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動搖的心
這天晚上，楚然並沒有跟汪雯昕一道回家，大概吃過晚餐后，他就讓人將汪雯昕送回了家，而他自己直到半夜才回來。
汪雯昕並沒有睡熟，披了睡衣來到客廳里迎接他。
楚然臉色很不好看，從脖子到耳朵都染上了緋色，他解開袖口，又拉下領結，扯開了領口。
汪雯昕連忙倒了溫水遞給他，扶他到沙發邊坐下，茶几上已經準備好了醒酒茶和醒酒的藥丸。
「我走得時候你都還在幫你哥擋酒，喝了不少吧？我還以為你今天會在那邊過夜。」汪雯昕連忙又打了溫水，沾濕毛巾給他擦了擦臉和手。
「還好，不是很多。」楚然支著額頭，閉上眼睛皺緊眉，「家裡的事情我平日里也幫不上大哥什麼忙，在這種場合里我多擔待些也是應該的。」
他現在的意識還算清醒，只覺得頭疼得厲害。
因為醉酒，他的聲音不如平常聽上去那般冷冽和淡漠，反而尾音上翹，有些飄飄然。
汪雯昕在心裡悄悄鬆了口氣，她料想楚然也不會喝得酩酊大醉了回來。說起來自從她跟楚然在一起之後，她也從未見過楚然喝得不省人事過。
像是楚然這樣的人，也不會有那種喝暈了頭，意識不清楚的時候吧？
他總是冷靜自持的，對任何情況都能沉著應對，在什麼時候都能掌控全局。
「要去洗澡嗎？我去給你放熱水。」
汪雯昕正要走，楚然卻抓住了她的手腕。
「怎麼了，楚哥？」
「你是不是發微博了？把它刪了。」
楚然依舊閉著眼睛，感覺醉意一陣一陣翻滾了上來，腦袋裡像是灌了水一般，沉得不行。
他自詡酒量驚人，很少會有喝醉的時候，但是今天好像還是喝多了點啊……
「微博？」汪雯昕頓了頓，「為什麼？那張照片沒什麼吧？現在大家都在誇你帥呢。」
「刪了。」楚然有些不耐煩地重複了一遍，根本沒有跟汪雯昕解釋原因的意思。
看到楚然對自己愛理不理的樣子，汪雯昕心裡很是煩躁，她深吸了一口氣，沖他討好地笑了笑。
「楚哥，我就是覺得你太帥了才忍不住想要炫耀一下嘛……楚哥，你別生氣，但我現在去刪了微博會怎麼樣你也知道吧？你忍心看著我再被那些粉絲亂罵一通嗎？好，一定要我刪掉也可以，但你總要告訴我原因吧？是我哪裡做得不對？你跟我說啊……」
楚然陡然睜開眼睛，看向汪雯昕的目光格外銳利。
「汪雯昕，你是真傻還是裝傻？今天的宴會有多重要你不知道？你看看別人有像你一樣一有事就在網上發微博的嗎？何況你還是個公眾人物。」他冷笑了一聲，「有多少人關注你的微博你不清楚？要是因為你的愚蠢行為惹出什麼麻煩來了，你負得起這個責任？」
他捏著汪雯昕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來看著自己。
「還是你覺得，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幫著你？」
楚然從未用這樣的口吻質問過汪雯昕，時間久了，汪雯昕也習慣了他不溫不火的態度，彷彿真的覺得不管怎樣楚然都不會責怪她。
但汪雯昕肚子里也憋著一股火呢。
「我知道你怕什麼。」汪雯昕不甘示弱，「你不就是擔心我壞了你跟姚果的炒作嗎？哼，你明明都跟她沒來往了，為什麼還要在記者面前說那些曖昧不清的話？你明明說過一旦分手就不會再有任何糾葛的，難道你要為了你的電影丟掉你的原則嗎？」
「我跟姚果沒關係，炒作只是宣傳需要，你連這點都忍受不了還想跟著我？汪雯昕，我是不是太寵你了？」楚然攤開手，「把你手機拿過來。」
「我忍受得了啊，這點我當然忍受得了！」汪雯昕紅了眼睛，眼淚刷刷落了下來，「楚哥，你會不知道我真正受不了的是什麼？你會不知道我真正要說的是什麼？」
楚然的臉色更難看了，盯著汪雯昕，眼神複雜，好像是在考量什麼，又似乎是在警告汪雯昕讓她不要再鬧騰了。
可是汪雯昕忍了這麼久的氣哪兒能這麼簡單就消散了。
反正是吵起來了，管他呢，今天就吵個痛快好了，難道楚然還真的會在約定期限之前跟她徹底翻臉？
她是得鬧一下的，這樣才能讓楚然知道她有多生氣。
「沒錯，我是高攀不上你們豪門望族，今天要不是有楚哥你的關照，就憑我那小門小戶的出身，我根本連大門都進不去。可是那個鄭安琪呢？她又高貴在哪裡了？一個家道中落、大學肄業的狗仔記者而已，她憑什麼也能去宴會？楚哥，這難道不也是你的關照嗎？她今天穿的那身衣服，哪裡是一個十八線的小明星負擔得起的？楚哥，你敢說不是你出的錢給她買的？」
原來汪雯昕並不知道鄭安琪跟阿南是好友的關係，想想也是，阿南是何等身份，怎麼會跟鄭安琪這種平民百姓有交情呢？
今天她跟楚然到了會場的時候，楚然也是奇了怪了，不急著去給他哥哥打招呼，硬是要先去休息室里看阿南，儘管下人們再三阻攔也一定要進去。
呵呵，說的比唱的還好聽，等那扇門開了，汪雯昕看清楚裡面的人之後才知道楚然在意的到底是什麼。
後來也是，自己在他身邊的時候他就做出一副關切親昵的模樣，可自己借故走開一會就見他叫來小唐還四處張望，顯然是在找什麼人。
還能找誰呢。
等到他大概是確定人真的走了，就讓她匆匆填了點肚子然後將她趕了回來。
而他自己拖到大半夜才回家，他難道真的是在陪著應酬嗎？會不會是特意支開自己而去跟某個人幽會了呢？
一想到這裡，汪雯昕就覺得全身的熱血都沸騰了起來。她握緊了拳頭，指關節都發了白。
「別吵了。我不想跟你吵。」
汪雯昕尖銳的聲音震得楚然腦袋嗡嗡作響，他一向不喜跟人爭執，特別是和一個女人。
「呵呵，楚哥，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那份報道……那天下大雨的夜晚，你到底去接了誰，見了誰我還是清楚的！我以前以為楚哥你真的跟別人說的一樣，風流成性，從不會真正將人放在心上，一旦分了手就不會再糾纏，可是現在我才知道，原來……原來你還是有在乎的人的。」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汪雯昕的聲音弱了下去。
她是睡到一半才醒來的，剛才又拉扯了一番，現在髮型亂了，衣衫也亂了，模樣很是狼狽。
她不懂那個鄭安琪到底有什麼好，不過是個沒名氣的新人，不說跟姚果和陳意如比，起碼跟自己都是差了一大截的，楚然為什麼那麼喜歡她？
而且她也不懂楚然為什麼在乎鄭安琪卻又不跟她在一起，明明好長時間不見面卻還讓人盯著鄭安琪的一舉一動，明明今天有那麼多的事情要他忙，他卻始終只在乎一個人的身影。
可是現在真正跟楚然在一起的人不是自己嗎？
汪雯昕在這個圈子裡沒有一點靠山，她能拿到大製作的電影，能上一線雜誌的封面，能在短時間內吸引大量粉絲，能拿到不錯的廣告代言，能在新人輩出的娛樂圈裡博得不小的存在感不僅僅是靠她的運氣和天賦，更多的是靠她自己積攢起來的人脈，靠的是她從不向人提過的無數努力的汗水。
就算是老天爺賞口飯吃，那也要自己有能力端起這個飯碗才行。
汪雯昕覺得自己足夠優秀了，她不明白自己有哪裡比不上那個除了一張臉什麼都沒有的鄭安琪。
「你調查我？你還調查她？汪雯昕，你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要聰明。」
楚然的眼神里已然沒有了一絲溫度，他跟汪雯昕靠得距離很近，但是汪雯昕卻感覺已經有一堵無形的牆壁擱在了他們之間。
楚然坐在那裡，表情冷酷，氣勢迫人，讓人想起壁立千仞的冰山。
他的眼睛不再像是罩著一層薄霧一般，想必鬧了一通，他的醉意也醒了大半了。
汪雯昕頓時有些後悔，她是不是說的太過了？她從未見過楚然露出這樣難看的臉色，楚然會因為這事跟她分手嗎？
「楚哥……」汪雯昕立刻想要伏低姿態說些好話讓楚然不要這麼生氣，她一向腦袋靈活，處事圓滑，最擅長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若是往常，她定能想到一大堆借口和理由來解釋自己的衝動，能想到好多句半真半假的好話來討好楚然。
可是此時，那些話語卻全哽在了喉頭，她張了嘴，卻吐不出一個字來。
「我走了，你休息吧。」楚然不想跟汪雯昕多做糾纏，拿起外套就要離開。
「楚哥！」汪雯昕慌了神，連忙撲上去拉住楚然的袖子，「對不起，對不起！楚哥，我錯了，你不要走好不好？」
想到可能被拋棄的嚴重後果，汪雯昕一下就沒了立場，剛才還能義正言辭地沖著楚然嚷嚷，現在卻只想讓楚然再多看自己一眼。
楚然用拇指在她的臉頰上摩挲了一下，蹭掉了一小滴晶瑩的眼淚，那眼淚還帶著溫度，轉瞬間就融化在掌心。
美人到底是美人，即使哭的梨花帶雨，形容凌亂，卻依然有股別樣的風情。
楚然望著那似曾相識的面龐，冷聲問道：「你哪裡錯了？說給我聽。」
「我——」汪雯昕遲疑著，說不出話來。
「你倒是會糊弄我。」楚然抽出自己手臂，打開了房門，「你自己想想，想清楚了再來跟我說。」
然後「砰」地一聲，他關上房門離開了。
只留下汪雯昕無力地靠在門框前，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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