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逃

41 逃

一直以來,清鳴都覺得,自己不算是一個衝動的人。

所謂的不衝動,就是在做事之前,她大多都會掂量一下後果,考慮一下成功率,而不會單單因一時的情緒激動而做什麼沒有把握的事。

顯然,清鳴的特質並不適用於今天,並不適用於在看到賀塗一臉冷漠地鮮血直流的時候。

明明之前就知道他身上有傷,猜得到他遭受過什麼,可是,在真正看到了這樣的過程,在看到賀塗滿是習慣的神色時,清鳴還是失去了理智。

於是,就在那人打算刺下第二刀的時候,清鳴忽然從柜子中沖了出來,用最快的速度,手中的刀直指白衣的男人。

既然他是首領,只要馴服了他,一切就都好說了。

多出的50點屬性,清鳴一如既往地加在了敏捷上。如今的她速度極快,快到讓人幾乎看不清身影。

沒有人能攔住他。鋒利的刀刃毫無阻擋地瞬間來到了男人的脖頸上。

然而,令清鳴沒想到的是,刀刃已經刺到了他的脖子上,卻捅不進去。他的脖子上好像附着什麼透明的東西,使刀刃根本刺不進去。

清鳴反手,又試了他的額頭和胸口,同樣被什麼隔了開來,無法刺入。

他既然是藥師,能研究出令人突破極限的葯,那麼,同樣有這樣附着在皮膚上防身的葯,也不是沒有可能。

防備倒還挺周全……也對,十年後的他顯然並沒有被馴服,改變歷史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一連串試圖馴服的動作於清鳴而言,其實不過是短短一瞬。在白衣男人身邊的侍衛攻上來之前,清鳴就已經抬手揮刀,精準地劃過了幾個人的脖頸。

「護駕——」有人喊道。

護駕?那個「藥師」……是皇帝?

清鳴心中驚訝,身影卻片刻也沒有停。她直奔賀塗身前,馴服了礙事的人,然後飛快地用鑰匙打開了鎖鏈。這是她從宅子管事身上摸來的。

拿掉了鎖鏈,清鳴抱起賀塗,從窗口跳了出去。她本是想要落地奔跑的,卻忽然察覺到了些許不同。

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葯」的力量。她覺得身體輕盈,身體里有什麼暖流在汩汩流動。心意一動,她便無師自通,騰空而起。

像飛一樣——

清鳴像是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女孩,滿臉興奮。

身後顯然還有追兵,她卻毫不在意。和她比起來,他們都太慢了。

她腳尖一點,越過圍牆。

她的身影飛快地消失在了遠方。

在清鳴的懷中,賀塗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涼爽的風迎面吹過,賀塗意識到自己在飛。

眼前是寬闊的天空。

他從來沒有感到離天空這樣近過,在過去,他習慣了只能通過一方小小的窗口看到外面的世界。

可是現在,他在清鳴的懷裏,嗅着夏夜的涼風,五年來第一次脫離的鎖鏈的桎梏,來到的屋外的世界。

他從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由。

他想,他大概是遇到了神仙了。

老實說,清鳴也沒想到事情會這樣順利。原本,她還想多觀察些時日,等到能夠確保萬無一失的時候再帶賀塗離開的。

可現在,她不過是一時衝動,卻也成功了……主要是根本沒有一個人能夠跟上她的速度,別提追上她。

既然走,就應該走得遠一點。

清鳴抱着賀塗,低頭問他,道:「你的傷要不要緊?我先帶你出城?還是先治傷?」

「不要緊……」賀塗答道。

實際上,清鳴一開口說話,賀塗的注意力就全都集中到了清鳴的身上。沒注意的時候還好,這一注意,他的臉就又蹭得熱了起來。

清鳴正把他緊緊的護在懷裏。既然是護在懷裏的,那麼他的身體自然會碰觸到她胸口的柔軟。

這位姑娘……她就沒有一點基本的防備心嗎?

然而,自幼通讀禮義廉恥的賀塗卻咬着嘴唇,沒有出言提醒,甚至沒能移開身子。

他在心中斥責自己的無恥,卻最終還是就這麼靜靜地待着,紅著臉,什麼都沒有做。

十二歲的賀塗生平第一次從自己的身上感受到了大人的無恥。

清鳴跳出了城,倒也沒被阻攔。畢竟,飛檐走壁可不是什麼常見的事,清鳴又速度極快,就算見到了一閃而過的人影,守城的士兵也全當是錯覺了。

出了城,清鳴繼續奔走,直到體力用盡,已經不知道將城甩到了什麼地方,這才停了下來。

而此時,天空都有些微微泛白了。

而賀塗也已經不知道多少次要她停下來休息了。

「好啦好啦,這不是停下來了嘛。」迎著泛白的天空,清鳴孩子氣地甩了甩頭上的汗,笑得比陽光都絢爛,「我們好像已經走很遠了,他們肯定追不到了吧。」

「嗯……」賀塗看着清鳴的笑臉,有些愣神。

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忽然發現,自己的臉又熱了起來。

很奇怪的,這一次的他,並沒有碰到清鳴少女的部位,卻又臉紅了起來。他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直到很久以後,在無數次一見到清鳴就臉紅心跳根本停不下來的時候,他才悟到,這叫做喜歡。

在遇到很喜歡很喜歡的人的時候,就是會控制不住地變成這樣,變成連自己都不認識的自己。

在天空亮起來的時候,清鳴和賀塗到了另一座城。

在從非正常的途徑進城,買了葯和被褥之後,清鳴又馬上出了城。畢竟,白衣男人既然是皇帝,那麼通緝令必然很快就會到達城池。

找了個地方給賀塗上藥包紮好,清鳴就拉着賀塗進了城外的森林。

古往今來,森林都是最好的藏身地,更別提這個時代的獵人眾多,林中還有許多獵人留下的小屋。

清鳴藝高人膽大,也不在意深林中有沒有什麼猛獸,就直接向著深林走去。

林中地形寬闊複雜,進去了就不容易被人找到。清鳴走了很遠,直到自己都找不到路了,這才停了下來。

「怎麼辦……我覺得自己都找不到出去的路了。」清鳴笑道,心裏想着,下次出去大概要先跳到高處看看方向了。

「我找得到。」賀塗卻立刻答道,可靠得不行,「只管走就好,我記得路。」

……於是清鳴就放心大膽地又亂走了很久……

這整個國家的綠化面積都非常廣,幾乎是在大片大片的森林中開出的城。他們進了這裏,幾乎就是絕不會被找到了。

只是,他們也走得太深,很難找到前人留下來的屋子了。找了很久,他們才總算找到了一個破舊的小屋。

如果說,林中大部分的屋子都還是時常被人使用的,那麼這一個,就不知道有多少年無人涉足過了。

因為擔心弄髒賀塗的傷口,又覺得胳膊滿是傷口的賀塗根本幫不上什麼忙,清鳴就要他在外面待着,打算自己進去收拾。

然而,賀塗卻不同意,不顧阻攔,自己先跑了進去,任清鳴怎麼說都不肯乖乖出去。

清鳴把這個理解為叛逆期。

於是,清鳴就只好和賀塗一起,掃去屋中的灰塵,清走無用的垃圾,忙了很久。

最後,將新買的被褥鋪在了床上。

簡直就像是兩個人在整理出一個家似的。

想着這個,清鳴有些開心,笑了起來。

而賀塗臉上的紅暈自始至終都沒有消退下來過。

總算整理出了樣子,清鳴也很累了,就拉着賀塗一起躺在了床上。

跑了一夜,又折騰到現在,清鳴很想馬上睡一覺,又想起賀塗很喜歡聽自己講睡前故事,就強打起精神,摸着他的頭髮,想了個故事,給他講了起來。

而賀塗第一次躺在清鳴的身邊,只覺得渾身都在發燙,連帶着精神都渾渾噩噩的。他覺得她的聲音很遠,又好像近在耳邊。她整個人都像是□□,讓人喪失神智,心神不寧。

模模糊糊的,他聽不清她在說什麼,卻一直記得,她的嗓音真的比歌還要好聽。

等到回過神來時,他轉過頭,這才發現,清鳴仍舊維持着撫摸他的頭髮的姿勢,已經睡著了。

看着清鳴沉靜的睡臉,賀塗想,就是仙女,也長不出這麼好看的一張臉。

儘管就在幾天前,他還從未注意過任何一個小宮女的臉。

賀塗輕輕地把清鳴的胳膊塞進了被子裏,把大部分被子移給了她,就也紅著臉,和她一起陷入了沉睡。

這麼多年來,他還從未睡得這樣安穩過。

醒來時,天已經黑透了。他還是第一次睡得這麼久。

睜開眼睛,賀塗第一眼就看到了清鳴笑眯眯的臉,頓時整個人一僵,就無法動作了。

怎麼會有人能笑得這麼好看。

「你醒啦?」清鳴在床邊撐著頭,笑着看他一張小臉由白變紅,見怪不怪,道,「睡了好久,餓不餓?」

賀塗整個人都著慌,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不餓也要好好吃飯呀。」清鳴卻根本就沒有徵求他的意見的意思,轉身端了碗湯過來,「啊……兔兔辣么可愛……兔肉湯,要喝嗎?」

象徵性的徵求意見,其實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嘛。賀塗只能點頭。

清鳴就等他坐起來,然後坐在床沿,把一勺湯吹涼了一點,餵給他喝。

十二年來,賀塗還從未被任何一個人這樣溫柔地對待過。更別提,這個人是清鳴。

你也許也有女神,但你被女神這樣照顧過嗎?

反正,那一刻,賀塗真的覺得,就算是死在此刻,也沒有什麼值得遺憾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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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女王大人(忠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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