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噩夢開始的地方
「朋友？」王瑾微微一愣。
梁軼城點頭，「不願？」
「當然不是。」王瑾急忙搖頭，「我只是好奇，梁總這樣的人······」
話沒說完，他便打斷：「還叫我梁總？」
「好吧。」她無力的妥協，覺得叫全名太不禮貌，只得改口：「軼城，我只是好奇，你這樣的人，能缺什麼樣的朋友？為何主動開口······」
又是沒說完，被梁軼城打斷。他挑眉道：「什麼叫我這樣的人？我就不是人？」
「呃······」王瑾尷尬的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
梁軼城似乎並沒打算放過她，緊盯著她的眼睛繼續問道：「那你是哪個意思？」
「我······」
嘴唇半張，忽然不知該怎麼開口。突然，本是一本正經的他『噗』的一聲笑了起來，「逗你玩的，看你，哪裡像做了那麼多年業務的樣子，一點隨機應變的樣子都沒有。」
「我只是······」王瑾欲解釋，可是話到嘴邊卻收了回去。
初始，她對國東的所有人，都心存芥蒂。她不願和他們過多的交流。而現在想想，或許個人感情帶的太嚴重了，這樣對梁軼城並不公平。他在國外待的太久了，對國東的內部又了解多少？
「手機給我。」見她在沉默，梁軼城朝她伸出了手。王瑾不明他要幹什麼，卻還是將手機遞給了他。他的指尖快速的在頻幕上戳了幾下，緊接著他的手機響了。
他掛斷了自己的電話，將王瑾的手機還給了她，「剛我把我的號碼存你手機上了，你的號碼我記下了。」
王瑾望著通訊錄撥出電話端顯示的『梁軼城』三個字，嘴角在抽搐著。
她第一次見人要電話這樣要的。
站在國東貿易大廈的樓上仰頭望去，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在心裡涌動。仍記得，當初第一次來國東面試的她，也是如現在這樣站在大夏樓下抬頭朝上望，望著樓頂與藍天交匯一線之所，久久的收不回目光。
她從妞妞斷奶之後，就一直在國東工作，這裡的記憶幾乎是伴著妞妞成長的記憶在她心間共存的。不論好與壞，她畢竟在這裡待了那麼多年啊！
「進去吧。」梁軼城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將王瑾的思緒拉回。王瑾斂了斂心神，長舒了口氣，徑直的跨進了大門。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對這裡有心理陰影，重新跨進這裡，需要勇氣。
梁軼城的腿長，緊走了幾步便走到了她的前面。他們並沒有坐電梯上樓，而是穿過一樓長長的走廊，近了公司的後面。國東的後面，有一個偌大的庭院，裡面有個巨大的游泳池，游泳池邊上栽滿了熱帶植物，呈一個簡易沙灘的樣子。每到夏季休息的時候，公司的員工最愛在這裡喝下午茶。
王瑾沉默的走到游泳池的邊上，舉目環視著眼前的一切，梁軼城則跟在她的身邊，默默的注視著她的側臉。王瑾屏住心神，深吸了一口氣，道：「空氣還是沒變的。」
她對國東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的熟悉。
她轉了個身，背對著游泳池，伸手指著西方的一棵椰子樹：「你看，那顆椰子樹，當初是我親手挑的樹苗。」
那是她第一年來國東的事情了，那時國東也在舉行周年慶，國東行政部搞了一個特別有意義的活動，就是每人挑選一棵新苗在公司內部種下，寓意讓他們陪著國東共繁榮同風雨。
那顆樹苗僅剩幾天，便三年整了。
如今，幼苗的枝葉越長越茂盛，而她卻帶著國東給她留下的傷痛離開。
「其實，看得出來，你對國東還是有感情的。」梁軼城神色複雜的走到了王瑾的身邊，低沉的嗓音分辨不出是心疼還是惋惜。
王瑾笑了，回眸看梁軼城，並沒有掩飾她心裡的感覺：「是啊，是有感情的。初始，我對市場營銷這一方面並不熟，是國東給了我一個展示的平台。是這裡，讓我完成了一個職場新人的蛻變。這裡是我結完婚生完妞妞，進入這個城市后的第一份工作之所。換了你，你也是有感情的。」
正是對這裡有很深的感情，才會導致了後面的心寒心涼。
梁軼城對視著王瑾的目光，忽然眉心一痛，所有的言語皆都無聲消散。旋即，他抬頭四處環視了一眼四處，喃喃道：「也許，我該早些回國的。」
王瑾不明：「嗯？」
「其實在半年前，公司董事會就在催我回國了，只是當時我手上有些事情沒有處理完畢，就耽擱了半年。」梁軼城言語帶著幾分悵然，「要是，我早回國半年，你便不回受到國東給你的傷害了。那麼，現在的你也許還在國東，無限的展示著你的能力。更也許······」
聲音低了下來，低的只在喉間，致使王瑾並沒有聽清他在說些什麼。王瑾微輕笑：「這個世界，哪有那麼多也許，要是啊？要是你早回國半年，說不定我也會因為離婚或著等等別的因素離開這裡。」
「可是，那樣的你即便離開了這裡，心裡也是絕不會帶著傷害的。」
心在他的話語中，又揪疼了一下。王瑾趕緊別過頭不看梁軼城的眼睛，生怕心上的疼被別人看清。
梁軼城深深的看了一眼王瑾，轉身，「跟我上去看一看吧。」
言罷，邁開步子，徑直的在前面走。王瑾猶豫了一會，還是跟了上去。此刻的梁軼城帶著她，就像她以前帶著客戶一樣，一個樓層樓層的參觀著。王瑾詫異的發現，國東內部的辦公格局變了不少，樓下的物流部、生產部還好，越到高層這種感覺越強烈。
等到了十二樓以上，基本上遇不到她熟悉的面孔了。她狐疑的看著梁軼城，一個大膽的念頭在心間浮出。
梁軼城回頭與王瑾對視一笑，帶著她進了電梯，按亮了十四樓指示燈。呼吸，在那昏黃的指示燈光中變的急促不安。
那是承載著她屈辱的夢魘之所。
電梯停了，梁軼城與生俱來的溫潤嗓音在耳邊徘徊，「進去看看吧。」
王瑾反覆的握緊了手，雙腿僵硬的邁開，踏出了電梯，卻不知該如何面對這個樓層最為熟悉的一群人。
忽，一隻手毫無預料的拉上了她的手臂。抬頭望去，那雙乾淨透明的眼睛不含半點雜質，他拉著邁不動步子的她往裡走：「裡面有你意想不到的變化。」
說話間，眨眼便倒了辦公區域，王瑾被眼前的一切驚呆。這裡，早已不是她熟悉的辦公環境，這裡牆壁、地板、天花板甚至連壁畫都煥然一新，從之前莊重的褐黃重新裝成了純凈的白。
白的無任何瑕疵。
再放眼望去，辦公區域也重新被劃分了一下。劉濛的辦公室被拆了，換成了透明的玻璃牆，一眼望去，辦公室里的人在做什麼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不到一絲隱匿在暗處的黑暗。
辦公室的人看見梁軼城進來，紛紛打招呼，「總監好。」
梁軼城微笑點頭，和辦公室里的人介紹著王瑾，「這是我們公司二十周年慶典的負責人，王瑾王女士。」
那群人紛紛和王瑾打招呼，梁軼城則拉著她進了裡面用玻璃隔起的辦公室。
梁軼城親自泡了杯茶給王瑾，解釋道：「這個位置，從此之後不會有別人了，我兼任了。」
王瑾捧著杯子，明明隔熱的紫砂，卻彷彿燙的指尖都開始生疼。她舒了口氣，將杯子放在了茶几上，調頭朝著外面的辦公區域望去。
她發現，這裡的人，她全部都不認識了，全都是新面孔。而那些人辦公的時候，嘴角還掛著輕鬆愉悅的神情，同事交談的時候，每個人的眼中都帶著笑意。
這笑，是從眼底深處閃現的，並不是那種皮笑肉不笑的感覺。
梁軼城說：「我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公司的內部整頓了一遍，該換的人一個都不留，而新進的這一撥人，都是由我親自面試挑選出來的。」
「你這是大換血啊。」王瑾隨手攏了攏頭髮，努力將自己的言語調到最平靜的狀態玩笑道：「看不出，你這麼大魄力。」
國東公司在本市是很有名的，旗下員工基本都是骨幹。可是先前她有留心，這裡她熟悉的面孔，根本沒有幾個。
每個高層入職，將公司換一下血是常事，但是敢像梁軼城這樣換的徹徹底底乾乾淨淨的，並不多見。
他就不怕公司被他這麼一搞，陷入癱瘓狀態？
面對她的疑惑，梁軼城笑的風輕雲淡：「我寧願國東的腳步停上個一年兩年，也不願自己的公司，滿步皆冷血。」
王瑾：「······」
猶記得，那一天他將頭破血流的她抱在懷中擦血，對著翻譯部的那群人丟下一句：明天全部不用過來上班了。
願以為，他是開玩笑的，沒想到，他真這麼做了。
梁軼城神色複雜的看著王瑾，低聲問道：「小瑾，你真的，就不願意再給國東抑或是我一次機會？我正在很努力的改變國東內部冷血的這個癥狀，我想讓它變得更溫暖更有人情味，你真的不願意親眼見證一次？」
王瑾笑了，默默的搖了搖頭，「我現在挺好的。」
她有可愛的寶貝女兒，有對自己保護入骨的高明。
聽著王瑾的話，一陣無形的落寞在梁軼城眼底閃過。隨即，他抿唇一笑：「那等你什麼時候需要了，給國東一次機會補償你。」
「再說吧。」王瑾揚了揚手中的單反相機，「你忘了今天的正事了？大忙人，要不要陪我一起去拍照？」
梁軼城想也不想的回：「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