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終戰,耀州之殤(五)
京中的消息早已傳遍帝國大小角落,身為此次事件的主角,黃龍又豈能不知曉,畢竟那份摺子是由他親自遞上去的。
夜色漸濃,此間因為大戰在即,此刻的軍中營地卻還是篝火通明。
糧草運輸、器械整頓......
整個靖海軍中卻是將士們卻似乎是憋著一股子勁,似乎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黃龍將一切都看在眼裡,卻是甚為欣慰。
京中來的一紙罪責,他早已是預料,只不過傳令大小三軍,多少卻是讓黃龍心中有些疙瘩。
人要臉,樹要皮!
這是人之常情,不過作為靖海軍主帥,深受皇恩,這一點氣度他黃龍卻還是有的。
只是不過通報三軍,難免有些......
「噓.....」
思及這些,黃龍卻是不覺重重一聲嘆息,而就在此刻,身後忽的卻是有聲音響起。
「將軍。」
當回過頭,黃龍卻是發現來人竟是之前在病榻之上休養安歇的丘名仰,此時的丘名仰因為傷勢尚未完全愈全,卻是坐在輪椅車上,身後則是由軍醫院軍醫護官推著行進。
「丘大人,你怎生到此,不是重傷未愈嗎?快,送丘大人回軍醫院休養!」
當看到丘名仰出現此間,黃龍先是一愣,繼而卻是眉頭緊蹙,呵斥一旁的軍士道。
面對自己主帥所言,那身後推進的軍士卻是有些愣了愣,兩旁皆是大人,又豈是他一個下士護療軍醫士所能違逆的。
而就在那軍士左右為難之際,此間丘名仰卻是笑著言道。
「將軍,是丘某要來的,此事與何醫護官無關,好了,何醫護,你且先行下去,丘某還有些話要與將軍說。」
對於丘名仰所言為自己解困,那何姓醫護卻是向丘名仰投以感激之色。而對於丘名仰所言,黃龍卻也不好說些什麼,卻是示意這醫護先行下去。
「將軍可否願意推丘某一把。」
當那何姓醫護離去,此間丘名仰卻是望向一旁的黃龍笑道。
「你啊!」
聞聽此言,那黃龍卻是搖了搖頭,卻也無可奈何的走上前。
推車,而行。
夜色正濃,時而濺起的火光將二人面龐映照的若隱若現,一路走來,二人皆是無言。
終於,丘名仰率先打破了此間的沉默。
「讓將軍無辜受此責罰,丘某心中卻是慚愧。」
聞聽此言,黃龍卻是明顯有了怔了怔,繼而卻是故作洒脫道。
「長白何故有此想法,此事皆因黃某而起,行事匆忙,以致謀划不周,更是連累長白受創,我數百親衛將兒捐軀,某實在是......是。」
然而說道此間,本是洒脫言辭的黃龍一時間竟是有些凝噎。
身為靖海軍主帥,大小征戰十數場,他黃龍何時有此此般兒女之狀,所謂男兒有淚不輕彈,何況乎是這百戰之將。
但是此間他黃龍心裡憋屈啊!
一則,身為靖海軍主帥,帝國東江地區有頭有臉的人物,軍事處罰傳令帝國境內大小三軍吶!
二來,五百親衛營乃是他黃龍悉心**而來,那都是他黃龍在以前舊部的基礎上精心挑選的班底,個個那都是身經百戰,如今竟是在耀州城外損失如此嚴重,對於黃龍而言,卻是有如刀割一般,心頭滴血啊!
「將軍吶,丘某有愧啊,有愧啊,這些日子每每想起弟兄們一個個倒下,卻是心如絞痛,痛不欲生啊!」
此時此刻,丘名仰卻是捶胸頓足,一行清淚緩緩流出。
「莫要此般,丘兄,這仇......遲早要讓韃子血債血償!」
當胸中的憤慨之氣澎涌而出,此時此刻對於黃龍而言卻是心中似乎舒緩了一些。
而就在此間,卻是有軍尉來報。
「將軍,張大人回來了!」
聞聽此言,黃龍卻是一驚,繼而面露喜色,卻是急切問道。
「先生現在何處?」
黃龍這話一剛落,卻是一陣爽朗聲響起。
「黃將軍,好雅緻,此間卻是還在這秉燭夜遊啊!」
此人不是別人,卻正是靖海軍皇黨黨務委員,張慎言。此前張慎言奉旨入京,得聖上面授機宜,后在京中蒙友人相邀,停歇了幾日,期間耀州之事傳入京師,張慎言卻是才匆匆趕回東江。
「先生吶,您回來了,學生這心裡卻是才有底啊!」
張慎言乃是三朝老臣,且又是博學剛正之人,其以天命之年前來靖海軍中,卻是深的將士愛戴,而主將黃龍更是對其推崇之至,故而喚其為『先生』,以示尊崇。
「幸甚,幸甚哉!」
此間張慎言卻是好生安慰道。
「黃將軍,前世老朽在京中已然聞聽,對於此事黃將軍卻也莫要太多心生責備,老朽此間回到遼東之時,陛下卻是夤夜召見,卻是托老朽給將軍你帶來一封親筆書信。」
「書信?!」
聞此言,黃龍卻是一愣,而此刻,張慎言卻是從袖中取出一用黃色綢緞包裹之物,唱和道。
「靖海軍軍帥黃龍接旨!」
「臣黃龍接旨!」
當接過旨意,捧在手中,黃龍卻是遲遲未曾打開,皇帝通令三軍,予以懲處,而此刻又由張慎言帶回一封信件,其中到底是為何道理?
黃龍有些不解。
「黃將軍,陛下口諭,即可拆開便是,且需細細研讀。」
聞聽張慎言所言,黃龍卻是層層剝開那綢緞,取過其中的一紙信件,緩緩拆開,而就在下一秒,黃龍卻是怔住了。
信上只有短短一句話。
『好生備戰,勿要他想。汝乃朕之愛將,朕等你凱旋!』
不多時,只聞得『撲通』一聲,卻是黃龍早已是雙膝跪倒在地,雙眼通紅。
「陛下吶!末將有愧啊!」
眼見這一幕,一旁的丘名仰卻是不覺出聲道。
「將軍。」
話未說完卻是被一旁的張慎言所止住,此刻的張慎言卻是一臉凝重道。
「莫要管他,讓他獨處一會。對了,長白啊,你重傷尚未痊癒,且需好生休養,來人啊,帶丘大人回軍醫院療養。」
面對張慎言所言,丘名仰卻是微微嘆了口氣,卻也無可奈何,卻是由軍士推著,在數名軍士的護送至下,朝著軍醫院的方向而去,緩緩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當丘名仰離去,此刻張慎言望了望還沉浸在自我思緒之中的黃龍,卻是吩咐軍士好生照料,之後卻是朝著自己府邸而去。
......
翌日,東方初白。
人上了年紀,往往不像年輕人那般嗜睡,此間張慎言早已醒來,準備一天的事宜安排,就在此刻,卻是有府中小廝前來稟告。
「老爺,黃將軍已在前院等候老爺多時。」
「哦,何不早早稟報。」
聞此言,張慎言卻是故作嗔怒道,此刻他卻是明白,黃龍定是心中已然有了計較,若是不然,斷也不會這般清早便來自家府上。
而面對自己老爺所言,那小廝卻是道。
「回稟老爺,黃將軍說,他不便叨擾老爺您的休息。」
「好了,好了,快去告訴黃將軍,叫他稍待片刻,老朽這就前去。」
不多時,張慎言洗漱完畢,卻是出現在了前院之中。
「黃將軍一夜可曾安睡好?」
當看到黃龍那略顯臃腫的眼袋,張慎言卻是笑了笑道。
「先生說笑了,學生可是一夜未眠吶!」
面對張慎言的一番打趣,黃龍卻也不惱,卻是無奈道。
二人一番客套自是不提,此間張慎言抿了抿一杯熱茶,卻是輕聲道了句。
「想通了?」
「是的,先生,學生之前卻是有些小家子氣了,讓先生見笑了。」
「非也,非也。黃將軍吶,你還年輕,卻是可堪大造啊,切不可心生瑕疵才是。」
「先生教育的是,學生記下了,以後還望先生教導學生才是。」
「不敢當,不敢當。老朽老矣,老矣啊。不過黃將軍啊,此前臨行之時,陛下金口玉言,耀州之戰,迫在眉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