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五國大陸

我的身影靈動間已去了這大殿正前方所懸挂的一副畫像前，那畫像上是一個長發入瀑的妖異男子，儘管只是一幅畫，可那男子眉宇間所透露出的睥睨天下的絕世霸氣仍是透出畫像肆彌在這大殿之內

好一個黑暗之主，好一個天下第一，我手中長劍猛地揮出，那足以分山斷嶺的劍光，以快到肉眼難見的速度真奔畫像而去，在離畫像僅有尺余之時，那畫像里男子雙眼竟猛地射出一道亮光，與我砍出的劍光迎面撞上，只聞一聲轟然巨響，四周器物已被颶風掀的東倒西歪，我見狀手上動作一緩，朝那畫像看過去，嘴裡說道「你在這裡已有數百年，可還是執迷不悟？」

「哼」那畫像里傳來一聲冷哼，「你當真一無所知？」

我眼神冰冷，只是又踏前一步，手裡長劍又握緊了一寸，卻聽畫像里笑道「此事自然不怪你，當年不死神凰以畢生之力注入我體內，構成這逆天大網，我自知沒有把握破開，然在之前卻已有預兆，故而為後事留下一手，你可知那是什麼？」我並沒有說話，黑暗之主的聲音又傳來道「這事本該只有你我二人知曉，眼下你卻已將此時忘個一乾二淨！當真是造化弄人」他的聲音蒼涼中透著絲絲無奈「然而此事絕不會就此罷休，你若想要弄個明白，便來天之涯找我，到時萬事皆明！」

黑暗之主此話說完，那大殿之內億萬亡靈突然齊聲聲的發出了震耳的嘶鳴聲，整個大殿以一種風捲殘雲般的速度迅速崩潰瓦解起來，我已來不急繼續多問什麼，面前的畫像已被烈火焚燒成了灰燼。

天之涯？那會是哪裡？我從湖地宮殿里走出，從綠洲里重新走向荒漠，在荒漠的盡頭處何天竇還站在那裡等著我，他的背影蒼涼而孤漠，殘陽映照在大地上，將他的身影拉的很長很長，我朝他走過去，末日的氣息，隨著我的每一步邁出?愈演愈烈，我身後的天空已籠罩在一片黑暗下，何天竇看著我走過來，神色中多了一絲無奈，我開口跟他道「我已不能在這裡繼續待下去」

「我知道」何天竇不再看我，他轉了身去背離著這片荒漠而去。「回你該去的地方，那裡有你需要做的事情」

我離開了這裡，快樂修行已經結束，可我的內心沉重的卻如同萬古不化的寒冰，回到虛幻之境的我找到了小鬍子，那本該不算是我去找的他，他就在那裡，在我出來的地方等著我，他已不再是幽魂的樣子，他變成了一個人，一個並不難看的男人，他看著我出來，笑容若隱若現，不知是苦笑還是無奈，我朝他走過去，我的手輕輕的拍在他的肩上，他看著我，開口問我「你已經記得了」

「記得」我搖頭「卻也不記得」我嘆了口氣「記得如何？不記得又如何？」

我走到臨近的一張椅子上坐下，在那張椅子的右側擺著一張桌子，在桌子上擺著一顆光球，一顆通體幽藍的光球，我伸手將那光球拿起，把神識放出，在那光球里我看見了一個世界，那是一片廣袤的大陸，大陸上有著和這個世界完全不一樣的風景，樹是黑的，草是黑的，藍天白雲，凡是在這個世界上所能看到的一切竟都是黑的，我嘆了口氣，將光球放下，站起身來看著小鬍子道「我要去五國大陸了，你來嗎？」

小鬍子沒有說話，他已經消失在了原地，我看著天空，不知道接下來要走的路是否正確，五國大陸里會有什麼在等著我，這一去是否就能擺脫所有的辛酸苦累？我不知道，當我在想的時候，我已經出現在了另一片大陸上

這是個古老並且有著漫長歲月的大陸，此時在這片大陸正中處的位置上，有著那麼一群人，他們坐在一個圓形的大廳里，在議論著一件事情，一件隱藏了數百年的隱事，他們也在等著一個人，一個唯一能夠解決這件事的人

這裡下雪了，滿天飛舞的雪花在帶來絲絲涼意的同時，也帶走了這世上僅有的生機與活力

在一片曠野上，一片四面環山的曠野上，我握著劍，一步又一步的朝著盡頭走去，每一步的邁出，都是歲月的流逝，我就那麼走著，不知道盡頭在那裡，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看見了一口棺材，一口通體透明的棺材，我本不想把它打開，我也本不該把它打開，可我的手最後還是放在了它上面，在將它打開的那一瞬間，我全身的肌肉僵持了下來，我的手開始不住的顫抖，我看著棺材里的那個人，那個我在熟悉不過的女人……

天雅就那麼安靜祥和的躺在裡面，她還是那麼美麗，年輕，可我已經老去，我身體里的生機迅速的流逝，匯入這蒼茫的大地，我看著天雅，看著她絕美的容顏，我的眼神透過萬古不變的星辰?，看見了那個世界，在那裡我看見一個小小的村落，村落里有著兩個小小的孩子，我看著他們，他們也在看著我，在一片綠草如茵的草地上，他們手牽著手，手牽著手不停的奔跑，朝著夕陽落下的地方跑去，他們跑了很久很久，可是夕陽離著他們還是很遠很遠，它漸漸落去，可他們還是不停的奔跑著，直到這個世界變黑，直到我再也看不到他們……

我曾記得有人跟我說過，當有一天你變得再也沒有改變的可能的時候，你的所有付出所有努力，換來的只是你在原地的不停打轉，那將是這世上最大的悲哀與無奈……

我的眼已滴出血來，我手中的長劍開始狂亂的揮舞，充斥著殺戮與毀滅的氣息，已將我團團圍住，在這空曠的大地上，一隻瘋狂的野獸在不停的咆哮，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從地上爬起，繼續拖著長劍往前走去，地面留下了一條長長的溝壑，在那盡頭處?我握著長劍拱下了腰

「你已經累了」小鬍子看著我說「你需要休息」

「你告訴我」我的聲音嘶啞「什麼是天？你是不是天？上天的一句話是不是就要剝奪我的生生世世？」

「沒有天，那都是你自己的執念」

「沒有天？你說沒有天？」我笑起來，如果沒有天是什麼讓我變成現在這樣？是什麼困住我讓我止步不前？「沒有天……沒有天，天明明在那你看不見嗎？」

「算了」我嘆了口氣「我要去完成一件事了」

「他們已經在等你了」

「我知道」我吼道「可我這件事非做不可，他們願意等就一直等下去，如果不願意就滾」

小鬍子沒有攔我，我繼續朝著前方走去，我走入一片森林，在森林裡我看見了一個人，一個奇怪的人，這個人坐在樹上，光著腳，手裡拿著酒壺，看見我進來，他在樹上開心的叫道「你有沒有興趣陪我喝兩杯」

「沒有」我道「不過我不介意自己喝兩杯」我說喝兩杯的時候酒壺已經飛到了我面前，在那人一臉無奈的表情中我仰起頭猛灌了一口「酒是好酒」

「人也是好人」那人笑著從樹上落下來到我身前「你有心事？」

「我有事」

「有事的時候我通常喝酒」

「有事的時候我手裡通常沒有酒」

「眼下你已經有酒了」

「我有酒了」

「有酒好」那人笑著拍起手來，

接著從我手中奪過酒壺，湊上嘴，「咕嘟咕嘟」喝了幾大口，忽然沉下了臉，厲聲道：「你既已來了，你為何還不動手？」

我怔了怔，道「動手？」

那人道「你動的當然是劍。」

我道：「我為什麼要動劍？」

那人道：「來取我項上的人頭。」

我道：「我為什麼要取你項上的人頭？」

那人仰天笑道：「韓某縱橫天下，殺人無算，有誰不想要我這顆大好頭顱？」

我道：「我不想。」

這次是那人怔住。

我道：「我根本不認得你。」

那人冷笑道：「韓某仇家雖遍布天下，認得我的卻早已被我殺光了，還能活著來殺我的，本就已只剩下些不認得的。」

我道：「你常常等著別人來殺你？」

那人道：「不錯。」

我淡淡道：「只可惜這次你卻要失望了。」

那人皺眉道：「你不是來這裡殺我的？」

我道：「我若要殺你早已動手」

那人道：「所以你殺人絕不會等？」

我道：「絕不會等。」

那人道：「你很有趣」

我用力握住長劍，一字字道：「我已沒有時間在等。」

那人忽然長嘆了一聲，道：「你說得不錯，殺人的機會本就是稍縱即逝，錯過了實在可惜，實在是等不得的！」

我冷冷道：「所以你若是我的仇人，我現在已殺了你！」

那人道：「所以我並不是你的仇人？」

我道：「不是。」

那人忽又大笑，道：「看來我運氣還不錯，看來做你的仇人並不是件愉快的事。」

我道：「絕不是。」

那人道：「做你的朋友呢？」

我道：「我沒有朋友。」

那人道：「連韓一嘯也做不了你的朋友？」

我道：「韓一嘯？」

那人笑道：「我就是韓一嘯。」

我道：「我還是不認得你。」

那人道：「你也不想認得我？」

我道：「不想。」

那人又嘆了口氣，喃喃道：「既不想要我人頭，也不想做我朋友，這種人倒少見得很。」

我道：「本來就少見得很。」

那人道：「你想要什麼？」

我道：「只想坐一輛馬車，到不死城去」

那人道：「就這樣？」

我道：「就這樣。」

那人道：「好，我帶你去。」

我道：「我自己去。」

那人又怔了怔，道：「為什麼要自己去？」

我道：「因為我不想和你一起去。」

那人道：「我難道要離開？」

我道：「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我們本就沒有關係。」

那人看著我，看著我握劍的手，又忍不住嘆道：「你真是個怪人，簡直比我還怪！」

我的確也是個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