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世今生

「你怎麼還沒做好飯？不知道我干一天的活很累嗎？進家了還沒有一口熱乎飯吃，你說你一天在家都幹什麼了？」男人從外面打開了防盜門的鎖，進門第一件事就是問飯好了沒有。一聽到否定的答案，就開始發脾氣。這已經是這個家裏經常上演的一幕了，對於被罵的對象崔璨來說，這已經成了習慣。

要是自己做好了飯菜，他又會說菜做的不好吃了，不是淡了就是咸了。總之，沒有一天的晚飯是吃的愉快的。開始的時候，她還會和他抗爭，和他打。甚至想過乾脆離婚算了，這樣的日子是她想過的嗎？不是，所以沒有必要留戀。可是低頭看看抱着自己大腿的兒子，她有心軟了。男人雖然脾氣不是很好，卻也沒有打過自己。對孩子也是很好的，要是自己離婚了，不管孩子是換個新媽還是新爸，恐怕都不會覺得開心吧？所以，她也就將就著和男人過了下來，一晃眼，孩子都上小學了，而他們的日子還是照舊。

尤其最近她因為照顧孩子，被公司給辭退後，這樣的嘴臉幾乎成了家裏家常便飯，一天不看到，她自己都覺得不舒服呢。呵呵，她竟然有了消遣自己的心情。沒辦法，總不能生活拋棄了我們，我們就不活了吧？為了生活，作為一個母親，她是必須要堅強的。

「爸爸，你別罵媽媽了。我和媽媽也是剛回來，媽媽今天找到工作了。」坐在桌子上寫作業的兒子開口了，明顯只有八歲的他也很清楚，媽媽之所以受到這樣待遇的原因。

男人愣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只是看着崔璨的臉幾分鐘，再次確定了兒子說的話。「你找到工作了？在哪裏？該不是你那個同學給你介紹的吧？我可告訴你，你就是在家裏閑着，也不許去他那裏工作。他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崔璨連開口的想法都沒有了，她就知道男人一定會有這樣的懷疑。自從他發現自己心裏有那個男人後，這樣的話總是會出現在她們之間，和剛剛的一幕一樣，成了家裏每天必須上演的一幕。

轉身去廚房，不是為了男人，而是她聽見了兒子的肚子叫了。想必，兒子也是餓了吧？可是他理解媽媽，知道媽媽的辛苦，更清楚媽媽對自己的愛，所以他從來不和媽媽提要求。只要是媽媽給的，他都喜歡，只要媽媽還在這個家裏，他就高興。要是爸爸能少罵幾句媽媽，他會更高興的。

「我說話你聽見了嗎？我讓你走了嗎？你該不是真的接受了他的施捨，去他那裏工作了吧？你這個死女人，我說你多少次了？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男人沒有等到崔璨的回答，心裏很是氣憤，所以順手拿起了身邊鞋柜上的魚缸扔向了崔璨。然後目瞪口呆的看着魚缸砸在崔璨的頭上，鮮血從崔璨的頭上冒了出來。聽着兒子的哭喊，和崔璨看向自己那灰敗的眼神，他一直愣愣的看着，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麼？

當崔璨從噩夢中醒來時，彷彿還能感覺到頭頂出血時那種涼涼的，黏糊糊的感覺。看着糊著花紙的棚頂，她才回過神來。她還記得這樣的棚頂，那是自己二十歲之前家裏的棚頂，是陪伴了自己十多年的棚頂。她還記得，自己二十歲之前的樣子，雖然不是很美麗，卻一直很吸引人眼球，再加上高挑的身材，身邊總是圍繞着很多男孩子。可是二十歲之後的樣子，似乎只有忙忙碌碌的背影了吧？

而那樣鮮活明媚的崔璨，能吸引她眼球的則是那個全校人眼裏的明星，他是那麼英俊，那麼溫和，那麼聰明。似乎所有能誇獎男子的詞，都適合他。所以暗戀他的人很多，其中就包括自己。而自己的優勢，不但包括外貌，還有便利條件。他是自己的同班同學，也是自己的朋友。

也是朋友這個詞，一直約束著崔璨。讓她不能大膽的表露自己的真心，只能停留在朋友和情人之間的灰色地帶。至於他知不知道自己喜歡他，她不敢去想。哪怕是後來，兩人都走向了社會，都有了工作。他們之間還是保持着這種朋友多些，情人未滿的狀態。直到自己賭氣去相親，認識了後來的男人，並賭氣的答應了嫁給他的時候，崔璨也不知道那個人是否知道自己的真心。

想想那個風一樣的人，現在崔璨的心還隨着他而跳動。可是一切都是過去了，是的就是過去。她所知道的一切似乎都是夢裏的故事，是遠離自己的故事。雖然那個故事裏的人也叫崔璨，可是她已經很蒼老了。而現在的自己，很年輕，只有十六歲，正是花季的年紀。

她不知道哪個才是真的自己，可是她知道眼前的自己是只有十六歲，這就夠了。至少一切還不晚，還可以重新來過。或者故事裏的孩子是最無辜的吧，現在想起那個懂事的孩子，她還感到心酸。可是故事就是故事，是過去的事。

她還只有十六歲，還要中考，還要上高中。這一年是自己人生的轉折，所以她要把握好這個十六歲。至於孩子，如果他真的和自己有緣，就等到再次來到自己的肚子裏吧。如果無緣，那麼只能說自己知道的那個崔璨的故事，只是鏡花水月。

「崔璨，起來了嗎？」房門口，媽媽還很年輕的臉從推開的房門露出來。

看着只有三十多歲的媽媽，崔璨第一次感謝自己的重新來過。故事裏的媽媽崔璨還記得，為了自己的婚姻她操碎了心，不但要幫着自己帶孩子，還要不時的接濟自己，免得被男人嫌棄和咒罵。因為男人的家庭條件好，雖然沒有給他們什麼，可是卻給了一套住房。所以有了孩子后，婆婆一天都沒有幫過自己，一直都是媽媽在幫着自己照顧孩子。

要不是後來媽媽得了尿毒症，恐怕自己也不能為了接送孩子，丟掉了工作。所以，一切的根源還是自己，是自己讓媽媽得了病，讓自己失去了工作，讓兒子失去了父母。一切的根源都是自己的軟弱，所以從她再次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回到了十六歲的時候，她就暗暗發誓，一定要好好的報答父母的愛。讓他們有個快樂而又富足的晚年，這是崔璨對自己的要求。

「這孩子怎了這是？又開始發獃了？」李玉清擔心的走到炕沿邊，摸了摸女兒的額頭，再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這燒已經退了，怎麼還是獃獃的？崔士高你進來，看看女兒是不是還沒好呀？怎麼感覺整個人都不對勁呢？」

「來了，來了。」崔士高小跑着進了屋子，先是看了看自己的老婆，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兒。正對上女兒大大的眼睛，卻沒什麼焦距的樣子。「別說，看着還真的不對。我這就去村子西頭的孟大夫家，讓她再來給看看。」

說着，拍了拍自己手上的面，就要走。

「爸，我沒事。只是發獃而已，沒事的。」而這個時候，崔璨也回神了，看着一邊解圍裙，一邊說要找大夫的爸爸，她忙開口。

「真的沒事？」媽媽再次確定，直到崔璨點頭表示自己真的沒事，她和爸爸才鬆了一口氣。「你不知道，你前天有多嚇人。好好的從學校回來，一頭栽在炕上就昏迷不醒。要不是孟大夫說你只是感冒了，我和你爸都要把你送醫院去了。而你燒退了，整個人就變得不對勁起來，總是一個人發獃，還滿臉心思的樣子。你說，你不是折磨我們嗎？」

看着媽媽說着說着就要哭的樣子，崔璨忙把身上的被子掀開，坐到了媽媽的身邊，安慰的摟住了她的脖子，臉貼著臉。「媽，我真的沒事了，你和爸爸不要擔心了。我只是在想着，眼看就要中考了，我要報考什麼呢？」

果然這個話題，讓媽媽轉移了精力，身邊看着媽媽陰轉晴的爸爸也鬆了一口氣，帶好圍裙，繼續他的做飯大業去了。

「這還用想？憑你的成績完全可以考個中專。要知道，中專只有四年，而且學費還少，畢業了還能包分配，這還有什麼可考慮的？我可告訴你，不許你瞎想知道嗎？你們這茬是最後一茬包分配的，所以你一定要給我考上中專。」李玉清是個要強的人，平時過日子在村子裏就是什麼都想比人強。所以到了女兒學習上的事，她更是不放鬆。好在女兒也爭氣，在學校一直是前幾名，想必考個中專還是有把握的。

崔璨無奈的嘆了口氣，她就在知道媽媽的回答和前世里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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