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別離開
梁軼城小心的扶著林莎，問服務員：「她怎麼了？」
09「我們也不知道。」服務員搖頭，「這位女士經常在我們超市買東西，都是很晚才回去，往常從來也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
09問不出個所以然，梁軼城也不再問她們。他托著林莎的後背，關切的詢問道：「喂，林莎，你怎麼了？」
09「我沒事。」林莎虛弱的看著梁軼城，手將肚子按的更緊了。
09梁軼城盯著她的臉色看了一會，手臂猛的用力，將她打橫抱了起來。這一抱，那殷紅不慎的擦到了他的衣襟上，若有似無的血腥味，溢在了鼻尖。
09未曾想到是大姨媽，梁軼城以為她生病了，急忙抱著她大步的往外走，溫聲的安撫她：「別怕，我送你上醫院去。」
09林莎搖頭，「不要上醫院。」
09「不行，流血了。」梁軼城嚴謹的打斷，「不去醫院會出事的。」話說著，已將她放在了副駕位上。
09林莎靠在車座上，兩道秀眉皺的深深的，抱著肚子痛苦的呻吟著。
09看著林莎的樣子，梁軼城的心莫名的急躁了起來，車燈閃了閃，開著車就朝著醫院的路疾馳而去。
09夜景而眼前恍恍惚惚而過，林莎痛吸口氣問道：「去哪兒啊？」
09他如是回答，「醫院。」
09「不用去醫院，我要回家。」濕濕的淚水，在眼窩涌動著，林莎有氣無力的解釋道：「我沒病。」
09「沒病痛成這樣？」
09「我真沒病，我是痛經，打小就有這毛病，我要回家。」
09「······」
09很久以前，何詩蕊也有痛經的毛病。在巴黎的時候，她經常痛的半夜睡不著覺，然後他就坐在床頭守著她，給她講笑話聽，直到天亮。
09耳邊，依舊傳來林莎不停的乞求，「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09聽著，梁軼城沒來由的一陣心痛，車停了。他緩緩的側過頭，望著疼的滿頭大汗的林莎，眼中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疼。
09眼眸輕眨，他收回了視線，車沿著路調轉了一個方向，朝著林莎的家中開去。
09昨夜他剛去的地方，路也不算太陌生，很快車停在了小區的樓下。林莎捂住肚子，跌跌撞撞的下車。
09梁軼城快速的走來，扶住了走的搖搖晃晃的林莎。林莎望著身側的梁軼城，半張著嘴唇，小聲道謝，「謝謝，我到家了。」
09「幾樓？」
09「五樓。」
09「太高了，我送你上去。」梁軼城不等林莎拒絕，用力的將她打橫抱起。
09漆黑的樓道上，感應燈亮了起來，滿目的暈黃照在他的臉上，灑下朦朧的光暈。
09此刻的林莎，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就這樣由著梁軼城抱著，所有的目光定格在他的臉上，眼中帶著絲絲的迷惘。
09猶記得陸越沒有去世前，也會這樣抱著她的。
09門開，梁軼城摸索著燈的開關，按亮了燈。
09當他抱著林莎步入屋子的時候，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
09這間屋子，說大不大，說小的話，也是三室兩衛一廚的空間了。然而當他的目光所及之處，這房中，竟然沒一處整潔的。
09屋子裡，到處是橫七豎八的酒瓶子、臟衣服、剩飯剩菜等等，甚至有桌椅倒在了一邊也沒有人扶起來。
09一時，他竟不知道自己的腳該往哪裡踩。
09穿過客廳，進了裡面的主卧室，才總算髮現一處能夠容身的地方，那是一張兩米的雙人床。
09隻不過，也僅僅是好上那麼一點點，床邊還散散落落的甩著幾件內衣。
09「家裡有點亂，我明天喊人過來收拾。」剛被放下，林莎便雙手撐著身子站了起來，從床頭拽了一件睡衣想要去衛生間洗澡。
09然而走了沒兩步，她便痛的又蹲在了地上，冷汗順著臉頰滴落。
09梁軼城看不下去，重新扶住林莎，將她扶到了衛生間，「你進去洗吧，我在外面等著你，等你沒事了我再走。」
09說著，替林莎關上了衛生間的門。
09許是太痛的原因，林莎只是隨意的洗了一會，衛生間的門把便轉動了幾下。
09梁軼城急忙朝著衛生間的門口看去。
09門一開，那嬌柔的身子突然前傾，重重的倒在了他的肩膀上。梁軼城嚇了一跳，趕緊拍她的肩膀，發現她的意識已經朦朧了。
09無奈，只得重新將她抱了起來，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床上，拉上了被子。
09「別丟下我一個人，別丟下我一個人······嗚······」安排妥了她，梁軼城轉身想要離開，卻被她的嗚咽聲拉停腳步。
09轉身望去，只見在她蒼白到失血的兩腮邊，掛著兩道晶瑩的淚痕。她一遍又一遍的囈語道：「疼，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09心，在這陣嗚咽中疼了。梁軼城環視了屋子一眼，看見了擺放在她床頭柜上的一張合影。合影上，有三個人，一男一女一個嬰兒，女的是林莎，那麼男的就應該是林莎口中的『亡夫』了吧。
09記得昨晚她說過的，她的丈夫孩子都不在世上了。
09拿起合影看了幾秒鐘，梁軼城將合影放回了原位。他對著林莎搖了搖頭，徑直的去了廚房拉開了冰箱，從冰箱里找出兩袋紅糖和一包紅棗。
09燒了熱水，取了六顆紅棗兩勺紅糖，泡好之後倒在了杯中，他轉身去翻了翻柜子，從柜子里找到了一個暖寶寶。他端著紅糖紅棗水坐回了林莎的床邊，先將紅糖水擱到了床頭柜上，拆開了暖寶寶，溫聲喊著她，「醒醒，醒醒······」
09然而，那人睡的太沉，絲毫沒有理會他的意思。
09索性，他也不再問，輕輕的掀開了林的睡衣，將暖寶寶貼到了林莎的肚子上。
09溫暖的感覺，從小腹而起，靜靜的向心窩流淌而去，林莎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看著梁軼城。
09幻覺中，她似乎看見了陸越。
09忽地，她一把撰住了梁軼城的手腕，哀求道：「不要走，不要走。」
09「好，不走。」梁軼城微微一笑，儘可能的安撫著林莎的情緒，扶著她起身，將滿杯的紅糖水端到了她的唇邊，「那你先起來，把這個喝了。」
09「我喝了這個，你是不是就不會離開我了？」林莎注視著『他』，紅著的眼眶流轉著太多太多的思念。
09那哀求的眼神，無聲的落入了梁軼城的眼底。他心中一個不忍，繼續安撫著林莎的情緒道：「好，不走，你快點把東西喝了吧。」
09「嗯！」聽著魂牽夢縈的『他』的回答，雙目含淚的林莎，歡喜的點了點頭。
09梁軼城笑了，杯子端到林莎嘴邊。
09似乎怕『他』說話不算話似的，林莎大口大口的喝著紅糖水。許是因喝的太過急促，她一個氣息不穩，被一口水嗆住。梁軼城急忙伸出手，在她的後背輕輕的拍了幾下，替她順氣。
09不消片刻，一大杯的紅糖水被喝了下去，她依靠在枕頭上，滿臉病容的看著梁軼城，眼眶濕潤。
09「快躺下吧。」梁軼城溫和著嗓音，扶著林莎微微動了下身子，把她身後的枕頭放平，而後又將她按躺了下來。對視著她半分不移的目光，他展露了一個溫潤的笑容，柔聲說道：「睡覺吧。」
09此刻的林莎，像個撒嬌的孩子，委屈的鼓著嘴巴，慢慢的搖了搖頭。她躺在床上，視線從梁軼城臉上移開，幽喃道：「你可不可以幫我開一下那邊的燈。」
09「嗯？」梁軼城想問她哪邊，可是話無聲的在喉間消散。他不忍心打破她此刻的臆想。四下尋找了一下，在她床頭櫃放著的檯燈後面看見了一個電子開關。
09他嘗試按了下去。
09「啪」的一聲響后，屋裡的燈光驟然暗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閃現著微弱光亮的幽暗。他下意識的抬頭望去，漫天的星河在林莎卧室的天花板上流淌，像極了少年時代才能看見的那片明凈到不染纖塵的星空。
09原來，是星空投影儀。
09「老公，別走，陪我看會星星。」她直視著漫天的星河，淺聲囈語，兩行淚水順著眼眶滑落，淋濕了枕頭。
09這個星空投影儀，是陸越在世時幫她裝的。每次想陸越了，她就這樣躺在床上，看著頭頂的星河。
09梁軼城坐在床邊靜靜的看著林莎蒼白而消瘦的小臉，忍不住的嘆息一聲。
09她和她的亡夫，感情應該很好吧？
09就這樣，她看著星空，看了許久許久，直到無力支撐著雙眸，合起了眼睛睡了過去。
09深沉的夢境中，她似乎又看見了很多很多年前，那個大她十幾歲的他，寵的她的世界都是香甜的氣息。
09留心到林莎睡著了，梁軼城躡手捏腳的幫她掖了一下被子，小心翼翼的關了星空投影儀，開了卧室的別燈。
09他輕著腳步，從她的卧室看到客廳，再看到廚房，一種難以言明的感覺，在心中無法抹去。
09記得昨天晚上，她誤認為他是想不開要跳河的時候，勸他的表情那麼的生動，像個堅強的天使一樣。可事實是，她心中的軟弱怕是像拔了刺的刺蝟一般。
09若不然，一個好好的女人，又怎麼會允許到自己頹廢到住在垃圾堆中呢？