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3章 那年的情書

眼前的女人，看起來五十多歲，梳著幹練的盤發，臉上戴著一副眼鏡，看起來嚴謹而又慈祥。www.

她便是，她們曾經的班主任，張老師。

「你們是······」有幾分眼熟的感覺，隱隱約約的在張老師的心頭縈繞，她推了推眼睛，上下打量著王瑾和林莎，努力的想著，應是哪一屆畢業的學生來看自己了。

「張老師，我是林莎，她是王瑾啊。」林莎急忙上前，自我介紹道，「老師您想起來了嗎？我們是04屆畢業的學生，是您帶的班啊！」

「林莎？王瑾？」張老師念著她們兩人的名字，恍然大悟，終於想了起來，「林莎，王瑾，還有那誰，三朵小花。」

「哈哈哈，老師您記性那麼好，還記得我們的外號啊？」王瑾噗笑了出聲，沉悶的心在張老師的隻言片語中開懷，會心的笑了。

張老師回，「怎麼不記得？你們這群孩子，老師都記著呢！噢，我想想，那個時候，班裡還有什麼小霸王啊，無牙子啊，矮胖墩啊，都記著呢，只是一時想不起名字了。」

「呵呵，那麼多年了，能記得外號就已經很了不起啦。」兩人幾乎是同時一起，親昵的挽住了張老師的胳膊，玩笑道。

張老問她們，怎麼想起來回母校了。林莎開玩笑道，「過來看您啊，這次是臨時決定過來的，連水果都沒帶一個，老師不歡迎嗎？」

「歡迎歡迎，怎麼會不歡迎呢？」張老師開心的笑了，慈祥的臉上散發著感染人的愉悅，「畢業了，大家都各奔東西了，你們這群孩子還能想起老師，回來看看老師，比帶什麼東西都好。老師光看到你們，就已經很開心了。」

王瑾嬉笑著回，「老師，看到您我們也開心，看到老師還是那麼年輕，我們就更開心了。」

「嘴巴抹蜜了！」張老師指了指王瑾，笑出了滿臉的皺紋。她朝著辦公樓看去，說道：「兩丫頭們，待在這裡幹什麼？去老師辦公室坐坐！」

「老師，這麼晚不會打擾您休息嗎？」王瑾抬手看了看錶。

已經快九點了。

張老師搖頭，朝著不遠處的那棟新建的教學樓了一眼，「怎麼會打擾呢？離晚自習下課還有半小時，那群孩子還挺乖的，先讓他們在教室自習一會就行。你們啊，畢業十來年，可算難得來一回。阿明來的可你們勤快多了。」

說著，她朝高明的名人牌上呶了呶嘴。

王瑾沉默，林莎朝著王瑾看了一眼，玩笑道，「那是因為我們沒有高明這樣的成就，回來怕沒臉見老師您啊！」

「胡扯！沒成就的人多了去了，要是人人都能像阿明這小子，談何容易？」張老師即疼又愛的白了一眼林莎，神色一動，轉口說，「提到了阿明，老師倒想起了一件事情。」

林莎的八婆性格又冒了出來，急不可耐的問道：「什麼事？」

「你這丫頭，跟你沒關係！」張老師笑著戳了下林莎的腦袋，看著王瑾道，「是關於王瑾丫頭的。」

「我的？」王瑾狐疑的眨了眨眼睛，猜不到張老師所指何事。張老師深深的看了一眼王瑾，轉身才前面帶路，「你們跟我來吧。」

王瑾不明所以的朝林莎看去，林莎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索性，兩人一道上前，繼續一左一右挽著張老師的胳膊，沿著蜿蜒的校園小道向校區北大門走去。

北大門外，是學府小區，張老師就住在小區內。前後用了十分鐘時間到了張老師家。張老師進屋開燈，給王瑾和林莎一人拿了一瓶純凈水，又朝著閣樓的儲藏室而去。

很快，她抱著一個箱子坐回了沙發上，將箱子放在茶几上拆開，大箱子內露出了一個個分裝好的小箱子。

王瑾湊上前看去，只見小箱子一次寫著：2013、2012、2011、2010······

猜得出來，這是年份。

張老師小心翼翼的將上面的小盒子一個個的拿了出來，堆疊著放在了茶几上，片刻之後，她在底層翻到了上面寫著2004字樣的紙盒。

她輕輕的拆開了盒子，露出了一封封保存完好的信件。那信封看上去，白、粉、紅、黃多種顏色，上面還印著不同的卡通人物，畫著一顆顆艷紅的愛心。張老師拿起一疊，一封封的翻著，邊翻邊解釋道：「這裡啊，全是當年我從你們這些孩子手中搜來的情書。」

「······」王瑾不言，淡淡的漣漪從靈魂深處泛起。

她猜出來了，這些被張老師珍藏的東西，是同學們學生時代時的情書。只是，此刻她將這些早已封存在往事里的情書拿出來，想要表達什麼？

耳邊，張老師的聲音繼續傳來，「畢業后，常有學生回來看老師。那時候，老師就會將這些情書重新還給他們，就算是做不了什麼，也當是一種珍貴的記憶吧。高中時代，你們終將要踏進大學，才會對人生有新的認識。就算有些情緣被老師給掐斷在中學時代，也別怪老師，因為老師不願意讓你們這群孩子過早的錯下去。」

「老師很負責，是個好老師，我們怎麼會怪您呢？」王瑾垂眼笑了，風輕雲淡的回。

早戀無錯，但是早戀終歸不好，特別是在高中時的敏感時期，萬一走錯了一步，那就是遺憾終生。

「來，丫頭，這個給你。」翻了許久，張老師從堆積的信件中，翻出了一封用海藍色信封裝著的情書遞給了王瑾，低聲說道，「這是阿明給你的，看看吧。」

「······」所有的言語，在張老師的言語中凝結在喉間。王瑾心頭忽的一澀，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在心靈深處狠狠的撞擊著。她顫抖著指尖，輕輕的拆開了信封，抽出了塵封多年的信件。

信的開端，果然是她的名字。信中，他說快畢業了，有一些話，在心中珍藏了很多很多年，一直沒有告訴她，他怕影響她學習，更怕影響他們之間親密無比的同窗關係。

然而，他更怕畢業后的時光匆匆，他若不將這些話出口，等到他們各奔東西的時候，會被無限期擱置，直到被掩埋在時光深處，再沒有機會提起。

他說，小瑾，我喜歡你，很久很久了，我想在以後的日子裡，能一直如高中時代，和你一起走過，直到生命的盡頭。

他說，她所有落下的功課，他會幫她補起來，他們一起去考大學，志願填同一所學校，大學畢業再一起出國深造······

他還說，如果她願意，他在xx大學里等著她。

看到信的末端，落款人是高明，日期是2004年4月12日。

看著信，她都能腦補出高明溫柔至極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聲呢喃，讀出了包含期待的心思。

2004年4月12日，那是離高考很近的日子了。她還記得，那個時候的他，從來都不溫習自己的功課，一到了下課就拉著她坐在教室里補課。早已遺失的往事，忽然漸漸清晰，他捧著書坐在她對面，一臉滿足的看著將他出的題目全部解出來的她說，「照這樣的情況發展，你考上xx大學，是絕對沒問題的。」

「那是自然，我要是考上了xx大學，一定請你吃大餐。」那時候，對信件內容毫不知情的她，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回。

記憶中的他，笑了，綿長笑容中的疼痛，飛躍了時光而來，擊傷了王瑾的心。

原來，原來······

可惜，時光早已老去，被半途截下的感情，又怎會恢復那時的美好？想著想著，他的臉伴著他的聲音，齊齊的在腦海中回蕩，淚水再也無法抑制，一滴又一滴的跌落，她捂著嘴唇忍不住的哭了出聲。

這時隔多年才能回到她手中的情書，如今讀起來，是否心還會跳？

慢慢的，她將信靠近了心口，合上了眼睛低聲嗚咽。

她的心，還是會跳。

這一切，已成了昔日的一場舊夢，只有在餘溫中溫存、回味。等夢醒了，什麼都不是了······

他，早已不再如那時的青蔥少年，她也不是當年只喜愛扎馬尾，穿白球鞋的懵懂少女。

「小瑾······」林莎默默的望著王瑾，心疼的抬起了手，在她的肩膀輕輕的撫摸著。

張老師無奈的嘆息一聲，惋惜道：「真的，別怪老師。」

聽著張老師的話，王瑾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噙著淚水的目光中帶著點點笑意。她搖頭，「不怪，我知道老師當年是為了我們好，想讓我們集中注意力應付高考。老師也不想讓我們在人生的路上出了差錯，所以就算造成了某些遺憾，我們又怎能怪您呢？」

「只要你們能想通，釋然，就好了。」張老師拉過王瑾的手，輕輕的拍了拍。

王瑾牽強的笑了笑，強忍著指尖額顫抖，將信放平，沿著早已被壓直的深痕，重新折起，重新塞進了信封中，臉色蒼白。

林莎朝著張老師看了一眼，忽然不知該怎麼勸王瑾。

「老師，莎莎，我想出去透透氣。」短暫的沉默后，王瑾故作平靜的對著身邊的兩人說道。

說罷，王瑾慢慢的站了起來，一步一步的向著門外走去，當她的腳步跨出房門的時候，再也壓抑不住內心深處的驚濤駭浪，身子一虛，一把扶住了牆壁，捂住嘴巴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眼淚又一次的淋濕了夾在指縫中的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