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他拿起酒杯，狠狠地灌了一口又一口的烈酒，酒精濃度極高的酒液帶着火辣辣的嗆喉感，直接的刺激讓他只覺得有些飄然，他是有些醉了，但是還不到醉得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程度，只是阻止不了自己向好友指控莫一凡。

「你說，我有什麼地方不好？我不夠帥，還是不夠高，又或者是不夠有錢？」一手勾住有意扔下自己的好友，唐曜皺起眉問。

「沒有、沒有，你好得很，一整個就是高富帥的代表。」跟一個醉酒的人起爭執，那是一件很白痴的事，關靖並不想成為白痴，只能無奈地坐在原地，一邊安撫身邊的男人，一邊想着用什麼樣的方法才可以把人弄回去。

「那為什麼她不喜歡我？」對啊，為什麼莫一凡就是不喜歡他呢？唐曜不解，希望可以從好友口中得到答案。

然而他誤交損友，他的好友重點完全不在給予答案，而是他口中的她。

「她？是誰？」從未見過唐曜有這樣的一面，關靖格外好奇，連忙追問。

唐曜沒有回答，只是一味地灌著酒。

多年的交情讓關靖知道，現在一定不能從唐曜口中挖出這個她是誰，只能旁敲側擊，「她親口說她不喜歡你的？」

「嗯。」唐曜又灌了一杯烈酒。

關靖挑起眉，一臉的玩味，「真難得居然會有女人說不喜歡你。」不是他誇張，從認識唐曜那天起，唐曜對女人的吸引力可以說得上是百分百的，沒有半點欺騙的成分，不然誰會無聊到會在公司里訂立一條不允許辦公室戀愛的規定。

但是關靖覺得因為對方不喜歡自己就搞得自己一臉悶悶不樂地喝悶酒，這真的有點太過了，「就算現在她不喜歡你，你也可以去追人家啊，沒人說她現在不喜歡你，將來也是不喜歡你的，對吧？」

「喜歡她？」他的問題讓唐曜灌酒的動作一頓，他喜歡莫一凡？

「你也是喜歡她的，對吧？」以前他不太在意，但是在有了心愛的女人後，關靖變得很瞧不起那些玩弄女人情感的男人，他不太希望自己的好友是這種人，「你不要做出那種玩弄人家感情的混帳事，如果你敢做，我就當沒有你這個兄弟。」

唐曜有些發愣地看着一副義憤填膺的關靖，心中卻不禁反問自己，我不是只對她有好感而已嗎，怎麼突然變成了喜歡？怎麼會？唐曜覺得他好像喝得太多了，以致他的腦袋居然在這個時候不能給予一個明確的答案。

不想想得太多，又或者說，他不願意再想得太多，扔下紙鈔，「走吧，回家去。」就再次拖着關靖離開酒吧，完全不管關靖一路咒罵他。

「你這小子幹什麼？今天古古怪怪的。」關靖扛着他上了計程車，忍不住抱怨。

豈料，唐曜卻理直氣壯地說：「我醉了。」氣得關靖連話都說不出來。

唐曜闔起眼睛，一副他已經醉倒的模樣。

然而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其實他並沒有那麼醉，醉了只是一個借口，如果他不是醉了，怎麼會有真的喜歡上莫一凡錯覺的產生。正如他不是莫一凡的理想類型一樣，莫一凡也同樣不是他喜歡的那一類型。

「對，她不是……」他沙啞地在沒人聽到時低喃出聲。

肚子傳來一陣咕嚕的聲響，教莫一凡不得不停下手上的工作。

摸了摸接二連三傳來抗議的胃部，再抬眼看了看手上的表，「原來已經八點多了，難怪我會這麼餓。」她一邊按住響個不停的肚子，一邊打開抽屜，想拿些什麼零嘴出來稍稍止飢，然後再繼續工作。

最近她的工作量明顯地增加了不少，而她留在工作室加班的日子漸漸增多。她不喜歡把工作帶回家裏做，家對她而言是一個舒服的、用來休息的地方，並不是讓她把工作還有工作的情緒帶回去的地方，所以一直而來她都只會選擇在公司里加班，而不會把工作帶回去。

小手在抽屜里摸了一會，卻沒有發現任何可以用來止飢的零嘴，這下莫一凡才想起最後一包的餅乾在昨天晚上已經被她吃掉了。

不得已，她只好從座位上起身，走到茶水間去。她記得工作室有提供一些簡單的食物，好讓員工應一下急。

可是找了一圈下來，莫一凡雙眼含淚地發現，茶水間里只有速溶咖啡跟茶包，上次小艾提過的速溶營養麥片一點也沒有剩。

「難道我今天真的要餓著肚子不成？」她哀鳴出聲，肚子更是合拍地再次發出一陣鳴叫。

其實她可以先回家去，可是她的圖還沒有畫好，她不想現在就離開。

這次她負責的案子是一個居家室內設計，屋主剛剛生了一對很可愛的小寶貝，所以要求設計必須是溫馨柔和的，而且還要舒適別緻。這在其它人眼中可能是一個很簡單的案子，莫一凡起初也是這麼以為的，但是沒想到她居然被這個案子困住了。

設計圖她畫好了又改，改完了又覺得不妥，全部刪去后又重新再畫，如是來來回回好幾遍，卻還是找不到一個令自己滿意的設計，讓她開始有些煩躁，有點像是被困在籠子裏的小動物一樣。

可可也有勸過她讓自己放鬆一會，畢竟他們做設計的，靈活創意的腦袋是非常重要的，如果在某個地方卡住，最好先讓腦袋放鬆一下再繼續會比較好。只可惜莫一凡就是有一股牛脾氣，只要圖一天沒有完成，她就不可能讓自己放鬆下來。

圖遲遲沒有畫好，肚子又餓，莫一凡感覺自己似乎更加煩躁了。

「你怎麼還沒有走？」男性的嗓音冷不防在她背後響起，嚇得她整個人差點原地跳了起來。雖然這聲音她很熟識，但是在這個時間，在沒有人的工作室里突然響起，效果還是很驚悚的。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嚇你的，只是看到都已經這麼晚了你還沒有走。」唐曜對於她還在待在工作室里沒有走這點也覺得很訝異。

他是一個主張員工不需要長期加班的老闆，那隻會影響員工的效率，更是他們做設計跟創意行業的最大敵人。其它人都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們大多都不會待在工作室里超過七點。

今晚如果不是唐曜忘了拿皮夾所以回來工作室，他也不會撞見莫一凡，不會發現原來她還待在工作室里沒有走。

「老大，你怎麼回來了？」看見唐曜，莫一凡也很驚訝。畢竟她一個人加班的事她不想讓太多的人知道。

「你還在做什麼？」想到這個時間卻只有她一個人單獨留在工作室，他就忍不住皺起眉。

「呃……我、我找東西吃？」她不敢說出自己是在加班的事，只好支吾地說出一個連自己也沒辦法說服的理由。

「為什麼你要用問句？」唐曜挑眉，「都已經什麼時候了，肚子餓了為什麼不回家去，或者去外頭吃點東西？你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你不覺得有點對不起你自己、對不起你爸媽跟其它關心你的人嗎？」他說到後來也有些動怒了。

為他前所未有的嚴肅語氣吃了一驚，莫一凡有些畏怯他的怒氣，「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早點把圖畫好而已，而且也沒有老大你說的那麼嚴重啊，呵呵呵……」她努力地打哈哈，希望緩和氣氛。

「我有逼過你必須明天交圖嗎？」

「沒、沒有。」不知怎的，她突然覺得後背很涼，「我只是、只是想先把圖做好而已。」

「你加了多少天？每天晚上都是幾點走的？」直覺告訴唐曜，這女人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不但一直加班，而且還每天都很晚才走。

「呃，老大，我其實也不是很晚才走的……」再遲鈍也知道眼前的男人生氣了，雖然不知道他是為了什麼原因而生氣，但是莫一凡有預感還是先把他安撫好才是上策。

「不是很晚是幾點？」見她遲遲還不肯給個答案，他也已經能猜到，她口中的不是很晚對他而言絕對是一個不能接受的時間點。

「十、十點多吧……」莫一凡也沒有仔細地算，隨口回答了一個她覺得還好的時間。

換作是以前的公司，十點多還算是早的，她曾經試過連續一個月都在凌晨時分才離開公司，第二天早上九點又爬回公司繼續畫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