忍地望著上官飛燕,悲痛萬分。
上官飛燕瞪大一雙美眸,不可置信:「花滿樓……陸小鳳……西門吹雪……你們怎麼會……」找到這裡。
陸小鳳兩指夾起一張黃紙,面無表情:「是小神醫的功勞。她特地留下引人追蹤的香氣帶我們過來。」
「葉!秋!晚!」上官飛燕咬牙切齒,恨不得跳下去把葉珩拉上來再桶個十七八刀。
「神捕司的人已經查明了真相,你的陰謀敗露了,收手吧。」陸小鳳道。
窸窣的聲音響起,一個冷峻的少年推著輪椅走來。椅子上坐著一個二十齣頭的白衣清冷男子:「霍休的財產盡數沒入國庫,上官飛燕,還不束手就擒。」
「哼……投降……笑話!」上官飛燕一揮手,率領餘下的黑衣人負隅頑抗。
「冷血,逮捕他們歸案。」
「是,大師兄。」
少年一雙綠眸寒光點點。
一場大戰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