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分道揚鑣了嗎?

218.分道揚鑣了嗎?

在車裏,喬諾軒一直抱着壯壯,他的頭還是有點隱隱的疼。

他和她並排坐着,突然覺得有點尷尬。

於是,他只好閉上眼,默默地靠在車座上。裝睡,是化解尷尬的好辦法。

宋沐歆終於可以近距離地看看他。

雖然他忍受着病魔的煎熬,但是他還是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齊齊的。他側臉的輪廓,在車裏微弱的燈光下,好像大理石浮雕一般,顯出一種剛毅而流暢的美,讓她有點怦然心動。

這麼愛她的人,這麼難得的丈夫。這一輩子,他已經霸佔了她全部的身心,她怎麼可能輕易放棄呢?

她的嘴角微揚,緩緩地靠着他的肩膀,也閉上了眼睛。

他閉着眼睛,卻感覺她輕輕靠着他的肩膀。他的心猛地一動,這種感覺,好溫馨。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離他這麼近了。

他假裝已經熟睡了,卻一動也不敢動,生怕把她吵醒。

直到司機把車開到了宋沐歆新家的樓下。

他一轉頭,才發現她已經沉沉睡去了。她最近一定很累吧。她的心情一定很低落,被自己背叛了。還忙着搬家和照顧壯壯。看看她的小臉,又瘦了一圈。眼睛下面還有明顯的眼袋。

他真的很心疼,他心裏默默在說,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害你受累了。

於是,他一直抱着壯壯,也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司機在駕駛位坐着,靜靜地等着他們。

不知不覺,這一家三口,竟然就這樣過了一夜。

直到清晨的陽光灑在路上,灑在他們的身上。

宋沐歆先醒了過來,她看到他抱着壯壯,還在睡着。司機一直堅持坐在駕駛位上,不敢閉眼。

喬諾軒也醒了過來,看看懷裏的壯壯,睡顏恬靜。

他轉頭看看她,她剛剛醒過來,大眼睛有點空洞,有一種令人憐愛的憨態。

「你們倆昨天都睡了,所以,沒有叫醒你。」喬諾軒解釋說。

「嗯。謝謝!」宋沐歆客氣說完,輕輕地接過他手裏的壯壯。

「你今天就要出發了吧?旅途愉快。」喬諾軒的眼裏有着掩藏不住的落寞。

「嗯,我要去一段時間。壯壯不跟着我,所以,你有空還是可以來看他的。」宋沐歆說。

喬諾軒的眼裏有點酸澀,他答應了一聲,「好。」

宋沐歆於是抱着他緩緩地走向小區的門口。

喬諾軒看着她瘦弱的身影,突然意識到,也許,這是他們最後一面了。

他按了按自己發麻的手臂,又看了看手錶。

還好,她是下午的航班,還能再默默地見她一面。

他苦笑了一下,為什麼他這輩子,愛得那麼艱難?

下午,安晟飛很殷勤地陪着宋沐歆到了機場。

司馬婉荷非常不舍地看着宋沐歆。她真的不明白,為什麼在短短的一個月里,宋沐歆就發生了那麼大的轉折。一下子從被人捧在掌心的貴婦,變成一個要遠走他鄉,逃避情傷的棄婦。

她一直忍着不讓眼淚流出來,但是當她到了安檢口,真的要說再見的時候,此刻再也忍耐不住了。她背過身,順勢將滾出眼角的淚珠擦了擦,才敢回過頭來。

宋沐歆知道司馬婉荷的心情,但是她不能告訴她太多,因為現在說什麼都是徒勞。

「女兒,你如果在外面不習慣就趕緊回來。你一向都是很獨立懂事的孩子,無論你做什麼決定,媽媽都會支持你的。」她說完,不自覺地看了看安晟飛。

安晟飛很是尷尬。

「謝謝你,媽媽,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也麻煩媽媽照顧巧巧和壯壯了。」

「放心吧。他們都很乖,有他們在,安兒也有伴了,挺好的。」

宋沐歆也強忍着眼淚,點點頭。

安晟飛在身邊不忍地說,「走吧,時間差不多了。」

於是,他陪着宋沐歆走進了安檢口。

司馬婉荷看着他們離開,無奈地搖了搖頭。豪門生活,的確不易,她以後,一定不要讓安兒再找個有錢人了。還是平平淡淡地過日子吧。

喬諾軒又默默地躲站在牆角,看着宋沐歆和安晟飛離開。

「走吧,人家都入閘了,沒什麼好看的。」練風淡淡說道。

「只能說,祝福他們。」喬諾軒喃喃說道。

「是好是壞,那也和你沒有什麼關係了。如果你想她好好的,你就好好地做手術,等康復了去找她。」

喬諾軒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練風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說,「我們過幾天也要去美國了。」

喬諾軒點點頭,「知道了,你準備好就行了。」

終於登機了。

宋沐歆坐在座位上,假裝看着窗外的白雲,眼圈也濕潤起來。有兩抹霧氣在眼中凝聚,終於變成一串淚珠,沿着她的面頰滑落下來。

那是感動,還是擔憂?

過了幾天,喬諾軒終於踏上了他艱辛的求醫之路。

他是來自中國的VIP病人,醫院不敢懈怠。他們召開了幾次會議,終於確定了最合適的手術方案。

手術的準備工作也很漫長,他要打一種針,讓眼睛完全看不見,這樣是為了強制讓眼睛得到休息,以適應更強的手術。這個過程,要持續十五天。十五天之後,他就可以進行神經的修復手術了。

臨上手術台的時候,練風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想說點什麼鼓勵的話,卻突然有點詞窮。他只好說,「等你出來。」

喬諾軒居然笑了,還特地多看了他一眼,「我再好好看看你。說不定以後都看不到了。」

練風不耐煩地轉過頭,「快進去,少廢話。」

於是,他就義一般地去了手術室。

其實,他有點害怕,因為無窮無盡的黑暗,會讓人的意志受到極大的磨損。對於他來說,他需要強大的意志。他這小半輩子,都是靠着強大的意志來支撐的。他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他躺在手術台上,被打了局部麻藥,所以他的情緒是清醒的。

在這一刻,他很想念她,想念壯壯。她在異鄉還好嗎?他知道,就算安晟飛願意好好地照顧她,她也不會那麼快接受他的。他的心裏很矛盾,在他心裏的最深處,有一種奢念,他如果能夠順利地康復,他一定要第一時間去找她,告訴她,他還是那麼愛她。

只是,如果她已經對他死了心,愛上了安晟飛呢?

不,他也不會後悔。她是他這一輩子最大的牽掛,他只想把最周到的安排,最美的人生給她。他不願意讓她受到那麼一點點委屈,一點也不。

他突然想起一句話,最痛的,不是離別,而是離別後的回憶。這句話,只有離別過的人才能體會。

而他終於體會到了。那種痛,就好像一個活生生的人,被挖了心,很疼,卻不知道疼是從哪裏來的。而他還能感受到他被取出來的心,一直飄飄蕩蕩的,飄到無邊無際的黑暗,沒有盡頭一般。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籍醫生用英語告訴他,「手術已經完成了,這幾天請注意飲食,按照囑咐滴眼藥水。」

他說了聲,「謝謝。」

他突然意識到,他的眼睛已經看不見了。

他的眼睛被安上了眼罩,有人過來扶着他,坐上了輪椅。

他被推出手術室的時候,練風徑直衝了過來,幫他推著輪椅。

「感覺怎麼樣?」

「嗯,挺黑的。」喬諾軒淡淡回答。

「這是天亮前的黑暗。」

喬諾軒笑了笑,沒有說話。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他附近有另外一道熾熱的眼光盯着他,但是他什麼都看不見。他只是本能朝那個方向看了看,又轉回頭來。

他心裏暗暗在嘲笑自己,沒人會來看他的了。

練風把他推回了病房,病房裏好像還有其他人。

他從輪椅上站了起來,「我不需要輪椅,幫我還回去吧。」

「喬總,這是朱迪和瑪麗,她們都是護工,可以輪流照顧你。」練風說道。

其中有一個人用流利的國語說,「你好,喬先生,我是朱迪。」

聽聲音大概有四十多歲了。

「她們倆都是本地華人,朱迪會用流利的國語交流。瑪麗她,天生有點缺陷,她可以聽懂我們的話,但是不會說話。他們這邊是沒有歧視的,所以,喬總,你也不會介意吧。」練風笑着說道。

「當然,我也是行動不便的人。沒有資格說別人。」喬諾軒落寞地說,「但是,沒有男護工嗎?」

練風低聲咳了咳,「沒有,這邊的護工都是女的,沒有男的。」

喬諾軒想了想說道,「練風,你先回國吧。我這半個月,也不會有什麼事的。」

「好,這半個月,你先好好休息。等你做手術了,我再過來。」練風說。

「喬氏那邊,就靠你看着了。」

「喬總,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看着喬氏的。」

練風走了。

喬諾軒低着頭,對着兩個護工說,「你們也出去吧。我能自己照顧自己。需要你們的話,我會找你們的。謝謝!」

於是,喬諾軒聽到了一陣輕緩的腳步聲漸漸消失。

人看不見的時候,其它的器官會特別靈敏。因為,他會恐懼。他要靠別的感覺找到自己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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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盛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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