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質問

七點，從五點到此時整整過去了兩個小時，這兩個小時內，張志宇沒有一刻停下尋找周加鑫的步伐，可是結果卻是令他失望，居然是一點蹤跡都尋不到。

悲慟害怕的張志宇，坐在路邊的石凳上，看著周圍一片漆黑的夜色以及入夜後不斷降下的溫度，他感覺自己如同迷失的羔羊般，尋不到方向。

朦朧之中，黑夜裡似乎有著什麼。

極輕、極柔。

如遠古幻滅的戰鼓聲、九天之上的仙樂聲、又如驚濤拍岸的海浪聲。

連綿不絕，一波又一波的湧來。

突然，這飄渺虛無的一下子變得真切，猶如盡在耳邊。

「傷心什麼，有什麼好傷心的……」

「誰？」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為什麼要傷心？」

「我，因為我……」話在嘴邊，就是出不來。

「我來幫你說吧，你是因為你傷害了你的朋友……」

「我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有意的……」張志宇連忙打斷對方的聲音，彷彿是在告訴對方又似乎是在提醒自己，自己並非是故意的。

「既然你並非是故意，那麼你又有什麼好害怕傷心的？你自己都說了，你並不是故意的，只要他沒死，那一切不都很好說嘛，所以你根本不用擔心什麼。」

「可是我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死，我都快找遍了，都找不到他的人。」

「他也許因為害怕你再傷害他，所以一個人下山去了呢。」

「是嘛？」此刻張志宇已經完全不知道理性是什麼了，整個思路都被對方牽著走。

「還有，你真的很擔心對方嘛？」

「什麼？」張志宇心底猛地一顫。

「你真的擔心對方的生命安全嘛？想想以前，想想如果沒有了他，那麼你不就是最聰明的了……」

「什麼？」那一瞬，張志宇的腦海里浮現出他們曾經一起分析案情、調查案情、最終破解案情的畫面。

「想一想，是不是好多次你很嫉妒對方，憑什麼他能夠看出案情的疑點，為什麼自己就看不出來，這並不是你不夠聰明，而是因為有了他，他阻擋了你的路，是他讓你每一次都只能成為他的陪襯，也是他每一次故作高深，很少說話，然而只要一說話，就會立即受到眾人的目光，你想想，如果沒有了他，那麼你是不是就是最厲害的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會停留在你的身上……」

「停留在我的身上嘛……」腦海里的畫面不斷湧出，那聲音一遍又一遍的洗滌著張志宇的靈魂。

「記住吧，你和他並不是好朋友，他接近你只不過是為嘛藉助你的才能去破案而已，那麼你又何嘗不能藉助他的才能去破案呢！」

「是啊，我也可以藉助他的能力破案，然後，到最後，只要沒了他這個人，那麼這一切的榮譽都是我的，我的……」此刻的張志宇已經步入了一種瘋狂的境地，那不斷回蕩在耳邊的聲音，如同魔咒，蠱惑人心。

「而我現在告訴你，你的好朋友他現在在你們集合的菜館那……」下一秒，聲音消失了，黑夜再次變得寂靜，彷彿那聲音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菜館……」黑夜中的張志宇眸色一變，走去在黑夜中閃閃發光的貓眼，令人好奇的同時又是那麼的妖艷有毒。

事情是這樣的，那天催眠家裡的那一幫警察后，呂義就是逃走了，半路遇到了神秘人，兩人合作，打算上演一場好戲。

打聽到他們會來這方山，他們二人便是決定就在這方山上，進行最後的行動。

果不其然，三人漸漸地分散開來，首先是柳小傑被綁，后是周加鑫，而最後的張志宇則要充當令他們二人刮目相看的兄弟。

從一開始，呂義就沒打算要直接殺了他們，而是要讓他們自相殘殺，那樣才有意思。

不過令他們驚訝的是，這三人，一個個的都不是什麼好人，一個個心機深的跟混跡江湖多少年的人沒什麼區別。

來到菜館，發現整個屋子漆黑一片，木製的房屋在此刻的黑夜襯托下，猶如老宅子一般，一股陰森感油然而生。

而張志宇卻根本不知道這些，他已經被催眠術再一次控制了。

推開木門，咯吱咯吱的聲音猶如鬼魅的嘶吼，在黑夜中顯得格外刺耳。

屋內，四四方方的木桌、還是過去的雙人木製長凳，每張桌子中間都放著一個圓木筒，裡面樹立著十幾根木製的筷子，整個格調布局，古香古色。

然而張志宇的腳步並沒有停下來，而是直直的朝前走去，踏上了木製樓梯。

迴轉式的樓梯頗具民國特色，二樓，是單獨的包間，走廊的牆壁上，掛著一副副老式的刺繡，都綉著些風景，旗袍女人之類的東西。

盡頭，也是最裡面的一間，張志宇在門前一步停了下來，目光空洞的看著眼前這扇黃花梨風格的門，不知道在想什麼。

整整有一分鐘，站立在門口一動不動的有一分鐘，才是伸出右手，緩緩轉動門把。

退開門，地上因為加了一層地毯，所以開門時並沒有發出那難聽的咯吱聲。

迎面撲來一股淡淡的清香，隨後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張大大的圓桌，和桌子上坐著的兩個人。

周加鑫和柳小傑。

看到柳小傑的那一瞬間，張志宇其實也很驚訝，沒想到他也會被抓來。

不過兩人並沒有看到進來的張志宇，因為他們二人還在昏睡中未醒。

木然的張志宇直接拉開椅子坐了下來，獃滯的目光又是掃了一眼左右側的二人，隨即就是沒了動靜，只是靜靜地坐在那，彷彿是在等待著什麼。

大約十分鐘后，房裡的香味消失了，想來是點的什麼香燒盡了，所以味道漸漸散去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黑夜中，只能透過從窗外打進來的月光隱約看清，周加鑫和柳小傑似乎醒過來了。

兩人醒來，因為他們背靠月光，反而更容易看清楚眼前的事物。

當看清眼前是一張圓桌，桌子上還放著七八個菜，對面還有一個人，居然是張志宇。

柳小傑在看清對面的人是張志宇和身旁的人是周加鑫時，嚇了一跳，不過他到沒有表現出來，即便現在天黑看不太清對面人的表情，可是不怕萬一就怕一萬，而且柳小傑已經習慣了將各種情緒隱藏在心底，所以沒有人知道，他此刻想的是。

周加鑫難道沒死？還有自己怎麼會在這裡？

而周加鑫跟柳小傑則不同了，在之前經歷過被張志宇推下去的事後，此刻再看到張志宇，他已經怒火衝天了，衝到完全將張志宇推他之前的不正常拋到了腦後。

至於張志宇從進來就一直看著他們倆，因為他們倆背對月光，所以以他的視線看過去，他們倆是隱藏在月光下的，只能看到兩道黑影，更別提說他們臉上的表情了。

不過三人倒是都沒有動，只是安安靜靜的坐在了位子上。

而沒有動的原因則是那兩個發現自己手被反綁在了椅子上，而張志宇沒有動的原因是，他被催眠了，按照催眠者給他灌輸的，此刻他就應該坐在這。

三人就這樣，靜靜地坐在黑暗中，窗外溫度很低，北風呼嘯，而屋內則是開了空調，此刻整個房間都充斥著一股名為詭異的氣氛。

另一邊，公安局，卞雨晨跟警察說完自己被綁架的事後，因為身體疲憊的原因，就昏睡了過去，不過在他昏睡過去的同時，警局中，則是派出了全部的警力，去追查呂義的下落。

因為根據卞雨晨所提供的信息，呂義之前殺了他們的同寢室的鄭辰，而卞雨晨也是剛剛從對方手中逃出來，所以他們擔心，他們宿舍的其他人有可能遭到危險，便是派了一批人去往了他們的學校進行調查。

調查的結果卻是令他們不敢相信，同寢室的三人的居然還沒有回來，一下子不僅老師同學們擔心出事，就是警察們擔心，會不會出什麼事。

為了防止出事，警官們便是前往方山進行搜索，就這樣，黑夜之中，浩浩蕩蕩的一行人朝著方山出發了。

在他們出發的同時，包間中，終於是有人打破了寂靜，然而他們並不覺得安心，彷彿覺得接下來發生的只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夕。

不知為何，三人在此刻都覺得，今晚一定會發生些什麼。

率先打破寂靜的是周加鑫，他忍了好久了，本來他就是一個對於別人莫名其妙做出一些對自己有傷害的事的忍不住的人。

「張志宇，你今天為什麼推我？」

他覺得，他和張志宇的關係雖然說不上手足情深，但他覺得還是不錯的，如果不是前不久兩人發生的口角和那一場倉庫綁架驚險，他甚至覺得，他們的關係可以說是很好，而在經歷了今天下午的事，他對於對方所謂的兄弟之情立馬消失的一乾二淨。

聽到這話，再看到對方臉上和衣服上隱隱可見的血跡以及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柳小傑懵了，他不在的那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些什麼，怎麼他們的關係似乎變得……很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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